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皇上大怒,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何況裴秀只是一個世子,很快就下了獄。 裴秀下獄之后,事情算是塵埃落定,此時也到了臘月二十九。這件事情紀桃和林天躍聽過就算了,如今林天躍的官實在是小,這些事情怎么也不會牽連到他身上來。 紀桃有些擔憂齊府會不會被牽連,不過有齊櫟在,應該不會有事,去年齊櫟還賑災有功呢。 她想得最多的,還是置辦過年的菜色。 一大早就和柳氏還有田氏她們上街去買菜,街上人群擁擠,菜價較平日里貴了一倍,不過過年大家都挺高興,也不太在意,對于如今的紀桃來說,這些菜錢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三人帶著楊嬤嬤擠了半日,每人帶回來了一籃子菜,雖然擠,卻是很高興的。 “就是有點貴?!绷蠂@息,“要是菜地沒有種花就好了。” 她們的菜地在搬去護安寺住的一個多月里,被紀桃重新種上花了,本來打算等她們回來若是還想要種菜的話,紀桃就重新鏟了讓她們種菜的,沒想到柳氏和田氏回來,只顧著做點心和照顧軒兒,顧不上種菜了。 聞言,紀桃笑道:“要是真的想要種,過完年剛好,鏟了重新種就是。” 田氏接話,“還是別了,過了年軒兒又大了些,只怕是我們沒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幾人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對面的駱夫人和胡雨蘿還有顧氏,都站在蘇家門口,三人靠在一起,似乎低聲說著什么。 紀桃不好上前,對著她們笑了笑就打算和柳氏她們一起進屋。 那邊三人也沒有喚紀桃過去的意思,似乎說的事情很感興趣,根本就沒空理會紀桃。 紀桃也不生氣,回家以后幫著柳氏和田氏備菜。 沒過多久,外頭有人敲門,楊嬤嬤去帶了顧氏進來,紀桃看到,含笑招呼:“坐,等我一會兒?!?/br> 顧氏在廚房門口,等著紀桃一起進屋。 “出了大事了?!?/br> 兩人一進門,還未坐下,顧氏就已經(jīng)按捺不住,低聲道。 聲音微沉,面色慎重。 紀桃倒是不著急,若是真的有關(guān)乎她的大事,顧氏就不是這個神情了。 “昨日忠勇侯世子下獄,今日一大早就有人彈劾忠勇侯裴忠吃空餉,貪墨軍餉十余萬兩,更重要的是……” 顧氏看了看門口,靠近紀桃,低聲道:“忠勇軍只知裴忠,不知……” 她伸出食指向上指天。 只知裴忠,不知皇上? 這是要拿戶部的銀子養(yǎng)私軍,造反的節(jié)奏? 紀桃眼中滿是詫異。 不是詫異裴忠的所作所為,當初齊櫟對裴氏的處置,他就和紀家一行人說過,上面想要對裴侯府動手,顯然皇上對裴侯府早已不滿,早晚都是要出事的。 她詫異的是,為何早上才發(fā)生的事情,顧氏就知道了? 方毅的官職和林天躍的一樣,翰林院早已放假,他們根本就沒去,顧氏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紀桃眉心微皺,低聲道:“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胡說。你從哪里聽來的?” 造反什么的,確實是不能胡說,無論是造謠還是確有其事,都是皇家不能容忍的。 顧氏渾然不在意,“蘇夫人說出來的,她一大早回娘家送年禮聽來的。再說,不是她一個人知道,聽她話里的意思,這內(nèi)城的人,尤其是朝中官員,就沒有不知道的。她說回來的時候親眼看到,官兵已經(jīng)往侯府去了,路上浩浩蕩蕩毫不遮掩,三皇子親自帶著的?!?/br> 紀桃沉默下來。 “我們倆人關(guān)系好,我特意過來告訴你?!