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在她語焉不詳?shù)年U述中，宋玉嬌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前段時間夜言修和戶部侍郎劉禮安在朝堂上為了軍備預(yù)算之事爭了許久，雙方各執(zhí)一詞不肯退讓，場面鬧得很僵。當(dāng)時楚襄并沒有表態(tài)，而是決定壓后再議，結(jié)果岳凌兮不慎漏掉了劉禮安的折子，夜言修便占了上風(fēng)，軍備的預(yù)算很快就批下來了，后來楚襄發(fā)現(xiàn)了此事，惱怒之下自然要拿人問罪。

    依宋玉嬌看來，夜言修和岳凌兮確實不像是會干這種事的人，所以應(yīng)該是意外，不過帝王向來最忌諱外戚聯(lián)合近侍干政，他們這次是撞到刀尖上了，恐怕沒有那么輕易脫身。

    幫不幫，是個很重要的選擇題。

    宋玉嬌仔細(xì)地分析了一遍眼前的情況，始終覺得讓夜家欠自己一個恩情比趁機打壓岳凌兮要合適得多。首先，她并沒有把握能置岳凌兮于死地，若是一擊不中，必定后患無窮，其次，這么做很有可能招來夜家的報復(fù)，別說眼下他們是失勢了，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還有一個夜太后穩(wěn)坐西宮。

    當(dāng)然，幫助岳凌兮也有不好的地方，畢竟她們是競爭對手，不過她相信經(jīng)此一事之后岳凌兮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了，因為帝王一旦生了戒心，想消除簡直難以登天。

    思及此，她暗暗地清了下嗓子，開口道：“陛下，微臣愿意為夜修儀擔(dān)保，她絕對不是那種玩弄心計的人?！?/br>
    楚襄冷哼：“你又知道了。”

    “微臣與夜修儀打過幾次交道，第一次就是在微臣家中的別苑，當(dāng)時她寧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抓捕那名通緝犯，可見正義凜然，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做出干擾朝政的事呢？”

    一席話說完，楚襄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些，宋玉嬌便又添了把柴。

    “陛下，恕微臣直言，御書房的事情本來就繁多冗雜，修儀是普通人，不像您這般精微察細(xì)，所以難免會有出錯的地方，您就寬宏大量饒恕她一次吧。”

    “照你這么說，朕不饒恕她便是心胸狹隘了？”楚襄掀眸看向她，喜怒不明。

    “微臣并非此意。”

    宋玉嬌深深地伏低了身體，將額頭貼在地上，模樣恭敬至極，楚襄面無表情地凝視她半晌，忽然出聲：“都下去?！?/br>
    聽到這三個字宋玉嬌就知道是有轉(zhuǎn)機的了，于是同薛逢春等人一同告退，窸窣幾聲過后，院子里只剩下楚襄和岳凌兮兩個人，他立即彎腰把她抱起，然后回到御書房的內(nèi)間，讓她平躺在雕花軟榻上。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楚襄駕輕就熟地扯來岳凌兮袖間的絲帕，為她擦干臉上的淚痕，她也瞬間斂去可憐兮兮的模樣，恢復(fù)了平時的淡然。

    “沒有，陛下放心?！?/br>
    說是這樣說，跪了半個時辰也不是白跪的，楚襄盯著那張泛白的小臉，低斥了一句胡鬧，然后就把她的腿挪過來輕輕地揉捏著，以緩解她的不適。

    岳凌兮靜靜地瞅了片刻，忽然伸手箍住他的腰，偎進(jìn)他溫暖而寬厚的胸膛。

    “怎么了？是不是膝蓋疼？”

    楚襄甚少見她如此主動，一時有些緊張，生怕是自己弄疼了她，誰知她搖了搖頭，窩在他懷里輕聲道：“陛下這幾日辛苦了，等夜里回了玄清宮，我給陛下踩背可好？”

    原來是怕他勞累才鬧了這么一出。

    不過這樣也好，他本來就過夠了分居的生活，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她搬回宜蘭殿，繼續(xù)暗度陳倉，不為人知。

    楚襄朗然一笑，把她的臉從懷里撥出來，揶揄道：“如今我的兮兮也會心疼人了。”

    岳凌兮神色黯然：“以前我做得不好，讓陛下失望了。”

    “怎么會？”楚襄灼灼地凝視著她，聲音略顯喑啞，“你給我的是欣喜，是歡愉，更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從未有過半點兒失望?！?/br>
    作者有話要說：　　兮兮開竅之后進(jìn)步神速~

    第78章 春意

    春深綠濃，楊柳拂堤，九霄之上，南來的燕排云而歸，落入檐角枝頭，開始筑造新的家園。

    宅院內(nèi)，一名身穿云鶴紋錦袍的男子負(fù)手立于銀杏樹下，仰首凝望著那幾只來回跳動的灰燕，它們有的銜著枝葉，有的啄著春泥，忙碌而靈活，甚是惹人喜愛。女子從廊下走來，瞧見他那清閑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又向前挪了幾步，幽然落足于他身側(cè)。

