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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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刻鐘,里頭傳來皇帝的聲音:“水?!?/br> 鄭谷早早地已經(jīng)預(yù)備好了喝的溫水,當(dāng)下捧著親送了進內(nèi),他不敢抬頭亂看,只垂著眼皮,走到帳子外跪地,將托盤放下,倒了一杯水,雙手舉高奉上。 帳子里皇帝探出手臂取了過去,一飲而盡,又探出來:“還要。” 鄭谷又忙倒了一杯,皇帝接過,這次卻低低地笑了聲,也并沒有把杯子送出來。 鄭谷見狀,便仍是低著頭,端了托盤仍舊又退了出來。 如此一直到了黃昏時分,里頭才又響起皇帝的聲音:“沐浴?!?/br> 鄭谷這才入內(nèi),見皇帝已經(jīng)從打坐的榻上下地,鵝黃的中衣,外頭龍袍松松地披著。 鄭谷大著膽子往里看了一眼,隔著帳幔,依稀瞧見那一道纖裊的影子仍是臥著未動。 皇帝一撩肩頭的長發(fā),突然說道:“和玉累了,讓她好好歇會兒,今晚上就留在這里?!?/br> 鄭谷屏住呼吸,旋即又忙道:“奴婢遵命,那奴婢吩咐人準(zhǔn)備些素菜?!?/br> 皇帝回頭一笑,笑影竟極明亮:“朕也一起吃素。多準(zhǔn)備幾樣精致可口的。好久沒吃過你準(zhǔn)備的飯菜了,倒是有幾分想念?!?/br> 鄭谷很久沒有見過皇帝這樣快活的笑了,瞬間眼中酸脹:“奴婢、奴婢何德何能,還得主子惦記?!?/br> 正嘉笑道:“誰盡心,誰心里有鬼,朕自然明白。連這點兒都看不通,還怎么治理天下?!?/br> 皇帝自從修道,整個人便更沉郁內(nèi)斂,這會兒卻仿佛陡然年青了十年,精神也很好,鄭谷陪著他到旁邊殿內(nèi)沐浴,親自拿了帕子給皇帝擦拭。 正嘉靠在浴桶上,長長地吁了口氣,嘴角微挑說道:“果然還是舊人更好,用的合心?!?/br> 鄭谷突然聽了這話,雖然知道皇帝是在說自己……但隱隱地又有點異樣。 在新寵了這位和玉仙長后,皇帝竟嘆了這句,雖然是極受用的表情,但卻又有些自相矛盾似的。 鄭谷便笑道:“老奴多久沒伺候主子,手腳都生疏了,主子別嫌棄便是奴婢的福分了?!?/br> 正嘉說道:“不用妄自菲薄?!?/br> 鄭谷掬水,輕輕地澆在皇帝的肩頭,雖然盛年已過,皇帝的身段卻仍保養(yǎng)的極好,并無發(fā)福臃腫之態(tài),仍似青年般頎長挺健。 鄭谷笑道:“主子真是越來越年輕了,竟比三年前奴婢離開的時候,還要體健神清?!?/br> 正嘉輕聲一笑:“話雖如此,到底比不得年輕人了,何況一向有內(nèi)宮外朝的事情煩擾,讓朕不得安心,殫精竭慮的,又能神清到哪里去?!?/br> 鄭谷道:“天底下也只有主子這樣能為,一面能將天下的種種難事大事治理的井井有條,一面還能虔心向道,精進修為,只是始終太過cao勞了,奴婢看著也覺著心疼?!?/br> 正嘉并不言語。 如此又過了片刻,正嘉才問道:“那個蕭西華,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鄭谷說道:“先前奴婢叫人帶了他出去,好生跟他說話,他像是知道自己冒失了,有些后悔之色。奴婢就命人把他送回放鹿宮了?!?/br> 正嘉笑了。 鄭谷一看他的笑容,就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話,心頭一緊。 果然,正嘉道:“難得,你竟然肯替他打掩護。你這心善的老毛病,也是沒有改。” 鄭谷苦笑著低頭:“主子……” 正嘉說道:“知道朕怎么看出來的嗎?” 鄭谷道:“奴婢愚鈍,請主子指點。” 正嘉說道:“這蕭西華之前因為一件事入了慎刑司,在慎刑司里苦熬了一夜,都沒有招認半個字,他是個難得的硬骨頭,怎么會像是你說的那樣自知冒失,又什么后悔?可見是無稽之談,你故意給他打掩護的?!?/br> 鄭谷垂著頭,心服口服:“真真是什么也瞞不過主子。