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李文桓跟了上前,和她一道在樹下乘涼。 “妙玄是柳涵楚的女兒?”李文桓潛入的蘇府的探子,并未探知這些私事,所以柳氏突然被關(guān)進(jìn)柴房讓他意外了好一陣子,剛才聽到妙玄喊靜宜師太大姨,李文桓才反應(yīng)過來。 蘇靖宛沒有隱瞞,直接點(diǎn)頭,“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并非故意瞞你?!?/br> 李文桓并不介意這些,他比較關(guān)心別的,“那妙玄的生父可是岳千?” 蘇靖宛沒想到李文桓會直接聯(lián)想到岳千,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以后要好好補(bǔ)償我的,蘇大人。” 蘇靖宛無法,只能點(diǎn)頭,“不過岳千當(dāng)年并不知道蘭妃被陷害的事?!碧K靖宛怕李文桓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抓了岳千,如果真的這樣,她和岳千的梁子就更大了。 “我知道,當(dāng)年就知道岳千和那事無關(guān),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膘o宜和妙玄是他在青羅庵最熟悉的兩個人,竟然日后和他有如此淵源。 蘇靖宛也想到了這處,兩人站在樹下一時無言。 “言家的證據(jù)不好抓,只憑我們現(xiàn)在手里的幾個人,加上邊塞如今動蕩,是完全扳不倒他的?!崩钗幕负鋈幌肫饎偛盘K靖宛的樣子,怕她心急,先自亂了陣腳,“不過,你到底為何如此憎惡言家?” 夏日里蟬叫的擾人,蘇靖宛輕抿了下有些干澀的嘴唇,道:“推我入河,難道還不夠嗎?” 李文桓側(cè)過身,低頭看著蘇靖宛,“我總覺得不僅僅是這些?!蹦欠N恨到骨子里的感覺,他不會看錯。 蘇靖宛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回答。 “你還記得你說過,要補(bǔ)償我嗎?” 蘇靖宛被逼的有些急了,想逃離李文桓的目光,結(jié)果一個側(cè)身撞到了李文桓的右肩,只聽到他低聲痛呼了一聲。 “你受傷了?”蘇靖宛眼見著青色外衣上暈染開一片片血色,驚呼了起來。 “沒事,昨天夜里受了點(diǎn)小傷?!?/br> 話音還沒落,墨燁便跑了過來,嘴里還喊著,“王爺,好不容易止的血,怎么又開始了?!?/br> 蘇靖宛見李文桓一臉被揭穿后氣憤的表情,好氣又想笑。 “去處理傷口吧,這邊我等著。” 李文桓離開院子沒多久,妙玄就紅著眼睛出來了。 “大小姐,大姨讓您進(jìn)去一趟。”妙玄改口改的很快,此時雖然眼眶通紅,但是能看出她的歡喜。 蘇靖宛點(diǎn)頭,進(jìn)了屋子,坐到了桌邊。 “那時候在青羅庵指使你綁我下山的是不是柳氏?” 靜宜一愣,沒想到蘇靖宛會率先問出這個問題,隨即苦笑了一下,沒有否認(rèn)。 “她那般恨你,你卻將陳蠶給了她!”柳氏說自己是將陳蠶偷出來的,可靜宜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陳蠶丟失,就該想到是柳氏帶回了蘇府,“若不是那些陳蠶,我母親怎么還會躺在床上,虛弱至此?!币婌o宜半天沒有說話,原本只是猜測的,今日她這般表現(xiàn),倒印證了她的想法。 靜宜被問的啞口無言,過了會才重重嘆了口氣,“是我對不住你們家。”她那時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陳蠶不見了,但那人是自己的小妹,是師父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靜宜只當(dāng)作了沒發(fā)現(xiàn),日日在佛前祈禱,希望柳氏不要走錯了路,但沒想到還是出了這事。 “師太,當(dāng)年你大姐的死,雖然是我父親帶人去圍捕,可追根究底,還是她做了錯事,日后你們卻將所有的事歸到我父親甚至整個蘇家頭上!”蘇靖宛終于明白為何上輩子靜宜會出來指證,為何柳氏最后會帶著小弟突然失蹤,這一切的緣由都在這里。 可當(dāng)年之事,蘇相不過奉命行事。 靜宜僵坐在凳子上,無言以對。 “師太,事到如今我們再說這些也已經(jīng)晚了?!碧K靖宛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求師太日后若再有人問起小弟的生辰,還請你隱瞞一二,他畢竟也是你小妹的骨rou。” 靜宜鄭重點(diǎn)頭,“我以佛祖的名義起誓,這事絕不會再讓旁人知道?!?/br> 蘇靖宛出來的時候,妙玄站在外面,沖她行了一禮就進(jìn)了屋子。