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斷浪像是沒聽到他爹的警告一般,把玩漂亮的匕首,拉著同樣漂亮的新朋友自我介紹,“我叫斷浪,你叫什么啊?” “聶風(fēng)?!?/br> “真好聽,聶風(fēng)。你比我小對不對,以后我罩著你,你放心吧。我是堂堂南麟劍首的兒子,以后肯定一會名震江湖,不墜我斷氏聲威!” “嗯,你真厲害?!甭欙L(fēng)從善如流附和道,跟著他爹走了這一程,被折磨了一路,聶風(fēng)小小年紀已經(jīng)有看破紅塵的大將之風(fēng)。 “你從哪里來?沒見過這么大的佛像吧?我們斷家世代在這里守護佛像,大佛可好玩兒了。頭頂發(fā)鬈處藏著排水溝,特別精巧。大佛胸上還有碑文,可惜胸腹那里太滑,我上不去。你別小瞧我,等我再長大一點,輕功就能攀附在大佛上,好好瞧一瞧那上面寫了什么!你來的正巧,正趕上下大雨,我爹說水位高的時候很可能水淹大佛膝。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爹就天天在這里量水位,等著水淹大佛膝,可據(jù)說他長這么老,也沒見過呢!你運氣真好!” “嗯,啊,對,好?!甭欙L(fēng)微笑著點頭,即便最簡單的應(yīng)和讓他做出來,也只見真誠,不見敷衍。其實哪里需要聶風(fēng)附和,凌云山上少見人,斷浪沒有同齡玩伴,好不容易逮著一個,使勁兒說、拼命說,嘴就沒停下來過。 兩人攜手到了大佛頭頂,站在踩著發(fā)鬈接口往下看,澎湃的水汽仿佛能撲到臉上。斷浪年紀小,武功不濟,不敢像他爹一樣直沖沖往下跳,抓著綁在崖邊樹上的繩子,往下跳。到了力氣不夠的時候,就拉繩子借力,不一會兒就到了大佛膝上。 站在這里,洶涌澎湃的江水卷起一個又一個浪花,巨浪打過來,白色是水花撞擊到佛像上,騰起陣陣水霧。那水花比兩個小人兒還高,那水霧簡直要騰到天上。 你聶風(fēng)一路跟著他爹,見識了許多自然瑰麗奇妙之景,但如今在這高大威嚴的彌勒佛庇護下,看見這數(shù)丈高的浪花,還是震撼極了。 “你的名字就是從這里來的吧?!?/br> 斷浪挺著胸脯,驕傲道:“對!這就是斷浪的浪!” “我和你說,這里以前就是山崖,和旁邊的山崖沒什么區(qū)別。后來海通和尚在這里開鑿了大佛,你說奇怪不奇怪,同樣是石頭,大佛就能鎮(zhèn)壓水勢,令三江交匯的水流減緩。自從建了大佛,這里很少有船只傾覆?!銊e拉我,你不懂,我給你講?!睌嗬顺痘刈约旱男渥?,滔滔不絕道:“你往兩邊的崖壁上看,那上面還有佛家壁畫……聶風(fēng),你有沒有覺得比剛才冷?這水好像比我昨天看到的深?!?/br> 聶風(fēng)嘆息,你終于看到了。“我剛剛就想說這個,我昨天來的時候,水位也沒有這么高。若再繼續(xù)漲下去,會不會發(fā)洪水???” “太好了!”斷浪歡呼一聲,“快,我們快回去!” 斷浪歡呼一聲,不再在新朋友面前顯擺輕功,從旁邊的九曲棧道飛奔上去,報告“洪水來了”的好消息。 聶人王和斷帥許久不見,略敘別情,話題又轉(zhuǎn)到了武功上。斷帥妻子生下斷浪之后難產(chǎn)而亡,斷帥并未再娶,一個鰥夫帶著孩子過活。在這點上,聶人王和他有異曲同工之妙。 “聶老弟許久不見,功夫更精進了,改日我們可一定要切磋一番?!?/br> “正有此意?!甭櫲送醯竭@里來,就是為了驗證武功。斷帥和他有交情,不會下死手,斷帥和他又多年不見,有什么不同之處,也能推給時間不饒人。一路行來,聶人王自覺完全掌握了祖?zhèn)鞯斗ǎ炔患按朐囈辉嚒?/br> “好!聶老弟盡管住著,待歇息好了,我們再以武論英雄!”斷帥十分高興得吩咐老仆去酒窖搬酒來,和聶人王說著他在武學(xué)上的體會。用武功招式下酒,別有意趣。 