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許可揚詫異不已,面前的女孩兒多大?十八,還是十九? 她考慮了那么多,還如此體貼自己的婆婆,根本就是像親生女兒一樣。 又想,的確就是親生女兒啊,婆媳相依為命,不是比親生的母女還要親嗎? 如此孝心,許可揚大為動容,點頭同意了,她自己想想也是,不能說的,如果她有個孩子,最后知道孩子體弱多病受苦多年是因為天生繼承的父親不好的基因,也得悔恨加痛苦一輩子。 舒寧下午還有工作,不能久留,聊完便告辭走了。 許航接她上樓,又親自送她下去。 電梯間里,兩人無話,電梯一層層下落,到第十層的時候,許航看著電梯門上的提示牌,緩緩道:“秦香,你真不像一個農村長大的姑娘?!?/br> 舒寧回頭,笑了笑:“那你覺得農村長大的姑娘該是什么樣子?” 許航?jīng)]有答。 他更加沒有說,他手下的人跑去村子里,上躥下跳把秦香家打聽得透透的,能問的都問了,甚至還打聽到—— “秦香以前可乖了,什么都聽婆婆的,就是半年前開始吧,變得特別有主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真的特別明顯?!?/br> 半年前嗎? 許航的余光默默看著舒寧,如果改變真的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那么又是什么改變了她呢? 電梯抵達一層,梯門朝兩邊緩緩打開。 舒寧去沒動,反而轉頭看向許航,許航有些奇怪,也轉頭看她。 卻聽到女孩兒對他道:“許總,你們公司招臨時工嗎?” 許航一愣,什么? 舒寧笑笑,“我這個人算不上多聰明,但是特別能攪合事兒,或許我其他事情幫不上忙,但在許女士的事情上,或許剛好能出點主意?!?/br> 沒人走,電梯門又緩緩合上了。 許航轉身面向舒寧,看著她,“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上次王小芬雖然向他打聽,但他也只說是自己創(chuàng)業(yè)開公司的,她不該知道才對。 舒寧眨了眨眼:“別管我知不知道,如果許女士的事情需要人幫忙,你或許可以找我?!?/br> 幫忙?找她? 舒寧抬手按下梯門按鍵,又眨眨眼睛,半真半假道:“不過是要收費的哦?!闭f完閃身走人。 許航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忽然覺得有趣得不行,這真的是個偏遠山村里長大的姑娘?這么乖張。 這之后,許航忙于工作,舒寧繼續(xù)在理工大當自己的食堂打飯妹,有空看看書,陪王小芬逛逛街,適應大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 而這期間,堂昊喆又來找過王小芬,食堂、宿舍乃至兩點一線的途間,堂昊喆耐心不減,也好像喜歡上了這個“貓抓老鼠”的游戲,無論王小芬什么態(tài)度,他下次照樣找過來,好像根本不怕被拒絕一樣。 舒寧暗想,這個男人太自信了,金錢、社會地位、學識、人脈,哪方面都高過王小芬?guī)讉€階層,他的自信讓他不怕被拒絕,他說不定還在暗暗竊喜,王小芬只拒絕懶得搭理他是欲拒還迎的姿態(tài)。 這就不對了吧,你一個渣男,也好歹該有點渣男的自覺啊,天天刷存在感,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當年干了什么缺德事一樣。 于是舒寧就問王小芬:“媽,那個堂教授是不是喜歡你啊,總是來找你?!?/br> 王小芬立刻斥道:“沒有的事!” 舒寧猶猶豫豫:“可是媽,別人看到不好啊,堂教授是有老婆的呀?!?/br> 這倒是提醒了王小芬,她之前直接無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被媳婦這么一說,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于是堂昊喆再找來,王小芬便怒斥他,農村婦人,什么難聽的話不會罵,尤其嗓門兒還大,幾句就說的堂昊喆面色尷尬。 男人只能說:“你別生氣,你今天不想見我,那我下次再來找你?!?