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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拆遷隊長在線閱讀 - 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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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節(jié)

    宋缺起身也去了內(nèi)間,宋魯摸著鼻子問,“二哥,咱去不?”

    “去吧,萬一吵起來,還能勸一勸?!?/br>
    宋魯心中哀嘆,勸誰?怎么勸?宗師和宋缺吵起來,一言不合就是決斗,他們倆勸得住嗎?若是大哥和大嫂吵起來,不不不,不會的,大哥那古板性子,怎么會何人吵架。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

    第102章 破碎虛空17

    南國乃漢人之國, 北方的胡床胡登還沒有流行到這里,一行人跪坐在蒲團上,靜靜看著宋夫人煎茶。

    研磨、沖泡、點花,很難想像在這個小小的茶杯里,宋夫人點出了花鳥魚蟲、房屋樓閣。茶上圖案稍縱即逝,非技藝高妙者不可為, 非專注者不可見。在這煎茶的時間里, 隱隱防備的藍生卸下敵意, 憂心忡忡的宋智宋魯放松得坐在腳后跟上, 宋師道、宋玉致兩個孩子更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娘親, 就是一直嚴肅的宋缺也不再散發(fā)冷氣。

    茶室中燃著檀香, 縹緲香氣中, 一扇落地窗被支開,院外花卉悄悄綻放, 與這杯中圖案相映成趣。多么美好的畫面啊。

    宋夫人分好茶, 第一盞先奉給藍生。

    藍生低頭, 雙手接過, 先聞茶湯,再觀湯色, 后細細品味。半響,藍生笑道:“夫人雅量高才, 技近乎道矣?!?/br>
    宋夫人眉眼彎彎,只笑不說話,又分茶給諸人。

    宋夫人平日帶面紗, 但喝茶的時候也是要取下來的。面紗之下一張普通平凡的臉,稱不上漂亮,更遑論與有仙子美稱的梵清惠相比。宋夫人不習(xí)武,無法駐顏,她遵循著生老病死的規(guī)律,眼角爬滿皺紋,她老了。

    藍生卻溫和得看著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夫人美貌無雙?!?/br>
    “謬贊了?!泵鎸ι虡I(yè)吹捧,宋夫人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何處謬了?我生平中,少見您這樣的美人,這樣的美,之前只在我母親身上見過?!?/br>
    “皇后娘娘出身高貴、母儀天下,妾螢火之光安敢與日月爭輝。”宋夫人以為這是又一次試探,笑著推拒不合時宜的評價?!肮髅钫Z連珠,若是生做男兒,不知偷走多少女兒芳心?!?/br>
    藍生豎起手指,微微搖動,她喝茶喝出了酒的醉意。

    “不對,即便是女兒家,也多是人愛慕我?!彼{生湊近,全然不管同坐眼睛脫眶的表情,溫柔道:“您的美麗與高貴不在出身、身份。論才學(xué),茶道也是道;論能力,幾十年間,未聞宋家山城出過任何岔子,這是主母功勞;論品行,只看宋家兩位晚輩便知,在這浮華躁動中,保持著中正平和之氣。您是真正的美人?!?/br>
    “你最讓人羨慕的是什么?您知道嗎?”

    看著藍生真誠的眼睛,宋夫人無法自欺欺人壓制心中的歡喜,她喜歡這位公主,喜歡這位宗師?!笆鞘裁矗俊?/br>
    “不會武功?!彼{生大笑給出答案,非常得意自己出人意料。

    “宗師也羨慕不會武功的人嗎?妾身一直引以為憾呢?!?/br>
    “會武功有什么好的?您不會武功,妨礙了什么嗎?聽我這個過來人的吧,武功能飛天遁地、能駐顏養(yǎng)身,可終究抵不過時間。您說,一個人若是練成了至高無上的武功,長長久久的活著,看身邊人一個個死去,又有什么趣味呢?因為知道時間短暫,所以一心向著自己想要的地方去,在有限時間創(chuàng)造無限可能。我想,這才是上天至多給人百年性命的原因?!?/br>
    “您比大多數(shù)人都早知道這樣的道理,您走在大多數(shù)人面前。”藍生微笑,“我阿娘也是這樣的女人,我佩服她,恨不能活成她的樣子。世間多是俗人,權(quán)握天下如我阿耶,求過長生不老;武功登峰造極者……求過破碎虛空。”

