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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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陳一刀這個電話打完了,張堯顧不得左寧薇與賀翊還在這兒,蹭地站了起來,問道:“陳導,關于后天的新聞發(fā)布會你有什么想法?” 陳一刀將手機放進口袋里,邁步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放松,就連眼神也沒剛開始那么陰郁了。 他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目光瞥過左寧薇,沒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對張堯說道:“夫人后天上午九點出發(fā),到時候你安排一輛車去接她,免得家里的司機沒有經(jīng)驗,被狗仔跟上了都不知道?!?/br> 張堯點頭應是。 接著,陳一刀挪開目光,看著鄒寧寧,語氣中帶著三分無奈:“要澄清丑聞的關鍵是昨晚我為何會去你房間。鄒寧寧,這件事我覺得沒有瞞下去的必要了,你認為呢?” 鄒寧寧低垂著頭,絞著手指,貝齒緊抿,有些無措。 見狀,陳一刀勸道:“你一直不愿將這件事公之于眾,最大的原因就是擔心你的病情暴露后將影響你的演藝事業(yè),但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丑聞,若再不澄清,一樣會對你的演藝事業(yè)造成沉重的打擊,兩害相權取其輕,我認為還是公開你的病情影響更小?!?/br> 鄒寧寧的經(jīng)紀人也跟著點頭勸道:“沒錯,這確實是個好時機,若是掌握好了度,不但能澄清陳導與寧寧的緋聞,而且還會借此博得觀眾的同情,吸引一批粉絲。所以我也贊成這時候公布寧寧的病情。” 張堯瞅瞅陳一刀,又看向鄒寧寧的經(jīng)紀人,忍不住問出了左寧薇也很好奇的事情:“鄒小姐患了什么???對日常生活有什么影響?咱們可以提前溝通一下,免得新聞發(fā)布會那天出了紕漏?!?/br> 鄒寧寧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裙子,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毫無血色,她垂著頭,軟軟的唇蠕動了好幾下,最后極其小聲地吐出了五個字:“癔病性昏厥!” 癔病性昏厥?聽到這個名詞,在場的人都一片茫然,大家畢竟不是學醫(yī)的,對這些專業(yè)名詞都陌生得慌,不過從最后兩個字來看,應該是突然暈倒昏迷一類的。 未免刺激到鄒寧寧,張堯輕輕點頭,微笑著說:“好,那鄒寧寧小姐可有病歷?沒有的話,最好明天到醫(yī)院出具相關的證明?!?/br> 張堯很謹慎,這種病不是他們說有就有的,還得醫(yī)生出具相關的證明才行,否則如何能說服無孔不入的媒體和廣大的觀眾。 “有的,我沒帶?!编u寧寧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向陳一刀。 陳一刀點頭替她作證:“我無意中撞到過鄒寧寧發(fā)病,看到過她的藥和醫(yī)療本?!?/br> 他沒多說,不過旁邊已經(jīng)有人將“癔病性昏厥”度娘出來,偷偷將手機放到張堯面前,提醒他。張堯的眼睛滑過這條詞條后面的說明,漆黑的瞳孔驟然一縮,不露痕跡地掃了鄒寧寧一眼,真看不出來,她有這種病。 癔病性昏厥,應該是一種精神疾病,發(fā)病前常有明顯的刺激因素,昏倒復醒后,受刺激又可復發(fā)。 難怪鄒寧寧一直要藏著掖著呢,她的病情暴露,恐怕許多怕麻煩的導演都不敢用她了。不然萬一她在片場受了刺激,發(fā)病了怎么辦?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就算最后證明不是劇組的責任,也很不吉利啊。 反正用誰不是用,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也就陳導心善多事,不但用了她,還替她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張堯拋卻腦海中的雜念,將話題拐了回來:“昨晚陳導去鄒小姐的房間是否是因為鄒小姐發(fā)病了?” 陳一刀頷首:“沒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我接到了鄒寧寧助理的電話,說打她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擔心她發(fā)病了,因此讓我去看看。