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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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才知道,那女孩子,是高家的高如雪。 原本這高如雪是隨著家人出城去道觀進(jìn)香的,可在高家打道回府的路上,高如雪不知怎么就從馬車上掉了下來,最奇怪的是高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她孤零零地躺在路邊上命懸一線,直到給薛翃所救。 但是薛翃的救人之舉,卻并沒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因為在把高如雪交給鄭谷送回高家之后,薛翃在回宮的路上就開始腹痛,進(jìn)宮之后,下面已經(jīng)見紅,傳太醫(yī)來診治才知道,原來她已經(jīng)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大概是路上顛簸,又或者受了天雷驚嚇,所以才導(dǎo)致小產(chǎn)。 薛翃十分悲痛,幸而她的身體強(qiáng)健,仔細(xì)保養(yǎng)了半年后,便再度身懷有孕,最后生下了寶福。 只可惜不知從哪里的流言傳出,說是薛翃小產(chǎn)了的頭一胎,是個男嬰。 那顯然是一段不好的記憶,薛翃也不愿再度提起,加上又要撫養(yǎng)寶福,后來又有了寶鸞,便慢慢淡忘了。偶爾有雷電交加的天氣中,心底才會不可遏制地泛起那有些詭異的一天。 沒想到正嘉皇帝的記性如此了得。 若不是江恒提醒在先,薛翃一定不會想到這件事頭上。 *** 帶著青銅綠的羽人博山爐里,香煙裊裊,不時地變幻各種詭奇姿態(tài)。 正嘉的聲音也淡如煙輕如塵:“其實朕一直無法忘記那天,天雷交加,端妃不顧性命地去救那個孩子,后來朕命人把你送回了高府,本以為這件事從此了結(jié)了。畢竟你那時候年紀(jì)還小,只怕記不得了。” 薛翃不曉得和玉到底記不記得此事,但是……的確是有點奇怪。 曾經(jīng)的她救了和玉一命,而如今,她卻以和玉的身份重活人間。這其中,難道真有奇妙的牽連? 面對皇帝注視的眼神,薛翃的耳畔仿佛又有那天的雷聲轟響:“什么都瞞不過萬歲爺?!?/br> 正嘉笑道:“你不如告訴朕,你還想為了端妃做點什么?” 話題突然間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薛翃直視皇帝莫測高深的眼神:“萬歲不生氣嗎?” “生氣?” “小道還未進(jìn)宮,就知道端妃行刺的傳說,進(jìn)宮之后,端妃娘娘更是宮內(nèi)的禁忌?!?/br> “禁忌嗎……”正嘉的目光轉(zhuǎn)開,看向旁邊紫檀木花架上的大松樹盆栽:“他們都不懂朕的心。他們以為朕厭憎端妃,其實,是朕不忍提起罷了?!?/br> 薛翃屏住呼吸:“端妃行刺,大逆不道,您這‘不忍’又是從何提起?” “朕明白端妃,她不是那種性子?!?/br> “皇上覺著、端妃娘娘沒有行刺之實?” 她的語氣有些急促,正嘉卻也沒有回避,把袖子輕輕地撩直了些,皇帝道:“朕心里是這樣想的。不過那時候朕昏迷不醒,一切都是太后做主,朕……醒來后已經(jīng)晚了?!?/br> 胸口起伏,像是有血腥氣上沖。 薛翃直直地看著面前的皇帝,終于道:“皇上既然覺著端妃無罪,后來皇上醒了后,為什么不下令徹查,恢復(fù)端妃清譽(yù)?” 事實上他非但沒有如此做,而且還賠上了整個薛家。 “談何容易,”難得的,皇帝沒有計較薛翃的“逾矩”,反而繼續(xù)說道:“處決了端妃的是太后,而且當(dāng)時有人證物證,朕若是命徹查,將太后的顏面置于何地?” 不知費(fèi)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聲音平靜,薛翃道:“那么就算、皇上不在乎端妃的清譽(yù),背后的真兇皇上也不計較了?” 這次皇帝并沒直接回答。 