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姚二爺緩緩地點著頭說:“車給你準(zhǔn)備好了,回去吧,有空多來陪陪老頭子聊聊天,不然等哪天老死在這都沒人發(fā)現(xiàn),就真的可悲了?!?/br> 看著在空中片片飛舞的落葉,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這個身負(fù)盛名的盜門大掌舵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心酸與孤獨,或許真如他所說,只有那些自己不愿意或者迫不得已去做的事情,才會讓人生真正地變得有意義吧。 在回到長生當(dāng)之后,玉姐還在樓上休息沒起,看著早已過了吃晚飯的點,也不忍叫醒她,就熬了點參粥悄悄地放在她床頭,等轉(zhuǎn)身想要離開的時候,就聽見玉姐虛弱的聲音說:“回來啦?” 我看著玉姐睡眼惺忪的面孔,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說:“給你吵醒了?!?/br> 玉姐微笑著說:“沒事,怎么,看你情緒不高,姚二爺置你難看了?” “沒有,只是跟我說了些話,讓我感覺有些體會?!蔽掖鸬?。 玉姐點點頭說:“姚二爺這輩子可以算的上是歷經(jīng)坎坷飽經(jīng)風(fēng)霜了,他說的話肯定有他的道理,對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來說,還是有好處的。” 我嗯了一聲說:“你好好休息吧,我也累了,明天還得去學(xué)校報到,得早點睡?!?/br> 這一夜安然無夢,等到第二天起的時候玉姐依舊沒有下樓,在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之后她的傷勢又加重了許多,這讓我前往長白山的心再一次跟著迫切起來。 洗漱完之后隨便在門口吃了點早飯就打了個車趕往學(xué)校,等人站在學(xué)校大門口,看著滿眼的迎新橫幅以及一群群花枝招展,朝氣蓬勃的大學(xué)生時,意識竟有些恍惚,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涌上心頭。 我沒有過多逗留,直接順著新生指引的牌子找到了地質(zhì)勘探專業(yè)的報名入口,接待我的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姓李,讓我管他叫李教授。 “現(xiàn)在的孩子都吃不得苦,報這個專業(yè)的越來越少了,今年這一屆加上你一共才11個,以后這課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帶。” 看著李教授自言自語,我笑笑沒有說話,在將通知書拿給他的時候,就見他一只手拿筆在登記冊上準(zhǔn)備寫,另一只手掀開通知書時臉上的表情一僵,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你就是白小乙?”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說:“是我啊,有什么問題嗎?” 李教授在我臉上盯了老半天,才搖搖頭嘴里嘟囔著這名字還有重名的,等手續(xù)辦好之后才對我說:“今天晚上有迎新晚會,來不來?” 我說:“算了,家里還有事,就不去了。” 李教授哦了一聲隨口問道:“家住哪???” 我本來想說老家地址的,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長生當(dāng)?shù)牡刂罚骸白游缏贰!?/br> 我明顯地看到了李教授在聽到子午路時拿著筆的手一哆嗦,但是很快恢復(fù)如常說:“哦哦,不去算了,回去好好休息,好好休息?!?/br>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老頭兒怪怪的,也沒多想,看沒什么事兒在校園里溜達(dá)了一圈就回去了,等進(jìn)門的時候玉姐正坐在屋內(nèi),旁邊還坐著一個人,霍老太。 “霍奶奶,您怎么來了?”我驚奇道。 霍老太沒作聲,倒是玉姐白了我一眼說:“還不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br> 我聞言渾身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來過了今晚十二點就是吳山公主所說的三天大限,一下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勾著頭哦了一聲,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目光盯著門外,一時間有些愣神。 