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付大夫則端著手中的杯子,低下頭看著里面的濃稠的黑血,道:“王妃,這個微臣想要帶回去。” 辰王妃看了一眼,“可是有用?” 付大夫本來不想答,看到她眉眼間的擔憂,道:“我回去試試能不能解毒?!?/br> 經(jīng)過這么多,辰王妃早已看出來,紀桃和付大夫就不是一個級別,忙對著嬤嬤道:“藥方給付大夫看看?!?/br> 付大夫接過那張紙,仔細看了半晌,抬眼看了看紀桃,道:“藥方?jīng)]錯,就照著這個喝。桃兒差的只是熟練,針灸得太少,往后多練練就好了。” 這話既是安慰紀桃,也等于是告訴辰王妃,紀桃只是年輕經(jīng)驗少,其實也不差。 紀桃有些歡喜,付大夫可不經(jīng)??渌?。 辰王妃看了看紀桃,正色道:“紀大夫醫(yī)術精湛,你是她師父,更加厲害。實不相瞞,我一直都很信任紀大夫。” “她早已提議讓你來治,只是你如今……身份不同,我們也不敢將你強行帶回來?!?/br> 辰王妃并不隱瞞,面露難色。 確實是,辰王說起來是太后的孫子,將太后身邊的太醫(yī)帶走,很可能會被有心人攻堅。 付大夫點頭,“五日后,再針灸一番,微臣告退?!?/br> 紀桃隨著他出門,沒想到付大夫去一遭皇安寺,都會自稱微臣了。 看來他在那里應該經(jīng)??吹教?。 第一百七十六章 紀桃?guī)е洞蠓蛉チ送账渣c心的屋子,要了幾盤點心和茶水。 付大夫的口味清淡,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挑食,紀桃將點心遞一塊給軒兒,自己也開吃。 對面的付大夫拿起點心,看了看,嘆口氣道:“皇安寺那邊,吃的樣樣精致,一塊點心恨不得雕朵花在上面,就算是我們吃的也一樣?!?/br> 他咬了一口點心,道:“味道不錯?!?/br> 紀桃又遞了一塊給軒兒,隨口道:“我每個月都會來,就算不吃飯,點心要吃兩盤的?!?/br> 付大夫悵然,“其實……就算是皇安寺那邊飯菜好,我還是喜歡和你們住在一起,軒兒一日日大了,眼看著就能背醫(yī)書了……” 紀桃哭笑不得,“天躍如今都沒有提過啟蒙之類的話了,您還惦記著呢。” 付大夫正色,“當然,往后最好是用醫(yī)書啟蒙,那樣就會學醫(yī)了?!?/br> 屋子里寂靜,半晌后,才聽到付大夫壓低聲音,道:“太后的身子不太好,身旁離不得太醫(yī),我回來時,趙院判就已經(jīng)到了。” 此時屋子里只剩下紀桃和付大夫,還有一個專注著吃點心的軒兒,紀桃看了看四周,才松口氣道:“那你還得去嗎?” “大概還是得去?!备洞蠓螂m然話里雖然不確定,但語氣篤定。 紀桃沉默,講真,她不想讓付大夫去給太后治病,尤其付大夫語氣說起太后是經(jīng)常病重這樣的情形下,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 付大夫看到紀桃慎重的面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我不會死的,我的徒孫還這么小,還沒啟蒙呢?!?/br> “還有,你才學了個半吊子,你那銀針,真的得好好練練?!?/br> 紀桃無語,她自覺還不錯來著。 那邊的付大夫還在絮絮叨叨,“付風這一次就不去了,我替他在外城找了個醫(yī)館,做坐堂大夫。一個大夫,還是得多看病?!?/br> 這話頗有深意。 紀桃確實是不能去做坐堂大夫,但是不去醫(yī)館,哪里來的病人? 半個時辰后,紀桃和付大夫兩人下樓回家。 付大夫回來了,林家院子的日子還是一樣平靜,每五日紀桃陪著付大夫一起去望閑樓,除了第一次辰王不在,往后的兩次他都在。 辰王倒是沒有問過付大夫的師承,只是每次都看著付大夫嫻熟的針灸發(fā)呆,孩子的面色漸漸的紅潤,不再是以前的蒼白。 這日,付大夫收了銀針,辰王走到桌邊,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粘稠的黑血若有所思,對著一旁寫藥方的付大夫正色道:“林夫人早就說過付大夫醫(yī)術精湛,我和王妃一直都相信林夫人的話,只是……實在不敢跟皇祖母搶人,往后皇祖母的身子,還要拜托付大夫?!?/br> 說到最后,還拱了拱手。 付大夫抬眼看他,“辰王客氣,照顧太后鳳體,本就是微臣分內(nèi)之事。” 紀桃一直站在一旁看著付大夫?qū)懰幏?,其實是學習,越是認真看,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差得太多。 如今付風都快趕上她了。 認真說起來,付風才學了幾年,紀桃可是十幾年的。 辰王坐了回去,手里端著一杯茶,看著付大夫一根根收回銀針語氣隨意,“不知皇祖母她身子是否康泰?” 真的是很隨意的一句話。 紀桃聞言,心里卻是一緊。 問祖母身子康泰之類的話,在尋常人家實在是普通得很,但是對于皇家來說,卻是一點都不尋常的。 “不太好?!备洞蠓螂S口就答。 紀桃面色微變,不過按捺住沒有說話。 