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女配又在禍害世界[快穿]、嬌寵女官(重生)、她活不過二十八歲、天子掌中寶、軍少霸寵二婚妻、穿書成蛇也是條正經(jīng)蛇、一見鐘情[快穿]、重生哈利波特、我的竹馬天天找打、擁有三個游戲未婚夫
陳姝忽然清嘯起來,只聽嘯聲自河畔蕩開,蘆葦蕩里的水鳥驚起,飛了出去,陳姝大笑,“痛快,好痛快啊?!?/br> 阿于提循聲而來,只見騎著黑馬身著玄衣的陳姝立在河邊,天空湛藍,一片蒼茫,竟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陳姝立在那里,這河水,這天地都是她的陪襯。 阿于提笑得爽朗,這就是他喜愛的女子啊,自豪與欣賞激蕩在胸中。 他飛奔過去,道:“公主,你真好看?!?/br> 陳姝不看阿于提只是看向遠方,二人站了一會兒,陳姝道:“回去吧,阿于提?!?/br> 阿于提偏頭看陳姝,道:“為什么?” “公主只要說讓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卑⒂谔徇@話說得艱難。 “不?!标愭瓝u頭,“阿于提,你該是草原上的雄鷹,何必留在我的身邊呢?” 阿于提出乎意料地執(zhí)拗,“我不在乎?!?/br> 陳姝轉過頭看向阿于提道:“今生今世,我陳姝只會愛唯一的一個人,那個人不是你。” 阿于提喃喃道:“公主……”他忽然按住了腰間的彎刀,語氣變得危險起來,他道:“那個人是誰呢,姓沈的,還是姓容的?” “這與你無關,無論是誰,那個人都不會是你?!标愭f得很平靜,很認真,阿于提眼中都是陳姝,他忽然咧嘴笑了,這笑容中帶了許多苦澀。 “公主,你好狠啊。” 陳姝拍了拍阿于提的肩膀,她的確是太坦白太狠了,可這就是陳姝的行事風格,當她確定了不想再和阿于提糾纏之后,她就會快刀斬亂麻,不會給阿于提留任何念想,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因為這樣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陳姝直視阿于提,目光深邃,“看著我阿于提,回去吧,回到你來得地方,從今以后,我們是朋友是盟友,女人和權勢,你總要得到一樣,回到你原來的位置吧?!?/br> “哈哈哈哈?!卑⒂谔嵝α?,笑聲中都是悲愴,他道:“真不愧是我阿于提看上的女人,公主,你夠狠,我喜歡?!?/br> 他上馬,揚著馬鞭昂然道:“公主,我喜歡你,是我阿于提的事情,公主不喜歡我,我也不在意,公主要我離開,我便離開,不會再糾纏公主?!?/br> 陳姝看著沐浴在陽光下坐在馬背上的阿于提,聽到他說:“但是,公主,你要記住這世上有個叫阿于提的漢子喜歡你,將你放在心中?!?/br> 陳姝的手覆上了馬兒的臉,她仰頭看著阿于提,沖他笑了,這是陳姝自見到阿于提以來,最真誠的笑。 她也曾真正喜歡的過阿于提,可是那個時候的陳姝弱小無助,叫這個富有侵略性的男人幾乎逼到了墻角,最后迫于情勢,委身于他,那個陳姝年輕桀驁,在愛與恨中掙扎,一刀殺了阿于提。 年輕的陳姝不懂得如何消解這份太濃烈的感情,最后只能玉石俱焚,那一刀插在阿于提心上,何嘗不是殺死了那個年輕的她。而現(xiàn)在的陳姝,換了心境,她終于可以站在同阿于提對等的位置上,剖白自己的心跡。 往事已矣,她點點頭道:“走吧,匈奴天高地廣,是你的去處?!?/br> 阿于提揚鞭而去,笑中帶著澀意,低聲道:“公主,這次該你看著我縱馬離開了?!?/br> 說完只聽清脆的鞭響,馬兒甩開了蹄子,頭也不回的走了,陳姝站在那里,忽然道:“須勒提死的時候,說,若人生重來一回,只愿世間再無須勒提此人?!?/br> 她偏過頭,一邊臉埋在陰影中,似有淚滴掉落。 原來公主的兒子,狼騎的統(tǒng)領須勒提從來都不開心,不快樂。 原來我們之間兩敗俱傷,并無贏家。 沈霽和容郁一路上你追我趕來到河邊,只見陳姝在飲馬,他們二人上前,從馬上下來,道:“殿下,騎術非凡,果然厲害?!?/br> 陳姝道:“阿于提已經(jīng)走了。” “走了?”