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走廊另一頭站定，聽曹洪健道：“我早就跟她說過，那個男人太漂亮，嘴巴太花，不是過日子的人，她就是不信，像鬼迷了心竅似的。也怪我平時總讓她加班，沒機會多談戀愛，才一遇到個人模狗樣的，就陷了進去。哎，真是個傻孩子！”

    身邊人爭相安慰起來。

    曹洪健又道：“只是一個新型種子，值得這么豁著命不要地來搶嗎？連小馮的命也搭了進去，早知道，那天我不讓她幫幾個同事訂機票，這樣她也不會被套了話，人家還追來殺人滅口了！你說說，這是個什么事啊?！?/br>
    老人家一輩子安心做科研？什么時候經(jīng)歷過這樣驚心動魄的變故？

    葉明曉站在拐角聽了會兒，走遠了幾步，問跟著她的小姑娘：“她那個男朋友，抓到了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有點沮喪地道：“被他逃到桃山了?！?/br>
    桃山？是那座傳說中的，瘴氣很多的**山嗎？

    第52章 052

    平京某實驗室

    “教授, 如您所料，那些白色的粉末果然不是病毒的載體, 病毒的載體是包粉末的紙！這種紙上覆蓋著一層高分子, 高致密性的復(fù)合蛋白質(zhì)薄膜，它們互相之間結(jié)合得非常緊密，正好可以網(wǎng)住病毒分子。如果是正常接觸, 只要紙不破，薄膜不被損壞，就不會有任何問題?！?/br>
    “難怪了, 我們早該想到的?！苯淌趪@氣：“敵人太狡猾了, 大部分人看到這包白色的粉末，只怕都會先去研究這些粉末的作用, 分析它們的成分。短時間里, 很難想到真正的關(guān)鍵是在這層紙上。如此以來, 對方的粉末里用到ec2309的生物酶也很好理解了。用它作催化劑，可以加速這層蛋白質(zhì)薄膜的分解，把真正的病毒釋放出來?！?/br>
    “這么說，美達化妝品公司很可能不知情？”

    幾天來，實驗室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兩位很少出聲的陌生人，何況, 對方只是在自言自語。

    看對方神色有些不好, 教授安慰了一句：“國家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也幸虧你們?nèi)』匚镒C的速度夠快。否則再過一段時間, 保存不當(dāng)?shù)脑? 讓病毒揮發(fā)在空氣里，或者直接死亡，那就真正消散于無蹤了?！?/br>
    這位教授不知道的是，上一世，雖然科研人員也提供了惡紅瘢熱癥的源頭是變種瘋牛病的猜測，但由于國內(nèi)外前后腳大亂，國安特勤沒有第一時間奔赴外洋探尋瘋牛病曾經(jīng)肆虐的地區(qū)同情報人員聯(lián)系，后來那個秘密基地轉(zhuǎn)移位置，秦立分析出的第一條線索就此斷絕。國家后來費盡辛苦只查到了ec2309，將敵人認成了美達背后的e國，對美達和e國全力狙擊報復(fù)，讓s國躲在背后笑到了最后。

    說完，他又招呼自己的學(xué)生：“你看，現(xiàn)在，病毒的變異鏈很清楚了。那塊牛腦髓上的應(yīng)該是實驗室初代產(chǎn)物，可以看出病毒很不穩(wěn)定。這個附著在紙膜上的病毒是第二代，病毒進入人體后，找到更好的宿主，變異成了第三代，也就是我們幾天前在顯微鏡下從輻射前就發(fā)病的病人身上取出，送到實驗室觀察的那組病毒株?！?/br>
    聽到這里，有一個人打斷了教授：“那這第三代病毒就是現(xiàn)在外面肆虐的那些嗎？”

    教授一邊吩咐學(xué)生多取樣幾份健康的人體組織實驗，一邊道：“不是，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的話，外面的那些病毒是第四代，也就是受到九月一號輻射變異的那些?！?/br>
    “那……”那人只吐出了一個字，標(biāo)本已經(jīng)取來。

    教授又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實驗當(dāng)中。

    數(shù)分鐘后，有學(xué)生叫道：“教授您快來看，病毒無法跟三號志愿者標(biāo)本結(jié)合，您快看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病毒跟標(biāo)本無法結(jié)合，很有可能三號志愿者標(biāo)本含有抗體！因為標(biāo)本可不像人，有隨時在運行的免疫系統(tǒng)。

    教授快步湊到培養(yǎng)皿前，觀察了片刻，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向?qū)W生伸出手：“把三號標(biāo)本的資料給我看看。”

    看著看著，教授忽然身體一震。

    “怎么了？”實驗室守候的人立刻追問道。

    教授的眼神發(fā)直，喃喃道：“這個標(biāo)本的主人，不是華國人?！?/br>
    不！是！華！國！人！

    這五個輕而又輕的字如炸雷一般在每個人耳邊轟轟作響！

    是因為不是華國人才沒有染?。窟€是只是因為他是個攜帶抗體的幸運兒才沒有染??？

    教授的腦袋里瘋狂盤旋著這兩個問題，一時分不清這兩個問題哪一個更大更可怕。

    他快步走出實驗室：“打開基因?qū)Ρ葘嶒炇遥业礁囝愃迫栔驹刚叩臉颖?，我需要做進一步實驗！”

