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秋月剛才自覺失言,此時也不敢亂說,“被少爺撞倒了。” 春菊了然,扶著蘇靖宛輕聲道:“大小姐走的這些日子,柳姨娘突然好似換了個人,整日帶著少爺進出蘇府,去外面參加聚會。” 蘇靖宛坐到軟凳上,才覺得舒服些,喝了口茶,問道:“她都去參加什么聚會?” “就是官宦家女眷會去的那些。” 茶盞一擱,蘇靖宛挑眉,“往常不都是母親去的嗎?” 春菊咬著下唇,不敢說話。 “發(fā)生了什么?”蘇靖宛見她不說,打算直接去母親那處。 “柳姨娘是不請自去,很多人都背后笑話她?!币娞K靖宛明顯不想聽這些,春菊慌忙道,“大小姐別急,是夫人不讓我們說,怕您在外面擔(dān)心,夫人她、她生病了?!?/br> “什么!”不應(yīng)該啊,母親在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京城又沒有瘟疫,怎么還會病到無法出門?“春菊,你去請岳太醫(yī)過來?!?/br> 春菊領(lǐng)命而去,蘇靖宛也顧不得身子不爽,就直接去了西廂。 王氏聽聞蘇靖宛回來,梳妝了一番,坐在堂內(nèi)等她。 “母親?!碧K靖宛剛進門,眼眶一酸就撲到了王氏懷里,她這才走幾日,母親怎么就清減了那么多。 王氏拍著她的肩,好半天才安撫了蘇靖宛的情緒,“這一路辛苦嗎?” 蘇靖宛擦了擦眼淚,搖頭,怕王氏擔(dān)憂,便同她說起了一些途中有趣的事,逗她開心。 “你呀,什么苦也不和我說,看你瘦的,一路上肯定風(fēng)餐露宿。”王氏有些愛憐的摸了摸蘇靖宛的臉龐,“若是不想做就辭官回家,蘇府還能養(yǎng)得起你?!?/br> 蘇靖宛眼中含淚,點點頭。 不一會,岳千便過來了。因著再次沒休息就被喚來治病,岳千的臉色很不好看。 “氣血虛,給夫人開幾幅補藥就好?!痹狼]想到是這種小病,診完脈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前幾個過來的太醫(yī)都說夫人血虛,喝了很多劑補藥,也沒見好?!蓖跏仙磉叺膵邒卟遄煺f道。 岳千皺眉,讓把前幾幅方子拿來,一張張看過去,都是滋補的藥方,確實是補血養(yǎng)氣的方子,按理說蘇夫人這病合該痊愈了。 “夫人這事病了多久了?” “大約有半個多月?!?/br> 岳千拿著那幾副方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這副,猶豫了半天又加了幾味藥材。 “先喝兩日,我后天再來看一次?!?/br> 蘇靖宛親自送岳千出門,剛到母親住處,正好和柳氏撞面。柳氏面上帶笑,給她行了一禮。 “我來瞧瞧夫人,聽說又來位太醫(yī),也不知道能醫(yī)好么。” 蘇靖宛沒有理她,先進了屋子。王氏已經(jīng)躺回了床上,見她進來便向她招了招手,讓她坐到床邊。 柳氏也跟了進來,“夫人病了數(shù)日,我也忙的厲害,這才得空過來看看?!闭f著,讓身邊的丫鬟將帶來的東西打開,“這是膠州的阿膠,可都是貢品,我花了好大價錢才買到的?!?/br> 蘇靖宛是看出來了,柳氏來這不過是當(dāng)她面做做樣子,順帶告訴府里的人主母生病,她才是現(xiàn)在府里的當(dāng)家人。 送完東西,柳氏自覺禮數(shù)也到了,帶著丫鬟直接離開。 蘇靖宛握住王氏有些顫抖的手,道:“母親,一切等您病好再說?!碧K靖宛說的肯定,倒叫王氏安了幾分心。 晚上同父親一同吃飯,因著臨別時蘇義俞將寒山給她,蘇靖宛和蘇義俞的關(guān)系本來緩和了些,可是一想到母親,蘇靖宛心口堵著一口氣。 “父親,姨娘還是妾室,如今就去那些官宦家夫人小姐們的聚會,是否不太妥當(dāng)?” 蘇義俞明顯一愣,他沒想到蘇靖宛回來會和他說這個,“不就是個聊天聚會的地,有什么的?!碧K義俞對這種并不在意,雖然開始他也覺得柳氏有些欠考慮,但想起柳氏那番言論,為了兒子,這種小事就隨了她。 “父親,那種地方去的都是正妻嫡女,她一個妾室去那,知道的是母親病著,不知道還以為是父親寵妾滅妻!” 啪—— 蘇義俞將碗筷重重一放,瞪著蘇靖宛,“出門一趟就長本事了,來教訓(xùn)父親了?”