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法海從小就是兄長撒氣取笑逞威風的第一對象, 挨打受罵都是常事,所以見鄂倫岱氣勢洶洶地帶了一幫家丁來學里,德穆趕緊過來通知他避一避。 三人往小門那邊溜去。晉安不由抱怨:“你大哥這些日子不是忙著跟順承郡王府的幾個阿哥,比賽養(yǎng)鴿子嗎?怎么又有空來找你晦氣了?” 法海僵著臉一言不發(fā)。 三人急匆匆出了角門, 從小巷里出來上了正街, 卻不巧剛好遇上鄂倫岱兇神惡煞地帶著人從國子監(jiān)出來。兩撥人迎頭碰上,鄂倫岱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兩人,對著法海提拳就打。 鄂倫岱竟然當街打人, 圍觀的人俱是一驚。只有承恩公府的小廝們面不改色,輕車熟路地站成一個圈,驅趕那些圍觀的路人。 “你!”晉安下意識想上前阻攔,卻被德穆死死拖住, 意味深長地沖他搖了搖頭。 人家總歸是一家人,晚上還要進一家門。他們現在出手相助, 鄂倫岱這口氣憋在心里,法海只會更受罪。 晉安雙拳緊握, 猛地推了他一把:“快,快去步兵統(tǒng)領衙門報案!”德穆如夢初醒一般,拔腿就跑。 鄂倫岱揪住法海地衣領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喝道:“混賬!你在我母親的湯藥里加了什么東西?!” 晉安一愣,突然想到那位佟格格之死,才知道鄂倫岱這場氣是怎么來的。 法海一言不發(fā),趁著兩人距離拉近,突然猛地提膝向他腹部撞去。鄂倫岱始料未及,當即疼得“哎喲”一聲,跌坐在地。家丁們趕緊圍上來,扶了他。 鄂倫岱這下動了真怒,猛地揮開眾人,取了腰間浸了桐油的烏金銀頭馬鞭在手上:“給我按住他!” 法海眼中終于露出驚懼之色,只是強撐著不肯低頭。 鄂倫岱居高臨下,一鞭子正要揮出,卻被人從身側鎖住了手腕。晉安一邊暗罵德穆動作太慢,一邊強笑道:“佟爺,你們骨rou兄弟的,有話好好說,何苦在大街上動鞭子呢?” 鄂倫岱掙了兩下,死活掙不開他的控制,怒道:“給爺滾開!你算什么東西?球囊的,烏雅家要沒有德妃,給爺提鞋都不配?!?/br> 旁邊承恩公府的小廝也有會功夫的,上來兩個人纏住了晉安。 鄂倫岱甩了幾鞭子,法海還是一聲不吭,越發(fā)讓他心里火大,手上漸漸失了分寸,鞭子動得越發(fā)急了。 那鐵鞭入rou的聲音聽得人背后發(fā)寒,圍觀的路人眼里漸漸露出驚駭之色,青石路面上留下血紅的痕跡。就連鄂倫岱帶來的小廝們也怕了。晉安擒住一人,喝道:“還不去攔住你們爺!真出了人命,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如夢初醒地撲上去,抱腳的抱腳,抱胳臂的抱胳臂,七八個人牢牢地把鄂倫岱鎖在原地。 國子監(jiān)的同窗們滿面駭色,議論紛紛,當即就有一個人滿面怒色地質問:“沒王法了!國子監(jiān)是圣人教化之地。你怎可在國子監(jiān)門口責,責打監(jiān)生?” “國子監(jiān)?”鄂倫岱冷笑,他素來喜武厭文,當著和尚不罵禿子,這話可犯了他的大忌諱了。他抬眼望著黑漆填金的匾額,冷笑著走到渾身是血的法海面前,高高抬腳,穿著厚重鹿皮馬靴的左腳,對準法海寫字的右手,狠狠地踩在了手腕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全程一聲沒吭的法海終于忍不住慘叫。鄂倫岱終于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不屑一顧地冷笑:“國子監(jiān)?