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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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人認(rèn)為火是萬物之源,對其非常崇拜,一年當(dāng)中有不少節(jié)日都與火有關(guān),尤其是在夏天舉行的火焰節(jié),持續(xù)時間長達半個月,可以說是一場狂歡的盛宴,很快就風(fēng)靡內(nèi)外。而今楚夷開戰(zhàn),以裴元舒為首的內(nèi)閣大臣都有意拉近與西域鄰國的關(guān)系,于是在通商之余放寬了一些邊策,許多異域風(fēng)俗便逐漸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中。 這次也是趕了巧,雜耍巡演和開學(xué)大典匯集在同一天,隔著這彎清澈的月牙泉,左邊是通往太學(xué)的回音墟,站滿了風(fēng)采翩翩的文人和墨客,右邊是王都出了名的長樂坊,軟紅香車川流不息,如此盛況之下,兩岸的亭臺水榭反倒因為視野不好成了擺設(shè),只有寥寥幾人涉足。 因是微服出宮,所以隨行的人只有流胤、書凝和幾名影衛(wèi),下車之時,岳凌兮習(xí)慣性地掀開了右邊那只竹籃的擋風(fēng)簾,只見某個小rou球窩在其中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受鬧市所擾,軟涼的蠶絲枕濕了一大片,全是他的口水印。 這么能睡也不知是像了誰。 岳凌兮抿唇一笑,旋即挽起竹籃下了車,楚襄早已在外面等著了,先扶她落了地,待她站穩(wěn)之后又接過了兒子。 “還沒醒?” 這小子不管在哪兒都是活蹦亂跳的,會爬之后更是四處搗蛋,差點把照顧他的奶娘和宮女給折騰死,今天這么老實,當(dāng)真令楚襄驚訝不已。 “嗯,昨天鬧得晚了,這會兒瞌睡怕是大著呢。” 楚襄頷首,又掀起簾子看了兒子一眼,道:“別是有什么問題就好。” 岳凌兮知道他擔(dān)心什么,兩個孩子都是早產(chǎn),麒兒不如遙兒能吃,又極其多動,只怕會有什么隱疾,所以她在這方面也很上心。 “前天陸院首才來給他看過,說一切都很正常,身高體重也追上普通的半歲孩子了,讓我們無須緊張。而且檢查的時候他都不怕藥味,光著小肚子就往上撲,還拽陸院首的胡子,陸院首也笑瞇瞇地由著他拽,完全不像平時那么嚴(yán)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 楚襄笑道:“也許是因為自己快當(dāng)外祖父了吧?!?/br> “我也這么想的?!痹懒栀饷佳垡粡潱崛岬匦α?,“所以我一早就讓明蕊休假了,她正值懷孕初期,需要靜養(yǎng),再加上謝將軍又去了前線,難免惹她日夜?fàn)繏?,這種情況下還是少到宮里來比較好,省得聽到軍情之后心神不寧?!?/br> “還是你想得周到?!背鍐问?jǐn)堊∷旖腔《仍嚼酱?,“我已?jīng)把謝懷遠(yuǎn)送上戰(zhàn)場了,他的夫人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恐怕謝中堂和陸院首要一塊來找我的麻煩了?!?/br> 岳凌兮嗔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輕嘆道:“也不知這場仗何時才能結(jié)束?!?/br> 她始終記掛著端木箏,盼能早日重逢。 “快了。”楚襄眼中閃過一道銳芒,轉(zhuǎn)瞬又沉入了漆黑之中,仿佛不曾出現(xiàn)過,“不提這些了,我們?nèi)ネぷ永镒??!?/br> “嗯?!?/br> 岳凌兮回過身,準(zhǔn)備把楚天遙從車?yán)锉С鰜?,誰知剛一抬頭就看見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搖籃里,小臉粉嘟嘟的,透著一點兒迷糊,身旁沒人他也不哭鬧,就睜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來看去,萌到了極點。 她的心倏地一軟,剛要把這個小可愛抱入懷中,楚襄卻先她一步。 “我來吧?!闭f完,他隔著一步遠(yuǎn)的距離向楚天遙伸出了雙手,神色略顯柔和,“遙兒,到爹這里來?!?