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胤祚咬牙切齒:“可你不該挑在這個時候,更不該以我的名義上疏??!四哥的差事剛見了成果,好歹……讓他高興兩天,喘口氣兒!” 馬齊哼道:“老臣與四阿哥非親非故,憑什么要考慮他?說句不客氣的話,看在您的面子上,老夫至少沒說他半句壞話,只不過更希望殿下您拔得頭籌罷了。兄弟手足,至親骨rou。若是連這點私心他都容不下,臣勸您還是早日更換門庭,免得將來兔死狗烹?!闭f罷竟然拂袖而去。 胤祚頓時啞口無言,失魂落魄地打馬在積雪的街道上狂奔,忽見街角一家糕點鋪子在賣捏成各種小動物的蒸糕——那是四哥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他勒馬駐足,怔怔地看住了。 昨天他還在嘲笑十四“愿來世別生在富貴天家”的話,沒想到今個這么快就應驗了,他不爭不搶竟然也被局勢推到了這一步。好在這時侍衛(wèi)終于跟上來,傳話說:“娘娘傳您進宮領宴。” 這話好比一劑強心針注入心底,胤祚凍僵的軀體都因此活泛幾分。 對了,還有額娘。不管怎樣,他們都是額娘的兒子,這份情卻是斬不斷的。 第162章 黃楊木棋盤上楚河漢界分明, 將帥對峙已有半個時辰之久。 “當頭炮,將軍?!?/br> 胤禛將棋子拍在孤零零的紅帥面前, 拱手笑道:“額娘果真棋藝不俗, 兒子思慮良久才能慘勝一局?!?/br> 繡瑜滿心無奈都化作哭笑不得, 丟了棋子沒好氣地說:“你就拿你額娘開心吧?!?/br> 胤禛的圍棋下得平平,象棋上卻是罕見的高手。她心神不寧, 棋子都拿錯了兩三回,雙方卻纏斗到了幾乎最后一子。水放得這么明顯, 放水的那個人還在一本正經(jīng)地夸她,簡直侮辱智商。 胤禛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棋具,笑道:“兒子既然贏了,那可要討額娘一點彩頭了。嗯, 一道西湖醋鯉怎么樣?” 為了避她的諱, 永和宮的孩子把魚叫鯉。 要論打太極的功夫,十個她都趕不上對面的黑心兒子一零兒。繡瑜終于耐心耗盡,沒好氣地嗔道:“馬齊的事你準備怎么辦?說清楚了, 別說醋魚醋鯉,山珍海味都成。否則,你就等著吃草吧!” “怎么辦?”胤禛湊過來反問她,“額娘覺得, ‘養(yǎng)廉治貪,打壓朋黨’這八個字怎么樣?” 不等繡瑜回答, 他眸中光彩熠熠,已經(jīng)迫不及待擊掌贊道:“兒子覺得, 這八個字堪比商鞅之法、子房之謀、魏征之諫。如果真有一言可以治天下,非此話莫屬。比起這八個字,催逼清繳真的是下下之策,要是年年逼債,就是把我劈做八瓣兒都不夠用的。這樣看來,馬齊,就是我大清的商鞅管仲。兒子當然是準備以國士待之?!?/br> 繡瑜頓時松了一口氣,笑道:“你能這樣想可見心胸不俗。然而商鞅之法固然好,商鞅的下場卻不好。馬齊這個人,本事當然是有的,可是歪心思也不少;你既然要用他,不如讓老六牽線,你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化干戈為玉帛。” 胤禛輕笑一聲,搖頭道:“謝額娘。可是馬齊輔佐皇阿瑪、太子,是忠君;襄助六弟,是幫親;可是他現(xiàn)在忠于我算什么呢?結黨營私!所以兒子要用他,卻不是現(xiàn)在。 “至于他那點歪心思,跟本事比起來,不過是芥蘚之疾。