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說完之后我想了想,道:“對了,過了這里,前面是哪?” 江老大沉吟了片刻:“應(yīng)該是白水,也在吳山勢力統(tǒng)管范圍之內(nèi),估計天亮才能到?!?/br> “白水……”我喃喃道,一晚上的距離,也就相當(dāng)于從落雁鎮(zhèn)到五原城,這個距離不算遠,五原城這邊發(fā)生這么大動靜白水那邊不可能沒有察覺,可為什么自打攻下五原城之后,除了一些河匪流寇,吳山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要說吳霽云一個不起眼的前鋒消失就消失,吳山?jīng)]有察覺或者不放在心上也正常,可是這么大一座城,還是吳山位于古道之北的咽喉重鎮(zhèn),總不可能就這樣隨隨便便丟了吧? 越想心里越覺得不對勁,但是這種事情靠憑空猜測總不會有結(jié)果,一切等堅果吳將軍之后,或許會有分曉。 曉行夜宿,穿過白水再走一天便進入到了古道的中心地帶,大大小小的城市緊緊連在河岸,整條河面上的行船密密麻麻,僅在船上,就能聽見兩岸上叫喊叫賣的嘈雜,江老大屹立在船頭,看著周遭的景色說:“從古道以北開始,一直順著主河道往南,基本上都屬于吳山的實力范圍,咱們現(xiàn)在到的這片區(qū)域叫做云溪,里面包含大大小小的城池共三十多座,全是商業(yè)大鎮(zhèn),而且這邊是對整個黃河古道開放的,但只允許小型商船和民船進出,每艘船載人不能超過三人,更不能攜帶武器,否則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會被抓起來,嚴加拷問,還有就是,到了這里,晚上就必須上岸休息了,夜晚不允許有船只在河面經(jīng)過,會有巡河軍,抓到就地斬殺,沒有商量的余地?!?/br> 我聞言有些驚駭,下意識地看了眼手中的黑劍,江老大也發(fā)現(xiàn)了,說:“鏢船除外?!?/br> 微微松了口氣,將目光再度落在了船來船往的河面,不由得感嘆這鬼嬰當(dāng)真是有一套,除去所占領(lǐng)的渡口最多,連河道最中心地帶也都牢牢把握在手中,云溪相當(dāng)于古道樞紐,占領(lǐng)了這里,就可以隨時隨地朝著古道中任何一個地方發(fā)兵,并且錢和糧餉都可以第一時間供應(yīng),不可謂是一招勝子。 一天的時間完全無法通過碩大的云溪水域,等到天黑的時候,鏢船??吭诎哆?,因為第二天一大早要趕路,在江老大進城買了些酒rou,二人吃飽喝足,就準備在船上對付一宿。 聽著在船篷外“嘩啦啦”響的河水聲,將老大將河燈提了進來說:“白老大你先休息吧,云溪一帶很安全,不會有什么事的?!?/br> 我點點頭,雖然不用睡覺,但是自打來到古道以來,事情繁冗,就感覺沒有休息過一天,挪了挪身子,在船角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感覺真的快睡著了的時候,身上的汗毛突然激靈靈地豎了起來,猛然睜開雙眼,心中暗道:殺氣! 江老大這會兒正斜靠在船篷里熟睡,我沒有叫醒他,沉下心感覺著殺氣傳來的方向,就在一旁的城門位置。 “都追到這來了?!?/br> 貓著腰深處劍將船簾跳開了條縫,可還沒等我看清楚外面是什么情況,一道黑影陡然就躥了進來。 “什么人!” 從睡夢中進行的江老大第一時間就抄起了身邊的刀,可是那黑影在沖進船篷之后卻不管不顧,一股腦扎進了后面存放貨物的貨倉里,而在這個時候,耳聽得岸邊腳步聲雜亂,并且怒罵聲聲,我和江老大對視了一眼,沒等去看闖入者是誰,便感覺船身輕微顫動,有人走了上來。 來人穿著一身銀色的盔甲,用刀挑開船簾,細細地打量我跟江老大一番,冷聲道:“看沒看見一個女人闖進來?” 見江老大瞬間就要脫口而出,我急忙攔住他道:“沒有?!?/br> 可是方才江老大的表情明顯被那人看在眼中,目光中閃過一絲狐疑,徑直就挑簾走了進來。 “哪來的劍?” 