啊——”話音未落,一陣猛烈的拳風重重地砸在他臉上,鄂倫岱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呢,就被擊飛出去好幾步遠,重重落在青石路面上。 繡瑜今天做針線的時候一直眼皮子突突地跳。果然,沒多久康熙就派人送了胤祚回宮,竟是梁九功親自送回來的,繡瑜心里一跳,頓時生出些不詳的預感。 果然,梁九功回道:“皇上讓兩位阿哥去外面桌席上,代他向裕親王敬酒祝壽。王爺留了兩位阿哥在席面上吃了些東西??涤H王、簡親王等幾位王爺逗弄六阿哥,哄他喝了兩杯甜酒。許是冬日天冷,桌席上的酒菜有些涼了,六阿哥吃了沒多久就嚷肚子疼,上吐下瀉的?;噬献岆S行的顧太醫(yī)看了,說是小孩子腸胃不調,已經拿補脾益腸丸兌水吃了?;噬暇妥屌畔人土⒏缁貋?。” 胤祚經歷一番折騰,已經睡著了。繡瑜忍住怒氣,又請了何太醫(yī)來給六阿哥把脈。何太醫(yī)的診斷結果也差不多:“冬日天寒,吃了冷的東西,濕冷之氣內滯于肚腹之中,容易引起腸胃不調。只要小心飲食就沒有大礙?!?/br> 繡瑜憂心不已:“這孩子自從上次中毒催吐之后,脾胃就弱了許多。何太醫(yī)可有調理之法?” “娘娘若需要,微臣就開上一劑人參補脾湯。但是腸胃不調應當是以養(yǎng)為主,以藥為輔,日后還是要注意飲食?!?/br> 繡瑜點頭應了,在心里暗暗咒罵某個不負責任的爹。 當晚康熙從裕親王府回宮,因為記掛胤祚就想來永和宮歇息。結果永和宮正殿一片漆黑,冷鍋冷灶擺明了不歡迎人,門口守夜的小桂子一臉為難:“不知皇上要來,娘娘已經先歇下了。” 北風蕭瑟,卷起幾片落葉,被拒之門外的皇帝裹了裹衣裳,莫名有點可憐。然而早上帶著活蹦亂跳的小兒子出門,在康親王灌胤祚酒的時候跟著夸口說,我滿洲男兒自當從小練習酒量的皇帝,在孩子娘面前莫名有點底氣不足。 康熙哼了一聲,轉頭去了東暖閣。小老婆反了天,老子看兒子總沒人敢攔著了吧? 康熙如愿以償地進了內室,吩咐嬤嬤們不要點燈,在床前坐了借著月光細細看著兒子沉睡的小臉。 胤祚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紅潤的小嘴跟小兔子似的抽動了兩下,不知嘟囔著什么??滴醪恢挥X露出笑容,看到兒子消瘦了許多的臉龐,又皺起眉頭,冷哼一聲。康親王杰書做事老是這么毛毛躁躁的,他為嫡長子請封世子的折子還是壓一壓吧! 康熙愉快地把鍋扣到了康親王頭上,給兒子掖了掖被角,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第二天,裕親王酒醒以后,也被福晉西魯特氏揪住耳朵埋怨了好一陣:“六阿哥才多大?你們幾個灌了黃湯不醒事的,竟然拉著個孩子戲弄!我看你這個二伯父,日后怎么有臉在孩子面前充長輩!” 裕親王也拍著腦袋連連懊悔:“真是喝多了。都是杰書這幾個混賬玩意兒攛掇的,本王饒不了他們!辛苦福晉進宮一趟,去瞧瞧德妃娘娘?!?/br> 沾著兒子,皇上可是個小心眼兒的,指不定這會兒正埋怨誰呢!裕親王還盼著德妃看在福晉的面子上,能給他們府上說點好話。 西魯特氏抱怨歸抱怨,也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用了早膳就急急忙忙地遞牌子進宮去了。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裕親王去側福晉房里坐了一會兒,還沒等福晉回家呢,就又有麻煩事找上門來了——大清早的,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牛鬼蛇神,皇貴妃的堂弟鄂倫岱竟然跟德妃的親弟弟晉安在大街上打起來了! 