兒子容不得的,是沒本事卻妄想搬弄權術,牟取高位的人;有本事的人,貪權戀名,想著蔭蔽兒孫,都不算什么大錯?!?/br> 繡瑜心里若有所悟,點頭嘆道:“老八謀勢,你謀國??墒沁@個道理?” 胤禛灑然一笑,上前扣住她的手,沉聲道:“更進一步,馬齊攛掇六弟自立門戶,十三弟對太子心存同情,十四弟有自己的謀劃,都不算什么壞事。甚至兒子還準備在后頭推波助瀾?!?/br> “什么?”繡瑜這下是真的一頭霧水了。 胤禛眸色一沉:“處庸眾之父子易,處英明之父子難。蓋因處英明之父子,不露其長,恐其見棄。過露其長,恐其見疑?!?/br> “皇阿瑪乾綱獨斷了一輩子,不到最后關頭,絕不肯權柄下移,所以您膝下能干的兒子太多,不能得封;但是他老人家又看不上平庸的兒子,所以五弟九弟無才無能,宜妃也不得封;反而是出身低賤、容易控制卻又有些本事的良妃母子,后來居上?!?/br> “這就是韓非子所謂帝王之道,權衡之術。” 繡瑜呆呆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清秀面孔,嘴里好像塞了個橄欖,半天也合不上??滴跻郧暗拇_開玩笑似的說過,要封她做貴妃,可是后來悄無聲地就沒了影兒。她不是沒往前朝斗爭的方向想過,可是卻沒想到這么深、這么直截了當。 半晌,她才接道:“所以未免君父見疑,如果大家都裝平庸溫順、清心寡欲的無為姿態(tài),你也只能跟著扮佛爺??梢切值軅兌加斜臼?,萬舟爭渡,你這只小船就算跑得快一些,也不那么顯眼了。” 胤禛深深點頭,沉聲道:“皇阿瑪最忌結黨,如果弟弟們都以我為首,兄弟四人同心戮力,勢力只怕遠超八弟他們。到那時我們就成了出頭椽子了?!?/br> 他說著攤開手掌,又捏成拳頭:“五個手指平日要分開,才能靈活百變,各展其長。只需在緊要關頭,捏成拳頭。到那時,出其不意勢如雷霆的一拳轟出,必定叫乾坤倒轉(zhuǎn)天地變色?!?/br> 繡瑜嘆道:“人心難測。額娘就怕到了緊要關頭,你降不住這三個混小子。別說勢如雷霆,到時候你們自己先打起來,我連哭的地兒都沒有?!?/br> “成事在天,可謀事卻在人。況且降伏他們,也不是靠兒子一個人?!必范G突然換了副輕松的神色,攬著她的肩膀朗聲笑道,“還得看您的西湖醋鯉做得夠不夠地道,能不能把這群小貓,都吸引到您的身邊來。若能,兒子就跟著沾光,‘挾醋鯉以令眾弟’了?!?/br> “去你的!”繡瑜哭笑不得,拍掉他的胳膊,吩咐竹月說,“把我床頭上那個花梨小匣拿來。” 竹月領命而去,片刻果然捧上一個三指寬的狹長小匣。 胤禛笑問:“秘方菜譜?” “貧嘴?!崩C瑜瞪他一眼,開了匣子,抽出一只紅頭竹簽,在手里轉(zhuǎn)動著來回打量,“這是三十六年南巡的時候,我在山東名寺求到的一支簽。一箭數(shù)花,上下錯落,喚做兄弟穗,解作‘君子和而不同’。這個啞謎,我打了四年,一直不得其解。今兒你給額娘解了謎,就賞給你吧?!?/br> 又聽得她嘆道:“額娘老了。你今年二十四歲。這盤棋我就下了二十四年,如今也該換你來掌局了。 胤禛不由一愣,這番謀略他在心里醞釀數(shù)年,王府的幾個謀士聽過后大都不以為然——按尋常的邏輯想,儲君肯定是要立最好的那個。所以力爭上游才是爭儲之道,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等人都生怕自己的勢力不夠大、拉攏的兄弟不夠多,哪有像他這樣把現(xiàn)成的助力往外推的。 