這時候斷浪呼喊著跑進來,“爹!水位漲了!水位漲了!太陽島都淹一半了!” 斷帥咻得起身,抓著斷浪的肩膀問:“真的漲了?” “對!漲了!”斷浪興奮得臉都紅了,他自有記憶以來,他爹就盼著這一天,雖不知為什么,但他還是為爹爹高興。 斷帥顧不得交待什么,轉(zhuǎn)身飛奔出去。斷浪也不怕累,跟著跑出去。 后面趕到的聶風(fēng)站到聶人王身邊,小聲問道:“爹,段叔叔怎么了?!?/br> 聶人王回想昨天來時看到的情景,崖壁上有好幾道紅線,那肯定是測量水位用的。最高不過大佛膝蓋,不知這是什么緣故。太陽島是河心島,上面無人居住,只搭了幾個簡易帳篷,供漁夫歇腳。若是太陽島全淹沒,水位應(yīng)該能到大佛膝蓋處。 河道很寬,對岸用石頭壘了防護堤,不知這樣的大水,是否會引發(fā)洪澇災(zāi)害。 樂山大佛在嘉州主城外,是城郊名勝古跡,若是三江發(fā)大水,城主府應(yīng)該會有救援措施……吧。 斷帥勘測水位回來,興沖沖道:“聶老弟休息一晚,我們明日好一較高下!” 出去一趟就急著把比武時間定下,難道有什么事情嗎? 聶人王也不是探究他人秘密的性子,溫聲應(yīng)下。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斷兄,不用給城主府報信嗎?” “嗯?城主府,為何?” “斷家世代守護樂山大佛,你們父子又日日測量水位,不是為百姓監(jiān)測河道,預(yù)防水患的嗎?”聶人王一臉理所當然的問道。 “哈哈哈哈——”斷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聶老弟,當真風(fēng)趣!那些庶民,與我斷家何干?嘉州城主貪財好色,輕義重權(quán),本不是個好東西,和他說沒用!城主府有自己監(jiān)測水位的人,不過,要是讓他知道會發(fā)大水,第一個包袱款款,棄城而去。” 斷帥擺手略過這個話題,笑著走遠。 吃過午飯,天空彤云密布,不久,傾盆大雨忽至,沖刷這山崖壁畫和大佛,水聲更加響亮。住在斷氏山莊里,驚濤拍岸的巨大聲響就在耳邊回蕩。 暴雨不停,整夜都是雨水沖刷屋頂?shù)穆曇?。聽不到雨點滴落的滴答聲,那雨如同從天上傾盆倒下來,已成連綿水勢。 聶人王才知斷家把山莊建在山崖邊高地上的原因,高地不積水,排水系統(tǒng)非常通暢。這樣的大雨之下,房屋沒有一點損傷。第二天清早,大雨驟然停了,聶人王順著路到大佛邊觀望,水位果然又漲了,大佛的雙足已經(jīng)泡在水里。 “聶老弟好興致,這般迫不及待了?”斷帥從身后走過來,手中拿著火麟劍。 還沒吃早飯……聶人王無語,再怎么著急比試,也讓人把早飯吃了吧。 聶人王微笑道:“未帶兵刃……” “爹,我把雪飲刀給你帶來了!”不遠處聶風(fēng)高呼,他抱著一柄比他還高的寶刀往這里飛奔,斷浪與他一起。 這坑爹兒子! 聶人王內(nèi)力一吐,雪飲刀穩(wěn)穩(wěn)飛過來落在他手中。 “你倆退到一邊?!甭櫲送趵事暤?。 “是極!斷浪,帶著聶風(fēng)退遠些!”斷帥飛身上了大佛頭頂,在這凌云山上,最寬闊的地方,就是大佛頂部了。 斷帥著紅衣,火麟劍如烈火燃燒一般;聶人王著藍衣,雪飲刀刀鞘也是藍色的。這樣兩個對比鮮明的人站在大佛頭頂,仿佛他們就該是宿命的對手。一北飲狂刀,一南麟劍首,終于在今日,再次相逢。 火麟劍不愧一個火字,配合著斷家心法,斷帥每一次揮出火麟劍,都帶起陣陣灼熱的空氣。這讓聶人王想起當初與武尊畢玄那一戰(zhàn),畢玄的炎陽大法,也是走霸道炙熱一派??上鄬θ瓌耪骑L(fēng)而言,火麟劍又多了鋒利和靈巧。 人創(chuàng)造工具,是為了更好的達到目的。 聶人王的雪飲刀則恰恰相反,他的刀身已經(jīng)開始凝結(jié)白霜,刀氣縱橫之下。