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那邊林天躍已經(jīng)淡然道:“不見?!?/br> 楊大嬤嬤應(yīng)聲就要去大門口,紀桃補充道:“嬤嬤,跟他們說,若是要在門口糾纏不肯離去,我就要去府衙報案有人在我家門口圖謀不軌。” 楊嬤嬤再次應(yīng)了,急匆匆出門去了。 等她走遠,紀桃冷哼,“天躍,我猜就算是我這么說了,他們還是不會離開?!?/br> 馮婉芙這個人,不達目的不罷休。 林天躍含笑,看到不遠處秀娘端著托盤過來,吩咐道:“你去府衙,就說楊大遠家人來糾纏我?!?/br> 秀娘放下托盤,紀桃伸手去幫著端點心,道:“你去吧,這邊我自己來?!?/br> 秀娘腳下飛快的離開了。 稍頃,楊嬤嬤回來,無奈道:“他們只求見大人一面,不肯離去。” 紀桃挑眉,和林天躍對視一眼,又道:“嬤嬤,不必理會他們了?!?/br> 楊嬤嬤聽了,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朱安遠遠的過來,林天躍突然意味不明道:“桃兒,昨夜我回來被朱安攔住,說你聽了我被請去府衙的消息后一點都不擔憂……” 紀桃皺眉。 林天躍接著道:“昨夜已經(jīng)夜深,我只訓(xùn)斥了幾句?!?/br> 紀桃沉思半晌,嘆口氣道,“換人吧,一會兒讓嬤嬤找了牙婆過來。” “你從豐平郡回來,秀娘跟我說過那個丫鬟趁夜到了你屋子里,卻并沒有跟我說里面還有李大人?!?/br> 林天躍眼神深邃了些,他握住紀桃的手,道:“桃兒,我不會對不起你?!?/br> 紀桃一笑,“我相信你。只是我不想讓他們再在我們家禍禍了。” 如今家中除了楊嬤嬤,就剩下朱安一家人伺候他們,朱硯的身份雖然是林天躍的隨從,但是林天躍從來也不喜歡特意帶著他。 說起來這孩子還是個刻苦的,整日在屋子里拿著一本書看,當然了,都是林天躍書房里的。家中本身主子不算多,其實是都是些省心的,比如柳氏和田氏她們,能夠自己做的事情一般不會讓她們來。朱硯除了隨著林天躍出門,家中一應(yīng)繁瑣的小事都是他爹娘幫著他干。 門口的馮婉芙?jīng)]想到紀桃真的會報官,真的就沒見到紀桃,不甘心的被官兵帶走了。 午后,牙婆沒到,秀娘在給紀桃收拾桌子上的碗筷,紀桃還坐在桌子邊,看了她半晌,突然道:“秀娘,朱硯讀書那么刻苦,你們?nèi)羰桥?,豈不是耽誤了他?” 秀娘面色一變,紀桃這話可謂戳中了她心底的擔憂,奴籍是沒有資格參加科舉的。 不過紀桃特意提出來,這種語氣,莫名讓她覺得危險,只疑惑道:“夫人?” 紀桃直言,“你們?nèi)羰窍胍H身,我愿意放你們一家人走。” 秀娘面色一喜,又想到紀桃說的贖身的話,意思就是賣身的銀子得他們自己拿出來,并不是紀桃施恩放他們一家人走。 她噗通跪下,“夫人大恩大德,奴婢一家人無以為報,只是奴婢一家本就是走投無路才自賣自身,這銀子……奴婢大概也沒有銀子讓硯兒繼續(xù)科舉了?!?/br> 紀桃一直以來就不喜歡跪別人也不喜歡別人對著她跪。她站起身換了個位置,微微抬起頭一副追憶的表情,道:“當初大人讀書時,也是沒有銀子,他每日都要抄書到半夜,既是為了賺些銀子,也是為了加深記憶,一舉兩得?!?/br> 秀娘面色再變。 紀桃的意思很明白了,當初林天躍讀書可也是沒有人資助的。 不過,紀桃此時愿意放他們一家人離開,機不可失,忙磕頭道:“奴婢一家多謝夫人大恩大德?!?/br> 說完爬起身就出門去了。 紀桃看著她的背影,怎么都覺得迫不及待的模樣。 林天躍牽著軒兒從外面進來,道:“你就是心軟?!?/br> 確實是,只憑著秀娘和朱安兩人在他們家挑撥,紀桃就應(yīng)該賣了他們。若是換一個東家,死契豈是那么好贖身的? 要知道,真如林家院子里這樣的活計可不好找。