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謂的九獄九泉，黃河古道，甚至是南溟，都被稱之為過去界，你能理解么？”他問道。

    我點點頭，“明白?！?/br>
    “嗯。”姚二爺緩緩開口說道，“在過去界的三個地方，你不會見到有真正的活人，對么？”

    我點點頭，“是的，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在活著?！?/br>
    “墨姬，和衛(wèi)君瑤，她們其實都算得上是過去界的人，只是處在不同的時段，而她本身又縱貫三界，我想說什么，你能明白吧？”姚二爺看著我問道。

    “墨姬和衛(wèi)君瑤其實都是一樣的，只是她們處在不同的時期，所以她們的秉性和對我的感情，也完全不一樣。”我喃喃說道。

    “而東海神域……”

    “東海神域是未來界，玉姬是未來的衛(wèi)君瑤，還有所謂的無心侯，也是過去界的我，三仙島中的玄青子，也有可能是未來的我，而神星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才會以束縛鬼仙和人魔的名義將玄青子禁錮在三仙島中，這樣非但可以掌握住玄青子，也可以將玉姬控制其中，一舉雙得，你是想說這些么？”我看著姚二爺問道。

    姚二爺點點頭，“你明白就好，而且，你還是沒有說對?！?/br>
    “怎么了？”我不解問道。

    “根本就沒有神星，或者說，玄青子就是神星，他的身軀早已經(jīng)被神星奪走，湮滅掉神識，也可以說，你既是現(xiàn)世的魔星，也終將會是未來的神星，而神星如果能再等些年，等到你成長為玄青子的那一刻，他也就根本不需要來要人，魔性和神星合二為一，他自然會是未來界下一個時空法則掌握者，而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你成長的更快一些，讓那一日，早些到來罷了?！?/br>
    “而且，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干戈殺了這么多人來救衛(wèi)君瑤，你只需要找到玉姬，或者墨姬，將事情說明，她們也是衛(wèi)君瑤，沒有任何的區(qū)別?！标憻o雙從旁說道。

    我低笑著搖頭，“衛(wèi)君瑤就是衛(wèi)君瑤，誰也替代不了?！?/br>
    “所以你還是要和玄青子拼個你死我活？”姚二爺看著我，深深說道，“就以你目前的實力，根本就不會是他的對手，即便玉姬站在你這邊，你們兩個人也敵不過他，更何況，他還有一眾霧島之人作為要挾，你，真的能親眼看著他們因你而死么？”

    “再也不會有人因我而死了，他們都得好好活著，衛(wèi)君瑤如此，玉姐如此，錦月姑姑如此，所有人都如此……”

    我抬起頭，看著姚二爺開口問道：“過去無法改變，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但是未來，卻不是一定的，對么？”

    姚二爺點點頭，正欲開口。

    我彎下膝蓋，朝他跪了下去。

    “我白小乙這一生只跪過父母和恩師，可父母已喪，恩師已叛，卻從未愧對己心，今日叩請姚二爺能給霧島眾人一條活路，哪怕是廢去修為，只要讓他們活著，大恩大德，小乙，只能來世再報！”

    “你要干什么？”姚二爺皺起了眉頭。

    我搖了搖頭，將腦袋重重叩拜在地，“請二爺答應(yīng)小乙！”

    姚二爺看著我，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你真的考慮好了？”

    “萬死不辭！”

    “好吧?！币Χ敁u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給你說的這些究竟是對是錯，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吳山的人，我會破例幫你安頓好的，反正自從你到了成都，我為你破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這一次……你好好珍重吧?！?/br>
    姚二爺?shù)难凵裼l(fā)的深邃，仿佛要將我完全看透，最終卻是擺擺手，”無雙，我們走吧，我得提前給那幾個老家伙打好招呼，老了，真是見不得這些東西，不過你小子，最好能給我回來！”

    我跪在地上，看著姚二爺在陸無雙攙扶下漸行漸遠的身影，再次重重叩響了頭。

    “白大人！”

    轉(zhuǎn)過頭，看向欲要走來的吳青山和白進，深吸了口氣，“君瑤，就交給你們了。”

    “白大人你這是要……”

    吳青山攔住了白進的話，這位在黃河古道中為衛(wèi)君瑤保駕護航，打下一片吳山江山的老將軍，發(fā)須都已經(jīng)花白了，一條胳膊也丟在了古道混戰(zhàn)之中，老驥伏櫪，單手遲刀，矗立在我面前，朝單膝跪了下去。

    “吳青山，恭送主公！”

    “吳家軍，恭送主公！”

    白進一愣，渾身顫抖了起來。

    “白進，恭送主公！”

    長槍插地，他跪在吳青山身邊，朝我緩緩拜了下去。

    “白家軍，恭送主公！”

    “恭送主公！”

    ……

    （全書完）

    番外（東海篇）

    小乙，此去為何？

    了解因果。

    何為因果？

    因我而生，因我而死。

    若是一去不回呢？

    必然不回。

    你后悔么？

    ……

    浩瀚東海，驕陽掛天。

    有一襲黑影懸浮于半空之上，此地距三仙島半日路程，距霧島也不超半日。

    “結(jié)束了么？”

    黑影抬手揮袖，試圖重現(xiàn)當日發(fā)生的一切。

    “魂力和靈力匱乏，看來已經(jīng)被抽干了。”

    黑影低著頭，喃喃自語。

    “真的值得么？明明還有其他辦法……”

    “玉姬上神。”

    從霧島方向，有青色身影急速靠近，屹立在黑影身旁，沉眉不語。

    “如意姑娘，你沒有回現(xiàn)在界？”