蘇義俞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臉色漲紅,惱羞成怒,“我給你寒山,助你在淮縣脫險你連謝意都沒有,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女兒!”說完連飯都懶得再吃,直接甩袖走人。 蘇靖宛端著碗,細細想著剛才蘇義俞的話,難道淮縣之事和蘇家無關(guān)?原本還有些擔(dān)憂的蘇靖宛又吃了幾口飯,雖然心中郁結(jié)并沒消除,但到底暢快了些。 等回到清宛閣,剛準備睡下,就覺得窗子被人砸了一下,蘇靖宛過去想將窗戶打開,瞧瞧什么情況,剛裂出一條縫,一道黑影便沖開窗子直接竄了進來。 忍著卡在喉嚨里的尖叫,蘇靖宛看著面前的人,怒聲問道:“你可知道這是女子的閨房?” ☆、第32章 明明是李文桓鉆進了姑娘的閨房,蘇靖宛卻瞧著他臉色十分難看。 “姜單被殺了!” “什么?”蘇靖宛一愣,他們進京也不過幾個時辰,姜單竟然死了,“他不是應(yīng)該被關(guān)進刑部大牢嗎?” 李文桓點頭,進宮前他還確認姜單進了大牢,傍晚回府還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人來報,姜單在獄中自盡了。 “確認自盡?”蘇靖宛不相信,以姜單在那日堂審上的反咬一口,最后會自盡。 “方才去了一趟,姜單確實是吞銀自盡。不過,”李文桓頓了一下,“他下顎上有被人捏過的青紫印跡?!?/br> 原本獄中姜單身上有銀子就有些奇怪,這下顎上又有了青紫印,明顯不是自盡。 蘇靖宛思索了下,這獄中還有一人。 “薛丁貴沒事,被關(guān)在不遠處的牢房。” “他有說些什么嗎?”如果姜單真的是被人逼著吞下銀子,應(yīng)該會發(fā)出動靜,薛丁貴也在牢中,按理說應(yīng)該會聽到些什么。 不過奇怪就奇怪在這里,薛丁貴說他什么都沒聽到,晚上也只有送飯的人來過,但那人是個背影佝僂的老者,應(yīng)該壓不住姜單。 蘇靖宛給李文桓倒了杯茶,讓他坐在凳子上歇會,他一直在屋里走動,燭光明亮,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總歸薛丁貴還在,人證我們還有?!?/br> 李文桓坐下?lián)u了搖頭道:“他本就不認這些,如今姜單死了,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翻了口供?!?/br> 確實,薛丁貴一直不承認自己同言宇城有關(guān)系,那驪山縣的賑災(zāi)銀子,他可以說是自己同姜單借來修河堤的,雖然不合法數(shù),但為了百姓也算情有可原。 “現(xiàn)在一定派人盯緊大牢,萬不能再放人進去給薛丁貴傳遞消息,那樣可就糟了?!苯獑稳缃褚阉?,他們派人去查姜單死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獄中的薛丁貴只要不和言家聯(lián)系上,姜單這一死,必定會讓他心中發(fā)怵,他們便有可乘之機,將他說服。 李文桓點頭,“已經(jīng)讓墨云派人盯著,不會有事。姜單的尸體也請了仵作前去驗尸,晚些時候會有詳細的死因呈上來?!?/br> 知道李文桓安排好了一切,蘇靖宛也放下了心,兩人無言喝了會茶,燭臺上的蠟燭發(fā)出了啪啦一聲,燭光跳動。 “王爺,夜深了,您也該回去了?!碧K靖宛開口趕人。本來深夜到訪她就有些惱怒,要不是看在案子的份上,早就攆人出去了。如今案子也說完,人還在屋里,若被旁人瞧見,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文桓放下茶盞,看著蘇靖宛,“你知道我今夜來此做什么?” “說案子。” 李文桓搖了搖頭,“來看你?!爆F(xiàn)在大牢中情況他已經(jīng)基本掌控,“案子我可以明早再同你說?!?/br> 李文桓雙眸在燭光下愈發(fā)明亮,蘇靖宛看著他仿佛被吸了進去。人越靠越近,蘇靖宛有些心慌,手臂一動,直接將桌子上的茶盞打落在地。 咣當(dāng)一聲,門外頓時傳來了腳步聲。 “大小姐,怎么了!” 