火麟劍如同燒紅的烙鐵碰到寒冰的冷水,哧——哧—— 刀劍碰撞擦出的火花,內(nèi)勁相撞發(fā)出的聲響,在這澎湃的巨浪聲中,都顯得微不足道。兩人無心外界,一心只想戰(zhàn)勝面前的對手。 兩人等這一戰(zhàn)都等得太久,全神貫注,無暇分神。身法騰挪之間,還要當心不要掉下去,當真是步步驚險。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聲長嘯:“聶人王——斷帥——” 作者有話要說: 論一個勤懇少年的垮掉! 我怎么變成這樣啦,都怪周末太浪了,我絕不是妖艷貨! 明天一定要奮起,早上要按時更新! 握拳! 第112章 異獸獵人8 斷帥和聶人王默契停下, 回頭一看,是雄霸。 剛剛雄霸長嘯一聲,打斷正在比武的兩人。四個天下會手下裝扮的人壓著聶風(fēng)和斷浪。聶風(fēng)一手被人按住,另一只手卻捂在自己的嘴巴上。看來雄霸想逼兩個孩子求饒哭喊,讓聶人王和斷帥分心。聶風(fēng)和斷浪人小志氣高,都不肯出聲。 聶人王上下打量兒子一眼, 見他左手不自然垂著, 心中憤恨, 肯定是受傷了。雄霸啊雄霸, 梟雄是很少能成為主角的。對孩子下手, 當心你的主角戲份不保?。?/br> “聶人王, 堂堂北飲狂刀, 名震江湖,想不到也是個膽小鬼。你的妻子拋棄你, 兒子也在我手上, 你卻不敢與我一戰(zhàn)。如此鼠輩, 怎敢在江湖露面, 還不乖乖隱居山林,做一輩子農(nóng)夫?!毙郯载撌侄? 出言譏諷。 雄霸話音剛落,一身盛裝華服的顏盈從他身后走了出來。在聶人王的記憶中, 隱居山林的時候,顏盈的衣裳大多都是白色,她穿著猶如翠竹林中走出的仙子。如今看來, 只是染料太貴吧。此時的顏盈,穿著墨綠色的料子,衣服上用金絲銀線繡著華麗花鳥,頭上帶著繁復(fù)精巧的首飾,即便今日太陽躲在烏云里,整個人也閃閃發(fā)光。 最閃亮的不是她身上的華服,也不是她頭上的珠寶,而是那盈盈如秋水的眸子。顏盈虛榮、嬌氣、愛慕虛榮,但你得承認,她不負武林第一美人之稱。她已經(jīng)誕育了孩子,可仍舊如同二八少女一般,仍舊是純潔的仙子。不,二八少女太過青澀,反而沒有她集純潔與嫵媚于一身的奇異魅力。 “虎毒不食子,風(fēng)兒可是你的兒子?!甭櫲送踺p嘆,他重視血緣,看重親情,怎么也想不通會有母親為虛榮拋棄孩子。 顏盈手中持了一柄團扇,絲綢為面,繡紋依舊精巧,輕輕搖動之間,扇柄上的寶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啊,風(fēng)兒是我的兒子??晌矣惺裁崔k法呢?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的父親不看重他,不傳授他武藝,我又能如何。聶人王,若是你能多教風(fēng)兒一些武功,他也不至于失手被擒?!?/br> 顛倒黑白,強詞奪理,聶人王失笑搖頭,“顏盈,這是我第二次對你失望?!毕惹白晕医獬皼]錢的男人就該放嬌嬌公主追求幸福生活,可你的幸福生活不能建立在踐踏前夫和兒子身上。雄霸為何而來,顏盈不清楚嗎?踩著北飲狂刀做踏腳石,天下會該更上一層樓吧? 顏盈不在意笑了笑,失敗者的叫囂,無需理會。顏盈知道自己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她走到雄霸身邊,把玉手搭子雄霸間上,微微一笑,“是你無能,不能給我想要的生活。追逐強者是人的天性,雄霸才是我心中的英雄?!?/br> 說話間顏盈輕輕倚靠在雄霸胸前,雄霸順勢摟著顏盈,耀武揚威的看了一眼聶人王。 聶人王在心里直搖頭,帶著嬌妻到前夫面前炫耀,這的確是經(jīng)典的打臉模式??尚郯圆挥X得這樣太俗氣了嗎?尤其他現(xiàn)在還未跌落谷底,這般迫不及待,看不清事實,雄霸的主角路,懸??! 