鳖櫴隙似鸩韬攘艘豢冢σ饕鞯?。 紀桃也不多問,笑道:“有點心,昨日做的,你帶些回去給雅兒吃?!?/br> 聞言,顧氏面上笑容加大,“雅兒最是喜歡你們家的點心,我都不好意思上門,每次你都給我拿,這要是花銀子買我還踏實,每次都白拿,我……” “不值什么。” 紀桃含笑,楊嬤嬤此時端著盤子進來,上面一溜兒做成了花朵模樣的點心,顧氏看了,也不推遲,含笑接過,“我就不推遲了,若是我自己嘴饞,肯定是不好意思的,但是雅兒喜歡,我就厚著臉皮收了?!?/br> “不就是幾塊點心?!奔o桃不在意,又問:“雅兒最近如何?我都不怎么看得到她?!?/br> 顧氏一笑,眉眼柔和了下來,“天冷,我不讓她出門,讓她在家里學繡花呢。她學得挺好……” 顧氏語氣一頓,歉然笑了笑,顯然是想到紀桃的那個繡工了,轉(zhuǎn)移話題道:“平日里最喜歡弟弟,只要有空,她就想要摸摸他的臉?!?/br> 送走顧氏,楊嬤嬤站在紀桃身后,偶然看到紀桃郁悶的神情,忍不住笑,“夫人?” 紀桃回身,嘆口氣道:“嬤嬤,為何我就是不行呢?” 當下女子就算是不精通女紅,簡單的還是可以繡的,紀桃繡出來的東西,剛剛繡出來她自覺不錯,可是和楊嬤嬤她們的一對比,簡直就不能看。 楊嬤嬤想了半晌,只道:“多練練就好了?!?/br> 這也是實話,當初紀桃的繡工可是所有繡線堆到一起,完全不能看,如今好歹大概能認出來是什么東西了。 忠勇侯府全部無論男女全部下獄,就是粗使仆人也沒能逃脫,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關(guān)進了邢部大牢。 三皇子親自帶著人去抓的,據(jù)說裴二公子并不在府中,而是和人在酒樓喝酒,三皇子知道后,帶著人去酒樓將人帶走的。 當時許多人都看到了,三皇子對忠勇侯府的人絲毫不客氣,就是忠勇侯裴忠,也只能和眾人被官兵圍在一起,浩浩蕩蕩招搖過市。 看到這樣的情形,眾人心里都知道,傳承了一百多年的高祖親封的忠勇侯府,當年何等的風光,甚至得高祖在眾人面前承認的兄弟,這么多年在京城百姓間高高在上的侯府,就在今日,轟然倒塌。 若不是證據(jù)確鑿,三皇子是不會如此對待忠勇侯府上的眾人的,就是侯夫人,也由兒媳摻著,被官兵押送進了大牢。 這個 年,對許多人來說,過得有些壓抑。 不過對于紀桃一家人來說,倒是沒有什么不同。 三十那日,一大早就起來和柳氏她們一起備菜,今日的兩個婆子紀桃照舊讓她們回家過年,打算自己做飯。 柳氏和田氏頗有興致,不覺得累,倒覺得興奮,紀桃也還好,林天躍來了興致,也去幫著紀桃洗菜,紀唯帶著軒兒在一旁看著。 每個人面上都笑意盈盈,今年,似乎更好了。 過了年,紀桃去過齊府和紀府,沒幾日,林天躍重新去了翰林院,如今翰林院里面,隨著多福街那邊的舉人越來越多,許多人蠢蠢欲動,就算是有忠勇侯下獄,也還有不少人在這段時間里頻繁走動,以期能獲得更好的去處。 就算是余氏和瞿倩,也按捺不住跑來找紀桃?guī)谆亍?/br> 朝中眾人開始上朝后的第三日,皇上下旨,忠勇侯裴忠貪墨軍餉,虐待士兵致死十三人,又約束不力,侯府多年在京城橫行霸道,欺壓百姓,罪證屬實,有負圣恩。忠勇侯裴忠,褫奪侯爵,流放罄城。世子裴秀當眾殺人,人證物證俱在,斬立決。其余侯府眾人,全部流放。 在這年初,眾人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皇權(quán)的威嚴。忠勇侯府多年來如一座大山一般高高矗立在京城百姓面前,如今不過短短半個月不到,就再沒了侯府。 朝中官員身上的皮再次緊了一下,回府后都囑咐家中約束自家子弟不要惹事,最好是不要出門。外城的舉子卻對皇家更敬畏了幾分。 