    青影點點頭，“何去何從，現(xiàn)在界不屬于我?！?/br>
    “所以你也打算來找找，看看那個人還有沒有留下一絲氣息？”玉姬勉強笑道。

    “不會有的。”如意面露苦澀，“他若是留下氣息，玄青子就不會真的毀滅?！?/br>
    “是啊……在此之前，他在三仙島找到我的時候就跟我說，風云將息，拜托我好好照看你們這些不愿意離開的吳山眾，我起初沒有答應(yīng)，他還差點跟我吵了起來……”

    “他找過你？”如意轉(zhuǎn)過頭，“你為什么不阻止他？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阻止？”玉姬搖頭笑了笑，“哀莫大于心死，衛(wèi)君瑤生死不明，你們又被困在霧島之中，而以他的實力又不足以與玄青子正面抗衡，你覺得，他該怎么做？”

    “你本就是鬼仙上神，又是未來界的衛(wèi)君瑤，為何不幫他這一次，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也不會被逼到走投無路，選擇自殺的結(jié)局來抗衡玄青子?！比缫膺瓦捅迫藛柕?。

    “是啊，本以為我跟小乙還有玄青子會有一場足以改變?nèi)绲臅缡乐畱?zhàn)，可連我也不知道，玄青子就是神星，神星就是玄青子，以我們兩個人的實力，即便是再加上北月，也只能和他戰(zhàn)成平手，更何況，玄青子有霧島吳山萬眾性命作為要挾，更有瀚海麒麟獸掌控東海水域，沒有勝算，也沒有能全然脫身的把握，如果平手的代價是你和玉姐，水兒這些人全部喪命于此，你覺得小乙，還會這么去做么？”

    如意目光閃爍，將頭扭向一邊，依舊說道：“可我還是覺得你既然早已經(jīng)掌控一切，就不應(yīng)該讓這種事情發(fā)生，說到底，還是你太過優(yōu)柔寡斷，才讓可控的局面，發(fā)展成今天這種地步！”

    “我當真不知道小乙就是那顆已經(jīng)隕落的魔星，破損的身軀，能活下來已經(jīng)實屬不易，按照我的計劃，在三仙島這么長的時間修煉，再加上神墓深淵中半神靈脈的吞噬，還有最后化外分身的全力一擊，打破他固有的圣心，重新凝聚鬼仙之體，足以讓他踏步進入半神巔峰之境，可誰曾能想，那副破損的身軀，在自我修復中將這些力量吸走了大半，而剩下的這些，也只夠他達到鬼圣巔峰境界……”

    玉姬輕輕吐了口氣，皓齒輕咬著紅唇，呢喃說道：“其實我早就該發(fā)現(xiàn)了，在第一次*之時如果我能再仔細探查他無法突破的原因，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br>
    “大道輪回，造化不爽，天地萬物的發(fā)生，又豈能隨著你我的意愿所能轉(zhuǎn)移的？”

    一聲低沉的話音在海面上陡然炸開，伴隨著一道流星般的光芒劃破天際，一位身穿灰色素衣，身背兩柄長劍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二人的面前。

    “你回來了。”玉姬看著面前男子淡淡說道。

    “嗯?！蹦凶狱c點頭。

    “情況如何？”

    “我縱貫三界，沒有找到他一絲一毫的氣息游離，可能，就此灰飛湮滅了吧?！?/br>
    “可他若是死了，你欠他的人情，就永遠也還不上了?！庇窦бе齑秸f道。

    男子搖搖頭，伸手取出身后的一把黑色長劍，持在面前，猩紅的血槽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縷縷逼人的寒意，只是在這寒意之中，卻又摻雜著莫名的哀傷。

    “哀傷之劍?！庇窦в挠恼f道，“想當年你以劍魂之境，化境入神之時，也不過如此?！?/br>
    “可魂劍無主，再也難成氣候?！北痹律钌顕@息道。

    “那你呢？身負孽債而無法償還，百年之后的神劫大限，你要如何面對？”玉姬轉(zhuǎn)頭看著北月。

    “呵！”北月將手中的黑劍挽出一道劍花，“報應(yīng)不爽啊，當初立下誓言之前，誰會知道這小子會死這么快，你說能有什么過不去的砍，大不了跟玄子拼了，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三個斗他一個還斗不過？最起碼脫身沒有問題啊。”

    “你真當他是為了自己?！庇窦u搖頭，“他是為了霧島上萬條生命，玄青子掌控住霧島，就無異于扣死了他的命脈，到時我們跑了，這些人怎么辦，他們可都是小乙至親至愛之人吶……”

    “呵呵，這種慈悲心腸，能落到此番下場也不算意外?！?/br>
    北月看著手中的劍，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再去找找吧，人情得還，更何況還是他幫助你我解脫三仙島的禁錮，希望能在神劫降臨之前找到點什么，要不然萬年修為，可要毀于一旦了?！?/br>
    “等一下！”

    見北月要離開，如意急忙開口問道：“上次你讓莫云跟我們出來，所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北月詫異地轉(zhuǎn)過頭，“怎么，你對這個很感興趣？”

    “我想知道，對于一個上神來說，究竟還有什么東西，是能讓他如此掛念的?！比缫饪粗f道。

    北月點點頭，卻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對如意說：“你想知道，拜我為師，我就告訴你?！?/br>
    如意搖搖頭，“認賊作父，沒可能的?！?/br>
    北月也跟著笑了笑，沒有再開口，轉(zhuǎn)身離去。

    北月走后，玉姬最后看了一眼海面，“我們也該走了?！?/br>
    “去哪？”

    “去我們該去的地方，難道你就不想回到你的世界里再去看看么？”

    如意愣了冷，隨即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來不及道謝，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如意消失的身形，玉姬輕輕嘆了口氣，“世界毀了可以重塑，可人死了，真的就不能再復生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