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男人根本不理睬她,涼好了水,送到她唇邊來:“喝點水?!?/br> 她一動不動,懶懶躺靠在沙發(fā)墊上:“不想喝,你離我遠(yuǎn)點,再不走,我要走了啊,陸修遠(yuǎn)你看你把我都逼成什么樣了啊,我們都離婚了,沒有關(guān)系了,好嗎?” 他不以為意,回頭拿了湯匙過來,要親自喂她:“喝水?!?/br> 她無法,只得坐直了,兩手捧著水杯,一口氣全喝了,動作之間,毛毯滑落下去,陸修遠(yuǎn)伸手拉過來,重新將她裹緊了。 蘇婷將杯子塞了他手里,把毛毯拽回手里來,又栽倒沙發(fā)里了:“好了,我要在這睡一覺,你走吧?!?/br> 他水杯放了方幾上面:“回你自己房間去,在這不行。” 她哼哼著,挑釁地看著他:“我不。” 男人拉著毛毯的邊緣,直接給人扯了面前來,他按著要從她額頭上面掉下來的毛巾,目光沉沉:“蘇小婷,有的時候,我真想掐死你?!?/br> 話是這么說的,卻是拿著那毛巾給她擦了臉,然后放開她,又回身擰了毛巾。 徐迦寧一上樓,蘇婷看見她了,病懨懨地對她擺了擺手:“妮兒回來了啊,可離我遠(yuǎn)一點,別被我傳染了,快,快回房間去?!?/br> 說著,陸修遠(yuǎn)又?jǐn)Q了毛巾,來給她擦臉降溫,她口中說著討厭,啊啊啊地亂叫了一通。 “大哥!救命!你把他攆走!他跟了我一早上了啊啊啊啊啊……” 蘇謹(jǐn)言電話也掛斷了,他轉(zhuǎn)過身來,臉上早是隱忍著的怒氣了:“走走走,都走,病了就回自己房間去,在我這鬧什么!” 說話間,蘇謹(jǐn)霖也上樓了,他走過沙發(fā),直搖著頭。 蘇婷連忙坐直了身體,叫了他一聲:“謹(jǐn)霖!謹(jǐn)霖你快過來,你給陸修遠(yuǎn)攆走……” 蘇謹(jǐn)霖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交叉的動作,追上徐迦寧,還推了她一把:“我們可不管你們的事,你們從小到大,今個和好了,明個鬧掰了,誰能管得了……” 徐迦寧來了蘇家之后,也有所耳聞,知道蘇婷和陸修遠(yuǎn)算是青梅竹馬,因為竹馬大她幾歲,向來寵著她,雖然現(xiàn)在他們是離婚了,但是私下還有往來。 她對蘇婷擺了擺手:“好好養(yǎng)病,你們聊著,我回房間了?!?/br> 蘇婷差點跳起來了,她抓了額頭上的毛巾對著蘇謹(jǐn)霖就扔了過來:“你們兩個,不講義氣??!” 陸修遠(yuǎn)走了桌邊,站得遠(yuǎn)了些,沒有回頭。 蘇謹(jǐn)言拿了近日違反合同的醫(yī)藥廠家聲明給他看,對著自己meimei真是搖了搖頭。 聲明發(fā)得太過潦草敷衍,陸修遠(yuǎn)看了兩眼,頭都未抬:“這兩天我可能有點忙,勞煩你看著點,禁止她拍電影?!?/br> 蘇謹(jǐn)言只覺頭疼:“你還是把她接家里去吧,我怎么能看得住她?” 陸修遠(yuǎn)臉上還有一絲慍怒:“當(dāng)初,我反對她去拍電影時候,你怎么說的?你說你支持她決定。這個天氣晚上拍跳水的戲,回來就發(fā)燒了……” 說著,回頭瞥了一眼,可沙發(fā)上面哪里還有蘇婷的影子,循著她的蹤跡看過去,這姑娘卷著毛毯,穿著布鞋躡手躡腳地走了樓梯前面了,一見他看她,真是頭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蘇謹(jǐn)言真是哭笑不得:“嗯,現(xiàn)在我也尊重她的決定,支持她的決定,你就是管得她太寬太嚴(yán)了,所以她束手束腳,總想逃脫你的掌控。