等她還沒走出院子,妙玄就追了出來。 “大小姐?!泵钚叩搅怂囊粋?cè),低著頭,好半天才說道:“其實(shí)大姨她沒有那么壞?!彪m然聽到了前因后果,但妙玄還是覺得靜宜是受了蠱惑。 “也許吧?!崩钗幕刚f她不壞,妙玄也這么說,“可能她把善意都給了你們,而把所有的惡意都給了蘇府?!敝灰o宜將那事爛在肚子里,她愿意同靜宜以后互不相擾。 妙玄低著頭不再說話,如果自己是蘇靖宛,想來也不會輕易原諒了靜宜。 “妙玄,如果你因著你母親的事,恨我,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以后不再來往就是。” 妙玄慌忙搖頭,“父親說了,這事和你無關(guān)?!?/br> “岳太醫(yī)可還好?”站在桓王寢殿的門口,蘇靖宛止住了腳步,里面岳千正背著藥箱出來。 見著蘇靖宛,面色雖依舊有些難看,但神色好了不少,客客氣氣行了一禮,“蘇大人?!?/br> 這比蘇靖宛料想到的情形要好上了許多,“看樣子岳太醫(yī)的病好了不少。”昨日還整個人都沒了生氣,今日卻神采奕奕的。發(fā)覺岳千正在看她身側(cè),蘇靖宛看了眼同樣高興的妙玄,暗道果然有女萬事足。 “岳太醫(yī),王爺?shù)膫蛇€好?” 岳千眼珠子轉(zhuǎn)了下,道:“王爺傷了右臂,恐怕最近握筆寫字都有些困難?!闭f完也不等蘇靖宛再次開口詢問,拉著妙玄疾步離開了這處。 蘇靖宛心念李文桓的傷勢,也沒細(xì)究,直接讓人稟了打算進(jìn)去看看。結(jié)果剛等到回稟的下人帶著墨燁出來,大門口就急匆匆跑進(jìn)來一個家丁。 “大人,宮里派人來傳旨了。” 墨燁讓蘇靖宛再等等,自己一人進(jìn)去,過一會兒便見李文桓換了件藏青色長衫走了出來。 “隨我一道去前面看看?!?/br> 蘇靖宛點(diǎn)頭,這時她若不去,被傳了出去才是大不敬之罪。跟著在李文桓身后,蘇靖宛的目光落在他的右肩上,夏日里衣服本就穿的薄,上午見李文桓時,他穿著紗袍,并不明顯,此時才發(fā)覺他右肩上包扎留下的鼓鼓的一塊。 “王爺,蘇大人。”來傳旨的人,依舊是福海,“正好蘇大人也在,咱家倒省了一趟去蘇府的腳程。” 聞言,蘇靖宛一愣,這圣旨還有自己的一份? 眾人跪地,第一道圣旨是宣李文桓接任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tǒng)領(lǐng)??礃幼踊噬弦灿X得驪山之事委屈了李文桓,封了個這么重要的官職給他,從今以后京城九座城門內(nèi)外的守衛(wèi)和門禁,巡夜、救火、編查保甲、禁令、緝捕、斷獄等,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恭喜王爺,這個步軍統(tǒng)領(lǐng)的位置其他王爺可眼紅了許久?!被实圻€在壯年,除了二皇子因著皇后的關(guān)系,常常出現(xiàn)在皇帝面前,其它已經(jīng)出宮建府的王爺可很少才能進(jìn)宮一趟,如今李文桓得了這么個官職,還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咬碎了牙。 福海接了過了墨燁遞上來的銀子,假意推辭了一番,笑瞇瞇地道了聲多謝王爺,然后開始宣讀第二道圣旨。 第二道圣旨正是封蘇靖宛為這屆恩科會試的監(jiān)考,跪在地上接旨的蘇靖宛松了口氣,她還以為蘇家這幾日發(fā)生的事驚到了圣上。 “蘇大人,跟著桓王以后可是前途無量?!备:O胫叭バ嫉臅r候,蘇靖宛還不過剛剛封一個并無實(shí)權(quán)的女官,轉(zhuǎn)眼間不過幾個月,竟入了圣上的眼。 “多謝公公?!碧K靖宛也讓人遞上了銀子。 福海這趟過來收獲頗多,嘴一直就沒合上過。收好了銀子,福海才從身后的小太監(jiān)手上端著的托盤中拿起一長頸碎花白瓷瓶,對著李文桓道:“咱家這次過來,還帶來了一物,”說著將手中的瓷瓶拿到了李文桓面前,“皇后娘娘聽聞昨夜王爺出城回來受了傷,特命咱家將這藥順路帶來?!?/br> 皇后娘娘竟然也知道李文桓受傷?蘇靖宛睫毛微垂,昨夜到底有幾家在盯著青山。 “王爺出城就出城,悄悄帶幾個就好,當(dāng)時那么轟動,怪不得連蘭妃娘娘都知曉了這事,今早就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求到了皇后面前?!备:PΣ[瞇的將托盤上的藥瓶都端到桓王面前,“這些都是皇后娘娘和蘭妃娘娘的一片好心。” 李文桓看著面前藥瓶,知道這是皇后的警告,心中暗恨,面上倒是沒顯出什么,接過藥謝了恩。 福海見今日上面交代的幾件事都辦妥了,也沒多留,笑呵呵的離開了桓王府。 “所以,王爺昨夜是受了多重的傷?”屋內(nèi)的下人全都出去了,蘇靖宛目光灼灼。 