是奴婢自作聰明了,奴婢只是覺著他是那個身份,宮內(nèi)也不大好處置,所以索性先把大事化小,放他回去?!?/br> “做的對,”正嘉吁了口氣,微微一笑:“你也放心,朕不為難他,就算是看在和玉的面上,朕也不會計較此事。” 鄭谷總算也松了口氣:“主子還說奴婢心善,主子也是心軟的?!?/br> 正嘉笑道:“朕也不是對誰都這么心軟?!?/br> 內(nèi)侍們奉上厚厚地絲帛,鄭谷取了那綿密順滑的皇緞,給皇帝擦拭頭發(fā),一邊說道:“還有一件小事,白天在奴婢打發(fā)了蕭道長后,太后那邊派了人來詢問情形。奴婢本想親自去回太后,只是想著先跟主子說一聲?!?/br> “嗯,應(yīng)該的,”正嘉閉眸想了會兒:“你才回宮,自然得去永福宮拜見太后。要是太后問起讓你回來做什么,你怎么回答?” 鄭谷道:“奴婢……奴婢忖度,自然是得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正嘉笑笑:“不錯,就是這樣,這件事遲早要昭告天下的,自然不能瞞著太后。說出來,也讓太后安心。” 鄭谷垂頭道:“奴婢遵旨?!?/br> 皇帝沐浴完畢,回到內(nèi)殿,隔著垂落的紗幔,看到那道人影裊裊地臥在那里。 鄭谷打量著,又暗暗忖度皇帝的意思,畢竟皇帝意思已足,而這精舍素來是不容女子踏足,似今日這般更是前所未有,若是皇帝不想和玉留宿,自己得過去叫醒了她。 鄭谷思量中,正嘉說道:“你去吧,這兒不用人伺候了。” 心頭一動,鄭谷垂首道:“奴婢遵命?!惫硗肆顺鰜恚搅送忾g,吩咐了小太監(jiān)們幾句,讓不許入內(nèi)打擾,只在外頭仔細聽著動靜便是。 鄭谷吩咐完畢,看看天色,便出甘泉宮,往太后娘娘的永福宮而去。 不多會兒來至永福宮,有宮女引著他進到里間,鄭谷上前跪地。 顏太后才吃了一盞九仙薯蕷煎,歪在榻上,見鄭谷來到,便帶笑說:“不用多禮。”又叫左右攙扶他起來。 鄭谷起身道:“太后折煞奴婢了。” 太后吩咐人搬了個小杌子過來,讓鄭谷在自己跟前坐了:“你靠近些,讓我看看,這三年里變了多少。” 鄭谷陪著笑道:“奴婢已經(jīng)老的不成樣子了,只怕污了太后娘娘的眼?!?/br> 太后笑道:“我也是一樣。誰還能長生不老呢?咱們誰也不用嫌棄誰?!?/br> 鄭谷道:“娘娘鳳體尊貴,自然非奴婢們這些凡人可比。奴婢先前還對皇上說,皇上比奴婢先前離開的時候更年青體健,沒想到娘娘也是一樣的,容儀精神更勝從前。這自是天家母子,連上天也格外眷顧。” “鄭谷,你還是這么會說話,”太后笑吟吟地,抬手在鬢邊一拂,“最近得了個保養(yǎng)的方子,覺著甚好,對了,便是和玉說的道家良方,改日讓她給你瞧瞧,也給你尋一個補養(yǎng)青春的法子?!?/br> 鄭谷笑道:“多謝娘娘?!?/br> 說到這里,太后問道:“聽說和玉……從白天開始就留在了省身精舍,這可是真的?” 鄭谷道:“是,方才奴婢出來的時候,仙長還在伴駕?!?/br> “伴駕,”太后挑眉,然后問道:“皇上真的已經(jīng)、幸了她?” 鄭谷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三分謹慎笑意:“據(jù)奴婢看,是這樣的?;噬戏路饘ο砷L很是中意。” 太后嘆道:“唉,早知道會發(fā)生這件事,倒也不稀奇。” 鄭谷便只垂著頭不做聲。太后卻道:“可是此后該如何料理?讓她還俗,封為妃嬪嗎?” “這個,皇上并沒有告訴過奴婢什么?!编嵐然卮稹?/br> “嗯,”太后沉吟著,“鄭谷,你雖然才回來,但你的眼力向來毒辣,看人是最準(zhǔn)的,你說,這個和玉,是何許人也?人品怎么樣?” 鄭谷說道:“這位仙長,瞧著倒像是個秉性純良的人,聽說她俗家還是高閣老府中,出身也算是高貴了?!?/br> 太后笑了笑:“只可惜,她不像是個能給宮內(nèi)帶來福分的人,你大概還不清楚,自從她進了宮后,這宮內(nèi)死了多少人,發(fā)生了多少事,就連太子、皇后……也跟她脫不了關(guān)系。” 