更奇的是,鄂倫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皇帝也不怕的橫人,竟然被揍得鼻青臉腫腿抽筋,叫步兵統(tǒng)領衙門的人看了,都暗叫一聲解氣。 九門提督托合齊昨兒也是裕親王府上的座上客,今天一早酒還沒醒就碰上這樣的燙手山芋——兩個都是皇帝的小舅子,jiejie還都得寵,叫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怎么判?托合齊當即一捂肚子,哎喲不行了,昨兒酒吃多了,肚腹不調,告病請假! 既然都是皇帝的親戚,這案子就移交到了宗人府。主管宗人府的簡親王濟度也蒙了個大圈,昨兒灌病了六阿哥的人里也有他一份,才剛得罪了皇帝,又來?那就要死一起死吧! 簡親王干脆廣發(fā)英雄帖,叫上了主管大理寺的裕親王,刑部的滿漢兩位尚書。三堂會審,案情其實清晰明了,可在座兩位王爺,兩位一品大員,愣是沒有一個人敢判。 鄂倫岱緩過疼來,還在堂上反咬了裕親王一口:“早聽說裕王福晉跟德妃關系不淺,這奴才進國子監(jiān)就是王爺推薦的,如今又要包庇他不成?” 裕親王氣了個倒仰,想道這兒這么多王爺重臣,給的是你老子臉面,想的無非是大事化小,這等不光彩的事,一床大被遮掩過去就完了。你小子既然給臉不要,本王也不是沒脾氣的。走,咱們見皇上去! 于是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竟然就這么上達天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鄂倫岱這個人真是相當的有性格。能同時得罪康熙、雍正兩朝帝王。最后因為在乾清門(就是皇帝住的宮殿門口)掀衣便溺,被誅殺。沒錯,掀衣便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以說是滿清第一狂生了。 第42章 康熙被拒之門外吹了一肚子冷風, 第二天一大早又得到這樣糟心的消息,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連早膳都沒有吃完。 當年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多鐸殺人一時爽, 造成的后果就是滿清入關都四十多年了,江南的漢人還時不時地擁戴個“朱三太子”, 鬧出點反清復明的亂劇來。 康熙為了統(tǒng)一人心,不得不學習漢學、尊崇孔孟之道, 重修山東的孔廟與京城的國子監(jiān)。結果國子監(jiān)重修完成不到兩個月,自家的呆霸王表弟兼小舅子就跳出來拆臺了。 康熙冷笑著看向底下兩個親王、兩位尚書外加一個告病的托合齊,哪個都有權利處置這兩個毛頭小子,可哪個都不想擔責任, 倒把燙手山芋交到皇帝手上。 皇帝又能怎么辦呢?清官難斷家務事, 康熙管天管地,也不能把手伸到舅舅房里去管舅母吃醋、虐待小妾生的庶子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吧?宮里沒有皇后,管事的女主人皇貴妃恰好是佟夫人的侄女兒, 哪有個侄女訓斥大伯母不賢惠的道理?太皇太后年老,皇太后是嫡母,本就隔了一層,怎么好教訓康熙生母家的人? 所以佟夫人母子這些年肆無忌憚, 也是有原因的。 康熙一怒之下,大手一揮, 兩個聚眾斗毆的家伙一塊兒關到宗人府大牢里去,等候處置!簡親王昨兒灌……呸, 不對!簡親王辦事不力,不能為皇帝分憂,罰奉半年。再對法海厚加賞賜,派了太醫(yī)去給他治傷,先把事情壓下來再說。 嬌生慣養(yǎng)的兒子進了宗人府的大牢!這下,佟夫人坐不住了,只得放下臉面,到二房來求了佟國維的夫人赫舍里氏。