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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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蘇墨風(fēng)說話的語調(diào)依然溫煦如風(fēng)。我愣了愣,似嘲似笑撇撇嘴角,“是啊,人的習(xí)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過來?!?/br> 語畢,兩人無言,氣氛略顯尷尬。 我張望路邊的車,偏偏此時不見一輛的士車。我心里臭罵一頓的士車司機,卻無可奈何繼續(xù)站在路邊等,一邊等一邊用余光偷瞄蘇墨風(fēng),只見他淺笑如故,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猶豫著是選擇繼續(xù)在老同學(xué)面前尷尬,還是自己走回家算了。雖然路途不近,但總強過我在這里干等。 “走吧,我搭你回家?!碧K墨風(fēng)從褲兜里掏出車鑰匙,往停車場走去,邊走邊回頭看我有無跟上他。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矯情地跟在他后面,保持不遠不近的一米距離。 蘇墨風(fēng)在八年間身高又拔高了不少,即使站在一米外,也要抬高頭才能看得到他的后腦勺。高中時,我上課不認(rèn)真聽講,數(shù)他鬢角的頭發(fā),一次老師突然點我名字回答問題,我脫口而出就是154根,搞得老師一頭霧水。 想起那段年少美好的時代,我悄悄揚起嘴角。 蘇墨風(fēng)讓我邊上等候,片刻之后一輛黑色的suv從轉(zhuǎn)角處緩緩開來,蘇墨風(fēng)在駕駛位上透過玻璃窗沖我揚揚眉,讓我上車,我坐上車后,說了地點,突然想到個問題:“你順路么?” “如果不順路呢?”蘇墨風(fēng)漂亮地將方向盤旋轉(zhuǎn)90°,車慢慢駛?cè)肴藷熛∩俚慕纸恰?/br> “不順路的話,我可以馬上下車打的?!?/br> “你覺得我現(xiàn)在會讓你下車打的?” “不會?!?/br> 沉默幾秒,我們兩個噗嗤一聲都笑了,數(shù)年未見初次重逢的尷尬氣氛馬上打破。 我們拉開了回憶的重重帷幕,互相說起學(xué)生時代的趣事,說到高中學(xué)校附近那家備受同學(xué)熱愛的水煮魚時,我說得口水直流。蘇墨風(fēng)方向盤忽地一轉(zhuǎn),往另外一個方向駛?cè)ィ凹热荒隳敲聪氤?,我?guī)闳L嘗另外一家水煮魚?!?/br> 我斜睨他一眼,很不客氣道:“我沒帶錢包。” “我也沒指望你會掏錢包?!碧K墨風(fēng)笑了,“你以前動不動就想法子讓我請你吃水煮魚,每次我請完你,你都說下次你來請,但到了下次又是我請。高考完后我決定要讓你將欠我的都請回來,后來你卻失蹤了?!?/br> 車內(nèi)突然一片沉默,蘇墨風(fēng)溫暖又低沉的聲音說出失蹤二字,令得我下意識有點慌了。我扯扯嘴角,想說點什么,或許是想解釋,或許是因為我聽出他的語氣透露出那么一點委屈和難過,但我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安靜得如同干枯已久的泉眼,再也冒不出汩汩生動的泉水。 過了很久,“余沉,這八年你過得好嗎?” 我低著頭,刻意忽略心頭久違的悸動,不由得攥起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手掌rou里,我卻絲毫不覺得疼痛?!拔疫^得挺好的,吃喝拉撒,不都那樣……你呢?” “我也還是老樣子?!?/br> 我心里嘲諷地笑了,老樣子?八年的時間,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人和事,八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變。