可是額娘卻頭一個給了他肯定的回答。即便這些年他們兄弟的智謀逐漸超越母親,可是她從小到大的積威仍在。被一個聰明人肯定支持,跟被一個蠢人盲從附庸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 胤禛瞬間眼眶一熱,猛然用力扣緊她的手指:“昔日劉禹錫謂裴度曰:萬乘笙旗分一半,八方風雨會中央。如今又宛然重現(xiàn)?!?/br> “我要你那萬乘笙旗做什么?日后你多包容幾個弟弟就是了?!崩C瑜哭笑不得,拍拍他消瘦清癯的側臉,“睡一覺,醋魚就上桌了?!?/br> 胤禛剛要答應,卻聽庭外一陣喧嘩,十四拿肩膀頂著胤祚往里頭走:“你蹲在墻角也像個爺們兒?有額娘在,四哥還能吃了你不成?” 結果抬頭看見蘇培盛在門口殺雞摸脖子地使眼色,兩人頓時唬得一顫,磨磨蹭蹭地進來。十四把胸膛一挺,梗著脖子犟道:“都是馬齊那個老殺才自作多情,六哥又不是故意的……” 胤禛恨恨道:“哪個衙門不是蓋印即認,誰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十四瞪大了眼睛看他:“管外頭衙門做什么,只要你信他不就行了?六哥跟你是什么關系?搶功這種沒品的事是他能做得出來的嗎?就是天下人都錯怪他,你也該信呀!” 這兄弟倆一個唯物一個唯心,一個論公事一個說私情,思維從來沒有對到一個波段上。繡瑜聽得捂臉喝道:“關你什么事?滾出來!” 十四被她罵得肩膀一縮,給了胤祚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被額娘揪住耳朵拖走了。 弘暉的總結一點不錯,十四仿佛天生自帶花式惹四哥生氣的技能。有他這樣橫插一杠子,胤禛拿著戒尺在屋子里來回轉(zhuǎn)悠,變著法子把胤祚罵得狗血淋頭,到底沒舍得打下去。 胤祥昨晚大醉一場請了假沒跟著上朝,這會兒才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匆匆趕來永和宮,卻見十四一臉悠閑地倚在窗邊偷聽,登時放下一半心來。 他過去挨著十四站了,就聽里頭胤禛氣急了罵道:“馬齊是國士,可你,就是個棒槌!萬年改不了的馬虎大意!我倒寧可你是有心算計,都比這樣被人牽著鼻子走要好!” 這話說得頗有康熙毒舌之風,可是兄弟之間到底不比父子??!胤祥聽得心底一跳,情不自禁湊近了窗戶。 胤祚低低嗯了一聲:“你臉色好差,喝口茶再說吧?!?/br> “嘶,”十四抱著胳膊嘆道,“總算是知道,他們?yōu)楹文芎眠@么多年?!币獡Q了他,同樣的話,只怕能當場打起來。 又聽胤禛罵道:“條陳不看就簽,連自己人都轄制不住。你比二哥能強到哪去?!” 酒里下□□的事情雖然沒人揭發(fā)出去,但是太子現(xiàn)在已然處在兄弟們鄙視鏈的最底端了。十四不由悶笑出聲,卻聽里頭胤祚驚呼:“四哥!你怎么了?” 門外兩人悚然一驚,趕緊沖了進去,就見胤禛手扶炕桌立著,劇烈喘息,唇色慘白。 胤祥欲言猶止地上前給他拍著背順氣。十四一臉憋屈地小聲嘀咕:“為了個差事把自個兒逼成這樣!”又高聲吩咐:“愣著干嘛?請?zhí)t(yī)!機靈點兒,就說給娘娘請平安脈!” 屋內(nèi)眾人正忙亂著,忽然又有乾清宮的太監(jiān)來傳旨說,康熙準備在明年開春河水解凍后再次南巡,四阿哥、十三阿哥隨駕。 