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江虎目怒瞪，警告杜厲南安分些，莫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樣來。

    陳海要齊寒江稍安勿躁，杜厲南真要想出賣他，也不會如此的迫切。

    杜厲南能猜到齊寒江在懷疑什么，坦然說道：“齊爺要是有什么不放心，可隨我回會館走一趟?！?/br>
    陳海身邊數(shù)人，周鈞、吳蒙成名最早，葛同、周景元、沈坤、丁爽等人也早就獨擋一面，唯有齊寒江寇奴出身，一直都在陳海身邊沖鋒陷陣，還沒有獨擋一面的機會。雖然齊寒江這次在黑山服用九轉(zhuǎn)金液丹，在周景元、沈坤、丁爽、周鈞四人之前開辟社祖竅識海、踏入明竅境，在外面也沒有什么名氣。

    杜厲南也不認(rèn)得齊寒江，但齊寒江既然不信任，也不介意齊寒江跟他走一趟。

    齊寒江冷哼一聲，示意門外的扈衛(wèi)放杜厲南獨自離開。

    雖說他們在這院子里才十?dāng)?shù)人，但杜厲南真要藏什么歪心去告密，殺出重圍護送陳海出城的自信，齊寒江還是有的。

    太微會館距這邊的院子里就百余米，杜厲南很快就又跑回來，陳海親手給他沏的那杯茶還沒有涼透。

    杜厲南移步到陳海身前坐下，將手里捧著一堆新舊文卷放到桌子上，說道：“這些都是厲南到鹿城后這兩年收集到的資料，國使請看?！?/br>
    陳海找杜厲南過來，就是想要了解鹿城的詳細(xì)情況，這些資料，杜厲南自然都了如指掌，自然可以直接說給陳海聽，但因為陳海與杜氏的舊怨，杜厲南說得再多、再詳細(xì)，陳海、齊寒江聽入耳都會要打折扣的。

    杜厲南索性將他這兩年收集的資料都捧過來，這樣也是方便陳海他們驗證他所說的話是否有依據(jù)，就省去諸多不必要的猜測。

    陳海翻看杜厲南捧過來這堆資料，有鹿河兩岸的地形圖，有鹿城城防、官署街巷布置圖，有鹿城五族在鹿城內(nèi)外的大小府邸。

    除了城衛(wèi)軍的武官、將卒規(guī)模、兵甲裝備外，杜厲南對五族私兵的規(guī)模、兵甲裝備以及五族主要子弟的名錄以及彼此間的師傳、姻親關(guān)系，都有詳細(xì)的調(diào)查。

    此外，杜厲南到鹿城后，這兩年來進出鹿城的主要商隊，以及西羌國主要宗閥勢力在鹿城所設(shè)的會館及防衛(wèi)力量都詳細(xì)的觀察。

    這些資料不管新舊，字跡都是同一個，說明這些資料都是杜厲南到鹿城后，親手整理出來，而且整理得極其細(xì)致、有條理。

    雖然杜鏞要不是被他所廢，此時早已經(jīng)踏入明竅境，將來也極有可能修成道丹，成為杜氏新一代的家主，但陳海的眼里，杜鏞比眼前的杜厲南實在是差得太遠(yuǎn)。

    陳海實在想不明白，杜氏怎么舍得將這么一個子弟放到鹿城來。

    杜厲南到鹿城來看似也算是獨擋一面，但由于河西與西羌國二十年前所結(jié)的死仇，杜厲南主持鹿城的太微會館，實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羌胡豪勇刺殺的無關(guān)角色。

    而杜厲南將這堆資料捧過來，也是表明在宗族私怨面前，杜厲南更渴望建功立業(yè)，陳海猜測大概也是這樣的心思，杜厲南才會選擇到鹿城來的吧？要是留在太微宗或杜氏族內(nèi)，像杜厲南這種聰明才智已經(jīng)威脅到嫡支的旁系弟子，恐怕更難有出頭之日。

    第284章 代理人戰(zhàn)爭

    齊寒江雖然臉上刀疤縱橫，但身量魁梧，即便是在踏入明竅境之前，就天生有一股豪勇氣勢，像是一把千錘百煉的斬馬刀，凌厲得讓人不敢直視。

    齊寒江打心眼里看不起其貌不揚、打扮像市儈商賈的杜厲南，看著杜厲南捧回來一堆沒用的資料，堆到陳海的面前，戲謔笑道：“你有什么話說出來即可，捧這么一堆東西，誰有耐心去看？”

    齊寒江擠坐過來，示意杜厲南既然都已經(jīng)將資料放下了，可以稍稍坐開些回答陳海的問話了。

    “不要放肆，給我坐一旁聽杜主事分析鹿城的形勢?！笨待R寒江蹬鼻子上臉要欺壓杜厲南，陳海瞪了他一眼，喝斥他老實坐到一旁去。

    齊寒江是那種天生的豪勇之將，修為進展比周鈞等人都快要快速，再加上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踏入明竅境后氣勢更強，這會兒被陳海瞪了一眼，氣勢立馬卻像是被戳穿的氣球，訕訕的退到一旁。