/br> 楚天遙揉了下眼睛,惺忪之色逐漸退去,看模樣像是思考了一陣,然后他緩慢地從矮的那一邊翻了出來,岳凌兮怕有危險,要上前阻止,楚襄卻攔住了她,再一扭頭,楚天遙已經(jīng)利利索索地爬到跟前來了。 “真快?!?/br> 楚襄微一使力就將他抱了起來,短促的兩個字雖然聽不出什么情緒,但岳凌兮從側(cè)面看去,他的嘴角分明是向上揚起的,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的驕傲與自豪,就像是大海深處涌動的暗流,觸摸不到卻又真實地存在著。 想到太上皇是如何對待他的,岳凌兮忽然能夠理解了,或許楚家男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深沉而又內(nèi)斂。 “走,我們?nèi)ネぷ永镒?。?/br> 楚襄左手摟著愛妻右手抱著稚兒,并肩朝煙柳長堤上的石亭走去,另一只竹籃則被書凝小心地挽在胳膊上,流胤隨侍在旁,時不時地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一行四人就這樣來到了月牙泉邊,看起來與那些出門踏青的普通人并無二致。 亭子不大,卻有十來個一模一樣的,沿著岸邊一字排開,甚是整齊標(biāo)致,他們隨意選了個沒人的坐了下來,冰墊、涼茶和遮陽扇都是備好的,一一上齊之后,倒像是在皇家園林里游玩似的,清幽又僻靜,甚是難得。 兩個小家伙是第一次出宮,看什么都是新鮮,楚天麒一向調(diào)皮,來之前岳凌兮就已經(jīng)做好了被他鬧騰的準(zhǔn)備,誰知這會兒他呼呼大睡,她便也閑下來了,扭頭看向趴在楚襄肩膀上的楚天遙,發(fā)現(xiàn)他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在水里亂游的魚,于是便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遙兒,這里的小金魚漂亮嗎?” 楚天遙回過頭來露齒一笑,又咿咿呀呀地叫了幾聲,似乎甚是開心。 “你這話恐怕只有弟弟才聽得懂。”楚襄給他擦了擦口水,又抱著他向泉水那邊傾斜了一點,“喜歡的話,爹給你抓一條回去養(yǎng)。” 這話聽得岳凌兮差點嗆住——堂堂一國之君,在這種地方下水撈魚算怎么回事?再說南液池里面什么沒有,用得著上這來撈么? 她連忙拽了下楚襄的袖子,細(xì)聲道:“你別陪著他鬧了,這里風(fēng)這么大,回頭弄濕了衣裳要生病的,況且岸邊都是人,貿(mào)然跳進去捉魚也太不像話了……” 楚襄沒說話,徑自垂眸看向懷中的小人兒,只見他眼中一片亮晶晶的,就差沒放光了。 一個兩個,都要造反了。 岳凌兮瞠起圓眸看向那兩個不安分的家伙,似要發(fā)威,大的仍是一臉不羈的笑,小的卻有些退縮了,與其說是懼怕她的威嚴(yán),不如說是察覺到了她不樂意,就乖乖地收斂了。 見此情形,楚襄偏過頭輕聲戲謔道:“皇后娘娘的雌威我們都領(lǐng)教到了,難得出來玩,當(dāng)然要盡興才是,大不了為夫等下也給你抓一條,保證比遙兒的大,怎么樣?” 她又不是小孩子! 岳凌兮還未出聲反駁,又瞥見楚天遙在那邊興奮得手舞足蹈,頓時哭笑不得,然后伸出食指點了下他白嫩的臉蛋,道:“你又聽不懂爹和娘講話,亂開心什么?” 楚天遙又是一陣咯咯笑,眼睛彎成了月牙,正如那清澈的泉水一般。 書凝在邊上瞅了許久,只覺小主子可愛至極,也忍不住開始替他求情:“夫人,您就讓小少爺玩吧,回頭奴婢替他養(yǎng)著還不行……” 敢情她還成惡人了。 對著那幾張或調(diào)皮或懇切的臉,岳凌兮只能無奈一笑:“把碗里的茶倒了罷?!?/br> 這是同意了。 書凝哎了一聲,麻利地端起茶碗到邊上清洗去了,準(zhǔn)備等會兒盛小金魚用,楚襄則把兒子交給了岳凌兮,一邊挽起袖子一邊沖她眨了下眼睛:“你且看著吧,若是沾了半滴水珠上來,晚上回去任你處置。” 岳凌兮聽懂了,揚起粉拳捶了他一下,雙頰卻不自覺地紅了。 未幾,水兜和網(wǎng)子都拿來了,流胤也挽起了褲腿準(zhǔn)備下水,就在這時,幾個身穿儒衫的書生忽然邁入了隔壁的涼亭,數(shù)目相對的一剎那,他分明瞧出了他們眼中的不屑之色。 “哼,成何體統(tǒng)!” 第150章 微服(下) 香車玉輦陸續(xù)經(jīng)過,蹄聲橐橐,直貫耳簾,還夾雜著小販的吆喝和嬰兒的嘻笑,在這種情況下,十米外那幾個書生閑聊的聲音本不該被他們聽見,偏偏就是一瞬間的安靜,令那句大不敬的話變得異常響亮和刺耳。 