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但如此頻繁的事故,還是引起了工人們的懷疑。 膽小的提出不做,膽大的提出加價再做,整個工地亂作一團。 余金被鬧得煩了,索性全面停工。 然而每停工一天就意味著虧損幾百萬,他就是再有魄力,時間久了,也頂不住這么大的壓力。 所以現(xiàn)在......他打算復(fù)工。 明天就是他復(fù)工的第一天,他希望沈圓不管用什么辦法,都別讓工地出事。 沈圓對此不置可否,倒是楚風(fēng)提出了異議,強烈譴責(zé)余金置工人性命于不顧的行為。 蕭逸也在一旁跟著勸,讓余金先給沈圓幾天時間,把該處理的處理了再復(fù)工。 余金只是苦笑,說如果再拖下去的話,這個工程就不一定屬于他了。 趙永樂雖然不贊同余金的行為,但此時還是幫他說了句話。 原來余金的公司最近資金鏈出了問題,如果這個工程繼續(xù)壞賬下去,拖垮的就會是整個公司。 但他又不甘心就這么將這個工程拱手讓人,于是才急急忙忙要復(fù)工。 明天的復(fù)工若是失敗,就是余金自己還愿意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公司的員工也不會再放任他繼續(xù)了。 沈圓收回思緒,抬步走進城堡之中。 余金說他將一部分事故相關(guān)人請了過來,正好省下了沈圓親自去找他們的功夫。 第一個見到的是墜樓事件的目擊者,他叫楊光輝,跟墜樓人同為高空作業(yè)者。 他是個長相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這么多人圍觀過,他看起來十分不自在,像是座位上有釘子似的,屁股一直扭來扭去。 “那個......王大力是個很謹慎小心的人,他經(jīng)常說父母年紀大了,他要快點掙錢,回頭在鎮(zhèn)上開家小店,把父母都接過去......”楊光輝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稍顯啰嗦。 “他是怎么死的?”楚風(fēng)皺眉打斷了他。 沈圓看了楚風(fēng)一眼,雖然沒說話,但后者驀地閉上了嘴,眼觀鼻,鼻觀心。 楊光輝沒注意到他們的互動,臉色漲紅,尷尬地說:“他、他那個時候才剛升上去,我正準備跟他說兩句話,就看見他腳下一滑,往前一撲,頭朝地墜了下去。” “往前一撲?他沒用手抓住繩子一類的東西嗎?”沈圓往前比劃了一下,試圖還原案發(fā)當時的情況。 “是啊,我也覺得納悶,他的雙手在空中撲騰了幾下,按道理應(yīng)該能抓住繩子的,但每次都差那么一點,唉,運氣不好啊......”楊光輝搖了搖頭,神色哀傷。 王大力運氣好不好沈圓不清楚,但在背后搞小動作的“人”一定充滿了惡趣味。 沈圓都能想象得出,對方將王大力推倒后,一臉戲謔的將繩子放在他手邊,就是不讓他夠到的模樣。 “我知道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鄙驁A拍拍楊光輝的肩膀,準備離開。 “那個......”楊光輝在他們快到門口時,忍不住出了聲:“明天我們能平安無事嗎?” 沈圓轉(zhuǎn)過頭,篤定的微笑道:“能的,明天天氣不錯,加油工作?!?/br> 楊光輝的肩膀松了下來,臉上也綻開了一個釋然的笑容,“好,我相信你們?!?/br> 出門后,蕭逸拍拍楚風(fēng)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要向你師叔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就他那副死人臉,再配上嗆得死人的語氣,遲早得把道士的臉面敗光! 楚風(fēng)嫌惡的看了一眼他的手,冷靜地說:“我有師叔,你沒有?!?/br> 見他說完就緊跟上沈圓的腳步,蕭逸:“......” 這也能拿來炫耀??? 第二個見到的是這個項目的副經(jīng)理,叫朱興,正是他之前請來的道士,將培訓(xùn)機構(gòu)的亡魂,用八卦鏡困住了。 沈圓開門見山,將桌上的紙筆推了過去,“畫一下那個道士的長相和打扮?!?/br> 朱興看了余金一眼,快速地點點頭,伏案畫了起來。 他也不傻,猜到這件事可能跟自己請來的道士有關(guān),就算無關(guān),出了這么多事,也足夠證明他請來的道士一點用都沒有,為了將功補過,他現(xiàn)在只能積極配合。 從技術(shù)層面爬上去的,多少懂點繪畫,不過一會,一張栩栩如生的人像就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畫好了?!敝炫d快速收尾,在人像的額頭上畫出一道疤,而后將畫轉(zhuǎn)至沈圓面前。 沈圓眼神古怪,將那張畫拿在手上看著,半天沒說話。 