妯娌倆一起遞牌子進宮,往承乾宮來。 皇貴妃見了佟夫人也沒什么好臉色。 整個滿八旗的上層人家,除了納蘭明珠教子有方,三個嫡子一溜排開叫皇帝都嫉妒。其余人丁興旺的大族,哪家不出幾個二愣子?宜妃的幾個兄弟都不成氣候,鈕祜祿家也有個呆霸王阿靈阿,索額圖的幾個兒子更是連霸王的氣勢都沒有,只剩呆了。 可怎么人家就沒有鬧出這么掉臉面的事情呢?還不是家里的大人偏心太過,監(jiān)管不力! 佟夫人還在狡辯:“是侍女發(fā)現法海往我的湯藥里攙草灰,你弟弟才……” “夠了!”皇貴妃終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夫人還沒弄清形勢嗎?不管是誰先動的手,是庶子暗害嫡母,還是嫡兄毆打庶弟,丟的都是佟佳氏的人!伯母還是消停些,讓事情快點過去吧!” 皇貴妃一時心緒激動,忍不住低頭拿帕子捂了嘴咳嗽起來。赫舍里夫人連忙上來,拍著女兒的背勸她消氣。 佟夫人終于住了嘴,臉上流露出羞愧之色。 皇貴妃端了茶正要喝,卻見自己的手帕上染了星星點點的猩紅,嗓子里全是腥甜的味道。她怕母親擔心,趕緊把手帕捏作一團,勸道:“伯母回去細想想吧。法海終究也叫您一聲額娘,他就是做了一品大員,封誥也落不到賀姨娘頭上去。您又何苦生這個氣呢?” 佟夫人被侄女兒教訓了一頓,臉面掛不住,想了半日只得訕訕地說:“這事說到底還是怪烏雅家的那個小子多管閑事,本來rou爛在鍋里,都是咱們家的事,偏他橫插一竿子進來……” “鄂倫岱自己不作孽,別人就是想橫插一竿子也沒機會!伯母回去吧,我會設法向皇上求情的。”皇貴妃表面上喝止了佟夫人的甩鍋行為,心里卻有些淡淡的不舒服。她知道這事怨不得別人,但是德妃好像生來就是克她的一般,什么事一旦沾上了德妃,她總占不到便宜反而吃一堆的虧。 繡瑜叫人在暖閣里用鵝卵石鋪了一條石子路,每晚吃了飯之后,帶著胤祚來回赤腳走上個七八趟,據說能夠促進血液循環(huán),預防消化道疾病,增強免疫力。 胤祚不懂這些,他只是覺得鵝卵石被地龍烘得暖暖的,走起來挺舒服。每次走完,還可以借口腳疼,撲在炕上,讓額娘給揉揉腳。 繡瑜早就識破了兒子這點無害的小心機,也不揭穿他,反而趁機哄著他讀書認字。 胤祚背了《三字經》,又一句一句跟著讀了《聲韻啟蒙》,最后得了額娘親手做的金魚荷包、盤長結這些小玩意兒,心滿意足地下去睡覺了。 竹月才上來小心翼翼地問:“娘娘,皇上待會要過來,可要準備點什么?” “有什么好準備的?”繡瑜隨意掃了一眼自己身上半新不舊的淡藍色宮裝:“這身就挺好?!彼f著拿了個繡了一半的寶藍色大鵬展翅的荷包出來,一邊穿針引線,一邊感嘆著:“宮女都是十一二歲進宮。我走的那年,晉安剛學會跑,還經常摔跤。如今也有十三年未見了?!?/br> 都有力氣揍人了,想來應該長成一個健壯的大小伙子了吧。繡瑜對著光檢查了一下剛繡上去的大鵬翅膀,驚奇地發(fā)現自己漸漸開始把原主的家人,當做真正的親人來思念著。 竹月在一旁給她劈線,聞言疑惑地噘了嘴:“小主既然掛念二爺,何不向皇上求情?皇貴妃不也……” 說到皇貴妃,繡瑜不禁笑得有些幸災樂禍:“樹的影,人的名。佟佳氏出了熊孩子,壞了全族的名聲,皇貴妃當然著急了。晉安頂多是意氣用事了些,打的是佟佳氏的人,護的也是佟佳氏的人,佟國綱就是想給兒子出氣都沒理由。我著什么急?” “這可真是左手打右手,有苦說不出?!敝裨乱矘妨耍D而憂心道:“可夫人昨兒來,哭得傷心。皇上又一直扣著二爺不放,宗人府大牢可不是個人待的地方…….” “皇上真正惱的是鄂倫岱,扣著晉安不過是因為單關著鄂倫岱,會讓佟佳氏更難堪罷了?!崩C瑜倒是很想得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更何況,他也十五歲了,動手之前就該想到怎么承擔后果。