掛斷電話后,我又給鄒寧寧打了好幾次,確實沒人接,所以我很擔心,便拿起上次她助理放在我這兒的備用房卡打開了門,去找鄒寧寧,果然發(fā)現(xiàn)她躺在地毯上。” “本來我是準備打120叫救護車的,但她的助理又打了電話給我,說這件事不能讓媒體知道,否則鄒寧寧的星途了就毀了,懇求我不要說出去,又告訴我,鄒寧寧的房間里備著急救藥,讓我先給她服藥。服藥后,鄒寧寧的情況漸漸有所好轉,所以我打消了叫救護車的念頭,在那兒守著鄒寧寧,直到她清醒過來,沒什么大礙后才離開的。在這期間,我總共與鄒寧寧的助理通過四次電話,明天你派人到移動營業(yè)廳將我這個月的通話記錄和時長都打印出來?!?/br> 這確實是一項極為重要的證據(jù),張堯等人興奮極了,忙點頭道:“好的,明天我們一早就去辦這件事?!?/br> 鄒寧寧的經(jīng)紀人聽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也跟著舒了一口氣:“不好意思,陳導,因為寧寧生病的事麻煩你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盡管說?!?/br> 陳一刀不在意地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非曲直,總會水落石出,鄒寧寧生病是意外,你不必如此客氣。” 說罷,他側頭看向張堯,用眼神示意他若有要求盡管提。 張堯轉而對鄒寧寧的經(jīng)紀人說道:“這件事關鍵是要證明陳導是去做好事了,所以還要麻煩鄒小姐后天將病歷本一并帶來,也好澄清。此外,鄒寧寧小姐的助理最好也一同出席那天的新聞發(fā)布會?!?/br> 經(jīng)紀人聽了,忙笑道:“應該的,早日澄清,對寧寧也有利。若還有需要我們配合的,大家電話溝通,務必不能讓后天的新聞發(fā)布會出現(xiàn)任何的意外?!?/br> 見她這么配合,張堯也很高興,立即與她交換了號碼。 經(jīng)紀人的熱心表現(xiàn)襯得鄒寧寧像個局外人一樣。左寧薇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鄒寧寧還是低垂著頭,咬緊下唇,面色焦慮煩躁,現(xiàn)在這幅表現(xiàn)倒像是真的有癔病性昏厥的樣子。 但一想到那通數(shù)字極為相似的電話,還有先前呂靜與陳一刀通話時,呂靜那“通情達理”的表現(xiàn),左寧薇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只覺得背脊發(fā)寒。不管怎么說,呂靜的表現(xiàn)都極不正常。 她甚至覺得,陳一刀邀呂靜去新聞發(fā)布會,簡直是自己找死。 不管左寧薇怎么想,很快張堯就與鄒寧寧的經(jīng)紀人敲定了新聞發(fā)布會的諸多事宜。 事情談完,鄒寧寧和她的經(jīng)紀人起身跟陳一刀的團隊告辭。 陳一刀平靜地將他們送了出去,回頭看著左寧薇:“抱歉,讓你久等了,有什么事嗎?” 左寧薇瞥了一眼門外鄒寧寧拖沓的腳步,眼珠子一動,手腳的反應比腦子都快,她腰一彎,躬身誠懇地說:“陳導,對不起?!?/br> 陳一刀還以為她是在為剛才那杯水道歉,頓時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小事而已,現(xiàn)在天氣熱,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br> 他本來是準備去換衣服的,誰料他老婆打電話來了,頓時將這事給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衣服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他索性也就懶得換了。 左寧薇沒有解釋,沖他笑了笑:“總之非常對不起,我就不打擾陳導了。” 說完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間,然后飛快地跑過去追上鄒寧寧,攔在她面前,一臉羞愧,姿態(tài)擺得極低,腰彎到九十度,極為鄭重地說:“鄒小姐,抱歉!” 鄒寧寧嘴角漾開溫柔的笑意,語氣也很柔和:“沒關系的,寧薇?!?/br> “鄒小姐人真好?!弊髮庌蓖赃厒乳_身,給他們讓出路。 鄒寧寧含笑往前走去,但才走出兩步,她的腳步突然一滯,扭頭看著左寧薇,目光中充滿了探究和驚恐。 左寧薇揚起傻白甜的笑臉,樂呵呵地看著她,見她不動,左寧薇疑惑地眨了眨眼。 瞧不出端倪,鄒寧寧扯著嘴角笑了笑,扭過頭,踏踏踏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左寧薇臉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來,她回過身看著一直跟在她身后不遠處的賀翊,歉疚地笑了笑:“讓你久等了,咱們進屋說吧?!?