盡管那年的我們?nèi)缃襁€能相遇,可惜已經(jīng)物是人非。 到了目的地,蘇墨風(fēng)輕車熟路地帶我走過幾條小路,來到一家裝修看起來有些年月的飯館面前,剛拉開椅子,老板就從里屋走了出來,看到蘇墨風(fēng),咧嘴笑了:“蘇先生,好久沒來了哦?!甭牽谝簦尤粠е_灣腔。 蘇墨風(fēng)張口點了幾樣菜后,突然停下來問我:“你有不愛吃的食物嗎?” “沒有,點啥吃啥?!?/br> “很好?!碧K墨風(fēng)笑了,又加了幾樣菜。 莫老板看了我一眼,調(diào)侃道:“蘇先生第一次帶正妹來喔,女朋友嗎?” 未等我矢口否認(rèn),蘇墨風(fēng)已經(jīng)搶了先,“她是我高中同學(xué)。莫老板,快點上菜,別餓壞了我的老同學(xué)?!?/br> 我臉倏地紅了。都怪蔣雯雯那個女人,從中午就不讓我吃東西,剛才在車?yán)锒亲庸竟卷懙酶蚶滓粯?,也難為蘇墨風(fēng)還能保持紳士風(fēng)度沒笑出聲來。思及此,我就想掩面逃去。 我清了清嗓子,指指眼前剛上桌的水煮魚,又指指老板的位置,悄聲問:“臺灣人做的?”這水煮魚能正宗嗎? 蘇墨風(fēng)猜到我的意思,解釋道:“莫老板是臺灣人,但他老婆是正宗的四川人,他來四川已經(jīng)好多年了,因為老婆喜歡吃水煮魚,所以他一直研究做法,這味道比起川味水煮魚,別具特色,你可以嘗嘗。” 我哦了一聲,不顧燙嘴夾了一塊魚rou放進嘴里,砸吧完嘴后意猶未盡,豎個大拇指又夾了一塊rou。 等我吃了半盆魚rou后,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蘇墨風(fēng)壓根沒動筷,只是笑瞇瞇地看著我吃。 “你怎么不吃,就看我一個人吃啊?!蔽也桓闪?,也放下筷子。 “我不像某人,估計有一天沒吃東西了吧,我今天來參加宴會前已經(jīng)吃過一頓很豐盛的下午茶,現(xiàn)在不餓?!?/br> 聽起來,貌似生活很小資的感覺。既然他這么說,我也就不跟他客氣,呼嚕呼嚕兩下把剩下的水煮魚給解決完,連一片酸菜一根豆芽都不放過。 莫老板看到我這么賞臉,開心得笑瞇了眼,我趁勢夸幾句這水煮魚魚片嫩滑,湯汁濃厚,辣度適中,實在是居家出門旅游的必備佳肴。 莫老板緊握住我的手,激動得兩頰的油光更加通紅:“不愧是水煮魚界的專家,能吃出這么豐富層次感的客人不多,下次你來,我一定給你免費!” 我奇怪:“為何這次不免費?” “這次肯定是蘇先生請客嘛,下次你請客,我就給你免費?!蹦习逡膊活櫦疤K墨風(fēng)在場,沖我擠眉弄眼。我哈哈大笑起來。 從飯館走出來,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我縮起脖子,想用披肩擋住裸露的皮膚,卻發(fā)現(xiàn)披肩還在蔣雯雯那女人的手上,只能忍著陣陣?yán)湟饪觳阶?,等坐上了車,才感覺到一些暖意。 蘇墨風(fēng)不動聲色地將空調(diào)調(diào)高了幾度,在溫暖的車廂里聽著安靜的音樂,困意襲來,已經(jīng)奔波了一天的我終究抵擋不住疲憊,合上眼皮慢慢睡著了。 到了住所,蘇墨風(fēng)輕輕把我叫醒,我一身困意,懶洋洋跟蘇墨風(fēng)道個別,轉(zhuǎn)身進了小區(qū)門。走到拐角處,我并未繼續(xù)往前走,而是站在陰暗處,偷偷地往門口張望,只見蘇墨風(fēng)佇立在原地,背著光,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瘦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真切感受到他渾身散發(fā)出來的孤高。 我嘆口氣,將自己隱入夜色。 三、邂逅(一) 回到家,我用力甩掉硌腳的尖頭鞋,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大口喝了兩口,沖淡水煮魚特有的香味,而鼻尖那若隱若現(xiàn)熟悉的皂香味卻怎么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