一時間,京城內(nèi)外格外和諧,往日里那些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眾人,如今似乎都大度起來,譬如在大街上因為道路不夠?qū)挾鵂巿?zhí)起來的事情再沒有過,就算是真的有了齟齬,也是各自備上一份賠禮。 與此同時,京城的玉美閣和大大小小的賭館,一時間生意慘淡起來。 正月十三,侯府眾人被押送離京。 日子還是慢慢過著,對于紀桃來說,對她是沒有什么影響的,她正和林天躍一起去多福街,今日林天躍沐休,兩人閑來無事,實在是無聊。 兩人沒有帶軒兒,如今紀唯整日帶著,軒兒已經(jīng)能走得穩(wěn)當,紀唯很高興,教著他說話,樂此不疲。 多福街還是一樣熱鬧,尤其最近,大街上隨處可見身著青衣的書生,酒樓里吟詩作賦的聲音走在大街上都能聽到。 紀桃有些恍惚,面前的情形和耳邊傳來的聲音讓她覺得住在這里仿佛就是昨日,林天躍捏了捏她的手指,“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紀桃回神,含笑搖頭,“不累。只覺得好熟悉?!?/br>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绷痔燔S嘴角帶著柔和的笑意。 兩人隨便進了一家酒樓,這家不算大,并沒有人吟詩作賦,有的都是過來喝茶吃飯的。 兩人沒有上樓,只閑閑坐在大堂角落。 “你有沒有覺得熟悉?”紀桃含笑問道。 林天躍含笑,端著杯子喝茶,突然他手里的動作頓住,嘴唇緊抿,眼神里閃過一道冷意。 紀桃詫異,她少見林天躍如此正色的模樣。 她回身順著林天躍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那邊是樓梯,此時從樓上下來了一行人,有老有少,不過清一色的書生袍,顯然都是來趕考的舉子。 紀桃仔細看了,發(fā)現(xiàn)一個都不認識,正打算收回視線時,發(fā)現(xiàn)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書生打扮身邊的人很是熟悉。 楊大遠。 繼楊大成到了京城之后,楊大遠也來了。 當初他可是入贅做了上門女婿的。 紀桃仔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隱隱護著那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 頓時了然,當初她聽說過楊大遠老丈人是個秀才,此時他護著的,應該就是他那老丈人了。 紀桃和林天躍兩人穩(wěn)穩(wěn)坐著,并沒有上前打招呼,等他們出去了,紀桃才道:“沒想到楊大遠也來了?!?/br> 林天躍詫異,“你看到了?” 看到他詫異的模樣,那他方才看的人不是楊大遠? “你方才看到誰了?”紀桃詢問。 林天躍捏著茶杯的指尖泛白,嘴角的笑容微冷,“一個熟人?!?/br> 紀桃見他如此,也不多問,當初林天躍在大遠縣好幾年,認識的人肯定很多。 不過看他的模樣,應該不是朋友,要不然都上去打招呼了。 兩人逛了半天,還去了當初兩人住福園巷走了一遍,柯家還是住在原來的院子里,他們一家并沒有回鄉(xiāng),看來柯誠還要參加今年的會試。兩人從巷子里路過時,還聽到了柯誠他娘熟悉的叫罵聲,不過此次卻換了人,罵的不是王氏,似乎是那個妾室。 他們和瞿煒兩家原來住的院子里早已重新住了人,兩人只是路人一般從門口不緊不慢走過,并沒有上前招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兩人逛了半日回家,紀桃覺得有點累,林天躍倒是看不出來累不累,紀桃印象中,林天躍除了參加鄉(xiāng)試的時候看起來有些疲憊,其他時候好像都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