/br> 賀翊拿起房卡打開了門,一進門,左寧薇就癱坐到了沙發(fā)上,抬起手背蓋住眼睛,苦笑道:“我們這回真的是好心辦壞事了。” 賀翊沒做聲,去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左寧薇甩甩頭,坐了起來,拿起水杯,一口喝光,然后低低地說:“謝謝。” “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賀翊接過水杯,放到桌上,看著她。 左寧薇坐了起來,斗志昂揚地拿出手機:“當然是找我的戰(zhàn)友了,我又不是孤軍奮戰(zhàn),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大家一起出主意總比我一個人發(fā)愁強?!?/br> 她先撥通了風嵐的電話,將她今天的發(fā)現(xiàn)講了一遍,然后總結道:“就目前來看,應該是呂靜聯(lián)合了鄒寧寧故意害陳一刀,就是不知道她們倆為什么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我一開始還不確定,所以故意試探了鄒寧寧一回,她果真露出了馬腳。在門口告別時,我先鄭重其事地跟陳一刀道了歉,然后又很是內疚地跟她道歉,她下意識地接受了我的道歉。可我今天并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值得跟她道歉的事,這證明,她應該知道是我們拍的照片?!?/br> 若是不知情者,聽到一個人莫名其妙地跟自己道歉,第一反應應該是為什么,詢問原因才對。但鄒寧寧卻理所應當?shù)亟邮芰俗髮庌钡牡狼?,這只有一個原因,她清楚左寧薇為何會跟她道歉,而左寧薇唯一可能對不起她的事,便是拍下了那些視頻和照片給呂靜。 事后,她可能也反應了過來,自己的表現(xiàn)不對,所以扭頭看左寧薇。 “臥槽,最毒婦人心啊!”風嵐被這轉折嚇得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呂靜的錢咱們都收了啊!” 左寧薇也是左右為難,職業(yè)道德和良心相沖突了,選哪一個似乎都不妥。 “先把這事告訴蔣設吧,他不是喜歡刺激嗎?你問他這個刺激不?”想不出頭緒,左寧薇干脆把難題拋給了蔣設。 蔣設知道這個消息后也是大為吃驚,不過與左寧薇和風嵐的頭痛不同,他表現(xiàn)得興奮極了。 這不,一從風嵐嘴里知道事情出了意外,他立馬將電話打到了左寧薇這兒,連寒暄都省了,開口就問:“事情確定了嗎?” 看著他這積極的表現(xiàn),左寧薇欣慰極了。做員工就應該像蔣設啊,干得比牛多,拿得比螞蟻還少。 “八九不離十吧。”左寧薇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狀況,“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呂靜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跟陳一刀是夫妻,又不是仇人?!?/br> 可她做出的事,卻是將陳一刀往死里弄。若非是親眼見證者,誰也想不到她會有這樣的心思。 “我也很好奇。”這果然是蔣設的性子。 他一口將難題接了過去:“說白了,呂靜這么搞陳一刀,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仇恨,一個是利益,否則她何必廢這么大的周折,弄出這一出。反正往這兩個方向查準沒錯?!?/br> 左寧薇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時間不等人啊。 她有些憂愁地說:“后天陳一刀就要開新聞發(fā)布會了,時間恐怕來不及了?!?/br> 蔣設不以為意:“我想辦法去查查呂靜的底。其實你若擔心時間來不及,完全可以請你身邊的人幫忙啊,有他幫忙可以省十倍的功夫?!?/br> 聞言,左寧薇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敲擊著鍵盤的賀翊,心里嘩了狗,這蔣設莫不是長了千里眼,連她跟誰在一起都知道。 她有些惱羞成怒地說:“別啰嗦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讓你查呂靜就查,不要指望推給別人?!?/br> 蔣設吹了聲口哨,吊兒郎當?shù)卣f:“你不是著急嗎,我這是……” 左寧薇聽不下去了,食指一按,掛斷了他的電話,然后下意識地瞟了賀翊一眼,正好撞上賀翊抬起頭。 