蘇靖宛回過神,還來不及張嘴讓春菊別進來,門就被大力推開。蘇靖宛心道,完了,她這名聲傳出去可真是…… “大小姐,您大半夜坐這里干什么?” 蘇靖宛猛然轉(zhuǎn)臉,發(fā)現(xiàn)旁邊凳子上已經(jīng)沒了蹤跡,倒是窗戶還微微地晃動著。 “沒事,口渴了,剛才沒注意就將這個打翻了?!碧K靖宛輕咳了一聲,等春菊將碎茶盞收拾好,催著讓她們出去。 等屋外也沒了動靜,蘇靖宛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窗邊,看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人,暗道這人跑的真快。關(guān)了窗子,蘇靖宛回到床上,一夜無夢。 第二日,蘇靖宛一大清早便直接去了刑部大牢。門口的守衛(wèi)并不是認識蘇靖宛,見她一介女流之輩,要進這獄中,并不放行。 “本官乃從五品尚儀,來此見案犯,為何不放本官進去?!?/br> 門口的守衛(wèi)有些猶豫,他們是聽說皇帝最近封了女官,可以往從未有女官來刑部大牢,他們還是不敢放行。 “宛兒?!?/br> 一個樂呵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靖宛回頭微怔,然后行了一禮,道:“姑父?!?/br> 來人正是言宇城,因著早年領(lǐng)兵打仗在外,雖近年待在京中,但身材倒是保持的不錯,并未有同僚那般便便大腹。 “女孩子家的,刑部大牢這種地方還是別來的好。”言宇城明顯聽到了剛才他們的對話,又看了一眼蘇靖宛身后的人,道,“這不是墨云么,桓王竟然派他來跟著你?!?/br> 蘇靖宛來刑部大牢,是瞞著蘇家上下的,連秋月都不知道。原打算直接去桓王府,讓李文桓同她再去趟刑部大牢,結(jié)果剛出了蘇府大門,就遇到了過來傳消息的墨云,當(dāng)機立斷,就直接跟了過來。 “言將軍,下官不過是盡職而已?!碧K靖宛不再稱他為姑父,顯然不愿離開。 言宇城看了她一會,嘆了口氣,“宛兒長大了?!闭f完雙手背在身后,抬腿走進大牢。 蘇靖宛跟了進去,門口的守衛(wèi)不敢再攔。 刑部大牢蘇靖宛還是第一次進,黑暗陰冷,讓人很是不適。 “宛兒是第一進大牢吧,桓王竟然放心讓你過來。”走在前面的言宇城開口道。 聽言宇城這話的意思,是知道蘇靖宛這次是因何事而來,于是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姑父也是為了驪山縣一案而來?” 言宇城腳步一頓,“這刑部侍郎原是我手下,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便讓我來瞧瞧?!?/br> 言宇城說的滴水不漏,蘇靖宛也好再說什么。 沒幾步就到了姜單所在的牢房,因著事出蹊蹺,所以他的尸體還在牢房里,被人用白布遮著。 言宇城見慣了死人,并不害怕,上前就將白布掀開。原以為會嚇著蘇靖宛,結(jié)果抬頭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湊了過來。 “膽子不小啊,怪不得敢叫你只身前來?!闭f著言宇城將整個白布掀去,姜單的整個尸身暴露出來。 蘇靖宛也沒覺得恐懼,上輩子比這恐懼的看多了。她蹲到了地上,細細看著姜單下顎上的指印。 “估計是他吞了銀子,突然又不想死了,才這么掐自己想要吐出來?!毖杂畛钦Z調(diào)輕松,三言兩語便將蘇靖宛的懷疑直接否定,“仵作怎么說?” 邊上跟著的衙役開口道:“仵作所言和言將軍相同,是自盡所至。” 蘇靖宛咬牙,這印跡如此明顯,他們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睜著眼睛說瞎話。 言宇城拍了拍手站起身來,“這人估計先前做了虧心事,進了刑部大牢就撐不住了,怕被揭穿干脆自盡一了百了?!?/br> 周圍的衙役附和著,蘇靖宛不再多言,帶著墨云去了薛丁貴那邊。 薛丁貴早就聽到動靜,此時見蘇靖宛過來,神色有些慌張。 “薛丁貴,昨天晚上你可聽到那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