那人進船之后第一眼就看見了被我握在手中的黑劍,臉上露出警惕之情,一旁的江老大連忙將懷中的鏢令拿了出來,遞給他說:“落雁鎮(zhèn)的落雁鏢局,在貴地走趟鏢,還望大人多多通融。” 江老大在說話間另一只手已經(jīng)團在袖子里往那人的手上送,像是在遞東西,可是那人將他一把推開,隨后就伸手過來奪我手中的劍。 那人彎著身與我四目相對,攥著我劍柄的手也開始微微用力,嘴角更是在同一時間,劃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在江老大驚恐的眼神中,我松開了握劍的手掌,看著那人細細地打量著黑劍,點點頭想要離開的時候,就聽見身后的貨倉里“嗝”的一聲,像是有人吃東西噎到了喉嚨,打了個響嗝。 江老大臉色劇變,那人的神情也是驀地轉(zhuǎn)冷,二話不說將黑劍一垂,轉(zhuǎn)過身就沖進了貨倉。 那名將士的動作在將腦袋伸進貨倉后徹底停止,我看了江老大一眼,發(fā)現(xiàn)他似乎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神來,悠悠地嘆了口氣,起身來到那人身后,一拽脖頸,將整個人拉出來時,只有身體,沒有腦袋。 血流如注。 江老大傻了,我知道在這里殺死巡河軍會是個怎樣的下場,轉(zhuǎn)過頭示意他不要出聲,將尸體仍在地上后,提起河燈鉆進了貨倉。 貨倉里堆著幾個雜亂的箱子,箱子里放的都是我們這次來用作打掩護的香料,箱子的夾縫中間蹲著一個女人,蓬頭垢面,手中捧著張粗糧餅,正在一邊打嗝,一邊拼命地往嘴里塞,完全顧忌正躺在腳下還在流血的人頭。 見我進來,那女人也只是抬了下頭,看我一眼,繼續(xù)吃。 “你怎么在這?” 見那女人不理我,我開口問道。 女人只顧吃餅,就好像幾天沒吃飯一樣,絲毫不在意我在說什么。 安靜地站在那里等到她吃完,等我再想開口時,這女人竟然更瘋了一樣,站起身就朝外跑。 我眉頭一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要說話,卻見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帶血的匕首,迎面就朝我刺了過來。 我心頭大驚,急速側(cè)過身多開這致命一擊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上用力,奪下了匕首,可是她卻不管不顧,掙扎要往外跑,我怕動靜太大再引來巡河軍,一記手刀,將她砍昏在地。 從貨倉里找出幾條粗繩將她捆牢后,我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問江老大:“現(xiàn)在能不能走?” 江老大猶豫了下,悄悄地挑開船簾朝外看了一眼,低聲說:“不行,離天亮還有一會兒,而且現(xiàn)在外面亂了套了,找不到人的話,估計要封河。” “封河……”我喃喃地看了地上的無頭尸體一眼,將他身上的盔甲給扒了個干凈后,再回貨倉取出頭盔,遞給江老大說:“穿上,快點。” 江老大愣了愣,可還是照做。 “你對這邊熟悉吧?” 看著穿戴整齊的江老大,我擦拭掉了盔甲上沾著的血,問道。 “災(zāi)變前來過一次,現(xiàn)在位置雖然有點改變,休憩好的城墻也和之前無異,應(yīng)該能認識路?!苯洗笳f道。 我點點頭:“那行,現(xiàn)在你出去劃船,將船帶出城,你知道怎么做吧?” 江老大深吸口氣:“行,但是剛才那個人……” 我打斷他道:“是七姑姑的大師姐?!?/br> 第四百零八章 強敵 江老大臉色變了變,可還是重重地點點頭,撿起地上的刀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聽著船艙來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我心頭亂成了一團,大姑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看樣子應(yīng)該是在城里犯了不小的事,興許是殺了什么大人物也未必,可怎么就神志不清醒了呢,又是如何在神志不清的狀況下殺人呢? 