鄭谷流露出詫異的表情:“娘娘是說……” 太后卻并沒有明著說什么,只是淡淡地說道:“皇上若把她當(dāng)作個新鮮的玩意兒,貪玩似的玩上幾天,那也就罷了?;噬系男男?,哀家其實還是很相信的,他從不會做什么亂情亂性之事,一貫從大局考量。” 鄭谷說道:“娘娘說的很是,皇上從來運籌帷幄,算無遺策?!?/br> 太后笑了笑:“可知你回來了,哀家心里高興,先前正愁皇上身邊沒有個真正得力的人,每每想到以前你在的時候,都十分惦記,如今也算是遂了心愿,有你在身邊兒,哀家也能多放心些。”說著,兩只眼睛便別有深意地看著鄭谷,明明不是問話,卻仿佛像是在等待著鄭谷的回答。 鄭谷自也了然,他知道太后這是在等他的忠心呢。 鄭谷忙站了起身,垂著手說道:“忠心伺候皇上,是奴婢應(yīng)該的,太后跟皇上乃是母子,母子連心,皇上高興,太后自然也就高興了?!?/br> 太后仰頭一笑,這回答雖是滴水不漏,但太后已經(jīng)聽了出來:鄭谷是忠心的,但首先他是忠心于皇帝。 所以雖然在笑,眼底卻沒什么笑意。 又過了會兒,太后斂了笑:“皇上叫你回來,是不是還有什么差事讓你去做?” 鄭谷道:“是有一件事。” “哦?” 鄭谷回答:“便是當(dāng)初云液宮端妃行刺的事。最近皇上查明,原來此事另有內(nèi)情,好像還跟梧臺宮有些牽連,所以讓老奴再細查查看?!?/br> “跟梧臺宮有關(guān)?”太后皺眉。 鄭谷說道:“是,皇上的意思,是不要驚動,也不要傳揚,只是皇上顧念著薛端妃,所以想……還她一個清白?!?/br> 話音未落,太后一掌拍在旁邊的褥子上:“荒唐,事情都過去多久了,為什么又翻了出來?若真的跟梧臺宮有關(guān),何皇后已經(jīng)去了,還想怎么樣,拉她出來鞭尸嗎?” 鄭谷聽太后說的厲害,便忙跪在地上:“娘娘息怒?!?/br> 太后瞪著他,怒道:“何況,當(dāng)年薛端妃刺殺皇上,哀家也去了,一切也是在哀家做主下才處決了那小賤人的,皇上記掛舊情,記掛了三年還沒罷休嗎?還是說,是有人故意在皇上面前挑撥?想要利用這件事,讓皇上來針對哀家???” 鄭谷伏在地上:“回娘娘,奴婢雖是才回宮的,但是從皇上小時候便跟隨左右,皇上對太后的孝心,天下無以倫比,皇上怎會因此針對太后?” 太后哼道:“誰知道呢,畢竟兒大不由娘,何況如今他不是得了他最上心的人物了嗎?也許就忘了有這個娘親了?!?/br> 鄭谷自然知道太后指的是誰,便道:“太后言重了,若這些話給皇上聽到,皇上必然會十分上心啊。” 太后大不悅:“那他叫重查云液宮舊事,難道就不怕哀家傷心嗎?” 鄭谷說道:“太后自然知道,皇上是個多情的人,皇上對太后懷有至孝之心,對于昔日的端妃,也懷有掛念之情?;噬先绱耍贿^是想結(jié)束對于昔日端妃的掛念,所以,若還了端妃清白,皇上的心結(jié)自然放下,從此一了百了而已?;噬蠌膩韺μ笮⒈忍齑螅幽裟?,太后應(yīng)該也會體諒皇上的一片苦心?!?/br> 沉默片刻,顏太后道:“鄭谷,真不枉費皇帝悄悄地把你叫了回來,方才的這些話,宮內(nèi)除了你,只怕沒有第二個人敢說,且若是第二個人敢在哀家面前這樣說,哼……” 鄭谷說道:“奴婢別的上面還是糊涂,但唯有一點最是清楚,太后跟皇上母子之情是絕對無人撼動的。” 耳畔響起太后的一聲嘆息,然后說道:“但愿如你所說。既然這樣,那你就放手去做吧。讓皇上高興,最好也讓哀家滿意?!?/br> 鄭谷懸著的心寸寸放下:“奴婢明白了?!?/br> 太后這才說:“起來吧,別跪著了。” 此時嬤嬤奉茶上來,太后吃了兩口:“對了,今兒那個蕭西華,無緣無故的跑去養(yǎng)心殿做什么?” 鄭谷便把先前對皇帝回的那幾句說了。 太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嬤嬤,那嬤嬤心領(lǐng)神會,便同眾宮女一塊兒悄然而退。 太后淡淡道:“鄭谷,你伺候過先皇,從皇上小時候你就照看著他,是天底下最熟悉皇上的人。” “奴婢不敢?!?/br> 太后垂著眼皮,片刻又道:“你今兒見過那蕭西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