聶人王沒反應(yīng),一旁的斷帥看不去了?!癹ian夫yin婦,人人得而誅之!” 斷帥長劍一揮,沖著雄霸和顏盈而去。 顏盈嚇得連連后退,驚恐之下卻未花容失色,反而有種別樣的美。雄霸不理會剛剛摟在懷中的美人,徑自避開,眼見斷帥的火麟劍就插入武林第一美人的胸腹。 聶風(fēng)還在一旁看著呢,總不能讓人殺了他親娘吧。聶人王后發(fā)先至,正要阻止,卻見斷帥看著顏盈蓄淚的眼眶,哀求的眼神,突然側(cè)頭,手中長劍拐了方向。 呵呵,男人! 聶人王的長刀也順勢改道,沖著雄霸而去。 顏盈趁機退出戰(zhàn)圈,她是個知情識趣的女人,她今日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就是刺激聶人王。顏盈不會絲毫武功,卻在這高手云集的武林擁有一席之地,靠得不僅僅是美貌。顏盈不忍得看了一眼聶風(fēng),乖乖等在樹下。 雄霸本想用顏盈激怒聶人王,用兒子威脅北飲狂刀和南麟劍首,可沒想到兩人均不上當,反而一起圍攻他。 “聶人王、斷帥,你們兩人不想要兒子了嗎?”雄霸一邊招架,一邊出言刺激,“自斷一臂,放下武器,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們不想絕后吧?” “身為斷氏子孫,為抗魔頭,雖死猶榮!”斷帥的話斬釘截鐵。 被人劫/持的斷浪也發(fā)豪言壯語,“爹,你別管我!不要投降,我們斷家人不投降!” 斷帥大吼一聲,“好!這才是我斷家好兒郎!你放心去,爹給你報仇!” 斷帥話音未落,攻擊更加猛烈了。 雄霸也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決心給兩人點顏色看看,一聲令下:“動手!” 斷帥強攻數(shù)招,聶人王一刀橫拉,刀氣縱橫,封住雄霸左路。就在此時,聶人王如飛射的箭支、投林的乳燕,飛快撲向雄霸的手下。第一刀逼退,第二刀殺/人。 “走,乘船走!”順手給聶風(fēng)接上脫臼的手,一掌把兩個孩子推往棧道。 聶人王再次覺得單打獨斗獨行俠不方便,像今天,險些陰溝里翻船。 危急時刻,潛力被無限激發(fā)。兩個孩子顧不上哭,擦干眼淚,斷浪和聶風(fēng)從九曲棧道往下跑,那里系著船,他們知道輕重,等他們走了,爹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斷浪和聶風(fēng)蹬蹬蹬跑下來,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怎么辦?船沒了?”他們系在石崖上的小舟早已不見蹤影,迎接他們的只有滔天巨浪。 “快,快!退回來,漲水了,水又漲了!”聶風(fēng)拉住還想往下沖的斷浪,趕緊往回跑。 現(xiàn)在怎么辦,上面有壞人,下面有大水。那浪花猶如萬馬奔騰,狠狠撞擊著大佛,兩個小家伙感覺腳下的石崖都在顫抖。 “怎么辦?有小路嗎?”聶風(fēng)問熟悉地形的斷浪。 斷浪絕望搖頭,“沒有?!?/br> 斷浪四處看,往日熟悉的地方,今日要成葬身處嗎? 突然,斷浪想起來,“水淹大佛膝,水淹大佛膝。我爹說過,水位最多漲到大佛膝!” 眼看著水位越來越高,聶風(fēng)又看到了從樹上崖邊樹上垂下來的繩子。狠狠心,一咬牙道:“我們跳過去!如果淹不到,就在這里等爹。若是淹上來,拉著繩子借力,能飛上去,或者踩在大佛胸前衣裳處,也能借力?!?/br> 兩人都是難得聰慧果敢的孩子,又有天下一流的父親教導(dǎo)。說干就干,紛紛提氣縱身,從棧道跳到了大佛膝上。他們剛跳過來沒多久,剛剛站立的棧道就被江水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