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咪一聲嚶嚀，似痛苦，又似快樂：“你瘋了？！”

    “對，我瘋了。”

    程昊從后強硬地摁著她頭，不許她轉(zhuǎn)過來，不想看見她那張會迷惑人的臉，更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對她真實而洶涌的欲望。

    唐咪身體像是要被用力鑿穿，酥酥麻麻的感覺，又在同一時間升起。

    臉貼著冷硬的墻壁，身后是一聲重似一聲的喘息，她咬著牙，想要抑制住沖出喉嚨口的呻吟。兩人很快又轉(zhuǎn)移了陣地，跌跌撞撞地陷入了柔軟的床墊里，另一條褲腿也被蹬了下來。

    衛(wèi)衣整整齊齊地套著，底下卻負距離地貼在一起。

    可即使身體靠得如此近，程昊仍然感覺不到她的心。

    他突然不動了。

    趴在她背上喘息，唐咪被強硬地板過來，面對著那雙藏了無數(shù)暗涌的幽眸，程昊告訴她：

    “唐咪，我要一個解釋?！?/br>
    “什么解釋？”

    “緋聞，你跟泊溪的緋聞?！?/br>
    唐咪突然皺起了鼻子，左手豎起，像只純情乖巧的小白兔，一下子跳到了另一個頻道：

    “我發(fā)誓，這事我是真的真的毫不知情，阿正，你可得相信我?！?/br>
    “我本來都打算敷完面膜就睡覺了，還不是泊蟲蟲，啊，就是泊溪他打電話給我，說隆導在附近，我才去了的。”

    “然后你的泊蟲蟲就跟你告白了？”

    唐咪瞬間get到了重點。

    她起身，一把將程昊壓到了身下，收縮下腹，直到感覺他悶哼一聲，才得意洋洋地道：“你才是我的，他泊溪是哪根蔥啊，要不是你來太早了，不然絕對可以看到我拒絕他的名場面?！?/br>
    程昊看著她，眉間微簇，眼下的淚痣因憋氣，像染上了一簇火：“真的？”

    “當然，千真萬確?！?/br>
    “那你現(xiàn)在就拒絕他。”

    程昊動了下身子，拉著她翻轉(zhuǎn)了個身，底下還連著，手卻準確地摸到了唐咪剛才掉在床單上的手機。

    “就現(xiàn)在，拒絕。”

    他找到電話，直接幫她撥了出去。

    不到一聲，對面就接了起來，泊溪溫柔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小咪？”

    程昊開了揚聲，在身下朝她做口型：說。

    唐咪硬著頭皮，“泊、泊同學，”卻強撐著說了下去，“你的告白我——”

    “不必給我答復?！?/br>
    對面打斷了她：“小咪你有男朋友，我不過只是告訴你我的心情，不敢肖想你我之間的可能，過陣子就好了?！?/br>
    “……就像，初二那年一樣?！?/br>
    低低的嘆氣從聽筒里傳來。

    程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唐咪卻有苦說不出，還是照老劇本說出來：“對不起，我不喜歡你?！?/br>
    就在她話落的那瞬間，程昊拽了她手機，掛斷，啪地丟在了茶幾上，拉著她用力轉(zhuǎn)身，這才不再憋著，唐咪被他弄得難受，折騰了一晚上才歇。

    等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來時，程昊坐在旁邊，腰腹間蓋著條毛毯，手里拿著份文件在看，眉間沉靜如水。

    “……幾點了？”

    “十一點?！?/br>
    唐咪心里咯噔一聲，掀被要下床，卻軟得腿站不起，“我早上有戲?！?/br>
    “我?guī)湍愀輰д堖^假了。”

    “你——”

    唐咪氣得轉(zhuǎn)身，不想理他。

    戲比天大，她再怎么浪，也一直按劇組的規(guī)矩來，沒想到他一來，就幫自己使了特權(quán)。

    “我就來兩天?！?/br>
    程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戚導說的，沒問題。”

    “你是投資人爸爸，他怎么敢說有問題？”

    唐咪簡直不想說話。

    “大不了我陪你去拍戲?！?/br>
    程昊覺得自己已經(jīng)退讓了一步，誰料唐咪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不行?！?/br>
    “為什么？”

    “劇組每天都有粉絲探班?！碧七漤蹦銜话l(fā)現(xiàn)的。”