    這個話題不方便說太多,藍生逾越拉著宋夫人的手,“真羨慕您,您是真正的美人。”

    宋夫人終于開懷笑了起來,眼角皺紋舒展,令這茶室的檀香都染上暖意。

    “您也是絕無僅有的美人?!彼畏蛉税l(fā)自肺腑道。她做了宋閥的女主人,瞧不起她的人有,奉承她的人更多,可她從未想過,一位宗師會如此稱贊她。不,這不是居高臨下的青眼相加,而是志同道合的志趣相投。

    有人認同我的思想,肯定我的作為,我雖然堅信,即便此生無人理解,我也能堅持下去。可老天終于讓我等到了知己,有人和我一樣,有人知我懂我。我不是頂著丑婦名聲的無顏女,也不是為家族犧牲的宋夫人,我只是我自己。

    宋夫人緊緊握著藍生的手,我鉆研了一輩子茶藝,終于成就了茶道,終于有人會品茶。

    兩個容貌都算不上頂尖的女人,中間隔著二十年的差距,相互稱贊。

    修為不夠的宋智和宋魯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今天自己果然是來長見識的,方方面面長見識。

    這樣的場景,即便是宋缺也不好打斷。他雖心神在習(xí)武上,但若真的嫌棄妻子,當(dāng)娶便不會娶她。若說娶她是為了家族傳承,已經(jīng)生了宋師道,又怎么會有宋玉致?宋缺是喜歡妻子的,可那些隔閡有了便無法消解,這些年他一直住在磨刀堂,除了參悟刀法,更重要的是夫人不給開門啊。

    “妾身收藏了幾塊好茶餅,可否請宗師一步內(nèi)院?!?/br>
    “夫人客氣,我小字藍生?!?/br>
    “閨名阿昭?!?/br>
    “阿昭姐好名字,與我明字甚為般配。”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攜手出了茶室,往后院而去。

    再一次被忘在原地的諸人:……

    啥叫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一見鐘情都沒有這么快的。被遺忘兩次的宋缺意識到,自己若是再不出聲,兩個女人真會忘了自己。

    “咳咳。”宋缺假咳兩聲站起來,宋玉致馬上起身,笑求情道:“阿耶,阿娘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您就讓她去吧?!?/br>
    一向懼怕嚴父的宋師道也幫腔道:“兒今日習(xí)武頗有不解之處,還望阿耶指教。對吧,二叔?”

    一直教宋師道習(xí)劍的宋智能說什么,宋智頂著大哥越來越黑的臉色,堅強道:“是啊,指教,指教。”

    “二弟此言正合我意,你我兄弟許久未曾切磋過了,請!”

    宋智心里暗暗給自己第二個嘴巴子,讓你多嘴。

    宋魯就很聰明,不用給自己大耳刮子,他已經(jīng)恨自己腿長過一回了,這回終于學(xué)會了閉嘴。

    藍生在宋閥過的非??旎?,若是自己只有一世的生命,宋夫人的狀態(tài)是她羨慕的。旁人的流言蜚語全如清風(fēng),不縈于懷。孩子教養(yǎng)的很好,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我不欠任何人,可沒有虧待過自己。若有一天安詳躺在墓室中,能無愧于心的說,我盡力了。

    快活的日子總是那么短暫,藍生來宋閥也不是享受生活的。

    宋缺在磨刀堂沉淀,藍生沉溺于美好生活,知己良朋相伴,心境卻不斷提升。到了她這個地步,武功增長反而在心境上。

    這日,宋缺請藍生走出山城,去附近一座名山頂上觀落日,他們沒有事先商量,可兩個人都知道,就是這個時候。

    宋夫人是怎樣的妙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勉強笑了笑,攥緊手心,送他們出來。

    藍生走到院門,回首從宋夫人手中取出兩個汗?jié)竦钠桨卜?,微笑道:“平安?!?/br>
    把平安符系在玉佩上,轉(zhuǎn)手把另一個遞給宋缺。

    宋夫人無視了宋缺亮得可怕的眼神,微微福身,低不可聞的說了句:“平安?!?/br>
    藍生和宋缺并騎而行,身后沒有護衛(wèi)跟隨。走到半山,馬匹不良于行,兩人牽著馬步行登山。