他若不懂這個道理,跟鄂倫岱又有什么分別?” 竹月這才心服口服。 過了半個時辰,康熙來了,坐在炕上看了會兒書,又用了一盞人參雞湯,再拉著繡瑜對弈。繡瑜于棋道上沒什么天賦,跟高手對決,下得頗有些吃力,每落一子都要思考很長時間。 康熙見她真有跟自己下一晚上棋的架勢,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朕說嗎?” “有啊,”繡瑜從善如流地丟了棋子,抬眼嗔道,“皇上可還欠九格格一個名字?!?/br> 康熙咳了一聲,端起茶杯:“最近事忙,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改日再議。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就是六阿哥了,”繡瑜嘆道,“小六這一年身子不如以往強健。臣妾在想,他雖然還未進學,但是可否讓他下晌先跟著哥哥們練習武藝,不必太過精深,只圖個強身健體。” 說到胤祚,康熙不由嚴肅了幾分:“有道理,朕準了。聽聞神醫(yī)華佗當年編創(chuàng)‘五禽戲’,勤加練習可以延年益壽,只是這功夫已然失傳。興許民間還流傳有些許殘章,朕明兒就加派人手去尋?!?/br> 康熙說完再次發(fā)現自己被帶跑偏了,終于忍不住直接開口:“好像你對你弟弟的事漠不關心似的?是他先對鄂倫岱動的手,要真論起來,錯可是在他?!?/br> “皇上這是考臣妾嗎?”繡瑜拿手撥弄著棋子,漫不經心地笑道,“小孩子打架,對錯有什么要緊?誰先動的手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怎么教育孩子,讓他們知道下次不能再犯?!?/br> 康熙這才露出笑容,湊近了說:“瑜兒果然聰慧,不知計將安出?” “皇上知道胤祚淘氣的時候,臣妾是怎么對付的嗎?”繡瑜故作神秘地湊到他耳邊:“小孩子愛逞威風,實際上都是心虛的,嚇一嚇,就老實了?!?/br> 此刻,宗人府大牢里,晉安跟鄂倫岱兩個新結的冤家,隔著幾根木頭柱子大眼瞪小眼。 法海有心科舉出仕,鄂倫岱卻專門沖著他拿筆寫字的右手招呼。晉安一時義憤填膺,帶著幾個看不過眼的同窗,給了這孫子一頓好打,結果陪著他一起被關進了宗人府大牢??墒撬缓蠡冢绻皇侵婪ê笫謺?,他弄死這混賬的心都有。 不過聽著隔壁鄂倫岱憤怒的咒罵,晉安還是心慌了一瞬間。說到底鄂倫岱出身不凡,自己卻沒他那么硬的背景。這可是宗人府大牢,關過蘇克薩哈、鰲拜的地方,有幾個人敢說自己能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鄂倫岱享用著佟佳氏派人打點的美食,還沖他耀武揚威。但是很快,鄂倫岱就得意不起來了。他們兩個被單獨提出來,押到了更深處的密牢里。精鐵鑄造的大門重重合上,牢房里漆黑一片,連盞燈也沒有。 鄂倫岱下意識就要發(fā)脾氣?!伴]嘴!你來看!”晉安示意他到門口來。鄂倫岱不太愿意跟他看不起的仇人挨這么近,但還是被那鐵窗上唯一的光源吸引,只得屈尊降貴湊了過去。 這一看,他不由嚇了一跳。門外巡邏的竟然是一身重鎧的玄甲騎兵,這可是皇帝的親衛(wèi),通過重重比試挑選出來的精銳力量,不惜屈才過來看守他們,這是要完蛋的節(jié)奏?。《鮽愥愤@才有自己闖了大禍的認識。 果然,下一頓飯送來的成了難以下咽的白面饅頭,倒給是點了一盞燈。鄂倫岱幾時吃過這樣的東西,當即就掀了碗,送飯的獄卒卻趁此機會塞了一張紙條給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