楚風(fēng)看了她一眼,想著自己認識的本地道士應(yīng)該比她多,便開口道:“沒在協(xié)會里見過這個人?!?/br> “你當然沒見過?!鳖D了頓,沈圓放下畫,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語氣莫名:“因為他是我爺爺?!?/br> 她的話音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沈圓抿著唇,將沈無為的照片發(fā)進協(xié)會的群里,快速編輯了一句話:讓文大??纯矗翘煸趧e墅里瞧見的道士,是不是這個人? 關(guān)掉手機后,她直接起身,拿著那幅畫對余金揮了揮,“我會親自解決他,你不必擔(dān)心?!?/br> 余金對此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還安慰了沈圓一句:“老人家年事已高,可能是一時糊涂......” 沈圓看了他一眼,“我爺爺才50,誰糊涂他都不可能糊涂?!?/br> 余金:“......” 這年紀細思極恐啊。 從朱興那離開后,他們見到了第三個相關(guān)者。 跟之前不同的是,沈圓一進門就被罵了。 “都怪你們這些挨千刀的!從你們的工地開工起,我就沒睡過好覺!芳芳天天都出現(xiàn)在我床邊,嚇得我都神經(jīng)衰弱了!都怪你們!現(xiàn)在好不容易好點了,你們又想繼續(xù),到底有沒有良心!”開口的是名中年女性,叫鞏冬冬,她的女兒正是在培訓(xùn)機構(gòu)去世的學(xué)生之一。 顯然余金也是花了大力氣才將她請過來,一進門就開啟了安撫政策,“鞏姐別生氣,我們請了最厲害的道士來,讓她好好超度您女兒,以后您就不用再經(jīng)歷那些事情了?!?/br> “真的?”鞏冬冬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圈,越看越失望,破口大罵:“你請來的是些什么玩意兒,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破孩!以為穿上一身亂七八糟的道服就是道士了嗎?” 蕭逸往旁邊瞟了一眼,在看到楚風(fēng)的動作時,趕忙抱住他的手臂,用力地往下壓。 “殺人犯法,而且桃木劍也殺不死人......” 楚風(fēng)頓了頓,在聽到沈圓聲音的同時松開了拿桃木劍的手。 “青年喪夫,中年喪女,這位大姐你命途多舛啊?!鄙驁A在板凳上坐下,往后一靠,大咧咧地翹起二郎腿。 鞏冬冬臉色一變,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色厲內(nèi)荏地喊道:“你們竟然在暗中調(diào)查我!” 沈圓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腦袋,“這能調(diào)查得到嗎?你又沒跟對方打結(jié)婚證,只是在家擺了酒而已。不過還好你沒打結(jié)婚證,不然哪能在他死后馬上嫁人,順利生下他的孩子?” 板凳轟然倒地,鞏冬冬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又驚又懼,“你、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不,我沒有,那不是他的孩子......” 她一會承認一會否認,顯然已經(jīng)陷入了混亂當中。 “說說看吧,你女兒對你說了些什么?”沈圓靜靜地看著鞏冬冬,看得她冷汗直流。 “我、我也不知道,她一直重復(fù)說是我害死了她,但我哪里知道那座培訓(xùn)機構(gòu)那么黑暗!而且要是她乖一點,我也不會將她送去了?。∶髅骶褪撬约旱腻e!”鞏冬冬越說越來氣,狠狠拉起板凳,一屁股坐下。 不等沈圓繼續(xù)詢問,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桌道:“那個小蹄子還讓我?guī)退龍蟪?!說什么只要念一句咒語就成了,當我傻嗎?我會相信鬼話嗎?” 她不屑地冷笑一聲,撇了撇嘴。 沈圓心中一動,收回二郎腿,身體前傾,沉聲問:“什么咒?” 也許是破罐子破摔,鞏冬冬現(xiàn)在無比配合,皺著臉思考了好一會,終于想起幾個字,“好像是請鬼的,那玩意兒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虧我還打算請個道士好好為她做場法事,沒想到她竟然還想害我,真是白把她養(yǎng)這么大了!” 沈圓若有所思,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怎么不乖了,你說說看?!?