/br> 王小芬都要無語了,呵斥道:“你有病啊你找我,你不是有老婆嗎?” 堂昊喆大約真的犯病了,竟然當場流露出動容的神色,緩緩道:“但是小芬,當年我先遇到的你啊。” 王小芬才不吃這套深情,也沒聽出來堂昊喆款款深情的“表白”,回噴道:“滾蛋,認識你之前我還先認識我們村兒那頭公種豬呢,我也沒對著它發(fā)情啊?!?/br> 聽到這么粗鄙的話,堂昊喆臉都綠了,轉頭就走,這之后,倒是有段時間沒再出現(xiàn)。 但是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舒寧差點沒把自己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公種豬,你們落后山村的話真是一套的一套的啊,罵人都不帶拐彎的。 而另外一邊,許可揚有些焦頭爛額,她已經(jīng)想離婚了,但她現(xiàn)在知道,如果走正常的法律流程,時間長不說,堂昊喆也會迅速轉移財產,本來她是想暗中讓許航弄點堂昊喆婚姻不忠的證據(jù),走離婚訴訟流程的,但咨詢律師之后,發(fā)現(xiàn)這條路并不能保證她分到大部分的財產,許可揚就有些著急了。 許航的意思是,既然正規(guī)流程不可取,那就干脆下狠手,先把家里的財產偷偷轉移再說。 許可揚自然是能轉移的早就轉移走了,但她和堂昊喆本來也是各過各的,她的錢自然挪得走,但問題是…… 許可揚想要分堂昊喆手里的錢和資產。 夫妻共同財產,本來也是一人一半,許可揚做法的確欠佳,但既然是夫妻,她要求一半財產不為過,更何況,這二十多年,堂昊喆事業(yè)一步步發(fā)展上來,她許家可沒有少幫襯,人脈、資源、經(jīng)濟支持,哪一樣都不少,可堂昊喆這人說好聽了是個畫家,但終究也不過是食五谷銅臭味的臭男人,一毛不拔,哪怕從許家得了好處,也從不回報。 在許可揚看來,她分一半財產算什么過分?他這么多年盡到過一個丈夫的責任嗎?他一堆女人,卻要求她貞忠,他大手大腳,卻要求她知書達理大家閨秀,他靠著許家事業(yè)一步步登上巔峰,許家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他人又在哪里? 許可揚的心早就涼透了,她甚至哀默地想過,她寧可做個寡婦,也不要這樣的丈夫。 本來她也的確做好了再煎熬半生的準備,但年近中年,快50歲了,她突然就不想再忍再熬了。 哪怕只能再活五年,剩下的日子她也要開開心心地過! 但人活著可不止要開心,還要錢,許可揚并不是那些只要風花雪月的女人,她的心涼了,沒有感情了,可不能沒有錢和資產。 但家里的資產和錢大部分都在堂昊喆手里,她如果提離婚,以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她真是半毛都別想分到,可她就是需要錢啊,很多錢,大把的錢,用以支撐她后半生幾十年的安穩(wěn)富足的生活。 可堂昊喆捏錢捏得死緊,資產也都在他自己名下,還有古董名畫她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又該怎么拿? 這時候,許航卻忽然給她出了個主意,“或許,我們可以找王小芬?!?/br> 許可揚愣住,她? 許航又道:“不過找王小芬之前,得先找她那個媳婦?!?/br> @ 舒寧晚上都要睡了,接到了許航的電話,她也不怎么意外,開開心心接起來,口氣輕松,“喂許總???大晚上這是準備和我談多少錢的生意啊?” 許航十分痛快,“你可以開個價?!?/br> 舒寧捏著手機,躺會床上,聽到這句話,覺得有點意思—— 上個世界是她給私家偵探錢,這個世界反過來,變成私家偵探給她錢了。 舒寧才不像上個世界的許航庭,五十萬要成五萬,她直接獅子大開口,“我要百分之十。” 許航口吻深沉,但音調愉悅,“看來你又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舒寧哼笑:“許女士從堂昊喆手里無論挖出多少資產,我要分百分之十。” 許航只想了半秒,十分痛快:“可以?!敝灰k得到。 