他們一家人到了林家這么久,從來沒有被訓(xùn)斥過,月銀也從來沒有被克扣,紀桃一家人誰也不會故意折磨人,算是很好的東家了。 紀桃笑道:“不是心軟,這樣的人沒必要和他們糾纏,真要是賣了,說不準什么時候又跳出來反咬我們一口,讓他們走了算了?!?/br> 林天躍在家陪著她們母子,只覺得時間過去得很快,似乎只是一轉(zhuǎn)眼天就黑了。 夜里,紀桃躺在床上,有些擔憂,“你去都察院,會不會有人問你府衙里面的事情?” 林天躍抱著她,眼睛微閉,“不怕,反正我問心無愧,只是被卷進去的。再說,他們也沒空天天盯著我?!?/br> 等紀桃早上醒來,林天躍已經(jīng)走了,軒兒還在熟睡,紀桃看了他的小臉半晌,穿衣起身。 楊嬤嬤等在門口,看到紀桃出門,靠近她低聲道:“今日一大早秀娘做好了飯菜就一直往后院這邊看,似乎在等著你。” 紀桃心里了然,可真是著急。 出了院子,朱安和秀娘站在院子里,看到紀桃出門,似乎想要上前,又按捺住。紀桃假作沒看到,如往常一般進了前院屋子,開始吃早飯,又耐心的喂了軒兒才放下碗筷。 秀娘忙上前收拾桌子,利落的收拾完端著托盤出門。 很快,秀娘和朱安重新出現(xiàn)在門口,似乎遲疑了下,兩人進門對著紀桃跪下。 紀桃看著他們,道:“起來說話吧。” 朱安拉著秀娘起身,道:“夫人,昨夜秀娘跟我說,您愿意放我們一家身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既然打算讓他們一家離開,紀桃也不廢話,只道:“身契在嬤嬤那邊,你們?nèi)フ宜呻S時離開?!?/br> 朱安和秀娘對視一眼,滿面喜色,實在沒想到紀桃真的會放他們一家人離開。 對著紀桃磕了一個頭,兩人爬起來退了出去。 紀桃瞇了瞇眼,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朱硯,看來這一家人都覺得他會中了,這就不讓他對人下跪了。 紀桃不知道她這樣愿意放身契的在京城里實在是少,但是朱安在三娘那邊學(xué)了那么久,這些自然都是知道的,生怕紀桃反悔一般,當時回去就找楊嬤嬤交了銀子拿了身契,立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他們準備離開時也才午后,紀桃和軒兒在院子里的大樹下,一人一把椅子,閑閑坐著,小小的身子和紀桃一般無二,四肢舒展,眼睛微瞇。 楊嬤嬤帶著他們過來,紀桃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收拾好了?” 朱安拉著秀娘作勢就要下跪,紀桃抬手止住他的動作,道:“既然已經(jīng)贖身,就不再是我府上的仆人,不必再跪?!?/br> 朱安也不堅持,站在紀桃三步遠處,道:“我們一家人多謝夫人大恩大德,順便來給夫人道別?!?/br> 紀桃擺擺手,“走吧?!?/br> 朱安帶著秀娘和朱硯走了,從頭到尾朱硯都沒有和紀桃說話,他當初來時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如今身量修長,皮膚白皙,一身書生袍,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書生的氣質(zhì)了。 紀桃恍惚想起,她似乎從來沒有要求朱硯做什么事情,他本身是林天躍的隨從,但是林天躍出門從來都沒有帶過他,一開始他還和朱安和涂三打理園子,不知何時這林家的幾進院子就都看不到他人影了。 楊嬤嬤嘆口氣,“夫人,別太傷神,要奴婢說,這樣的仆人還是不要的好,他們一家人頗有野心,都志不在此?!?/br> 紀桃含笑,“我知道,秀娘和朱安三番兩次挑撥我和天躍之間,我們互相信任倒是不要緊,我怕他們哪天將主意打到我爹娘他們身上,防不勝防,還是離開的好。” 