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胤禛從見過哪個人能在宮墻之內過著這樣悠閑逍遙的生活,他總覺得德額娘不像一個生在滿族包衣人家、長在深宮的婦人,倒更像書上說的那些出身在江南書香門第的漢人女子。 去年他曾幫皇阿瑪抄錄出巡途中各近臣親衛(wèi)所做的詩詞?;拾斨钢{蘭侍衛(wèi)作的一首《采桑子》說此為最佳。他當時不懂,現在卻有幾分明白了:皇額娘就是那享盡人間富貴的牡丹花,德額娘則是詞中別有根芽的另類之花。 偏偏這極富生活意趣的永和宮里又有個畫風完全不同的小六,真是有趣極了。 如果繡瑜知道兒子竟然偷偷在心里給她安上了“不食人間煙火”這樣高大上的設定的話,只怕會當場毫無形象地捶桌大笑。其實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只不過因為來自后世,難免有種“爭破頭也不過是史書上寥寥幾十個字,不如享受生活”的看破紅塵之感。沒想到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不慕權勢的表現了。 現在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繡瑜就回歸了懶懶散散的樣子,躺在床上一邊吃蘋果一邊聽著白嬤嬤做永和宮釘子掃除運動的最終報告:“……下藥的人是小茶房里管著提水、燒爐子的小宮女采兒,那桂枝則是夾在浣衣局清洗后的衣服里送進來的。” 這可就難查了。浣衣局的人流動性很大,每次送衣服的都不是同一個人,誰都有可能插手。繡瑜沉思片刻:“留著她,我生了之后再做處理?!迸c其趕了采兒讓幕后之人另想法子,不如假裝中招,麻痹敵人。 再說,她煩心的事情還多著呢。比如,太皇太后一直很喜歡胤祚。繡瑜原以為是胤祚健康活潑,愛吃愛笑所以討老人喜歡罷了,也沒放在心上。太皇太后何等的精明老辣,自然知道自己身份特殊,過于寵愛重孫兒,對他沒有好處,所以也不過是過年過節(jié)多跟他說兩句話罷了。 然而隨著年紀逐漸增長,太皇太后漸漸有些糊涂了,她不常見人,對自己的情緒也不如往常那般隱藏得很好。近日胤祚單獨前往慈寧宮的頻率越來越高,繡瑜不由心生疑惑,細細地囑咐了蘇嬤嬤,讓她把慈寧宮發(fā)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稟報回來。 太皇太后老了之后越發(fā)喜靜,身邊除了蘇麻不許旁人輕易靠近。蘇嬤嬤在慈寧宮里束手束腳,不得時時跟在胤祚身邊,經常一問三不知。直到快一個月之后,她才猶豫不定地回稟道:“昨兒奴婢送了六阿哥去慈寧宮,在暖閣外等候召見的時候,似乎聽見太皇太后問了一句‘可是九阿哥來了’?!?/br> 九阿哥?九阿哥還在宜妃肚子里呢!繡瑜一時沒反應過來,白嬤嬤卻已經變了臉色,俯身在她耳邊回道:“娘娘,順治爺就是行九……” 繡瑜瞬間恍然大悟,據她那個愛看順治x董鄂妃清宮虐戀大戲的室友的不靠譜消息稱,順治爺小時候就是個喜歡吃rou的小白胖子。胤祚長得不像她和烏雅家那邊的人,又比康熙白了點圓了點五官q了點,極有可能是他爺爺的隔代遺傳。 果然,第二天康熙去了一趟慈寧宮,不到一刻鐘就步履沉重地出來,御駕拐了個彎兒就來了永和宮。 “皇瑪麼老了?!笨滴醯穆曇舾裢獬林兀@一生無所畏懼,唯有生老病死是人力不可扭轉的,為人子孫的只能略盡孝心,減少遺憾罷了。 “她既喜歡,就讓小六常去陪陪她吧。” “皇上……” “舍不得了?老六都快四歲了,你還把他捂在手心里怎么能成呢?就這樣定了?!笨滴鯖]有討論的心情,直接一錘定音。 繡瑜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他這個孝順孫子,只得應了。