    病毒為什么無法跟三號標(biāo)本結(jié)合，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他一定要幫華國數(shù)十萬無辜的感染者弄清楚！

    學(xué)者需要更嚴謹?shù)目茖W(xué)判斷，但一直在全程旁聽的另外兩個人目露駭然：難怪這些天其他國家紋風(fēng)不動，如果這個病毒是針對華國人身體的基因缺陷研制出來，他們當(dāng)然有穩(wěn)坐釣魚臺的資本！

    駭然中，一個問題不約而同地浮出兩人腦海：如果，第三代病毒無法跟三號標(biāo)本結(jié)合，那么，第四代病毒呢？

    …………

    黔江

    葉明曉回憶了一會兒桃山的位置，頭越發(fā)疼得厲害了，只好不再去想傀乙的事。

    因為不清楚國安內(nèi)部相關(guān)對口負責(zé)人員，該說的話她已經(jīng)告訴了梁勝和本地的國安局長，梁勝讓她好好養(yǎng)傷，他已經(jīng)在趕來黔江的路上了。

    傀的事葉明曉始終只是作為一個線索提供者在參與，并不清楚國安內(nèi)部有什么部署。像這種組織嚴密，保密程度高的系統(tǒng)，最忌諱旁人胡亂插手。

    何況，她始終記得她最要緊的職責(zé)是什么。因此，即使心里再不放心，她仍是打起精神，走向那群人道：“天晚了，幾位教授還是早點回去先休息吧。”

    見幾個人都警惕地看著自己，葉明曉將口罩取下，道：“我叫林婉清，是發(fā)現(xiàn)馮艷的那個人?！?/br>
    林婉清是她第三個身份證名字。

    看見是個受了傷的漂亮姑娘，又是在公安局，眾人警惕心淡去了不少，有人還關(guān)心地問：“你頭上的傷是被她男朋友打的嗎？”

    葉明曉便順勢苦笑：“不是，我看那人開車要撞她，抱著她滾到一邊時，在墻上撞的。”

    “哎喲，用毒殺她還不算，又開車撞，什么深仇大恨哪，太狠毒了。你傷得深不深，疼得很吧？”

    聞言，曹洪健感激地沖她點點頭：“小姑娘，多謝你了?！?/br>
    有了這一段淵源，眾人看她的眼神又不同了一層。在她再次邀請眾人一道回酒店時，幾個人神情松動了不少。

    曹洪健一直守在這里，主要是自己的弟子突遭橫死，心理上不得開解，眾人再一勸，想到后天的會議，他便也不再堅持。

    上了車，幾人難免要閑聊兩句。葉明曉便說，自己是來黔江找一位叫方希光的植物學(xué)家的。

    “我就是方希光，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戴著眼睛，眉心一道“川”字紋的方希光問道。

    葉明曉便“驚喜”道：“方教授，我2號晚上給您發(fā)過郵件，后來還寄了幾份標(biāo)本過去，說過我發(fā)現(xiàn)全球植物開始進化的?！?/br>
    “你說標(biāo)本??？我收到了，那株蘑菇就是顏色有點不正常，我沒化驗出不一樣的東西啊。哦，你送的水和土壤，我還沒來得及找人做實驗就來開會了。對了，那個寄東西的小姑娘不是你吧？”

    “對，那是我同學(xué)，我請她幫我寄的?？赡苁峭ㄟ^郵寄，它們失去了活性?！比~明曉隨口道。

    這時，有其他沒收到郵件的植物學(xué)家也插嘴了：“全球進化？這怎么可能？小姑娘，你也是學(xué)植物的？說話可不能不嚴謹哪?！彼_口批評道。

    葉明曉不服氣道：“是真的。幾位教授，我那天跟方教授通完話后，也深刻地反省過了，覺得我這么說話可能不夠負責(zé)任，就在網(wǎng)上發(fā)起了一個懸賞，找網(wǎng)友們搜集來了很多證據(jù)?！?/br>
    她取出手機，把這些天陸續(xù)搜集到的照片給幾位專家：“你們看，這些植物從底部的中心地帶開始，長了輻射狀斑點，雖然顏色和斑點的形狀不一樣，但它們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表現(xiàn)出了高度一致的特性。”

    “這……應(yīng)該是某種病變吧？”有人不確定地道。

    “可哪一種病變有這么一致的色斑變化？這些植物的大類并不是全部一樣的，也不可能同時得一樣的病吧？”不等葉明曉發(fā)問，其他人開始了質(zhì)疑。

    “這……可能是不一樣的病，顯示出了相似的表征，巧合罷了?！蹦侨苏f著說著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自信。