修遠(yuǎn),蘇婷她是一個有著獨立思想的人,你放松一點,說不定你們的關(guān)系還能緩和一點?!?/br> 陸修遠(yuǎn),將廠家聲明都放進(jìn)了紙袋當(dāng)中,轉(zhuǎn)身就走:“不能,我一放手,她就走遠(yuǎn)了?!?/br> 人快下了樓梯了,才想起來留下一句,會讓律師事務(wù)所關(guān)注藥品一事,讓蘇謹(jǐn)言等他的電話。他們兩個一離開,樓上好像清凈了不少。 蘇謹(jǐn)言回眸間,廳堂當(dāng)中,已經(jīng)沒有了徐迦寧和蘇謹(jǐn)霖的影子,問了老媽子,人才說一起去了小姐房間了。 蘇謹(jǐn)霖的確在她的房間里。 徐迦寧不知道他跟進(jìn)來干什么,她甚至有點惱,進(jìn)門了,就站住了,抱臂看著他。 蘇謹(jǐn)霖反手關(guān)上了房門,倚靠了門上,他手里還拿著那個錦盒,再次遞到了她的面前:“東西是讓朋友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就算我給你賠罪了,你收下。” 徐迦寧目光淺淺,一動不動:“你可以送給蘇婉。” 他笑,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的那塊手表上面:“可能你還不習(xí)慣,但是你是蘇家人,以后應(yīng)該習(xí)慣,哥哥送meimei東西怎么了?難道蘇謹(jǐn)言沒有送你東西?你怎么那么客氣呢?這么客氣才奇怪吧?” 她除了手腕上的那塊手表,只有一塊懷表,還真的沒有手表。 蘇謹(jǐn)霖再次將手表遞了她的面前:“對不起,之前對你有過不友好的時候,你收下,我當(dāng)你原諒我這個哥哥了,從小一起在園子里長大的,不會這么生分吧?” 他這么說的話,不收下就不好了,不過,她心有顧忌,沒有動。 蘇謹(jǐn)霖向前走過兩步,直接將錦盒放了桌子上面,才一低頭,白色的一小團(tuán)已經(jīng)爬上了他的腳面。 他低頭看見,彎腰將糖球抱了起來:“這是你的貓兒?” 徐迦寧嗯了聲,按了床邊的鈴,叫了紅玉和春秀過來。 蘇謹(jǐn)霖還沒有走的意思,他拿著糖球這就舉了起來,可能是想要蹭蹭,湊近了些。小糖球似乎有點認(rèn)生了,一揮爪子,他的臉上立即多了一道紅痕。蘇謹(jǐn)霖的動作僵住了,徐迦寧趕緊上前,他側(cè)過臉來,一手將貓兒遞了她的面前來。 她飛快接了過來,抱了懷里。 蘇謹(jǐn)霖則大步走了梳妝鏡前,低頭看了眼,很明顯,他伸手在紅痕上面輕撫了下,臉色這就沉了下來。 徐迦寧走了桌邊,連忙將手表也拿起來,連同貓兒一起抱著了:“呃……多謝二哥送我手表,我很喜歡,以前的事我都沒放在心上,以后好好相處就好?!?/br> 她勉強笑著,懷中貓兒抱得很緊。 一眼就看出來了,那貓可寶貝著呢,他站直了身體,直點著頭:“喜歡就好,休息吧,我先走了?!?/br> 說完,一轉(zhuǎn)身大步走了。 徐迦寧松了口氣,將糖球放了床上。 錦盒隨便扔了一邊,她伸輕撫著貓兒,還有余悸:“怎么,你不喜歡他呀?” 糖球追著錦盒來回翻騰著,似乎沒有心思理會她,她到家了,才想起來,起身抱過了電話,給徐家打電話,想告訴徐老爹一聲,自己到家了。 可惜電話無人接聽,一想這個時間,他多半是去戲班了,徐迦寧也未在意。 徐家并非沒有人在家,相反,人還挺多的。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徐老爹正在院子里坐著,高桿上掛著個燈,是他平常時候練臺步時候掛的。他回到家里之后,有人敲門也未理會,人就闖了進(jìn)來。 