她親自把胤祚叫來囑咐了好一頓,最后憂心忡忡地說:“六阿哥,還記得你答應過額娘嗎?額娘許你吃東西,你才吃,對不對?” 胤祚記性一般,但是只要有人提醒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對!” “那好,額娘不許你在外面吃東西。烏庫瑪麼問你,你就說不餓,等你回來額娘給你做蜜汁烤鵝?!?/br> 在額娘和蜜汁烤鵝的雙保險加持下,胤祚還是勉強恪守了承諾。恰好胤禛在永和宮住著,每次慈寧宮來人請,繡瑜就讓他們兄弟倆一同前去。太皇太后身體衰弱,康熙又命其他皇子勤加探視,單從去的次數看,胤祚還不算太打眼。 繡瑜這才放心許多。 皇貴妃的產期又近在眼前,說來,康熙這些年一直在皇貴妃和她之間和稀泥,誰真惱了就把胤禛打包塞過去安慰安慰,等另一個生氣了又塞回去。怎么這次她裝病留了胤禛在永和宮這么長時間,康熙卻不聞不問呢?繡瑜想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康熙自然不可能枉顧懷孕的表妹兼妻子的感受,只是他此刻的心情是又驚疑又憤怒,不知該怎么面對繡瑜。 那日他說找人為皇子批命,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半月前在西山巡獵的時候,跟裕親王閑聊,卻聽聞拈花寺的百歲高僧靖元大師占卜算卦十分了得,并且他有個規(guī)矩,每個人只給算一卦,卦文一旦給出,不論好壞,都不會再占第二次。 康熙一時興起就趁巡獵的機會微服前往拈花寺,面見靖元大師,只說給家中兒子們算卦。 現在讓他比較擔憂的幾個兒子中。老三身子不好,但是占出來壽數還算不錯。老四八字貴重,但命格獨,是個cao心勞力的命,卻不至于妨克親人。老七天生有些缺憾,但是后面福氣綿長,是苦盡甘來的命相。 康熙本來已經放心,只是順手遞了其他幾個兒子的八字叫大師看看。 結果靖元大師把胤祚的八字排盤出來,只到排一半就停住了手,又取了龜甲占卜,結果龜甲從他手指間滑落,儀式中斷。靖元不由胡須微抖:“這……” 康熙心里一驚,他總覺得胤祚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是有些異象的,莫非……他揮退了隨身伺候的梁九功,問道:“可有什么不妥?” 靖元閉了眼緩緩說道:“這個孩子有早夭之相,天命難違,施主少疼些他吧?!?/br> 康熙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當即勃然大怒。他求卦不過是圖個心安,結果反而討了個大大的不吉利。他怒氣沖沖地出來,心內糾結了幾日,也就忘了胤禛還在永和宮的事。 今夜,他又想起此事,深悔自己輕易泄露皇子們的生庚,如果被人認出來就有大禍了。他想了半日還是寫了一道密令,就說那和尚冒犯圣威,暗示九門提督找個由頭將其治罪。 密令發(fā)出去,康熙突然又有些后悔,傷害佛門之人,萬一折損皇家的福氣怎么辦?他正要命人去把梁九功叫回來,卻見承乾宮的小太監(jiān)大汗淋漓地被領了進來:“萬歲爺,娘娘發(fā)動了!” 康熙嚯地站了起來。如今才二十二年六月,皇貴妃這胎還不滿九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容若男神的《采桑子·塞上詠雪花》,應該都聽說過,貼一下上闕: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第36章 七月酷暑, 出了四九城往北的僻靜山道上,四匹駿馬兩兩并列而馳。為首兩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錦衣玉冠, 正是約定往城外游玩的晉安和法海。