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推開病房的門,病床前站著兩個同樣荷槍實彈的警察。 天傀半闔著眼,平躺在病床上,像沒有聽見門口的動靜。 “你想找的人,我給你找來了,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梁勝收起那副笑嘻嘻的面孔,面無表情地說道。 天傀這才抬眼看過來,他視線在葉明曉身上多留了一秒,又調轉回去:“我要單獨跟她說話?!?/br> 梁勝有點遲疑:“表妹?” 葉明曉看了下表:“沒事的,你們出去吧?!?/br> 梁勝只好不放心地囑咐:“有事叫我,我就在門口守著?!?/br> 他們出去之后,天傀雙眼眨也不眨地在葉明曉臉上,身上四處游移,仿佛在尋找著什么,確定著什么。 葉明曉并不在意,終于有時間再一次打量這個前世的仇敵,他皮膚微黑,長著一副憨厚的相貌,眼睛不大,但眼神堅定,一看就是可靠的人。 有些傷痛你以為這輩子都邁不過去,然而,不經(jīng)意揭開一看,發(fā)現(xiàn)早已結疤。 原來,她對這個人的恨意早在前世的那一槍后隨之終結。 再一次面對這個人,她終于能夠做到,無恨亦無怖。 對失敗者,原本也不用投注太多情緒。 時光倒轉,這一世是她悠游自在地坐在病床邊,看著這個戴著手銬腳鐐的囚徒惶惑地,探尋地,憤怒地,最終是仇恨地盯緊了她:“我知道你的秘密?!彼麖埓笞?,無聲地吐出一個字。 葉! 盡管面前這個女人改換了相貌,但他是華國和s國培養(yǎng)出來的,最優(yōu)秀的特工,他曾反復地研究過她,反復地研究過這個使他們組織分崩離析,任務功虧一簣的元兇,只為抓住她一問究竟! 她的表情,她的神態(tài),她的身材,她的發(fā)際線,她微笑的弧度,甚至是她耳廓的形狀,他都深深地刻印在腦海中。 因為,這些東西不會隨著容貌的改變而消失!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進入系統(tǒng),但他絕不會認錯。以他的推斷來看,這個女人很神秘,她躲著所有人行動,肯定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 如果,他將這件事曝露出來,一定會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 然而,她只是冷淡地又看了下表:“我可以再給你十分鐘時間?!?/br> 天傀沒能控制住地愕然了一下:“你沒聽懂我說什么嗎?”我洞悉了你的秘密,你不害怕嗎? 他的眼神迫切想向葉明曉傳達這個信息。 葉明曉笑了:“聽懂又如何,沒聽懂又如何?”她站起身,俯視著他:“我來這里,是因為你答應見到我之后會說出你知道的東西,而不是我走進你的陷阱,接受你的要脅!” 天傀想跟她談條件,她預料到了。可他不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身份被揭穿,從而成為別人的棋子不得自由嗎?嗯,她的確擔心。但比起這些,她最害怕的,是饑|荒,是戰(zhàn)火,是親朋離散,是終日不得飽食! 同看不到盡頭的絕望相比,秘密泄露所帶來的后果是多么微不足道。 所以,明知道天傀可能認出她,她仍然來了。 “你做這些事,到底為什么?”良久,天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做這些事,又是為什么?”葉明曉不答反問。 天傀眼中忽地騰起烈火:“我當然是為了我國!” “我國?” 他得意地笑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其實是s國人。” s國人?機密部門居然混進了外國人!他居然不是被策反的! 看葉明曉眼中終于露出了驚異之色,天傀滿足了一點:“我十歲時被秘密送到華國,作為被拐賣又成功解救的兒童,‘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像我這樣的孩子,在華國有很多個……” 梁勝耳朵貼在門口,越聽眼睛張得越大:s國對華國的狼子野心從未結束,他們竟然在那么多年就開始了這么龐大的計劃。他們把這些通過各種渠道秘密送到華國后取得合法身份的孩子暗中組織起來,一代代結成間諜網(wǎng)絡培養(yǎng),最終侵蝕到華國的各行各業(yè)! “不可能,孩子找回去后會做基因檢測,你們瞞不過去的?!?/br> 天傀意味深長地笑了。 葉明曉遍體生寒:“那些孩子本來就是你們的人拐走的,做檢測時血樣被調換了,基因檢測機構里也有你們的人!” 天傀哈哈大笑:葉明曉的憤怒極大地取悅了他。 但她只是失態(tài)了片刻,隨即也笑了:“難怪你會被人背叛,落到這一步,原來你效忠的,是行事如此下作齷齪,連功臣都可以隨時拋棄的國家!” 她大笑著啪啪啪鼓了三下掌,欲轉身推門離去,似乎再也不在意他會不會說出真話。 天傀臉色瞬間鐵青:“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葉明曉并沒回頭:“我還需要回答嗎?” 天傀頹然地躺回病床:“讓他們進來吧,我告訴你們?!?/br>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首領,真是讓人絕望…… 第58章 058 葉明曉即使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身邊人時不時的窺視, 她不得不取消趁機休息片刻的計劃, 睜眼看向他:“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梁勝的偷窺被叫破,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還真的問了:“表妹, 你就不好奇天傀說了什么嗎?” 