嘆了口氣,李文桓開口道:“沒多大的傷,就是流了不少血。之前回城的時候城門已關(guān),應(yīng)該是守城門的人稟報(bào)了上面?!?/br> 李文桓沒想到皇后和玨王的手伸了那么長,日后等他上任,這里里外外他可要好好整治一番。 “那皇后娘娘這次送藥,是在敲打王爺?”福海話里話外透露著這藥是蘭妃娘娘求著皇后送來的,如今蘭妃久居深宮,只因著皇帝大赦天下,才放出了冷宮,但到底多年無寵,又會從哪里得來的消息,知道李文桓受了傷,“蘭妃娘娘那邊可安好?” 李文桓也有些摸不準(zhǔn),如果真的出事,六弟會送信過來,他自是相信李景元,只是怕李景元在宮中也出了事。 想到這,李文桓便有些坐不住了,“我進(jìn)宮一趟,今日便不留你用飯了?!?/br> 蘇靖宛知曉此事重大,也沒多言,行了一禮就直接離開。 還未出桓王府大門,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蘇jiejie?!敝赡鄣耐?,雌雄莫辨。 秋月正想呵斥是誰無禮,就看到一個白凈的小男孩跑了過來,不過八|九歲的樣子,身子瘦瘦的,就是一雙眼睛很是明亮。 “蘇家大小姐也是你隨便可以喊jiejie的嗎?”秋月見著這位眼生,并不記得是哪家的少爺,便直接開口訓(xùn)斥。 小男孩被吼的一愣,停在了離蘇靖宛三步之外,一臉委屈低下了頭。 蘇靖宛眉頭微皺,半天才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小男孩,“你是那個小乞丐?”當(dāng)日驪山縣一別,蘇靖宛以為這乞丐會留在那里,卻沒想到來了京城。 “張家兄弟來京作證,我就跟了來,如今他們大仇得報(bào)歸了家,我念著王爺待我好,就留了下來?!毙∑蜇と缃裣锤蓛袅四槪啄勰鄣某耸萘诵?,倒還真看不出之前的影子,“王爺還給我取了名字,叫小丘子?!?/br> “噗……”秋月聽到這名字,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蘇靖宛也抿著嘴,低頭,雖聽不到笑聲,但雙肩微顫,想是憋的厲害。 “小丘子不是太監(jiān)的名字嗎?”秋月實(shí)在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乞丐站在門口,臉漲的通紅,他就知道,王爺他給取的名字有問題,結(jié)果他問了府上所有人,都說沒問題,原來都是合起伙來坑他! “小丘子!”遠(yuǎn)遠(yuǎn)聽到管家在叫人,蘇靖宛憋的厲害,此時又聽到這么一聲,實(shí)在沒忍住。 小乞丐的每根頭發(fā)都感覺站了起來,瞪著正在過來的管家。 “蘇大人?!惫芗易呓辛艘欢Y,“剛才找這孩子練武,發(fā)現(xiàn)他逃了出來,驚擾了大人?!闭f著就要拽著小丘子離開。 蘇靖宛想到一事,道了聲且慢,“他和我也算舊識,今日相見,我同他想敘敘舊?!?/br> 管家扭頭看看手里掙扎的小屁孩又看了看蘇靖宛,想不出這二人有什么交集。不過王爺吩咐過,蘇靖宛所求之事,若是小事就直接應(yīng)了不必請示,于是管家點(diǎn)頭同意,“讓他晚上門禁前回來就好。” “多謝管家?!碧K靖宛想帶小丘子出去,可小孩怎么都不愿意走,站在原地,瞪著管家。 “你說,小丘子真的是好名字?” 管家剛才便發(fā)覺小丘子好像脾氣不對,聽到這話就直接猜出了緣由,笑了起來,“大名墨丘,小名小丘子,不好嗎?” 墨丘被問的一愣,等人被秋月拽出了王府,才一拍腦袋,“這群人玩我呢!” 秋月輕咳了一聲,沒有接話,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出了桓王府,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子,蘇靖宛才停了下來。 “小丘,你來京城多久了?” 墨丘還沉浸在自己被耍的世界里,被秋月拍了下才回神,道:“你們回來幾日,我便待了幾日。” “那你對京城可熟悉嗎?” 墨丘雖不清楚蘇靖宛問這些是為了何事,但也如實(shí)回答:“原本怕王爺不要我,我就將這京城里三教九流之地都逛了個遍,打算尋個地方以后乞討?!彼鴱埣倚值苌暇蜎]打算再回驪山縣。外面世界廣袤,驪山縣又無他的親人,他想在外闖一闖。 蘇靖宛點(diǎn)頭,“那你可知那些窮人趕考的住在何處?”她今日沒有坐馬車或者轎子回去,就是為了這事。 她要替李文桓找到這一科的金科狀元。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繼續(xù)支持~~這章留言送小丘子紅包一枚~ —————————————————————— 墨丘:我總覺得王爺在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