院子里擺著的小馬扎上面,他就坐在上面,兩手還搓著麻繩,做著活計。 燈下,他的影子被拉成暗影,男人走進(jìn)大門,直接走了徐老爹的面前,早有人拿了另外一個馬扎過來,隨便坐了。 徐老爹緊緊拉著麻繩的這一端,看著他神色不快:“這位先生,你這屬于私闖民宅了吧?” 男人一身青衫,兩手交握著在膝頭,向前傾了傾身:“徐大哥,我只是想見您一面,從警察局調(diào)查的卷宗來看,有件事好像有點出入,所以,我想問問您,沒有別的意思?!?/br> 即便是想到他是誰了,徐老爹也并未有太多情緒。 他還搓著麻繩,坦然得很:“什么卷宗?什么出入?我是老實人,可沒進(jìn)過什么警察局,再說,您哪位?不管因為什么,闖了我家里來,過分了吧?” 昏黃的燈光下面,兩個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臉色。 一邊放著自己的花架子,上面插著許多兵器,徐老爹繼續(xù)搓著麻繩,鎮(zhèn)定得很。 果然,男人從懷中口袋拿出一張名片來,他雙手遞到徐老爹的面前,定定道:“事出突然,如有冒犯,還請見諒。鄙人姓蘇,名守信,如果方便的話,我有幾個問題想問您?!?/br> 第65章 貴妃的醬油 昏黃的燈光下面,蘇守信親手給徐老爹點了根煙,徐老爹毫不客氣地接了,放下了麻繩,一口一口吸起了煙來,他穿著一雙布鞋,兩手搭在腿上,煙火星星點點的,一閃一亮的。 蘇守信擺手讓人都出去了,他自己也點了根煙,坐著徐家的小馬扎,看著徐老爹:“徐大哥,我就開門見山地跟您說吧,十幾年前,我女兒被拐子拐走了,那一伙人一起拐了不少孩子,那些年你是知道的,拐子太猖獗了,各地都有丟孩子的。我剛從國外回來,是我唯一的女兒,那些日子一眼沒有合過,我跟著警察到處尋找了三個多月。不斷有人提供線索,后來真的抓到了那拐子,可孩子已經(jīng)被捂死了,她……” 他頓了下,將煙按在地上,伸腳踩滅了:“她才不到四歲,穿著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小裙子,那天早上我出門之前還抱過她,她那么小一只,還讓我回來給她帶糖炒栗子吃……” 話未說完,一手已經(jīng)撫額,聲音哽咽起來:“三歲多,那么小的一小點,在水里泡了幾個月……都泡得……” 那樣的回憶,真的無力面對。 不等他說完,徐老爹騰地站了起來,他兩眼赤紅,夾著煙的手抖著握了背后,麻繩被他摔了一邊,他仰臉看著星空,好半晌才平靜些許。 蘇守信也站了起來:“老太太身子不好,這孩子也是她的心病,其實之前謹(jǐn)言就提議找個姑娘假冒妮兒,哄著老太太開心,我始終沒有答應(yīng),后來一想算了,那樣的事就我自己記得算了。沒想到謹(jǐn)言真的找了人來,你女兒長得,跟我老婆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像了,我知道……這么問您可能太冒犯了,但是今天在警察局查到了當(dāng)年的卷宗,這才知道當(dāng)年你們也報過案的,這太巧了,我想問問徐大哥你,孩子是怎么找回來的?是在拐子被抓之前,還是被抓之后?” 徐老爹胸口起伏不定,他向前一步,幾次張口,最后猶豫之間,正要說話,大門口一聲輕斥:“放開我!” 一道人影從黑衣人當(dāng)中擠了過來,他叫了聲爹,人不敢再攔著,順勢就走了徐老爹面前,將他遮在了身后去,替他說道:“我meimei過生日那天,和霍家少爺在一起玩了,一眼沒看住丟了,的確是報案了?!?/br> 徐鳳舉手在背后,推了自己爹一下,自己上前一步,看著蘇守信。 