玉姐輕輕端著桌上的茶碗笑著看著我說:“怎么真弄的跟待嫁的大姑娘似的,時辰還沒到呢,急什么?!?/br> 我苦澀地?fù)u著頭說:“就算嫁也是被土豪惡霸架著刀在脖子上逼的,你說我可怎么辦啊,這聘禮我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玉姐沒有開口,反倒是將目光落在了霍老太身上,霍老太嘿嘿笑道:“少女戀春,怨婦戀秋,那吳山公主對你癡情如斯,恐怕這選擇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出來的?!?/br> “為什么?”我不解道,“她不是說如果我將她送給我的聘禮燒掉之后就不再糾纏我了么?” 霍老太搖搖頭,深吸了口氣說:“那得看這聘禮,到底是什么了?!?/br> 第一百章 陰兵坐鎮(zhèn) “您覺得會是什么?”我緊張道。 霍老太瞇著眼睛說:“這種陰魂陰嫁的事情我也見過不少,通常遇到善一點的,會送你些金銀珠寶,陪葬古器,順便的還能保佑你的后人升官發(fā)財,福祿雙收,可是要是遇見了作惡的,那可就不好說了,什么人頭骸骨,死貓死狗,或者二話不說直接要了你的命,都未必?!?/br> 我聽的臉直發(fā)青,對霍老太說:“您到底是來嚇我的還是來幫我的,怎么越聽越瘆得慌啊?!?/br> 霍老太沉聲道:“主要是這個吳山公主來頭太大,誰也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你與她又有這么深的淵源,女人一旦專起情來,其毅力和決心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更何況一個在黑暗中等了你千年的女人,這種心思,又有人誰能猜得透呢?!?/br> 我嘆了一聲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目光掃過四周,發(fā)現(xiàn)鬼爺爺和老黑并不在這,就問霍老太他倆去哪了。 霍老太淡淡地說:“他們還要為今晚準(zhǔn)備一些東西,你安心地等著便是?!?/br> 我揉了揉腦袋,心說還不如晚上去看場迎新晚會再回來呢,這就好比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現(xiàn)在沒死,卻有人告訴你明天下午兩點十五砍頭,等死的滋味兒才是最難受的。 “霍老太既然來,就肯定有辦法,你就不用瞎cao心了。”玉姐在一旁說道。 我應(yīng)了一聲,盡量讓自己暫時不去想這些東西,轉(zhuǎn)過頭看向霍老太說:“霍奶奶,您之前說過你曾用百草之王救了八爺?shù)拿前俨葜跄闶窃趺吹玫降???/br> 霍老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后說道:“長白山的事情玉兒已經(jīng)跟我說了,干飯盆那種地方其實我也沒深入過,當(dāng)時只是運氣不錯,沒走到腹地便找到了一根野生的八臂哪吒鬧海參,雖然才剛剛成型,但也夠用,當(dāng)時護(hù)寶的是一只成了氣候的棺材獸,為此可損失了我不少人手,還差點把命都扔在那。” 我聽了雖然有些駭然,可還是鄭重地說:“不管怎么樣,我一定會取到百草之王回來治好玉姐的傷的?!?/br> 玉姐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被霍老太打斷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不同意你去冒這個險,畢竟你現(xiàn)在身份特殊,少了你筢子行就少了主心骨,可是通過你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來看,雖然水平不怎么樣,卻有福氣傍身,總能虎口脫險,化險為夷,干咱們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這個,手段再高超也有失手的那一天,可是福氣這種東西,卻是無論你怎么練都練不出來的?!?/br> “只是……” 霍老太話鋒一轉(zhuǎn)道:“你最近的風(fēng)頭太盛,一舉一動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想就這么明目張膽的去踩北邊兒的界,怕是人還沒到地方,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br> “那怎么辦,憑他們能踩界,咱們就不能去他們那邊憋寶了?”我沒好氣道。 霍老太搖搖頭說:“他們踩界的都是阿貓阿狗,死就死了,你不一樣,而且現(xiàn)如今不是公然翻臉的時候,得想一個兩全的辦法,既不讓你暴露身份,還能大搖大擺的去踩完界,然后憋了他們的大寶回來,這可比當(dāng)面打臉要舒服多了?!?