    山峰就在眼前,決戰(zhàn)就在眼前,生死就在眼前。

    也許是因為這樣,一向沉默寡言的宋缺突然出聲:“若是你回去,請轉(zhuǎn)告她,我放下了?!?/br>
    轉(zhuǎn)告誰不言而喻,生死關(guān)頭,托付對手,不吉,任誰都不會拒絕的請求。藍生卻嫌棄道:“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男人都是賤皮子?!?/br>
    宋缺聞言卻笑了笑,“人都這樣,我也不能免俗?!?/br>
    宋缺遙望山頂,想著過往舊事。他們剛成親的時候,自己沉浸在不能與梵清惠廝守的傷心中,日日沉迷磨刀堂。她并不是江湖人,不懂武功,從不打擾他練刀,那些流言蜚語也只當(dāng)是捕風(fēng)捉影的中傷,一直做著稱職賢惠的妻子。若不是后來梵清惠來信勸說,為保天下太平,勸自己接下隋朝封爵,她不會發(fā)現(xiàn)。

    她既然發(fā)現(xiàn)了,就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大家之女,自有驕傲。他曾找過她多次,想要回到以前,她卻立在月色中,輕聲問:“你放下了嗎?只要你說一句放下了,前事我全不追究,你可以跨過這道門?!?/br>
    那時候自己多年輕多驕傲啊,過不了心里那道坎,門就敞開在那里,他卻始終沒有跨進去。爾后更沒有勇氣面對,一拖就是幾十年,兒女長大,他也老了。

    不知這時候說這一句,晚不晚。

    靜默中,兩人登上了頂峰,太陽已經(jīng)斜斜掛在天邊,橘紅色的余暉暖洋洋的照著大地,令人心生愉悅。

    人皆有七情六欲,可對宋缺而言,情感在生活中占比太小,他是天刀。立在戰(zhàn)場上,他就只是天刀。之前的猶疑、情思,被則暖陽一曬,瞬間蒸發(fā)干凈,胸中涌動著戰(zhàn)意,眼前只有對手。

    藍生微笑著持劍而立,她不再是那個平凡得能偽裝普通人的小女子,樸素得令人忽視的普通人,她散發(fā)出的強大戰(zhàn)意,如仰高山、如臨深淵。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內(nèi)結(jié)束此單元。

    晚安!

    第103章 破碎虛空18

    當(dāng)宋缺氣勢勃發(fā)得站在這里, 藍生就知道自己小瞧了他。因宋缺之低調(diào),石之軒之神秘,天下人都小瞧了他們,這倆人至少是宗師之境。

    藍生突然感覺到上天對自己的厚愛,天下宗師如今有四,水平最次的是高句麗奕劍大師傅采林, 他老了, 所以藍生斬殺了他的徒兒, 也未有只言片語抗議流出。畢玄心系突厥, 一出十絕關(guān)就遇上他, 突破后的第一戰(zhàn), 對手選得巧妙, 剛好勢均力敵,突破最大。而后是寧道奇, 寧道奇這樣的君子, 天生不會趁人之危, 藍生也有豁出去的勇氣, 置之死地而后生,感悟心境又上一層樓。

    如今遇到了宋缺, 藍生隱約覺得,也許宋缺的武功, 比她之前遇到的對手都厲害。

    選擇宋缺,更多是戰(zhàn)略意圖,如今發(fā)現(xiàn)天刀的厲害, 于武者而言,幸甚,幸甚。

    藍生本是遇強則強的人,不見畏懼,反而更加興奮。

    藍生用劍,劍乃兵之王者。宋缺使刀,刀乃兵中霸主。

    王者與霸主對峙許久,突然,都動了。

    宋缺的刀法,大氣磅礴,如這嶺南高聳入云的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變化多端,如這山間漂浮的霧,縹緲無著,刀法如他本人行事一般,羚羊掛角,不可琢磨。這樣大氣舒展的招式,細節(jié)處卻巧妙得如同宋夫人的茶技,方寸之間,生死之距。他的刀法,沒有缺點。