辰王卻面色不變,似乎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一般,“勞煩付大夫平日里多加照顧,皇祖母獨自住在皇安寺不肯回來,本王幾次上門求見都被拒之門外,實在擔憂她老人家的身子?!?/br> 付大夫已經(jīng)收好了銀針,道:“世子身上的毒素已經(jīng)差不多清了,只是往后得好好養(yǎng)身子?!?/br> 想了想,又補充道:“世子先天不足,本身體質(zhì)就較別的孩子弱一些,如今又遭了這一番罪,往后還是多上心,這一回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再有了,要不然,微臣也無能為力?!?/br> 辰王妃眼眶又紅了。 榻上坐著的孩子看到了,還伸手去給他母妃擦眼睛。 紀桃轉開了眼。 辰王慎重點頭,“本王明白,多謝付大夫。” 他一抬手,邊上的嬤嬤趕緊遞上一疊銀票,“付大夫。” 紀桃掃一眼,確實很厚,可能和她幫著辰王世子調(diào)養(yǎng)身子以來全部的診費差不多。 付大夫伸手接過,塞進袖子里,和紀桃兩人告辭。 回到二樓,楊嬤嬤正在和軒兒兩人吃點心看到他們進來,忙起身出門。 紀桃忍不住問道:“師父,關于太后娘娘的身子,你說了沒事嗎?” 付大夫搖搖頭,“你以為此次真的是皇上給我放假?” 紀桃不說話了,這一回顯然是辰王聽了紀桃的話,求了皇上,才有了付大夫放假一事。 “又沒有人囑咐我不能說,孫子詢問祖母的身子本就是常事,難道辰王看到我這個太后娘娘的專屬太醫(yī)一句話不問?” 付大夫不以為然,自己坐到桌前,拿起點心咬一口,道:“沒有人囑咐我,肯定就是能說的,最起碼跟辰王是可以說的?!?/br> 紀桃想想也對。 付大夫見她想通了,道:“放心,這些事情在我接到口諭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到了。” 他又伸手拿一塊,“只是我不知道回來是治病的。今日辰王診費都付了,看來我又得回皇安寺了。” 干脆伸手又拿一塊。 付大夫的話,紀桃一直都是相信的,道:“你都還沒有看到爹娘他們呢?!?/br> 確實,付大夫回來十來日,除了林家和望閑樓,街都沒逛過,這句又要回皇安寺了。 付大夫吃完了一盤點心,喝了一口水道:“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護安寺后山,看看他們。” 紀桃和他一起下樓上了馬車,付風已經(jīng)在前兩日被付大夫打發(fā)去了外城醫(yī)館,此時架車的是古安。 古安的性子如他長相一般老實,沉默寡言,不過最近他喜歡笑了,大概是發(fā)現(xiàn)林家的日子是真的簡單。 確實簡單,主子不麻煩不說,也沒有牙婆事先提醒他們的老人會欺負新人的事情發(fā)生,楊嬤嬤這個人雖然有些嚴肅,卻也不會無故磋磨人。 馬車轉入恒德街,還在街口時,突然停下。 紀桃皺眉,就聽到古安的聲音,“夫人,前面有人攔車,似乎是找人?!?/br> 紀桃一把掀開簾子,就看到對面的華麗馬車,此時也有人掀開簾子,“林夫人,我家主子找你,有事相談?!?/br> 那華麗的馬車上,似乎隱隱繡了銀色的絲線,紀桃自然清楚代表什么,看了看路旁的酒樓,道:“去酒樓?” 對面的丫鬟似乎輕聲說了什么,紀桃就看到有人下了馬車,看打扮是個丫鬟。 很快,馬車上下來一個渾身尊貴的夫人,衣衫精致,耳垂上和頭上的首飾樣樣價值不菲,舉手投足間驕矜非常,由丫鬟扶著下了馬車,看了紀桃這邊的馬車一眼,率先進了酒樓。 紀桃想了想,“師父,你先回去吧。然后再讓古安到這里來接我?!?/br> 付大夫開口就要拒絕,紀桃忙道:“順便將軒兒也帶回去?!?/br> 付大夫看了看一旁睡熟的孩子,不說話了。 紀桃站在門口,看著自家的馬車走遠,才帶著楊嬤嬤進門。 方才的丫鬟等在門口,看到紀桃進門,道:“夫人能否快些,我家主子已經(jīng)等著了?!?/br> 紀桃認真看了她半晌,道:“對不住,我家中事多。” 雖說是道歉的語氣,神情卻并無絲毫歉意。 丫鬟低著頭帶了她上樓,這家酒樓似乎開了許多年,樓梯都有些老舊,不過踩上去卻很平穩(wěn),地方挺大,也雅致。 丫鬟一直帶著她走到二樓盡頭的屋子前面,輕輕敲門。 “進來?!?/br> 清雅的女子聲音,帶著散漫和傲氣。 紀桃聽到這樣的聲音,明白在人家心中,自己這樣的身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當然了,紀桃看到人家馬車上面的銀線就知道了,再看她的年紀,應該是那三位郡王妃里面的一位。 忠王已經(jīng)沒了,四皇子妃和四皇子一起去了皇安寺,那么就剩下寧王和安王了。 紀桃心里有數(shù),進門看到榻上的女子,并不多看,微微一福,“見過王妃?!?/br> 只聽到一聲女子的輕笑,“你就知道我是王妃了?” 紀桃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