    “三哥?！?/br>
    夜言修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甜兒，你怎么來了？”

    “我閑著無事，過來看看你。”夜思甜伸手撫過石桌上的古琴，清亮的弦音隨著玉指水袖流瀉而出，旋即淡入空氣之中，“我聽說……上午宮里有人來過本家?！?/br>
    “嗯?！?/br>
    夜言修聲音輕淡，聽不出有什么情緒，可越是如此，夜思甜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三哥，此事已過，你也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br>
    話音剛落，一名家仆剛好從拐角處轉(zhuǎn)過來，步履甚是匆忙，臂上還掛著一件平平整整的藏藍(lán)色朝服，張望之間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站在院子里，遂筆直朝這邊來了，行至近處，先彎腰施了一禮，然后才將朝服雙手捧上。

    “家主，朝服取來了?！?/br>
    夜言修隨意將其套在了身上，挽了挽袖口，然后任由仆人為他系好襟扣，束好腰帶，旁邊的夜思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心忽然怦怦亂跳。

    “三哥，你要進(jìn)宮？”

    夜言修微微側(cè)首，唇角勾出一條極淺的弧線：“甜兒，我的禁足令已經(jīng)解除了?！?/br>
    “我知道?！币顾继鹉行┲?，卻不知該從何開口，只能委婉地勸道，“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了，文武百官皆已離宮，你有什么事還不如明天再去辦呢，橫豎都是要去上朝的。”

    只聽喀拉一響，玉扣入弦的聲音短暫地劃過耳簾，夜言修振了振衣擺，吩咐仆人去備車之后沉沉地看了夜思甜一眼，道：“甜兒，你知道我進(jìn)宮所為何事?！?/br>
    夜思甜微微一窒，聲音弱了半分：“我知道，可是凌兮已經(jīng)被放回宜蘭殿了，你不必再為她擔(dān)心……”

    “我知道她無虞?！币寡孕薮驍嗔怂脑?，緩步朝外走去，“我只是想見一見她?！?/br>
    聽到這話，夜思甜頓時心口發(fā)緊，也顧不得再與他兜圈子了，邁開腿就跟了上去，像條小尾巴似地黏在他身后。

    “三哥，你想做什么？宮里不比夜家，襄哥哥在那兒是陛下，你可千萬別——”

    “甜兒?！币寡孕拊陂T口停下了腳步，滿臉無奈，“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我只是去弄清楚一些事情，不是要去尋釁滋事。”

    夜思甜平時狡言善辯，此時竟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的修哥哥怎么會干那種愚蠢的事？他跟凌兮之間的那些牽絆總歸是要扯清楚的，越早越好，她又何必攔著他？

    夜言修見她不說話便把她往院子里推，并低聲哄道：“好了，我等會兒就回來，你要是想等我就留在家里吃飯吧，回頭我再送你回顧家?！?/br>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車夫揚鞭叱喝一聲，馬兒頓時絕塵而去。

    宮外柳濃花蔭，宮內(nèi)亦是萬紫千紅，一路蹄聲紛踏，光影在帷幔蕩起的空隙中交織復(fù)又離散，幻化成各種形狀的圖案，讓人一不經(jīng)意就被晃了眼。夜言修一直盯著花紋繁復(fù)的車壁，仔細(xì)看去，卻是目無焦距，思緒早已飄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這十幾日過得比他想象中煎熬。

    他原本以為與岳凌兮成親會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卻不料才開始就被迫中斷，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傳遍王都的流言居然是真的，雖無人證明，但他在收到禁足令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意外，卻又沒那么意外。

    楚襄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愛也好，不愛也罷，向來都不屑隱藏于心，況且他們朝夕相處，漸生情愫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他沒看準(zhǔn)的反而是岳凌兮，自從在邊關(guān)見過了第一面，又?jǐn)鄶嗬m(xù)續(xù)相處至今，岳凌兮在他心目中就一直是個聰慧、謹(jǐn)慎卻內(nèi)向的人，平時與他人相處都隔著一層心墻，又怎會在身體上不設(shè)防并做出如此離經(jīng)叛道之事？

    他開始想不明白，后來突然醒悟——不是他看錯了，是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了解過她。

    本來成親只是權(quán)宜之計，楚襄消除了負(fù)面影響，她也得以保全閨譽，一舉兩得，可是當(dāng)他知曉真相的那一刻竟覺得內(nèi)心無比空虛，甚至隱隱作痛，就像是缺了什么，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對這場姻緣是抱有念想的。

    他喜歡她。

    這個計謀的出發(fā)點是她，想維護(hù)的是她，想娶回來呵護(hù)一生的人也是她，可他竟然遲鈍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自己的心思。

    為時已晚。

    如今想來似乎從一開始就晚了一步，帶她回楚國的人是楚襄，讓她入宮相伴的也是楚襄，甚至在重查她家的案子時，和她一起遠(yuǎn)赴江州的也是楚襄，他醒悟得實在是太遲了。