沈霽面上帶了些疑問,陳姝道:“他回匈奴去了?!?/br> 陳姝面上脂粉未施,一身玄衣,可那一雙眼黑白分明,十分明亮,她看過來,仿佛看到了他們心底,陳姝道:“容郁,請你先避一避,我有些事同沈氏公子商談?!?/br> 沈霽看向陳姝,眼中帶了些興味,容郁神情一點一點黯然,道:“我先過去了,不打擾你們。” 陳姝看著容郁離開,沈霽道:“殿下有什么事想說?” 陳姝道:“沈霽,你昨晚說的事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br> 她看著不動聲色,沈霽也拿捏不準,他捏了捏手上的馬鞭,手心隱隱沁出汗來,這種不確定的焦灼感從何而來,沈霽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陳姝道:“在我給出答案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殿下請問?!鄙蜢V平靜地說道,可是他的內(nèi)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陳姝看著沈霽的眼睛,道:“沈霽,說這話的時候,你有幾分真心呢?你是真的想要同我陳姝做一筆交易,還是,喜歡我?” 沈霽頓住了,訥訥不得言,他此刻應當立刻矢口否認,他一定要說只是為了做一筆交易,他會陳述自己能夠帶給陳姝的利益。 在他的印象中,陳姝是個政治動物,權勢女人,她的第一步考量必然是政治和利弊,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陳姝問的是他的那顆心。 沈霽完美的面具仿佛是裂開了一瞬,他迅速收斂好自己的心情,剛想說話,卻見陳姝笑了,她道:“沈霽,當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時,何必要同我提出這樣的提議呢?我陳姝不接受含糊不清的說法,你休想糊弄我。” “你連自己都騙不過,還想騙過誰?” 陳姝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沈霽這個男人,若有七分真心那么能透出來的不過一分,他習慣了自己這張世家公子溫文如玉的皮囊,陳姝在與他的感情游戲中周旋試探,真的累了。 沈霽忽然想起了他每一次見到的陳姝,忽然嘆了口氣,道:“殿下,我想我當是喜歡你的。” 陳姝笑了,道:“沈霽,你的心啊,裝了太多東西,我在里面不是最重要的,你我無緣,我也無意答應你的提議,你走吧?!?/br> 沈霽一愣,“殿下?” 陳姝道:“人與人的感情不可能僅僅是交易,我用了很大的代價才明白這個道理,我不想同你糾纏,你走吧?!?/br> 沈霽低下頭,掩飾了自己狼狽的神情,此刻他覺得自己仿佛叫陳姝徹底看穿了,他的野望,他的算計,他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喜歡,在陳姝面前無所遁形,他甚至感謝陳姝沒有轉過身直視他。 他勉強拱手道:“如此,沈霽打擾殿下了?!闭f著轉身離開,走的時候忽然覺得心頭劇痛,仿佛失去了什么,他茫然抬頭,陳姝的一席話,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了。 他上了馬,快速離開。 陳姝直直看著河水,并未去看沈霽,她與沈霽之間的確曾有過往,可是那是兩個相似的人互相吸引,他們是那么相似,用冷酷隱藏自己脆弱的膽怯的真心,他們是那么相似,永遠不承認他們會受傷會痛苦,他們是那么相似,就連彼此傷害都那么精準。 過了一會兒,身后傳來了容郁的聲音,陳姝道:“你瞧,洛水畔很美啊?!?/br> 容郁站在陳姝身邊,道:“秀麗江山,皆在殿下腳下,自然是美的?!?/br> 陳姝看著容郁的側顏,道:“容郁,你知道我是誰么?” 容郁轉過頭,凝視陳姝,仿佛將她鐫刻在靈魂中,“你是陳姝,未來的女帝?!?/br> “所以,你確定要離我這么近?”陳姝輕輕一嘆,“你瞧啊,來到我的身邊并不是一片坦途,我在尸山血海的盡頭,我頭頂是狂風驟雨,我身后是萬丈深淵,容郁,你敢來么?” 