葉明曉皺眉:“你看我看半天,就想問這個?” 他嘿嘿一笑:“我當然還好奇他想拿什么威脅你,你會告訴我嗎?” 說的是單獨談話,可對天傀這種級別的犯人,國安怎么可能放心?他們的話肯定被監(jiān)聽了。 這個人,倒是坦率。不過, 他的話間接也說明了,天傀并沒有說出她就是葉明曉的事。 意料之中。 她敢說,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天傀這個人。 他是個做一想三的人,這種人做事, 必然會先摸清對方的底細, 方便找準入手點, 好得到利益的最大化。他想威脅她,可他并不清楚他的籌碼有沒有用, 值多少價錢,他只有靠跟葉明曉的見面交鋒來判斷。 越讓他摸不到底,他越不會亂動。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明白, 為什么國安要找的人改頭換面后堂而皇之地進入了系統(tǒng)?這件事, 是否是國安上層知情并默許的? 他很清楚, 如果上層對此事知情,他貿(mào)然捅破這個秘密,只可能死得更快。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只能先來試探她。 所以,葉明曉從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從始至終做的只有一件事——讓他以為他掌握的把柄一點用都沒有,甚至還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他果然中計了。 天傀輸就輸在,他對現(xiàn)在的她,一無所知。 葉明曉表情不變:“他說什么,自然有你們cao心,我好奇有用嗎?” 她越是這副渾不在意的態(tài)度,才會越加淡化今天跟天傀單獨談話的負面影響。 梁勝收回目光,轉移了話題,笑道:“我是佩服表妹三言兩語就把天傀的嘴撬開,太厲害了。” 葉明曉淡淡道:“過獎了,是他本來就有意投誠?!?/br> 說完這一句,火車站鐘樓的尖頂已然在望。 梁勝靠邊停車,在葉明曉解安全帶時像剛想起來似的說道:“昨天在植物園的那兩個小伙子和小姑娘還記得嗎?那是家里給你派的幫手,他們都在黔江,以后有事你可以找他們幫忙。” 他說著話,遞來一張紙條:“這是他們的工號,他們的信息你知道該怎么查吧。” 葉明曉接過紙條,掃了一眼,問道:“只有這兩個?” 梁勝瞪大眼:“看你獨來獨往的,我還以為你連這兩個都不想要。不過,如果你覺得人手不夠,我可以再幫你問家里要幾個?!?/br> 葉明曉沒馬上答應:“我手底下可以配多少人?” “十個。如果缺經(jīng)費缺人的話,記得打報告申請。不過,報告理由一定要寫清楚?!?/br> 她打開門下車:“知道了,有需要我會再找你的?!?/br> 會議組織方定于中午十一點半休息,葉明曉走進酒店大堂,上方懸掛的電子鐘正好報響整點。 十一點了。 會議室在三樓,葉明曉從樓梯口出來時,隔壁的洗手間正巧走出一位發(fā)色灰白,年約七十多歲的外國人。 在前幾天有關a國和華國文化大交流的電視新聞中,這個人曾短暫地露過正臉。他是a國,乃至于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遙感技術界大牛,他原定于幾天后到平京大學做學術交流。 葉明曉換上滿臉的笑容迎了上去。 兩分鐘后,她要到了這位名叫克里的科學家的名片。 也不知道馮進先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繼續(xù)推導那個公式。 不管怎么說,即將在平京舉行的通訊和遙感等電磁波有關行業(yè)的交流會門票,她一定要想辦法幫他要一張過來。 這是除了保護曹教授外,她想盡辦法,也要進入會場的最大原因。 主席臺上的張鳳奇正在向大家展示實驗過程,巨幕投影儀將她的步驟一步步清晰地展示出來,還不時有人走上臺觀摩。 會場并不安靜,很多人在低聲交談,更多人帶著茫然的神色,眼也不眨地盯著實驗臺。 葉明曉注意到,一二排空出來的一些位置上陸續(xù)又坐了一些人,那些都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七點華視新聞中的人物。 從世界各地趕來的各國首腦越來越多了。 到了十一點半,會方宣布休息時,大批人滯留在會場不肯離去,主席臺上更是圍滿了人。 一個紅褐色頭發(fā),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越過攙著曹教授,半側著身子開路的葉明曉,徑直走下樓梯,去了停車場。 直到安保確認這輛車沒有任何問題,他才打開電話,撥出一個號碼:“閣下,通過實驗已經(jīng)確認了,華國的消息屬實?!?/br> 總統(tǒng)的聲音并不像昨晚接到華國首長電話時那樣錯愕,他平靜地道:“知道了,下午的會議不用你參加了,快點回來。接下來,我們將會很忙?!?/br> 比起一得知消息就動身趕往華國的國務卿,總統(tǒng)早已經(jīng)從自己國家的實驗室里得到了確切消息。 甚至還沒有等國務卿打來電話,總統(tǒng)辦公室就下達了數(shù)條指令,現(xiàn)在a國在一些偏遠海域的駐軍應該已經(jīng)行動起來了…… 國務卿的話只是令他下定了最后的決心:如果華國的土壤跟a國一樣受到了詛咒,只能說明藍星已無凈土。那么,為了好好地活下去,接下來只有—— “諸位,都聽到了?到了你們?yōu)閲鴳?zhàn)的時候了!” 身上佩滿了勛章的獨臂老將軍頭一個起身,聲如洪鐘:“閣下放心,我們一定不辱使命!”其他人紛紛大聲表態(tài)。 總統(tǒng)也站了起來,他看著電腦,聲音低沉:“那么,我在本土,遙祝各位將軍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