    藍生的劍法太熟練了,她練了幾百年的劍,都濃縮到這一刻展現(xiàn)。劍不是她手中的兵器,而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比誰都了解劍。劍法時而凜冽肅殺,時而靈巧機動,時而威重勢隆,天下劍法精妙,都集于她一柄長劍之中。

    刀劍碰撞聲很少聽聞,兩人出招,招式未老,中途便變了幾招。這是對武功爛熟于心,更是對對手招式的預(yù)判。天刀和鎮(zhèn)國劍,包裹著厚厚的真氣,每一次揮出,都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這不是刀劍能發(fā)出的聲音,這該是天上神仙的神兵利器,用凡人無法想像的姿態(tài),一刀砍開幾人高的巨石,一劍削平凸出兩丈的山頭。

    如遭雷擊,如遇山崩,周遭山地已遭破壞,山下有民眾開始叩拜,“山神爺發(fā)怒了,山神爺發(fā)怒了!”

    宋閥后續(xù)人馬及時趕到,解釋這是閥主與宗師比武,普通人開始收拾細軟,由宋家軍士護衛(wèi)遷徙。誰也不知道高手相爭,這座山到底是什么命運。

    山頂上的兩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可兩人卻同時停了下來。

    “我的刀,名天刀,舍刀之外,再無他物,得刀後然忘刀。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隨之,神意合一。磨刀堂打磨三十載,終有此天刀八訣?!?/br>
    “我的劍,名鎮(zhèn)國。誠于心、誠于劍,我的劍,不為殺戮,只為守護。生于羅琦錦繡之中,厭食膏腴,五歲習(xí)劍,于霜刀風(fēng)劍中磨礪劍道,再未著錦繡華服。十五歲小成,塞北風(fēng)沙中得機緣,于十絕關(guān)閉關(guān)十三年,突破宗師。我的劍,沒有招式,心隨意動,無需旁注,我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標榜?!?/br>
    戰(zhàn)前,兩人都對自己充分自信,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一半真心、一半作態(tài)。需知一件事普通人做來無關(guān)緊要,宗師做來就仿佛別有深意。宋缺說往事,藍生求平安,可心中,他們都自信自己會是贏的那一個,我的境界,天下人都小瞧了。

    如今,第一輪試探過了,他們同時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若不拼盡全力,若不戰(zhàn)到最后,誰也無法分辨勝負。

    “此戰(zhàn),為證武學(xué)大道,生死置之度外,雖死猶榮。不必照顧我的家人,他們以我為傲?!?/br>
    “為證大道,雖死猶榮!”藍生朗聲重復(fù),話音未落,刀劍已拼到一處,巨大的氣勁吹得她黑發(fā)麻衣于風(fēng)中飛揚,獵獵作響。

    刀法、劍法、腿法、掌法、輕功……誰會注意自己用了什么招式,到了眼前,自然而言知道,我該怎樣出招。

    宋缺是怎樣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出身顯貴、英俊無暇、聰穎智慧、文武兼修,甚至兒女雙全,天生比別人優(yōu)秀,天生比別人顯赫。宋缺,實則不缺。他的刀法,是宋閥的責(zé)任,是嶺南的群山。

    藍生這一生,生在皇家,一出生就站在頂峰??勺詮奈鍤q習(xí)劍之后,她不穿綾羅錦繡,不享富貴奢華,生于宮中,過得卻是苦行僧的生活。所以爺娘最疼她,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非同凡響,她注定走和皇家人截然不同的道路。

    孤身一人求機緣于塞北風(fēng)沙之中,當(dāng)時她只有十五歲,未至巔峰。在自然之力天地之威面前,任何機巧聰慧都沒用。稍有不慎,身死道消,幸好,她終究還是堅持下來了。

    你以為衣著樸素,全無裝飾是為了低調(diào)避人耳目嗎?不,任何技藝到了頂峰,都需要舍棄浮華。比如在這強勁的氣浪中,若頭上有奢華步搖,一珠花掉落分神,就是滅頂之災(zāi)。

    如今他們都知道,不將生死置之度外,無法戰(zhàn)勝眼前的對手,更有甚者,拼上性命也最終棋差一招。

    沒關(guān)系,我愿意,我愿意為了大道,獻祭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