身后法海的小廝賀華打馬上來:“兩位爺歇歇吧, 這日頭太毒, 仔細中了暑?!?/br> 眼前前方道路蜿蜒下行,盡頭有條小河, 河邊一片樺樹林,法海就勒了馬吩咐道:“你先去寺里打點, 備下素齋和禪房?!?/br> 賀華領命而去,剩下三人就慢悠悠走到那樹林邊準備歇息。晉安年長腿長,先翻身下馬。小廝東銘伸手去扶法海。 晉安早有預謀,趁他站立不穩(wěn)時一步上前, 伸手往他衣襟里一探, 摸出只羊脂白玉雕著海棠并蒂花樣的簪子來,當即夸張地調笑道:“昨兒下學見你偷偷往銀樓里去,果不出我所料!今天你約我出來上香, 難不成求的竟是因緣?” “還給我!”法海一把奪了那簪子去,臉上帶了些可疑的紅色,欲言猶止。 晉安就咳了一聲,吩咐東銘去河邊打水, 待他走遠了才問道:“是哪家的閨秀?宮里沒有皇后,主持選秀的肯定是皇貴妃。你求神還不如求求自己的親堂姐。” “你想到哪兒去了?這是送給我四祖父家的七堂姐的?!?/br> “哈?”晉安不由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 法海連自己嫡親的父兄都不認,竟然會去記得一位出了三服的堂姐? “她家住在承恩公府后街上, 我們時常在一起玩。七歲那年鄂倫岱推我入水,如果不是她喚了家丁過來,我早就沒命了?!?/br> 晉安了然地點頭:“聽起來真是個好姑娘?!?/br> 法海雙拳緊握,露出擔憂的目光:“我這位jiejie與旁人不同,她的性子不適合嫁入勛貴世家,只盼得一個白頭偕老的好歸宿,我這次來就是幫她求上一卦。我那伯母在皇貴妃面前也有幾分薄面,聽聞皇上有意給德妃娘娘的母族抬旗,如果事情成真,晉安兄是否有意……” “誒誒誒,打住打??!”晉安連連擺手:“你們佟佳氏的姑娘,我哪里高攀得上。再說我還盼著多逍遙幾年呢。”況且這一屆選秀法海近親的堂妹們還未長成,佟佳氏沒有女兒可用,這位佟姑娘只怕福氣不小呢。法海所求多半要落空了。 法海來不及失望,就見東銘連滾帶爬地跑過來:“爺,佟爺,不好了。河邊,河邊有死人,好多死人!” 三人跑到樹林邊一張望,果然見遠處橫七豎八倒著五六具尸體。晉安與法海對視一眼,大著膽子走過去查看了一番。 地上沒有打斗的痕跡,尸體上沒有大量流血的創(chuàng)口,但是個個表情痛苦,臉色烏黑。沒有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就把早膳用的東西吐了個一干二凈,卻聽旁邊東銘喊道:“爺,這兒還有個活的!” 兩人忙過去看了,那人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他臉色已經開始發(fā)青,目光渙散,四肢抽搐,明顯是中毒之召。腿上兩個烏黑的血洞,用刀開了十字形的口子,四周污血凝結。明顯是剛中毒時就放血止毒了。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在下山西糧商晉氏家仆,護送……小公子回京時,偶遇一陌生斗笠人在此休息。小公子頑皮,掀了那人的面紗…….一炷香之后,商隊遭遇毒蛇襲擊。小公子在馬車里,還請二位…….咳咳咳。” “山西晉氏?我知道了,定把那孩子送回京城晉宅?!睍x安搶著問:“是何人敢在天子腳下行這等大膽之事?” “在下不知,那人……手背上掛著一個新月狀銀飾,像是苗……” 那老仆話未說完已經斷了氣,晉安和法海都已經反應過來,居住在西南邊陲之地的苗人擅制毒,所用之法無不陰狠毒辣,只是這些人怎么來了京城呢? 東銘已經去馬車里抱了那昏睡著被潑了一身尿掩蓋氣味躲過毒蛇襲擊的晉家小公子,三人心情沉重地回了河邊樹林。正遇賀華打馬而來:“爺,拈花寺出事了。