    怪的是……心里并沒有放棄的想法。

    這或許也是夜思甜不想讓他來的原因之一吧，怕兩位哥哥因此兄弟鬩墻，更怕天子一怒之下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夜言修一想到臨出門之前她臉上那復(fù)雜難言的表情，就忍不住溢出苦笑。

    思緒游蕩間，車速逐漸慢了下來，爾后?？吭诮麑m前庭，夜言修躍下馬車，孤身一人朝著御書房而去。

    被解了禁足，按規(guī)矩是要進(jìn)宮謝恩聆訓(xùn)的，這個時辰估計岳凌兮也在那里，正好一起見了，若要深入后宮到宜蘭殿，反而容易遭人閑話。

    行至院前，空無一人，夜言修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的氣息，凝神掃視片刻，發(fā)現(xiàn)御書房里里外外竟布有十幾名影衛(wèi)，全都隱藏在暗處，若非習(xí)武之人絕對不會感覺到，而向來隨侍在旁的薛逢春正孤零零地守在房門外，雙手納于袖中，低眉斂目，紋絲不動。

    他刻意踏重了一些，薛逢春聽到之后便迎了上來，擺出了慣有的笑容。

    “夜大人萬安?！?/br>
    “薛總管多禮了?！币寡孕迶[了擺手，淡聲問道，“陛下與修儀可在？”

    薛逢春目光微微一滯，笑容卻是不變：“回夜大人的話，陛下和修儀正在討論要事，怕是不方便與您會面，您若是不著急的話可否明天再來？”

    聞言，夜言修眸色一斂，沒有立刻答話，卻側(cè)首朝他身后的房門看去，然而就在沉默的一瞬間他聽到了某種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聲音，甜潤而嬌媚，夾雜著靡亂的喘息，直直飄出茜紗窗外，飛入云端。

    夜言修霎時面色青白。

    御書房內(nèi)，一簾琉璃珠輕輕晃響，五彩碎影穿透屏風(fēng)，斜照在細(xì)窄軟榻的邊緣，一串真絲回龍流蘇忽地滑了下來，搖晃的幅度非常大，幾乎要脫離束縛飛出去。

    “陛下……慢、慢點……”

    岳凌兮坐在楚襄身上不停地起伏著，面泛潮紅，呼吸急促，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他加速的律動了。一身緋色官服已經(jīng)被他撕得面目全非，和中單里衣一齊交疊在腰間，下面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上面卻盡數(shù)袒露于空氣中，一雙豐盈被對襟托住，飽滿的弧度隨著他的動作顫動，似輕風(fēng)拂動花蕊，又似浪花起伏不止，格外令人愛憐。

    楚襄依言放慢了速度，粗喘未歇，又捏起布料偏硬的襟邊去磨她，她猝不及防，接連溢出幾聲驚叫，差點就這樣交了出去。

    “陛下……”

    這一聲已帶了哭音，楚襄知她受不住了，便讓她趴回了自己身上，一邊撫摸著像是被胭脂浸染過的粉嫩嬌軀一邊輕笑道：“今兒個似乎格外愛撒嬌?！?/br>
    岳凌兮泣聲道：“多日不來，陛下還如此兇猛，我怕是要死在這里了……”

    “好好好，我輕些便是?！背咫y忍憐惜，下面果然不再用力，只是淺淺地滑動著。

    岳凌兮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索性卸去所有力道，趴在他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哼哼著，偶爾觸及某個敏感點舒服得不行，便輕聲指揮著他：“嗯……再摸摸剛才那里……”

    楚襄忍俊不禁。

    在床笫之間她向來不會扭扭捏捏，令他愛到了極點。

    “是不是這里？”

    楚襄一手摟著香汗淋漓的岳凌兮，一手探入身下揉捏著某個突起，輕重力度掌握得極好，讓她不知不覺又被推向了高處。她緩緩坐直身體，仰頭閉目，似極為享受，烏發(fā)垂瀉下來堪堪遮住玲瓏的那一處，在暖光盡處透出誘人的嫣紅，一下又一下地顫動著，直教他血氣上涌，情念大動。

    居然也會有人說她不美，配不上他。

    楚襄的視線掠過她雪白的纖腰和豐臀，下身愈發(fā)昂然，動作也愈發(fā)激烈，岳凌兮不自覺地配合著他，起起落落，不知疲倦。

    正值千鈞一發(fā)之際，薛逢春忽然在外面敲了敲門，岳凌兮猛地一驚，下意識地想往里面躲，可逸出嘴角的聲音卻是收不回來了，想到外面有人聽著他們做這種事，身體驟然一緊，迅速沖上了頂峰。楚襄臉色亦變，箍著她用力動了好幾下，然后立刻拔了出來。

    一室香暖靡息終于沉寂下來。

    岳凌兮體力不支，也沒管門外來的是誰，很快就伏在楚襄身上睡著了，楚襄為她搭上天蠶絲薄被，扭頭便允了薛逢春進(jìn)來。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