舒寧:“成交!” @ 王小芬是個沒文化大半輩子扎根在偏遠鄉(xiāng)村、還順帶有點封建迷信的村婦,在她的概念里,就沒有重逢舊愛重燃花火的概念,這些她都不懂。 她只知道兩件事,一個,堂昊喆是個騙人騙心一走了之的大騙子,其次,他現(xiàn)在有妻子有家庭,她得離遠點兒,管那男人怎么主動過來勾搭,他犯賤她可不跟著犯傻。 這段時間里,王小芬一面擺明態(tài)度對堂昊喆敬而遠之,一面也暗暗在心里同情堂昊喆如今的妻子。 ——唉,這女人也是可憐啊,得瞎成什么樣子才能和堂昊喆這種男人做夫妻。 卻沒料到,如今堂昊喆的妻子竟然找上了門。 王小芬從舒寧嘴里聽說許可揚要見她的時候嚇了一跳。 下意識就想:她找我干嘛?我和那個誰又沒什么關系,難不成還以為我勾引她男人,找上門打架來的? 這種事在他們村兒以前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王小芬會這么想實屬正常。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另外一件事——她媳婦怎么認識的堂昊喆那個老婆?她可從來沒向媳婦透露過當年的那些事情,媳婦也不該知道堂昊喆才對,怎么現(xiàn)在反而是她來轉告許可揚想要見她這個消息? 難倒媳婦都知道了?! 王小芬心中大驚,又趕忙問舒寧:“香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舒寧眨眨眼,故作和平日里一樣天真懵懂的樣子,“媽你是說堂教授嗎?知道啊,他是堂禮哥的爸爸?!?/br> 王小芬一愣,很快表情變幻,哼道:“堂禮夢里和你說的吧?” 舒寧心里憋著笑,繼續(xù)維持面孔上的天真,“是啊。” 王小芬嘆氣,暗暗捏拳,這小兔崽子死了做鬼之后怎么這么找抽?這些事情和他媳婦說是什么,夢里有空不會多教點數(shù)理化啊! 舒寧卻在一旁暗道:對不住了堂禮大兄弟,又讓你背鍋了。 既然媳婦都知道當年發(fā)生的事情了,王小芬也就沒什么可遮掩的了,直接對舒寧道:“那就是個壞蛋,媽當年被騙了,你可記好了,雖然咱來了城里,但千萬不能被城里人再騙一次,來城里發(fā)展的農村人更不行,反正就是不能再被騙!” 舒寧自然連連點頭,乖巧稱是。 王小芬又嘀咕:“你剛剛說堂昊喆的老婆找我?” 舒寧點頭:“媽,你見不見???” 王小芬本來心想她和堂昊喆老婆又什么好見的,又不是大房見二房,可忽然想起堂昊喆是個人渣,頓了頓,還是道:“見吧。”見了面甭管對方想要說什么,都是女人,好歹給提個醒,別繼續(xù)被那男人騙了。 見面的地點很私密,約在了一處高檔小區(qū)的豪宅里。 王小芬跟著舒寧,剛到的時候還有點不高興,一面觀察這富麗堂皇的豪宅,一面對舒寧道:“這什么意思?顯得她有錢我沒錢啊?” 舒寧見過許可揚,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便勸道:“媽,你別亂想,人家可能就是找個隱秘點的地方見見你,自己的住處當然最隱秘了。而且人家有錢咱沒錢,你也不能叫人家特意為了我們找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吧?這多不合適?!?/br> 王小芬一想也對,人家有錢,自然有豪宅,她覺得稀奇,人家可未必覺得多稀奇,恐怕是她自己的多想了,于是放下了剛剛高漲的戒心。 進了宮殿似的一扇大門,穿過玄關和外面的一個客廳,婆媳倆終于在靠近花園的一個會客室里見到了許可揚。 和上次不同,今天的許可揚清瘦、憔悴了不少,臉上都沒什么血色,本來就瘦,如今直接成了皮包骨頭的樣子,看著怪可憐的。 舒寧也驚訝,短短半個月變成這樣,看來和堂昊喆離婚分財產這條路走得頗為艱辛。 而許可揚見到王小芬便站了起來,她不但迎上來,臉上還是一副痛苦憔悴的模樣。 嚇得王小芬連連后退,這這這,這到底鬧什么? 許可揚上來就抓住王小芬的手,苦著臉,哭訴道:“王姐,你幫幫我吧?!?/br> 王小芬胳膊都被拉住了,躲也躲不掉,便驚訝地道:“許女士,你這干嘛?你有話好好說,別哭啊。” 許可揚卻是直接眼淚流了下來,情難自控,“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