九門提督、步兵統(tǒng)領托合齊帶領一百步兵包圍了寺廟,說是搜捕反賊。另外,拈花寺的靖元大師已經在前天晚上坐化圓寂了?!?/br> 晉安和法海兩人俱是心中一驚。托合齊手握京師兵權,位高權重簡在帝心。他親自出馬,為的只怕不是一般的反賊。加上靖元大師圓寂,求卦之圖自然落空,兩人只得敗興而歸。剛到城門口,就遇到佟佳氏的家仆等候在此,告知法?;寿F妃產下一女。 兩人便分頭行動,晉安去送那山西晉氏的小公子回家。法海徑自回家,皇貴妃生下小格格,承恩公府眾人是明喜暗悲。法海素來沒什么家族榮譽感,去問候了一番堂姐就回屋歇下了。他功課未寫完,第二天就是國子監(jiān)的考核之日,五更天的時候便起身帶了小廝趕往國子監(jiān)。 車馬房的人見是他大清早要車,不由懈怠了幾分。法海帶著賀華在角門外等了許久,卻見一個穿黑色緊身短打,腳踩鹿皮短靴,頭上戴著竹笠的男人從對面銀樓出來。那銀樓是佟佳氏的產業(yè),只招待大客戶,這男人打扮奇怪,法海暗中多留意了幾分。 街角一輛馬車駛來,男人扶著車廂跳上車時,手一抬,袖管下垂,露出了手背上的銀飾。那細細的銀片貼著手背劃出一道狀如新月的弧線。法海不由后背一涼。 步兵統(tǒng)領托合齊的大動作,終究還是引起了眾多大人物的注意。梁九功在宮外置的宅子里,最近頻頻有大人物光顧。他下了值回到大太監(jiān)的宮房里,小徒弟魏珠早已打好了洗腳水恭候在此,掐媚地笑著:“師傅,完顏嬤嬤那邊催得厲害,您看是不是老地方見個面?” “糊涂!”梁九功順手一個腦瓜崩敲在他頭上:“你只回她此事與承乾宮無關便罷了?!彼鞘ツ富侍筇岚蔚牟患伲尚⒖祷屎蠖既ナ蓝嗌倌炅??皇貴妃又不爭氣生了個小格格,這樣大的消息自然要賣給有用之人才值得。 天子受命于天。天命所歸,歸誰?這樣大的事,還有誰比毓慶宮更感興趣呢?他是離皇帝最近的人,自然比誰都清楚,皇上寵愛太子令其繼承大統(tǒng)的決心。 是夜,索額圖府上就收到一張?zhí)抗P書寫的紙條:“皇上給諸皇子算命,六阿哥異于旁人。皇上揮退左右,與靖元密談片刻,大怒而歸,令誅靖元?!?/br> 另一個成了搶手貨的人是托合齊。他不像梁九功那樣清楚地知曉圣意,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何康熙要讓他去對付一個和尚。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悄悄地賣個好給未來的君王,他可不想吊死在一棵樹上,同樣的消息索額圖一份,明珠一份,反正這兩個老對頭又不可能串口供。 這個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康熙過得索然無味。夜宴上那些比花朵兒還嬌艷的面孔似乎都失了顏色,那美味珍饈似乎都成了泥土,那些精心編奏的絲竹之聲聽在耳朵里也成了惱人的雜亂之音。 表面上的原因,是因為皇貴妃的小格格六月里生,閏六月的時候就殤了?;寿F妃整日里以淚洗面,很快病倒不能出席宮宴。 更深層次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比如,皇貴妃此胎為何從一開始就波折連連。再比如,靖元在托合齊帶人趕到之前,就已經坐化。康熙一記重拳揮出,還未來得及打中,對手就已經化作了飛灰。他不用再擔憂靖元泄密,但是心里的恐懼卻更深了一層。 如果靖元是故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挽救整個寺廟,豈不是說他真有斷定康熙身份、預見他人生死的能力? 康熙接到托合齊的回報之后,沉默許久才吩咐善待拈花寺的和尚、給銀給人幫拈花寺供奉的佛祖重塑金身?;寿F妃的小格格已經殤了,他還有小六和溫僖宜妃德妃肚子里的孩子,這個時候不能再有血光之災,得罪菩薩。 