簡直是放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陛下要射日摘月也無不可,何況只是在區(qū)區(qū)淺池之中撈一尾魚,這些酸儒一心效仿孔孟朱王,學(xué)問沒做出什么名堂,那股子討厭的清高勁兒卻學(xué)了個十成十,仿佛喝了幾滴墨水就高人一等似的。 流胤越想臉色越難看,剛準(zhǔn)備叫來影衛(wèi)轟走那些人,卻因岳凌兮一個小小的眼色而停下了動作。 “不如回家撈吧,這小金魚模樣一般,家里的六花長尾鯉才好看呢?!?/br> 楚襄睨了她一眼,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那顆滿含期待的rou團子,忽然低笑道:“平日里規(guī)矩慣了,放浪一次又有何妨?他們?nèi)羰遣桓吲d,盡管去報官好了?!?/br> 哪個官敢來抓他這尊大神? 岳凌兮啼笑皆非,卻沒有繼續(xù)阻止楚襄,一雙瞳仁倒映著清淺的水色和天光,盡是難以言說的柔軟。 他含著金湯匙出生,高傲和不羈是骨子里帶來的,何至于跟這些食古不化的書呆子計較?這會兒堅持要去撈魚只是因為不想辜負(fù)兒子罷了,這點她心里很清楚。 在家里動輒下手揍人的是他,出了門不顧形象下水摸魚的也是他,在寵和教之間,他為她豎立了一個絕佳的榜樣,說是喜歡女兒,可兒子也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看重? 在床笫之間他甚至抱著她滿懷憧憬地說過,將來要像他父皇那樣,把一個錦繡江山和太平盛世交到他們的手中。 他的愛,大而無形。 相比之下幾條魚自然算不得什么了,在岳凌兮的默許下,楚襄略一發(fā)力躍出了涼亭,宛如大雁橫空掠過波光粼粼的水面,眨眼間兩條胖乎乎的小金魚就被他收入了網(wǎng)子里,身形卻毫無停頓,到達對岸之后又迅速返回,細(xì)碎的觳紋在腳下一圈圈蕩開,仿佛來去乘風(fēng),飄逸至極。 看熱鬧的人群中忽然出現(xiàn)了小小的sao動。 落地之后,兩條魚被流胤接了過去,岳凌兮則走過來替他撣了撣袖口,他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她一把摟入懷中,劍眉斜斜一揚,道:“怎么樣,可有沾到半滴水?” “屬你最厲害?!?/br> 岳凌兮笑嗔了一句,臉頰微微發(fā)燙,卻沒有推開楚襄,就像是柔弱的菟絲花依偎著參天大樹,有種獨特的美感。 這幅畫面看上去平平無奇,也就是尋常夫妻恩愛的樣子,偏偏男的太過俊朗,眉目間還散發(fā)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與傲氣,難以忽視,而女的雖然相貌普通,一顰一笑卻格外動人,讓人忍不住想成為松軟發(fā)髻上垂落的一縷青絲,輕輕拂過如玉臉龐,亦想化做裙擺上那朵精致的睡蓮,在她款步折腰之間搖曳生姿。 原本滿臉鄙夷的幾個書生此刻竟看得失了神。 “咳咳——” 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適時響起,那些人立刻轉(zhuǎn)開了視線,只是臉色都有點不自然,尷尬之際,先前唯一保持清醒的書生笑呵呵地說:“彭兄,李兄,還有二位賢弟,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往太學(xué)那邊走吧?今日開講之人是裴尚書,實在不容錯過?!?/br> 被稱作賢弟的兩個書生瞥了他一眼,目光恣意而輕蔑,在看見腳底那雙磨得發(fā)亮的烏頭履時他們更是不約而同地嗤笑出聲,然后便將腦袋轉(zhuǎn)向了另一邊,似乎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那人也不惱怒,挽了挽快從肩上滑下來的書兜,從容且淡定。 他這一動,兜里的冊子恰好露出半個角,書凝眼尖,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那些冊子都是用糙紙拼湊起來的,有的泛黃有的發(fā)灰,有的上面還有斑點,顯然是造紙坊丟棄的次品,不知怎么被他裝訂在一起,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書凝沒見過五顏六色的冊子,只覺甚是新鮮有趣,當(dāng)即捂嘴笑道:“這人可真有意思,把那些廢紙寶貝似地揣在兜里,還用棉線穿好,有那個時間怎么不給腳上的鞋子縫兩針,底兒都快掉了……” 聞言,岳凌兮托了托懷中的兒子,也無聲望向了那邊。 