一聽他說的確是報案了,蘇守信心中頓亂:“那孩子是什么時候找回來的?” 徐鳳舉似乎想了下:“大概能有七八個月以后了吧,其實她比較幸運,我媽無意間追上那個馬戲團(tuán)了,就是花費了點時間,才把自己女兒救出來?!?/br> 時間上對不上,那時候妮兒已經(jīng)捂死了。 拐子親口承認(rèn)的,而且那孩子是他親自下葬的,蘇守信心中驚疑不定,臉色微變。 才生出了些許希望,徐鳳舉見他神色,自然猜到了一些,他從懷里拿出自己的錢包來,展開了,錢包當(dāng)中,夾著一張黑白照片,是個年輕的女人。 徐鳳舉舉到了蘇守信的面前去,讓他看:“雖然我不知道大老爺為什么問起這件事了,但我媽沒了十幾年了,您看看,這是我媽年輕時候的模樣,她生完我妹子在霍老爺家做傭的,那時小姐待她很好,帶她照的相片,也是唯一留下來的照片了。您可以去打聽打聽,當(dāng)年她救回來的,不光只有自己的女兒,還有霍家小少爺,霍家人都能證明的?!?/br> 燈光昏黃,錢包當(dāng)中女人一身旗袍,坐在窗邊,別說徐迦寧跟明軟長得像的話了,這張照片更像,雖然看不太清,但那一身神韻簡直是一模一樣。 蘇守信眼簾一動,想要抬起的手無力地又落了下來。 徐鳳舉合上錢包,對著他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蘇老爺,有事不如進(jìn)屋去坐,我爹脾氣古怪,當(dāng)初蘇謹(jǐn)言來求我們,說迦寧長得和令夫人年輕的時候有些相像,想請妹子過去住幾個月,我爹就不愿讓她去。后來令郎提及家里老人,說是沒多少時日了,我爹想起我家奶奶,心軟才同意的。哦對了,前幾天,還差點露餡,幸好蘇謹(jǐn)言提前知會了我們,特意在我妹子背后做了假,才瞞過老太太的……” 蘇守信當(dāng)然不會去看徐迦寧的后背,所以他這么說。 這個時候,他越是相請,越是坦蕩,蘇守信在院子當(dāng)中站了一站,涼風(fēng)拂面,他的目光透過這個小伙子的肩頭,落在他背后的徐老爹身上。 其實還有想問的事,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略一低頭:“略有打擾,見諒?!?/br> 說完,轉(zhuǎn)身出去了。 蘇家的人都在門口,徐鳳舉快走幾步,送了人出去,關(guān)上大門又轉(zhuǎn)身回來。 徐老爹還站在院子當(dāng)中,夜風(fēng)吹著他的臉,兒子到了跟前了,拽了他一把,他這才緩過神來似地:“兒子,兒子,我胃疼?!?/br> 徐鳳舉推了他往屋里走:“別干傻事,別說傻話,回去多喝點熱水壓壓驚,什么事都不能有?!?/br> 徐老爹嗯了聲,最終也沒說什么,跟著進(jìn)屋去了。 蘇守信從華安街回到了寧安街,卷宗就在他車上放著,十幾年前和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世道不一樣了,科技也不一樣了,司機在前面開著車,他坐在后面吸了根煙。 回到碧情園的時候,時間還早。 他讓人將卷宗送他的房間里去,獨自去看望蘇家老太太。 這個時候了,老太太才吃了藥,在床上休息,屋里兩個傭人都守著她的床邊,陳醫(yī)生正在旁記錄著今日藥量,給老太太又測量了下心跳。 蘇守信一進(jìn)門,老太太半闔著的眼就睜開了。 他走過去,先拍了下陳醫(yī)生的肩頭,示意有話問他,才坐了床邊來。 蘇家老太太今日氣息不夠,晚上才覺得好些,這會兒見到了兒子,伸手握住了他手:“軟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