康熙這些年出門,總是領部的大兒子不動,只帶著小兒子們。胤祥幾乎次次隨駕,胤禛才辦成一件大事,跟著放個假出門旅游一趟,也是理所應當??勺詈笠粋€隨駕的人選卻驚掉眾人眼球——康熙竟然帶上了太子! 前頭二十年,皇帝出門,都是讓太子監(jiān)國。對旁人來說,隨駕是種榮耀,可是對儲君來說,這到底是恩寵還是奪權呢? 這下連十四也沒再跟四哥抬杠,頗為乖覺地用完了一頓家宴,把他們送到宮門口,方才回阿哥所休息。 “對了四哥,”胤祚望著小弟的身影,猶豫半天還是問道,“老十四讓我?guī)兔φ{(diào)舅舅回京,我該不該幫他呢?” “這個混小子。幫,怎么不幫?”胤禛合上眼睛撫摩袖子里的那支竹簽。 明分暗合之策,他告訴繡瑜的,是最自信、最理想的局面——厚積薄發(fā),收放自如;卻沒有提及更深一層的考量——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也就不容易一次打破。他故意讓十三接觸太子,放任十四跟老八來往。如此一來,任他東西南北風,永和宮總是屹立不倒的。 第163章 康熙連二月初二龍?zhí)ь^的節(jié)慶都等不及, 剛進二月就帶著三個兒子乘船南下,準備取道山東南下金陵。 皇帝和儲君都走了, 頭頂兩座大山一去, 京城里留守的皇子頓時與相熟的大臣眉來眼去。尤其是二月初五是胤祚的生日, 緊接著初十又是八阿哥的生辰。 幾日之內(nèi),連逢兩位爺?shù)哪鸽y, 哪些人送了哪邊什么禮、哪些人又吃了哪邊的酒,都是有講究的。京城頓有幾分群魔亂舞之感。只是因為戶部清繳欠款一事, 胤祚跟著得罪了不少人,自然比不得八貝勒府上聲勢浩大。 繡瑜早起就聽竹月說:“佟國維準備親自去八爺府,卻叫大爺葉克書給咱們六阿哥賀壽。簡親王備了一柄黃玉如意準備送給六爺,可世子雅爾江阿私底下又準備去八爺那兒;還有信郡王……”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 ”繡瑜只問, “裕親王呢?” 竹月臉上笑容一僵,小聲說:“裕親王府上送給兩位爺?shù)亩Y都一模一樣?!?/br> 繡瑜不由皺眉,下意識撥弄著歩搖上的珍珠。胤祚原在小書房挑書, 聞言進來笑道:“不僅如此,兒子去邀皇伯父吃酒。他老人家虎著臉說:‘哪有我做伯父的給你們侄兒賀壽的道理?你小子有好酒,就避著你伯母送到我莊子上去,那才叫孝敬呢!’” 這話說得周遭伺候的宮人皆低頭忍笑。繡瑜這才放心, 扔了那步搖笑道:“何苦叫他們這樣為難,本宮就幫這些墻頭草一回!你那竹外一枝園打理得如何?這個季節(jié), 桃花可都開了?” 康熙這些年愈發(fā)不愿意在宮里住,只要在京, 十有八九都是在暢春園里住著,為了方便處理政務,就將暢春園周圍風景上好的地方劃給大兒子們修別院。 胤祚的竹外一枝園,就在離暢春園不足十里的西北角上,挨著胤禛家聞名后世的圓明園。 胤祚眼前一亮,湊上來滿嘴甜言蜜語:“已經(jīng)打上朵兒了,想來開花也就是這兩天。額娘若肯賞光,只怕那花兒知道了,也要開得艷些?!?/br> “額娘只怕沒這個面子,但是你meimei說不定能有?!崩C瑜轉(zhuǎn)頭問,“五公主可還在太后那兒?”得了肯定的答復才對胤祚笑道:“近年時氣干,皇太后又有些咳嗽。你和汀蘭帶著孩子們,去給太后請安吧?!?/br> 胤祚頓時恍然大悟,比出拇指笑道:“額娘高明!” 