/br> 我看著霍老太胸有成竹的樣子,心頭一動,忍不住問道:“您是不是有這方面的法子了?” 霍老太笑笑沒有開口,三人一直在屋子里做到傍晚,才見到一輛老舊的皮卡車停在了門口,先從車上下來的是鬼爺爺,接著就是老黑。 老黑在進(jìn)屋之后直接竄到了玉姐的腿上,嘴里發(fā)出“咕嚕?!笔娣暮硪?,腦袋蹭來蹭去,顯然是想念極深。 我在一旁看的直癟嘴,心說老子天天喂你吃喝拉撒也沒見你對我這樣,果然貓這種生物是養(yǎng)不熟的。 隨后將目光落向門外,看著皮卡問鬼爺爺?shù)溃骸肮頎敔?,車?yán)锢氖鞘裁囱???/br> “紙人?!?/br> 鬼爺爺說著一把拉開車斗門,就見一排排鬼氣森森的紙人面目猙獰地站在車廂的陰影里,然后招呼我說:“過來幫忙?!?/br> 我愣了一下趕緊跑了出去,就見鬼爺爺已經(jīng)站在了車廂里,抱著一個個紙人往我手上遞。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紙人放在地上,一邊看著它們猙獰的面孔,就感覺和平時見到的紙人不太一樣,一般的紙人臉上的表情都畫得特別夸張,就跟我在龍泉莊見到那些怪人差不多,臉上帶著怪笑,看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可是這些紙人臉上畫得就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個個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就連手上的動作也都扎的像是在垂死掙扎,活靈活現(xiàn),就跟抱著一群將死之人一樣。 車上紙人不少,我一邊抱一邊數(shù),一共40個整,等到放在地上之后,鬼爺爺才跳下了車,挨個在門口擺成一排,剩下的又抱進(jìn)屋內(nèi),分左右站立,像一群陰兵將整個長生當(dāng)圍的水泄不通。 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偶爾路過的幾個行人在看到店鋪門口的場景時嚇得飛也似的逃了出去,等到時針指向了11點鐘,鬼爺爺又從車上取了兩個大紅燈籠,拿火點亮之后,一個掛在門前,另一個端在手中屹立在霍老太身邊。 而在這個時候,霍老太起身從身后摸出了一套紙人的衣服遞到我手中說:“穿上?!?/br> 我雖然不懂,可還是照做,穿上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身衣服和屋內(nèi)的其他紙人如出一轍,然后按照她的吩咐擠在了紙人中間站立。 “一會兒不管發(fā)生了什么看見了什么,都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我借的這些陰兵雖然都是些好手,可是未必夠看,眼下只能祈禱今晚能夠假借這點障眼法,先蒙騙過關(guān)了?!?/br> 霍老太說罷將屋內(nèi)的燈光關(guān)掉,然后和玉姐兩人分別端坐在正堂的中間左右,鬼爺爺拎著紅燈籠將整個屋子映襯的一片緋紅,再加上站在兩邊的一屋子紙人,長生當(dāng)瞬間變成了陰曹地府。 我站在紙人當(dāng)中,聽著秒針一點點轉(zhuǎn)動,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轉(zhuǎn)動著眼珠子瞟向兩邊的紙人,心中默念說:“各位大哥,能不能行的今晚可全都靠你們了,事成之后,一定給你們燒錢燒車燒美女,可千萬要挺住??!” 當(dāng)時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寂靜的空氣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直到長生當(dāng)大門口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并且聽到門口有人怒喝了一聲:“私家重地,鬼魅免進(jìn)!” 我一聽這聲音有些愕然,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霍老太的身上,難道她真有本事請出陰兵來給自家看門? 這個時候門外的奏樂聲也安靜了就下來,緊接著傳來另一陣聲音:“我家公主與駙馬爺有約,今日是下聘禮的大好日子,你又是什么東西,竟敢攔我吳山鳳駕,速速讓開,否則讓你魂飛湮滅!”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聲刀劍出鞘的脆響,緊接著一聲聲廝殺入耳,我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顫,吳山公主手下的實力我是見識過的,心中暗自擔(dān)心這些紙人糊成的陰兵不是他們的對手。 