兩人目光相對,不知為何,左寧薇的臉隱隱發(fā)熱,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先開口問道:“你在忙工作嗎?” 賀翊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 左寧薇不解地眨了眨眼,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賀翊將手上的電腦往她的方向一推,指著屏幕上那一排排表格道:“這是飛天實業(yè)最近三年對外公布的報表。” 看著這一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左寧薇一個頭兩個大,按住額頭嘟囔道:“我看不懂,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直接跟我說吧?!?/br> 賀翊將表格往上拉,食指在幾處數(shù)字上點了點:“受房租、人力成本、物流成本上升的影響,再加上市場競爭愈趨劇烈,飛天實業(yè)這三年來的業(yè)績一直在下滑?!?/br> 左寧薇點頭,最近這些年,她也一直聽不少人感嘆,做實業(yè)不如炒房,最顯著的例子就去年有一個老板都快破產了,后來他老婆賣了一個十年前買的樓,幫他救活了公司。 “然后呢,這跟咱們呂靜和陳一刀的事情有關嗎?”左寧薇狐疑地問道。 賀翊將頁面切到飛天實業(yè)的說明上:“呂靜的父親呂文生既是飛天實業(yè)的執(zhí)行董事,也是該公司的法人代表。呂家是該公司最大的股東,若是飛天實業(yè)破產了,也就意味著呂家離破產也不遠了?!?/br> 他繼續(xù)將鼠標在電腦上點了幾下,切出另外一個頁面,指著一條不久前發(fā)布的新聞道:“這是一個星期前,飛天實業(yè)與嘉鼎傳媒合作的通稿,這項合作一旦啟動,飛天實業(yè)將從嘉鼎傳媒獲得高達五億的訂單,足以支撐飛天實業(yè)渡過這次難關?!?/br> 左寧薇還是一臉迷茫:“嘉鼎傳媒跟陳一刀有關系嗎?一個傳媒公司要對付一個小小的導演,有的是辦法,何必這么大費周折。” 賀翊將網(wǎng)頁關上:“夫妻之事,最清楚的還是他們夫妻倆。我只是負責幫你查呂靜的底?!?/br> 最后一句話相當耳熟,左寧薇怔了片刻才想起這是她先前跟蔣設通電話時說的話,不知怎么被他聽了去,他別把蔣設最后兩句也聽見了吧。 左寧薇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幸虧一個電話過來,拯救了她。 她連忙跑到沙發(fā)上拿起手機,只見上面閃爍著一排讓她心驚rou跳的電話號碼:138888…… 第五十七章 安靜的咖啡廳里, 左寧薇坐在靠窗的位置, 食指無意地摩挲著溫暖的咖啡杯, 悠長的目光越過面前的落地窗,看向咖啡館外那片寧靜的小草地。 昨晚下了一場夜雨, 被雨水洗刷過的小草掙綠油油的葉尖, 精神奕奕地立在地面上,葉子上的翠色沁人心脾,看著就舒服。 不多時, 一條細高跟的紅色涼鞋包裹著一對纖細如玉的嫩足, 踏在青幽幽地草地上,往這邊走來。 左寧薇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呂靜身材苗條修長,長相端莊秀麗,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肩上披著一條白色的披帛, 渾身散發(fā)著精致、矜貴的氣息。她比傅彤葉還大幾歲, 但看起來卻比傅彤葉年輕多了,眼角下方連細紋都沒有。 一個女人過得如不如意,從她的臉上都看得出來。至少, 就呂靜現(xiàn)在的樣子, 絕不像是過得很差的那種女人。 走到咖啡館門口,呂靜輕輕拉開門, 馬上有服務生上前, 她淡淡地擺了擺手, 一雙美目在咖啡館里環(huán)顧了一圈,直直向左寧薇走去。 左寧薇裝作才發(fā)現(xiàn)她過來,連忙站了起來,抿嘴一笑:“呂小姐,你好,我是左寧薇,傅姐的朋友?!?/br> 呂靜走到她跟前,停下了腳步,嘴角一彎,偏頭打量了她一眼,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我知道,聽說你幫了彤葉的大忙,這次我的事也要多謝你了?!?/br> 左寧薇客氣地笑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過是我分內之事罷了。” “你這小姑娘說話有意思,我喜歡?!眳戊o走到她對面,將紅色的手包往桌上一放,點了一杯拿鐵,然后往后一坐,笑盈盈地看著左寧薇,直接切入主題,“東西帶來了嗎?” 說罷,她將一個裝著兩萬塊的信封推到了左寧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