京里送來書信,胤祥搶先奪過一把拆了,不多時便笑得伏在桌上。 “八哥過生日,原準備擺三天的流水席,邀了七八個班子輪流唱堂會,文武百官都準備去拜壽。結果六哥家里一個客不請,卻不聲不響把太后老祖宗邀到園子里賞玩了一日。八哥知道,臉都綠了,忍氣吞聲地撤了家里搭的彩棚,說兒生日,母難日,要到家廟里去給良妃娘娘跪經(jīng)祈福!哈哈哈!” 早春天氣,他已換了一身薄綢春衫,挽著袖子,腰間只束一條湖色緞帶,愈發(fā)顯得俊逸不凡。只是笑得太過放肆,一個不妨,撞倒了胤禛桌上的紫檀筆架,上頭十幾支毛筆滿桌亂滾。 胤禛只得扔了筆,沒好氣地叫人進來收拾:“信也讀了,這回總該去了吧?” “別啊,反正船上悶著也是悶著,咱們一處下棋說話,不比你一個人對著這啞巴棋譜要強?”胤祥刷刷幾下擺好棋盤,盤腿坐下招呼哥哥,“快來,你執(zhí)黑先行?!?/br> 胤禛當然樂得有人對弈,但是胤祥可不像他那樣喜靜不愛動彈,閑了就悶著看書寫字。滿船上下的侍衛(wèi),可都眼巴巴的等著跟十三爺摔跤比武、喝酒劃拳。胤禛不由笑問:“關公考秀才,你到底怎么了?” “也沒什么,額娘囑咐我一路上好生照顧你,務必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多貼十斤膘才準回去。” “這是額娘的原話嗎?”胤禛瞪他。 “如假包換。四哥,你講講清繳欠款的事給我聽吧?!?/br> 胤禛不以為意:“這有什么好講的?我巴不得天下官員都潔身自好,沒欠過國庫銀子才好呢?!?/br> “這怎么能叫‘沒什么好講的’?朝廷上無人敢接的差事,叫你做成了。這得是多大的本事?”胤祥由衷地贊道。他上頭能干的哥哥太多,跟胤禛親近,不過是因為從小的情分;要論文治武功,他一直以為還是大哥二哥三哥為上。 可這回跟著胤禛下湖廣,大熱的天兒里挨家挨戶地清算土地面積,放下皇阿哥的架子跟當?shù)赝梁懒蛹潱瑩改且划€三分地的瞞報。他才覺出四哥為人做事的好處來。 回京之后,見大哥那伙人坐在冰室里,金奴銀婢地伺候著,翹著腳嘲笑四哥目光短淺格局小,跟鄉(xiāng)里小民計較那點田土。他差點氣得拔腳就走。清繳欠款一事更是叫他對胤禛心服口服,就差塑個像回去供著了。 察覺到弟弟目光中毫不掩飾的崇拜,胤禛亦是感慨不已。這回的差事,他是心寒的,不是因為馬齊,而是因為康熙?;拾斉梢钥嗖?,他好不容易辦成了,卻只得了幾句淡淡的褒獎??滴醴吹箤δ承┣穫髴舳嗉佣餍簟p了曹寅監(jiān)管茶稅,又賜了兩座田莊給佟國維——好像欠債還錢委屈了他們似的。 胤禛心里積郁多日,卻從幼弟這里得到了由衷的認同和全然的崇拜。胤祥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小狗看主人一般。他不由輕笑一聲:“這可有得說,你要聽,就搬到我船上來住。” 竹外一枝園里的桃花開得著實漂亮,皇太后來那日跟著許多福晉命婦,忙忙亂亂地不得細細賞玩。送了太后回暢春園,繡瑜索性命六福晉在園內(nèi)最高的疊翠樓上設宴,帶著媳婦女兒、孫兒孫女們玩樂一日。 十三十四都還沒成家。胤禛家有三子一女,除弘暉以外,都是側福晉李氏生的,年不滿三歲,唯一的女孩才一歲。胤祚家是四個兒子,老大弘晨、老二弘昆是六福晉生的,其余兩個阿哥都在襁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