清晨的河霧漸漸升起,透過船簾鉆進船艙里,江老大在外面像是跟人說了幾句話后,小船微微顫動,開始離開渡口,朝著河中心劃去。 中間大姑姑又醒了一次,被我砍昏了過去,而且她臉上的面紗早已不在,露出一張完整的面孔,雖然是第一次見,可那雙眼睛和衣服,卻絕不會認錯。 離開渡口之后,我換上了江老大的衣服走出船艙開始劃船,江老大披著一身盔甲,淡然自若地和迎面而過的巡河軍打著招呼。 “前面就要離開云溪了,肯定要盤問,萬一露餡了怎么辦?”江老大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將頭上的斗笠往下壓了壓,看著船行的遠方,像是是數(shù)道黑影攔在了河面,估計已經(jīng)封河。 “我自有辦法,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了?!?/br> 說完江老大臉色一僵,似乎明白了我接下來要做什么,應(yīng)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云溪出口處淤積了不少想要出去的行船,足足堵了有一里路,怨聲載道,人頭涌動。 沒有什么是從比路人嘴里打聽消息來的更快,站在那等了不到十分鐘,就得知昨天晚上我們停靠的那個渡口名為平遙,其城主在深夜時遇害,死無全尸,是被人一刀割了腦袋,腦袋到現(xiàn)在都還沒找到。 想著還在船里放著的那具尸首分離的尸體,估計就是大姑姑干的無疑,但是以她的實力,怎么會憑一人之力,還在神志不清的狀況下殺掉在重重保衛(wèi)下的一城之主呢? 隨著船流的前行,鏢船也是離著出口越來越近,看著守在那里的士兵,一艘艘地進去檢查,好一會兒才出來,我深深吸了口氣,看了江老大一眼,發(fā)現(xiàn)他攥著挎刀的手,似乎有些在微微發(fā)抖。 那些守衛(wèi)在看見江老大的時候楞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上來搜,而江老大估計也是將這幾世都沒有鼓起的勇氣全都拿了出來,跨腿站立,單手扶著挎刀,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冷聲道:船上有去吳山郡的重要客人,速速放行,否則惹出亂子,就算是你統(tǒng)兵大人以死謝罪,也無法平息主人的怒火!“ 在這些守衛(wèi)愣神的一瞬間,我手中輕輕攪動著船蒿,將小船劃出了渡口,一直往前劃沒敢回頭看,察覺到那些人似乎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后,我才微微吐了口氣。 ”演的不錯啊江大將軍……” 可不等我把話說完,余光里就見身后翻滾的河水里似乎多了一絲顏色,一愣神,轉(zhuǎn)過頭回去看,就發(fā)現(xiàn)鏢船行駛過的水面,流有血跡! 從船艙里滲出來的! 我將船蒿扔給江老大后飛身鉆進船篷來到貨倉,才發(fā)現(xiàn)從尸體里流出來的干涸血跡,因為早上的水汽潮濕,又變成了液體,順著貨倉夾板里的縫隙正一點點的往下淌。 “老大,他們追來了!” 正看著血跡發(fā)愁,耳邊廂就聽見江老大的驚呼,我急忙提劍又沖了出去,就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多了十?dāng)?shù)艘載滿士兵的快船,正朝著鏢船步步緊逼而來。 “往前面的鎮(zhèn)子還有多遠?” 我盯著后面的船目不轉(zhuǎn)睛道。 可江老大卻說:“不知道啊,目前我所掌握的災(zāi)后古道狀況也就到了云溪,再往后是一片空白啊。” 