正嘉皺皺眉,終于轉(zhuǎn)頭看向薛翃:“你……你好像很替端妃不平?” 薛翃的雙眼已經(jīng)不受自控地紅了,對上正嘉探究的眼神,薛翃道:“人是給冤枉的,難道為她鳴不平也不可以嗎?” 正嘉眼睛不眨地看著她:“朕方才問你還想為端妃做什么,難道,阻止俞蓮臣赴死跟給寶鸞治病都還不夠,你、還想給端妃翻案?” 就像是和玉身體之中薛翃的魂魄將要破體而出,久違的痛也隨之如潮涌般泛起。 薛翃不再回避正嘉鋒芒暗藏的眼神,她用有些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如果端妃娘娘真的是清白的,我想不通,憑什么要為了誰的顏面而讓她背負(fù)污名,甚至還牽連了整個薛家?!?/br> 兩個人目光相對,在這瞬間,誰也沒有先開口。 旁側(cè)花梨木琴桌上的羽人博山爐里冒出的煙氣突然也像是凝固了一樣,沒有再變幻形狀。 而就在精舍之外的門口,郝益瑟瑟發(fā)抖,幾乎站不住腳,他旁邊站著的卻是田豐。 兩個人的臉色幾乎是不相上下的慘白,卻神情各異。 田豐的兩只小眼睛瞪大到極至,他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郝益,半晌說道:“我沒聽錯吧?和玉道長這是想要給薛端妃……翻案嗎?她、她是不是瘋了?是不是不想活了?” 郝益雙眼泛紅,直直地盯著精舍內(nèi),顫聲道:“閉嘴,你快閉嘴!” 第31章 郝益盯著精舍之中, 臉上流露震驚跟激動交加的神情。 耳聞田豐無頭蒼蠅般的嗡嗡亂叫, 郝益回頭怒斥:“你快閉嘴?!?/br> 田豐張口結(jié)舌,道:“你、你是不是也要跟著她發(fā)瘋了?哼,還說不是你告訴她的?若不是你透了風(fēng)聲, 她怎么會無緣無故問起事發(fā)那夜我是否在場?” 原來田豐來找郝益,為的是先前薛翃跟他旁敲側(cè)擊說起端妃舊事一節(jié)。 田豐是個狡獪之人,且又心虛,得空便來偷問郝益,問他是否將他替鄭谷值夜的真相告訴過和玉。 不料卻聽到這樣一幕。 郝益道:“我可不是要發(fā)瘋嗎?你最好離我遠(yuǎn)些,留神我發(fā)作起來先咬死了你!”他本是一張胖圓的臉, 素來是樂呵呵的老好人樣子, 這會兒因為過于激動跟驚怒,反把田豐噴的倒退一步。 田豐卻不敢跟他爭執(zhí)了,只好小聲道:“你們一個個忙著去戳老虎的鼻子眼, 我看是嫌命長了,只是你們鬧歸鬧,千萬別帶累了不相干的人?!?/br> 郝益正留神精舍內(nèi)的情形, 聞言扭頭道:“你放心,這件事若是重新鬧出來, 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你?!?/br> 田豐臉色一變,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什么, 只憤憤地轉(zhuǎn)身去了。 郝益這才專注往內(nèi), 很是憂慮。 沒有人敢沖撞皇帝, 更何況提的是宮內(nèi)禁忌,郝益怕薛翃觸怒了皇帝,也怕皇帝一怒之下,再度發(fā)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突然間,卻聽到正嘉吐氣吟道:“一點緇塵涴素衣,斑斑駁駁使人疑??v教洗遍千江水,爭似當(dāng)初未涴時?!?/br> 郝益一愣,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但薛翃卻明白的很。 ——潔白的衣衫上落了一點污漬,斑斑點點地看起來令人很不舒服,就算是用千江的水來浣洗,怎能跟當(dāng)初一塵不染沒有洗過的時候相比? “原來皇上也不是那么確定,”薛翃幾乎啞然失笑,“皇上畢竟也有疑心端妃的意思,也許,還在疑心薛家。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薛端妃跟薛家,就算是一塵不染的素衣,給那些流言蜚語侵?jǐn)_,便如落在雪白衣裳上的一點污漬,而對皇上而言,不管真相如何,那點污漬是再洗不去了?!?/br> “罷了,畢竟是過去的事了,說起來徒增煩惱,”正嘉無奈地嘆了聲:“朕不想再提這件事了,也不許你再提。