/br> 鞏冬冬愣了愣,沒聽出沈圓話里的冷意,大吐苦水:“那小蹄子整天就知道找我要錢,一會要買課本了,一會要買地球儀了,一會要充水卡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多名頭,現(xiàn)在的九年義務(wù)教育不都不收費的嗎?而且她要那么多錢也沒見她考過第一第二,肯定是拿著錢上網(wǎng)去了!” “我也是為了她好啊,電視上不都說嗎?孩子有網(wǎng)癮要不得!要不然我也不會花那么多錢將她送進去戒網(wǎng)癮了!誰成想養(yǎng)她那么多年的成本還沒收回來,她就自殺了!現(xiàn)在她倒是解脫了,也不想想留下我這個當媽的怎么辦!” 顯然鞏冬冬氣得不行,這么長一串話,一口氣就說了出來。 第28章 “她是個善良的孩子?!鄙驁A抬眸,穿過鞏冬冬的頭頂,將視線定格在虛空之中。 “否則,不會成了厲鬼也不對你下手?!币坏绹@息聲響起,沈圓目露憐憫,伸手將窗簾拉上。 房間陷入陰暗的一瞬間,一道陰風(fēng)刮過,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啊!”余金最先發(fā)現(xiàn)不妥,下意識退到門邊,哆嗦著說:“鬼、鬼鬼啊......” 趙永樂是見過鬼的,對沈圓的能力也有足夠的信任,所以此時的表現(xiàn)尚可,扶住余金的手讓他冷靜。 蕭逸躲在楚風(fēng)身后,探出半顆腦袋看了看,突然“咦”了一聲,小聲說:“這就是那個叫芳芳的女孩吧......” 鞏冬冬本在搓手臂,聞言面色一變,緩緩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在看到自己身后的“人影”時,嚇得大叫一聲,連同板凳一起跌落在地,摔了個屁股開花。 “你、你怎么還在?”鞏冬冬滑動喉嚨,咽了口口水,心虛地移開視線,在瞧見沈圓時,語氣兇狠地質(zhì)問她:“是不是你把她變出來的!快把她趕走!” 沈圓半靠在桌子上,表情隨意,“她一直跟在你身后啊,你不知道嗎?” 鞏冬冬一陣惡寒,畏懼變成了憤怒,對著角落里的人影大吼道:“別再跟著我了!是你自己自殺的!真不甘心就去投個好胎!我是你媽!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你的媽!你有點良心就別再想著害我!”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眼眶也變得通紅,強撐著咬住下嘴唇,不讓自己落淚。 “我......”角落里的小女孩緩緩抬起頭,露出污穢不堪的臉。 血淚從她的眼眶中一滴一滴落下,她往前走了半步又猶豫了,“我沒想害你,只想知道,你說的愛我,是真的嗎?既然愛我,為什么不愿意幫我報仇?”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失神地看著地板,“那些人像對待豬狗一樣對待我們,我實在是太痛了,真的是受不了了,我不想再躺在冰冷的床上被電擊,也不想當一個只會按照命令行動的機器人......” “我看得出來,他們不是真心為了我們好,只是想要滿足他們變態(tài)的欲望罷了,他們喂我們喝尿,用狗鏈栓住我們的脖子,一言不合就踢我們的肚子.......他們那樣做的時候很快活,眼睛里都有光。我們哭得越慘,叫得越大聲,他們眼里的光越亮......這些我都跟你說了啊,你為什么無動于衷?為什么不幫我報仇?為什么不去殺了他們?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女孩的語調(diào)越來越高,最后一句“為什么”幾乎是尖聲喊出來的。 再抬眸時,她的眼底燃燒著一團火光,火光中坐著鞏冬冬。 蕭逸的眼淚簌簌往下掉,一只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一只手用力掐著楚風(fēng)的手臂,像在掐女孩口中的“他們”。 楚風(fēng)的額角一抽,看向鞏冬冬的眼神愈加陰沉。 鞏冬冬緩緩收緊身側(cè)的雙拳,咬著牙關(guān),一字一句說:“我生了你,把你養(yǎng)大,供你讀書,做得還不夠多嗎?你還想讓我去殺人?我到底是生了個什么吸血的玩意兒!” “是你害死的我!”女孩的情緒突然崩潰,整個“人”處于暴走的邊緣。 “是你自己殺死了自己?!膘柖恼Z氣越發(fā)冷漠,字字誅心。 “我沒有......啊,頭好痛!你根本不愛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一道嘯聲響起,女孩徹底失了理智,身形暴漲,朝鞏冬冬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