他一直想著,直到太子舉杯祝酒時才勉強回過神來。中秋是闔家團圓的節(jié)日,皇子公主們在底下用了席,也都上來挨著母親坐下說話。 胤祚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面前轉了一圈,已經被投喂得小肚子鼓鼓的,賴到繡瑜身邊坐下,要討烏銀自斟壺里的桂花釀喝。 繡瑜笑咪咪地給他倒了一杯。胤祚一飲而盡,小臉就皺成了包子,勉強咽了下去:“額娘騙我,苦的,這不是桂花釀!” 繡瑜笑道:“怎么不是?額娘喝著就甜甜的。要不你再試一口?” 胤祚將信將疑地又倒了一杯,包子臉上的褶又多了幾道:“明明就是苦的!” 身后侍立的宮女都笑了,繡瑜這才承認:“這是苦芥茶,喝了對身體好?!?/br> 胤祚又被灌了幾杯,就伸手去摸她桌上的紅豆糕吃。那糕是紅豆蒸熟了磨粉,和進面里做出來的,看著紅彤彤的好似云霞一般,吃著格外香甜軟糯。胤祚吃了三塊才停手,還說:“剩下的給四哥送去?!?/br> 皇貴妃病著,胤禛不能來參加宮宴。 紅豆糕本是宮里最尋常不過的吃食,只有六阿哥吃得這么開心,還巴巴兒地叫送去。眾宮娥都忍不住笑了。繡瑜卻欣慰地說:“東西雖小,也是他的一份心。給他收起來吧?!?/br> 那邊太皇太后又喚了胤祚過去,摟著說了好一會兒話。繡瑜感覺那些羨慕的目光都要化作刀子把她扎穿了。 結果夜里回了永和宮,繡瑜歇下還沒一個時辰,竹月就匆匆進來回稟:“娘娘,六阿哥一直嚷肚子疼,好像是積食了,嬤嬤們已經讓傳了官房,想來應該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繡瑜卻莫名一陣心慌:“扶我去看看。讓小桂子去傳太醫(yī)?!?/br> “可是宮門已經落鎖了……” “那就開了門去,就說我半夜胎動不安,請何太醫(yī)來瞧瞧。” 繡瑜披了衣服就往東暖閣那邊去,迎頭就撞見蘇嬤嬤面如金紙地出來,嘴唇哆嗦著說:“德主子,六阿哥好像疼得有些厲害了??峙虏惶珜牛烊フ?zhí)t(yī)吧?!?/br> 繡瑜掀了簾子進去,果然看見胤祚趴在床上大哭不已,寢衣的后背都汗?jié)窳?。乳母們圍著他查看,慌成一團。 “慌什么,在旁邊站好了!仔細想想六阿哥今晚吃了什么東西!”繡瑜厲聲喝道,她在竹月的攙扶下,艱難地在床邊坐了,只見胤祚面如金紙,嘴唇烏黑,瞳孔放大,四肢厥冷抽搐不已。 這分明是食物中毒的癥狀! 誰敢在宮宴上下毒?是怎么下的?下的什么毒?繡瑜腦海里一時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定格在幾年前那個夢里,德妃對她說:“不要讓胤祚吃外面的東西?!?/br> 終究是她大意了。繡瑜不由心痛如絞,她牙關緊咬,口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落在窗邊一副簡筆畫上,那是如意館的太監(jiān)一個月前為他們畫的。母子三人,高而瘦的那個是胤禛,懷里抱著球的是胤祚。繡瑜坐在中間,一手一個兒子,腿上趴著貓,真·人生贏家。 去他媽的歷史不可改變,這是她的兒子,就是撕了生死簿,燒了閻羅殿她也得把兒子搶回來?!芭D?!快拿牛奶,羊奶人奶都成,全部給本宮端上來!”她突然大喊。 眾人都愣住了,六阿哥斷奶都好幾年了,永和宮上哪兒去找這些東西? 繡瑜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腦子里靈光一現:“綠豆湯!小廚房里有解酒的綠豆湯,快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