五個人當(dāng)中年齡最大的彭程是即將參加秋闈的考生,平常在家已是沒日沒夜地苦讀了,哪里還想聽什么講學(xué)?眼看著西域的雜耍團就要經(jīng)過這條街了,他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 “此地風(fēng)景甚好,我就不過去了,賢弟自便吧?!?/br> 君然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尚未表態(tài)的李文笙,似在詢問他的意見,誰知他哼了一聲,不咸不淡地說道:“一個主戰(zhàn)派的講學(xué)有什么好聽的?多半是掛羊頭賣狗rou,借機攛掇我們這些文人上前線?!?/br> 楚襄正拿著魚逗兒子玩,聽到這話,眸心閃耀的光澤忽然微微一涼。 其他幾個書生似乎也對此事詬病已久,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用詞還頗不客氣,大有指點江山的意思。 “你別說,朝中主戰(zhàn)的可不止他一個,顧玄武、謝邈、陳其真這幫內(nèi)閣元老就像是聯(lián)手了一樣,屢屢打壓主和的大臣,聽說勸諫的奏本都沒送到御案前就直接由他們駁回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哼,他們不過是揣度著上意做事罷了,你別忘了,陛下才是最大的主戰(zhàn)者?!?/br> “唉……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太平日子,邊關(guān)的百姓都還沒享什么福,又炮火連天了,以往開年就會出州郡降稅的公文,今年都過了一半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多收的銀子恐怕都送去前線當(dāng)軍餉了?!?/br>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用來興修水利灌溉農(nóng)田不知會讓多少百姓受惠,偏偏拿去擴充軍備,實在是荒唐!” 四人皆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似在慨嘆君臣不濟,唯有君然平靜如昔。 “依你們看來,楚軍就該固守邊疆,靜待著夷軍一次又一次的進犯?”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文笙不悅地盯著他,語氣甚是不善,“枉你是個讀書人,卻不知民生疾苦,與那些官僚做派的元老有何不同?” 君然的嘴唇動了動,剛準(zhǔn)備說話,遠(yuǎn)處突然傳來短促而清脆的銅鑼聲,他揚首望去,發(fā)現(xiàn)太學(xué)門口的朱漆柵欄已經(jīng)全部敞開了,學(xué)子們有序地排成了長列,在侍衛(wèi)的引導(dǎo)下邁進仰慕已久的殿堂。 再不去恐怕就沒位子了。 思及此,君然微微一笑,拋下一句話便轉(zhuǎn)身離去。 “我本來就是要參加科舉入朝為官的,諸位權(quán)當(dāng)我提前腐敗了吧。” 那幾個人似乎沒想到他一個仰人鼻息的窮書生會如此狂妄,愣了好一陣,待他飄然遠(yuǎn)去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連聲怒斥了好幾句猶不解恨,還揭了他的家底,言語之間惡毒得令人咋舌,完全不像是兩袖清風(fēng)的讀書人。 鬧戲看到這,岳凌兮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那人挺有意思?!?/br> “要在明年的殿試上見到他才算是真有意思?!?/br> 楚襄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旋即端起裝了小金魚的茶碗去逗楚天遙,豈料旁邊突然殺出一只小肥手,風(fēng)馳電掣地往里探,眼看就要把一碗水都打翻,楚襄及時出手擒住,他掙扎了兩下發(fā)現(xiàn)抽不出來,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呀,小殿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