    程昊臉上有股奇異的，讓唐咪無法形容的表情，眼睛一瞬間幾乎在發(fā)光。

    “有什么關(guān)系?！?/br>
    他略略倨傲地抬起頭，“我又不丑?！?/br>
    “反正不行，你跟我……暫時不曝光?！?/br>
    唐咪拽住他胳膊，“好不好？”

    程昊臉色頓時凍如寒冰。

    “所以，昨天那一切，即使并非你安排，但倘若你事先知道，也會欣然赴約，默許緋聞的發(fā)生？”

    唐咪艱難地點頭：“對?！?/br>
    要掩蓋一樁緋聞的最好辦法，就是創(chuàng)造另一個更聳動的話題。

    泊溪，剛剛好。

    “唐咪！”

    程昊驀地甩開她手，“我就這么見不得人？”

    他氣得心肝肺都疼，胸膛起伏著，抬手就將賓館內(nèi)的電視機打開。

    電視屏幕正放著“娛樂天天見”，主持人笑盈盈地介紹著最近圈內(nèi)發(fā)生的最大一樁緋聞：“從來都是緋聞絕緣體的泊影帝昨夜和某位三線藝人大半夜穿著情侶裝在大排檔吃夜宵……”

    “……看來我們的影帝也是好事將近了呢，主持人小希也感覺到了一絲心痛，讓我們來看看，這位三線藝人是誰呢?！?/br>
    屏幕上，她的臉清晰可見。

    “看到了吧？”程昊不動聲色，聲音極淡，“這就是你要的結(jié)果？”

    “你不許我跟秦思思傳緋聞，可自己卻已經(jīng)跟泊溪‘徹夜長談’，唐咪，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么？”

    唐咪搖了搖頭：“阿正，你還記得自己做的那個采訪嗎？”

    “記得?！?/br>
    “網(wǎng)上稱呼我為t小姐，愛慕虛榮、拜金利己的t小姐，我現(xiàn)在要爆出跟你的關(guān)系，你想過，會有什么后果嗎？”唐咪在這一刻，也露出了她的利爪，“網(wǎng)民會把我撕碎。”

    她剛創(chuàng)立的良好形象，也許會被立刻沖垮。

    “這只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也許他們會祝福我們?！背剃徊毁澇傻乜粗?，“輿論是可以被cao控的?！?/br>
    “而你連這一點點冒險，都不愿意?！?/br>
    “……唐咪，你是真的不愛我?！?/br>
    唐咪剛要張口，卻被程昊用手捏住了嘴，他不許她開口，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問她：

    “如果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個男人，他比我更年輕更富有，對你矢志不渝、苦苦追求，你是不是會像甩開當年的我一樣，甩開現(xiàn)在的我？”

    唐咪被他眼里的傷心震住了。

    這傷心，像是郁結(jié)在多年的歲月里，被離別孕育，與不安為伴，最后凝結(jié)成最最深沉的痛苦，一直困擾著眼前這個男人。

    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回答不了他。

    第44章 說開（修）

    人這一生, 究竟要遇見多少人，碰過多少事，才敢斷言未來？

    唐咪看著他，這個如山一樣堅硬、如冰一樣寒冷的男人, 此時眼里都是傷心。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

    其實她中途被領(lǐng)養(yǎng)過一次, 只是不到兩年就又被送了回來。當初抱著她說小寶貝小心肝全天底下最最愛她的女人，在有了親生的孩子后, 立刻又換了張臉。

    她沒虐待她, 也沒苛責她，她只是收回了那份愛。

    那時她六歲。

    六歲以前的記憶朦朧而瑣碎，唐咪大都記不得了。

    反倒是大家排排坐, 等著院長mama發(fā)食物的場景，永遠忘不了。

    長身體時，餓得大半夜起來喝涼水果腹，衣服永遠是別人穿剩下的舊衣，就這么兩件來來回回地反復穿, 連一顆糖都是珍貴的。

    可縱使生活如此, 唐咪也拒絕被再度領(lǐng)養(yǎng)。

    院長mama看著她, 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嘆息, 她告訴他：

    “小咪，你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是自由的。”

    對，她是自由的。

    除了能實實在在握在手里的東西, 唐咪什么都不信。

    所以她畢業(yè)就買房——

    即使落魄了, 總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有時候, 唐咪覺得，自己跟程昊像活在兩個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