    最后，眾人目光齊刷刷落到葉明曉身上：“小姑娘，你有樣本嗎？”

    葉明曉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她當(dāng)即道：“但我挖回來了幾片蘑菇和木耳在養(yǎng)。那些蘑菇和木耳就放在酒店里，我車里也有?！?/br>
    “那你能不能等會兒拿出來給我們？”剛說完，方希光覺得有點不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不，我的意思是，明天也可以，現(xiàn)在太晚了。”

    葉明曉只會嫌不夠快，她馬上正色道：“不，不晚，我可以馬上把它取出來。如果這種變化是全球性的話，說不定就是一場災(zāi)難。我們完全可以及早發(fā)現(xiàn)，及早想對策?！?/br>
    其他人對葉明曉的話雖然不以為然，但她急于求真求是的態(tài)度還是令有幾位科學(xué)家滿意的。

    幾人說著話，車子停到了“黔江國際大酒店”門前。

    曹洪健情緒激動過一場，人瞧著倦怠下來，有幾人也打著哈欠告辭。曹教授一左一右被人攙扶住，一人道：“我晚上就留在教授屋住一晚上吧，一來就發(fā)生這么大的事，心里怪不得勁的?！?/br>
    “我可不習(xí)慣跟個大男人睡一床，你非要住，那你只能住沙發(fā)?！辈芎榻〔]有一口拒絕。

    “住沙發(fā)就住沙發(fā)，教授不嫌棄我就成?！?/br>
    葉明曉收回目光，邀請還沒走的兩個人：“兩位，請跟我來?！?/br>
    她帶著兩人走到越野車前，打開后車廂：“請看?！?/br>
    入目之處，一片藍綠相間的散射狀斑點，在黑暗中似乎有著幽光浮現(xiàn)！

    變異中的，變異失敗的，變異成功的……一次性有數(shù)種不同物種，不同狀態(tài)的變異植物呈現(xiàn)在面前，兩位植物學(xué)家的神色也認真了不少。

    “這……似乎真是某種蘑菇科和木耳科的集體大變異，可，這這——”方希光即使見過那一小片蘑菇，也驚得差點說不出話。

    而另一位直接上了車，方希光問道：“老宋，你干嘛？”

    “黔江大學(xué)，生科院實驗室，你們?nèi)ゲ蝗?？?/br>
    “去！”

    “去??！”

    第53章 053

    “老宋, 一晚上沒睡，你又哪去？”

    葉明曉睡醒時, 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昨天晚上送兩位教授到了黔江大學(xué)后, 她頭一時暈一時疼，不得以，隨便找了一個空著的實驗臺, 倒頭就睡。

    她睜開眼，前頭一個矮墩墩的胖子沖出去老遠：“我去物理學(xué)院。”

    葉明曉沒看錯的話，他手里還拿著一截爛木頭, 上面正是她昨天晚上給兩位專家看的蘑菇。

    這個老宋是黔江大學(xué)生科院院長, 叫宋祖元。

    作為當(dāng)?shù)刈钪母咝?，又是對口專業(yè), 宋祖元這幾天同市政府的幾個人合作, 負責(zé)接待來開會的專家學(xué)者。現(xiàn)在與會專家中出了命案, 他自然也要趕來了解情況。

    方希光追了兩步，見葉明曉坐起來在揉眼睛，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小林，你別介意啊。老宋就是個急性子，他說他懷疑這些植物含有輻射物質(zhì), 要去物理學(xué)院的核能實驗室檢查一下。要不我?guī)恪?/br>
    方希光一句話沒說完, 卻見這個漂亮女孩子一躍而起, “方教授, 核能實驗室往哪走, 您知道嗎？”

    方希同半張著嘴，看葉明曉已經(jīng)快沖出了實驗室大樓，急忙跟了上去：“不是往那走，你走錯了。”

    這小林姑娘，昨天晚上做實驗時她呵欠連天的，現(xiàn)在怎么精神倒是來了？

    再一想起葉明曉額頭上還包扎著，方希光也多了幾分理解和憐惜：一個女孩子，受了傷還這么拼，真是不容易！

    路過越野車，聽見車里傳來“嗚哇嗚哇”嘶啞的叫聲時，葉明曉才想起來：自己把山貓丟在車里已經(jīng)一晚上了，昨天晚上過得太刺激太累，居然把它忘了！

    她趕緊開了后備箱取籠子，方希光趕了上來，又是吃了一驚：“你怎么還帶著寵物？唉，這不是寵物，這是山貓吧？”

    不愧是自然學(xué)科工作者，一打照面便認出它了。

    葉明曉沒否認，從車里一堆吃的中揀了根火腿腸隔著籠子塞它嘴里：“沒錯，撿到它時，它腿受傷了，我先養(yǎng)它幾天，等它腿好了，就放了它?！?/br>
    “野生動物還是要時刻親近大自然?！狈较９庹f道。

    “您說得對?！比~明曉答應(yīng)著打開車門：“開車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