本身田氏和柳氏住在一起這樣的情形在整個乾國都少,哪家也沒有帶著父母嫁人的媳婦。當然了,如今這樣相處他們自家人不覺得有什么,就怕有心人在田氏耳邊胡說八道。 楊嬤嬤面上笑容綻開,“夫人想得通透?!?/br> 紀桃擺擺手,通透什么的,不過就是她不喜歡別有用心的人留在身邊,她也沒那心思去長期留意幾個人,打發(fā)了算。 “嬤嬤,牙婆到了喚我,還得讓人去接天躍呢?!?/br> 楊嬤嬤聞言點頭,看了看方才朱安他們離開的方向,搖搖頭。 按理說,就算是紀桃松了口,也沒有這么急的,最起碼要等到紀桃這邊找到接手的人,今日林天躍在都察院還不知怎么回來呢。 紀桃睡了一覺醒來,天色不早,楊嬤嬤在門外稟告道:“夫人,牙婆到了?!?/br> 前院此時整整齊齊站了三排人,紀桃一進去,眼神一掃,走到最前面的廊下,回身仔細看了半晌。 牙婆上前,遞上一本冊子,“夫人,這些人都是我那邊最守規(guī)矩的了?!?/br> 紀桃點頭,翻開冊子,上面名字籍貫一應(yīng)俱全,包括來歷,經(jīng)了幾回主子,都一一記著。 最后,她留下來了一對母女和一對父子。 父子看起來都很老實,父親古安,大概四十歲左右,兒子古全,名字簡單,二十歲的模樣,粗眉大眼,上前對著紀桃磕頭時露出一口白牙。 那對母女看起來干凈,指甲都是透明的,渾身衣衫雖舊卻干凈整潔,發(fā)絲枯黃,卻梳得整齊。 母親自稱姓張,大概三十多歲年紀,上前跪下時讓紀桃取名,紀桃有些驚訝,雖然許多人會給新買的仆人取名,但是她從來也不會,還是那句話,不合適了就換。 “日后,喚你盼香,你女兒就香玉吧?!?/br> 盼香上前跪下,認認真真磕了頭,香玉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紀,隨著她娘磕頭,面色蒼白,有些瘦弱,看起來她們母女原先的日子應(yīng)該不太好,冊子上面寫的她們是自賣自身,且沒有被發(fā)賣過。 “夫人大恩,奴婢往后定盡心盡力?!?/br> 紀桃擺擺手,她不覺得自己能一眼看出來人心如何,反正就和朱安一家一樣,不合適就換,大不了不賣,讓他們花銀子自己贖身。 嬤嬤當時就吩咐古全讓他去接林天躍,盼香母女被她帶到了廚房。 軒兒醒了,拉著紀桃要在院子里跑步,紀桃拉著他,母子兩人跑得歡快。 林天躍回來時,身后跟著古全,看到院子里的母子,上前一把抱起軒兒,古全一直在院子門口候著。 林天躍看了看門口的古全,問道:“朱安走了?” 紀桃含笑,“他們好像很急,還好我提前讓嬤嬤去找了牙婆,要不然你只能走路回來。” 林天躍失笑,“若是沒有人去接,我打算和杜大人一起回來?!?/br> 也行,反正兩家這么近,林天躍和他是同僚。紀桃點頭,突然想起杜昱許久沒有過來了,顧云嫻因為她的冷淡也不愛過來,忍不住問道:“你和杜昱,不會鬧翻了吧?” 林天躍一愣,“你怎么會這么想?” 紀桃想了想,覺得沒法說,左都御史彈劾右都御史什么的,可是她親耳聽說的。 “沒事,去嘗嘗盼香的手藝。” 林天躍失笑,也不多問。 這些牙婆好像都會找人特意教他們規(guī)矩禮儀和手藝,比如古全,一來就會架馬車,還能找著路接林天躍,一點不需要紀桃費神。 有了他們,和往日朱安一家在時就沒什么不同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比如古全,早上送了林天躍去就不回來了,一直守在都察院,等午后才和他一起回,真正像一個隨從的模樣了。 離上一次去望閑樓已經(jīng)過了半個月,紀桃?guī)е巸汉蜅顙邒撸尮虐驳鸟R車送她去。 望閑樓中,一如既往的熱鬧,最近又開始說書,說的是護安寺外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