這件事早就過去,發(fā)生了的也無法再更改。你如果對端妃有心,便替她好好地照看寶鸞就是了?!?/br> 按照正嘉的性子,這個答案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薛翃竟仍是無法接受。 滿心的冷怒交織,讓她忽略了皇帝最后一句話的別有用意。 薛翃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皇帝,除去夭折的頭胎外,她給這個男人生了三個孩子,從潛邸到深宮,同床共枕,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伺候,自詡問心無愧,而他也最是疼愛自己,不管是身邊有千嬌百媚,新人舊人,任憑是誰也比不上薛端妃。 卻怎會想到會得那樣一個慘烈的結(jié)局。 而這個男人,明知道她的事有疑惑,卻還是鐵石心腸,冷心冷血到這種地步,小公主夭折,寶鸞病了多年,缺衣少食,若不是他刻薄寡恩,別人怎敢把她的孩子如此虐待。 可雖然殘忍,但話說開了,好像心結(jié)也解開了。 那最后一點點對于皇帝的情意,好像也在這三言兩語之中化為云煙。 *** 但對正嘉而言,皇帝雖洞察人心,卻看不透此刻薛翃心中所想。 他只覺著這女冠子固執(zhí)的可愛,又伶俐通透的過分,從那么小的時候給薛翃所救,居然就牢牢地記在心中,此刻還為了薛翃跟自己“據(jù)理力爭”,不惜犯上。 她的臉色白皙明凈,瞳仁黑白分明,此刻眼睛里卻恍惚有些水汽浮動,眼角也透出了隱隱地微紅。 這幅模樣,看起來卻透出別樣的可愛可憐。 正嘉并不生氣,面對“和玉”,他的寬容突然無限地擴(kuò)大,大到連他自己都為之吃驚甚至暗中得意的地步,他甚至覺著這樣的和玉更多了幾分可貴的真實,最初還以為她是個淡漠了七情六欲的修道人呢。 可見話的確得分人說。 今日的對話,要不是和玉,而是其他的人,這會兒只怕便拉出宮門即刻杖斃了。 就在這時候,郝益小步跑了進(jìn)來,手中捧著個嵌鏤填漆紋云鶴茶盒,笑道:“回主子,昨兒主子嘗過那君山銀針覺著甚好,特吩咐奴婢等今兒和玉仙長來的時候烹給她喝的。不知這會兒可使得?” 正嘉回頭看了眼。 郝益自然是最有眼力的,平日里正嘉召見和玉的時候,他從不肯打擾,但是今日,卻是有意為之。 因為他怕自己若不沖進(jìn)來,就會真的出事了。 給郝益這樣一打擾,薛翃也飛快地定了神。 她垂眸道:“昨日小道著了雨,覺著渾身乏力,先前萬歲派人去請,不敢違背才親自來回稟一聲。如今還請容我回去歇息,等病愈后再給萬歲看診?!?/br> 正嘉瞄著她,卻不做聲。 郝益在旁邊嗅到氣氛緊張而尷尬,忙道:“仙長若身上不適,不如在這兒歇息片刻,奴婢命人去傳太醫(yī)?!?/br> 不等薛翃出聲,郝益又忙把那云鶴添漆的茶盒捧高:“另外這君山銀針是主子萬歲爺特給仙長留的,正好嘗一嘗味道怎么樣?!?/br> 正嘉聽到這里,才終于說道:“這奴才倒是殷勤,既然這樣,和玉你便留下吧,叫他們?nèi)魈t(yī)院的人過來,你就陪著朕品品這茶怎么樣,順便降一降心火?!?/br> 薛翃心涼如水,又哪里有心情飲茶,就算有火,也不是什么銀針猴魁能夠消除的。 這會兒郝益已經(jīng)叫小太監(jiān)去傳太醫(yī)、燒水烹茶等等。 正嘉卻仍是斜斜地靠在圈椅之中,恍若無事。 薛翃一拂衣袖,才欲轉(zhuǎn)身出殿,袖子卻緊緊地被人握住,她猝不及防,腳下一頓身子晃了晃,與此同時手腕一緊,卻是正嘉俯身探臂,攥住了她的腕子。 原來方才他趁著薛翃不注意,暗中將她的衣袖拉住。 回頭對上皇帝凝視的眼神,薛翃道:“皇上這是干什么?” 正嘉一笑:“小妮子越來越膽大包天了,昨兒讓你走了,今日可不能再故技重施?!闭f話間微微撤肘。 薛翃身不由己靠前,幾乎撞到正嘉胸口。 他身上的氣息在瞬間侵襲過來,薛翃幾乎忍不住失聲。 就在此刻,外頭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多會兒,郝益又跑了進(jìn)來,見眼前是這幅情形,猛地剎住腳步,但想后退卻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