在我思索的過程中混亂的嘈雜聲轉(zhuǎn)瞬即逝,也不知道孰勝孰負(fù),而就在這個時候耳聽得房門“咣”的一下從外面被一腳踢開,一個龐大的身軀跨步而入,而后立足身軀,目光掃過四周說:“駙馬爺別躲了,末將有命在身,今天不送到這份聘禮,是萬不會離去的?!?/br> 我聽了渾身一個激靈,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而此時一直站在身邊的紙人霎時間變成了森森陰兵,提刀上前,將我跟霍老太和玉姐緊緊圍在中間,可是就是這么一錯神的間隙,當(dāng)我看清楚說話那人時腦袋嗡的一下。 吳將軍! 第一百零一章 聘禮 吳將軍提刀跨步,穩(wěn)如泰山一般站在門口,看著如臨大敵的陰兵巋然不動,目光掃過四周,最終落在我身上說:“駙馬爺,你難道不想知道吳山公主究竟送您怎樣的大禮么?” 我見把戲被拆穿,心中嘆了口氣正要邁步向前,就聽見霍老太淡淡說道:“感情之事不可強求,我家小乙對吳山公主并無愛意,又何苦以武相逼?” “你是何人?”吳將軍問道。 “小乙的奶奶!”霍老太朗聲道。 吳將軍臉上的表情明顯一僵,身上的殺氣也收斂了不少,沉默片刻后說道:“駙馬爺與我吳山公主的事情并非您眼睛所看到的這么簡單,若是了解其中淵源,恐怕您就不會說出剛才此番話了?!?/br> 霍老太呵呵笑道:“什么淵源不淵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乙對這門親事并沒有興趣,況且婚姻大事,媒妁之約,父母之言,只憑你單方面一廂情愿,恐怕不太符合規(guī)矩吧?” “規(guī)矩?” 吳將軍冷冷一笑,道:“在我眼里,我家公主的話就是天大的規(guī)矩,而且既然您說到了父母之言,那么就請上我家公主的第一樣大禮!” 說罷一直垂在身邊的左手緩緩舉過頭頂,一根老舊的旱煙槍,赫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中。 再看到那桿煙桿的瞬間我整個人如遭雷擊,眼淚頃刻間模糊了視線,腳底下意識地朝前邁了一步,嗓子眼里哽咽道:“爺爺?!?/br> 吳將軍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接著收回目光,朗聲說道:“我家公主已經(jīng)與白老爺子商榷過此事,老爺子親允此樁婚事,所以父母之言,并無不符合規(guī)矩的地方?!?/br> 這一下連霍老太臉上的神情都為之一僵,撇過眼看著我說道:“小乙,這確是你爺爺?shù)倪z物?” 我看著煙槍木訥地點了點頭,看向吳將軍喃喃道:“你說吳公主見過我爺爺了?” 吳將軍點了點頭說:“我家公主在離開羅剎城后便遇到了九泉巡河白大人,白大人親自將此物交于公主說道:見此物如見他本人,小乙與公主歷經(jīng)十七世情緣未了,逢此剛好十八世,九九歸一,所有的事情,都需在此生做個了斷,況且小乙本就與公主有著千年之約,所以,此婚當(dāng)結(jié)?!?/br> 我只感覺腦海一片空白,爺爺為什么寧愿去見衛(wèi)公主都不愿見我一面,他到底是不想見還是在刻意躲著我,既然對我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卻為什么從來未曾對我提起,這種被至親之人愚弄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那我爺爺還說過什么沒有?”我深吸了口氣問道。 吳將軍搖搖頭,說:“并無其他?!?/br> “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 吳將軍想了想說:“我家公主只關(guān)心你一個人的事,別人的事,她不管。”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坐在一邊的霍老太跟玉姐,二人臉上也皆是踟躕之色,似乎是有話難言。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只要我接受了公主的聘禮,那么下半輩子便要做鬼而不能為人?”我問道。 吳將軍突然笑道:“做人生不逢時,還不如做鬼,而且人的世界太復(fù)雜,難分是非,跟鬼神在一起黑白分明,反倒自在?!?/br> 我聽完嘴角劃過一絲苦笑,道:“看來我是非死不可了?” “末將只是奉命傳話,駙馬爺若有什么不解之處,還請待與公主相見之日,親自過問比較好。”吳將軍正色道。 我悵然地點點頭,看著他說:“還有什么東西,都一起上吧,也讓我知道我這條命到底值幾個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