我深深吸了口氣,攥緊了手中的長劍,在將那些追來的船拉的離開出口有一段距離后,一拋黑劍,輕輕喝了聲“劍去”,黑劍就像是久未飲血的猛獸,發(fā)出一聲愉悅的歡鳴,以雷霆之勢在空中劃出一道黑影,直直地朝著船隊躥了過去。 黑劍奪命,宛如死神一般沖進了為首船上的人群,以詭異的弧度在中間繞過,瞬間將船上的敵人分尸,繼而轉(zhuǎn)向下一艘。 江老大在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時不忘了快速劃船,可是就在黑劍將三艘船上的敵人悉數(shù)斬殺,逼向第四艘的時候,只見那船上的人群中飛出一道身影,腳踩水面卻如履平地,瞬間抽出腰間的挎刀,朝著黑劍迎頭便劈。 刀劍相交炸出一聲脆響,我感覺著從劍身上傳來的微微晃動,迅速又將黑劍收了回來,可是那人不依不饒,單手提刀,腳掌在河面上踩出一長趟的水花,朝著鏢船急速就沖了過來。 “有高手!” 我暗道了一聲,手中黑劍挽出一道劍花,在那人離著船身還有數(shù)丈之距時,口中快速默念:“天地大道,化為烈火,以我殘魂,奉為犧牲!” 手中黑劍在話音落地的同時,“噌”地燃起淡淡火焰,看著迎面斜劈而來的長刀,大喝一聲,沖著刀刃是提劍力迎。 可是這一次沒有了之前刀劍交戈所帶來的響聲,燃著火焰的劍刃帶著無堅不摧之力,將劈下的刀鋒一分為二,緊接著一轉(zhuǎn)劍鋒,直挑來人喉嚨。 那人見手中長刀被瞬間斬斷,臉色大變的同時,欺身后退堪堪躲開了致命一擊,可是腳掌卻依舊踩在河面,并且從腳底驀的升起一股盤旋的氣流,卷著河水疾馳而上。 強大的水汽逼得我連連后退,卻不敢遲疑,黑劍脫手而去,直插水霧中心。 意想之中的一劍斃命并沒有出現(xiàn),黑劍半個身子嵌在霧氣當(dāng)中,拼命掙扎,竟似掙脫不開。 我見狀心頭大駭,突然對那片看似平淡無奇的水霧產(chǎn)生了濃烈的恐懼,絲毫不懷疑若是整艘船被攪進其中,會面臨著怎樣的一個下場! 催促著江老大趕緊離開旋風(fēng)的中心地帶,可是那股子風(fēng)雖然處在原地不動,可竟如同長鯨吸水一般迅速成長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風(fēng)勢攪動著河水也是越來越大,強大的吸引下,鏢船非但不能離開半步,反而一點點地開始后退,江老大拼了命地劃動著船槳,卻也只是做無作用。 “宵小之徒,竟敢殺我平遙城主,今日若不將你碎尸萬段,我段不易枉為臣子!” 水汽中人聲如驚雷,殺氣宛如一把把鋼刀割在臉上,江老大放棄了抵抗,轉(zhuǎn)而提起了長刀沖向船尾似要搏命,我怕見勢不妙,大喝了一聲“回來!“,看著在水汽里火焰越來越暗淡的黑劍,深吸口氣,屏氣凝神,頂著狂風(fēng)亂舞,左手指天,右手在胸前掐出劍訣,一字一句說道:“束誦魔精,斬馘鬼鋒;萬法有靈,劍指蒼穹!” 原本被晨曉照亮的天空霎時間烏云滾滾,云中雷聲咆哮,如同炸開了個油鍋,天地間瞬時變得暗淡,漫天的肅殺,頃刻降臨在河面上所有人的心口。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 那一聲仿佛來自緣故的咆哮在烏云醞釀片刻之后再度降世臨凡,撕開云口,劃破長空,俯覽著渺小的世人,落在了眼前的水霧當(dāng)中。 在那個瞬間,耳邊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那道炙熱而又刺眼的光芒仿佛蕩清了世間一切污穢,遮蓋了所有的凡塵雜念。 片刻之后,等到眼前的視線恢復(fù)如常,河面上平靜如初,黑劍安靜地躺在腳下,江老大大也汗淋漓地坐在船板上,眼神中,盯著那具正在順流而下,早已面目全非的黑色尸體。 第四百零九章 吳青山 漫天的水霧被從天而降的驚雷擊散,霧中之人身遭天雷重擊,當(dāng)即喪命。 我大口地喘著氣,拼命地抵抗著強行催動紫電青霜所帶來的巨大反噬,同時瞥了眼正在不遠處集結(jié)的船隊,咬著牙對江老大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