陳姝說出了這段話,這是當年陳姝同容郁說過的。 容郁目光明亮,道:“我敢。” 陳姝在他灼灼的目光中移開了視線,她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我不敢。” “殿下……” “我生來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一路行來血淚交加,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可是我陳姝無悔?!?/br> “容郁,我問你,若帝王身側,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你悔么?” “我問你,若自此蘭花別栽,風姿不在,你悔么?” “我問你,若為王權富貴,誅殺親族,你悔么?” 三個問題,陳姝問了出來,對容郁,她不是那個可以主動說不的人,她對自己的人生不后悔,可是她不知道容郁是不是后悔,她不敢猜,不敢賭,只能把一切說清楚。 半晌,容郁沒有答案,陳姝不再看他,只是轉身離開,就在她與容郁錯身而過的時候,忽然容郁拉住了陳姝的袖角,陳姝一頓。 “容郁,雖九死其猶未悔?!彼α诵?,“若真有這一日,我只后悔自己做得不夠好?!?/br> 陳姝呆呆地望著他,忽然眼中蓄淚。 容郁手足無措,只得從自己懷中掏了手帕出來,細心地為陳姝拭淚,這是他第一見到這位堅強冷淡的公主流露出脆弱。 陳姝忽然笑了,笑得釋然,“真是,真不愧是容郁啊?!?/br> 那年大雪,差點埋了洛陽,屋中站滿了人,容郁閉目躺在榻上,他人很清瘦,神情卻很安然,他道:“你們都先出去,我同陛下有話要說?!?/br> 所有的人皆默默離去,容郁握住了陳姝的手,他道:“阿姝?!?/br> 陳姝回握容郁的手,道:“是我的錯?!?/br> 容郁搖頭,“生死皆是定數(shù),與阿姝無關?!?/br> “為什么,為什么不和我說,你說了……”陳姝紅了眼圈,眼前這個男人,多少次支撐著她,多少次鼓勵著她,現(xiàn)在也要離她而去了。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留下我,容郁,你怎么忍心?”陳姝語調(diào)極低,言語間很是困難,一個字一個字仿佛是從喉嚨里面擠出來的。 容郁撫上了陳姝的面龐,“阿姝,阿旭的事我知你心中不比我好受,一切,皆是命運無常?!彼殃愭y的長發(fā)掖在耳邊,溫柔道:“只可惜啊,不能伴著阿姝更久了?!?/br> 陳姝忍了又忍,終究還是落淚,她拉住容郁,道:“容郁,你后悔么?尸山血海、狂風驟雨、萬丈深淵,你一一走過,來到我身邊,你后悔么?” 容郁看向窗外,只見一簇一簇的雪花飄落,他輕輕嘆氣,“容郁,雖九死其猶未悔?!?/br> “只是后悔沒能做得更好。” 雪光將房中映得透亮,陳姝把臉埋在容郁肩上,她無聲地嘶號與痛哭,容郁的臉在雪光之下幾近透明,他伸手想要撫摸陳姝的頭顱,卻忽然頓住。 他長嘆,“阿姝啊……” 接著他閉上眼睛,手落下來,終究沒能觸碰陳姝,陳姝一頓,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陳姝握住了容郁為她擦拭眼淚的手,她看了容郁半晌,看著這個男人的面龐,忽然道:“你是個傻瓜,天字第一號傻瓜?!?/br> 她一下?lián)溥M了容郁懷中,容郁愣住了,小心翼翼扶住了陳姝的肩膀。 陳姝的脆弱短得像是幻覺,她上了馬,對著容郁伸出手,笑了,容郁一愣,有些無奈地笑了,也翻身上來,二人同乘一騎,陳姝道:“我這人手段狠辣,喜權欲?!?/br> “殿下很好?!?/br> “我這人六親不認,很霸道?!?/br> “殿下很好。” “唔,既然容氏公子有了這樣的自覺,我等不如回皇莊去?!标愭f著,忽然揚起了馬鞭。 “殿下?”容郁有些奇怪。 陳姝道:“回去,金屋藏嬌。” “駕!” 只見兩人一騎,消失天際。 這世上有一種傻瓜,便縱千山萬水,茫茫荒原,艱難險阻,遍體鱗傷,都要來到你的身邊,你要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