    杜厲南看似市儈商賈，這更多是他在鹿城自保的一種手段，不會為齊寒江的無禮而氣惱，他更在意陳海對自己的態(tài)度。

    陳海相貌粗獷，身量比齊寒江還要高大，仿佛一座山坐在桌后，但陳海此時的氣勢是收斂的，也沒有什么鋒芒露出來，修為明明也只有明竅境初期，但在杜厲南的眼底，陳海給他的感覺，要遠(yuǎn)比齊寒江更深不可測，就像是一座聳立在凜冽雪原上的石峰，不遠(yuǎn)不近、堅不可摧。

    要說杜厲南此時還有與齊寒江比試一番的勇氣，但在陳海面前，心想自己怕是連提起斗志都難。

    然而想想也沒有什么奇怪，身為西北域?qū)W宮闈選第一、至少掌握兩種真意、今生注定能踏入道丹境的西北域第一年輕強者，又堪稱燕州數(shù)百年罕出的兵術(shù)奇才、數(shù)百年罕出的機關(guān)傀儡大家，在金州大漠又贏得黑山箭魔的威名，陳海身上的光環(huán)，即便是河西諸多道丹境強者，難道個個都有能力與他爭鋒？

    要不是眼前陳海是如此了得的人物，杜厲南也不可能犯宗族忌諱，將他這兩年收集的鹿城資料都毫無保留的拿出來。

    此時太微宗及董氏的利益大過一切，杜厲南不能因為宗族私仇出賣陳海，但站在杜氏宗族的立場，他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被動些、表現(xiàn)得勉為其難，而不是如此積極的配合。

    然而錯過眼前的機遇，何時才會有他杜厲南展現(xiàn)的舞臺？

    “杜主事，你在鹿城日久，可曾發(fā)現(xiàn)鹿城近日有什么異常？”陳海想要完全消化杜厲南收集的資料，需要時間，自然遠(yuǎn)不如直截了當(dāng)?shù)脑儐柖艆柲系囊庖姟?/br>
    “鹿城周顧張趙楊五族，既是獨立的，同時也與平盧大綠洲的其他宗閥世族有著錯綜復(fù)雜的聯(lián)系，比如說鹿城張氏，實是天愛山張氏的一系旁支，只怕鹿城張氏勢力偏弱，即便主張擁立張雄為國主，但還不能決定其他四家的姿態(tài)，而其他四家即便有同情葉氏，但這種同情心也遠(yuǎn)不足以讓他們公然站出來支持葉氏復(fù)國?！?/br>
    杜厲南說道。

    “就經(jīng)鹿城五族的態(tài)度，要沒有外部勢力的干預(yù)，他們更希望置身于張葉的奪國血腥大戰(zhàn)之外。而鹿城作為平盧第二大城，想推動鹿城盡快做出取舍的，也絕非僅精絕都護府一家……”

    陳海點點頭，他還不至于幼稚天真到以為張雄、孔鵬等逆賊完全將鹿城遺忘掉了，也能明白鹿城左右逢源的心態(tài)，精絕軍一旦想要暴力奪下鹿城，就必需快如雷霆，不能稍有耽擱，不然的話，不但奪不下鹿城，還會將鹿城完全推到叛軍的懷抱里去。

    鹿城的城衛(wèi)軍，此時明面上已經(jīng)編有四千精銳將卒，但鹿城的潛力絕不止于此。

    在益天帝西征戰(zhàn)事之后，周顧等五族經(jīng)營鹿城有二十年，杜厲南收集的資料也寫明五姓平時所擁有的精銳私兵多在六百到一千不等，此時五姓又控制鹿城逾一半的作坊、田莊，這實際意味著鹿城內(nèi)外三十萬農(nóng)牧民及手工業(yè)者，有大半以上都是這五姓的附民。

    此外，因為商路中斷，滯留在商旅也有將近萬人。

    這些商旅里，羌胡人占到九成，燕州人所占不到一成——又由于商旅所行馬賊縱橫，商隊里有修煉底子的護衛(wèi)比例極高。

    更何況精絕都護府正式成立后，心懷叵測、假借商隊名義進入鹿城的人馬，也絕不僅齊寒江這一伙。

    這諸多事，都意味著精絕軍除非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鹿城，不然的話，形勢稍有拖延，精絕軍在鹿城城腳很快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

    而鹿城除了城墻都用黑砂巖砌就，城池五方還部署防御法陣，此時警惕性又極高，不管精絕軍是堂堂正正的攻來，還是突襲，都無法在五姓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拿下鹿城。

    “之前與國使同行進入鹿城的那三人，名義為長樂城主府商隊的護衛(wèi)，但長樂城主府的這支商隊出發(fā)日期是張氏叛變奪下王都之后，除了諸多低級護衛(wèi)外，商隊里還有兩人不常露面，但修為皆高深莫測，”杜厲南說道，“而據(jù)我此前收集的情報，長樂城賀氏，與藏羌國內(nèi)置有很多產(chǎn)業(yè)，長樂城主賀榮本身就是妖神殿出身的弟子，一心想恢復(fù)妖神殿的榮光——所以張氏叛變，賀榮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擁附，而是保持中立，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妖神殿曾在金州東部極盛一時，益天帝率部西征，妖神殿也是羌胡抵抗勢力堅定的核心。益天帝西征雖然受到挫敗，損兵折將，甚至連益天帝自己都差點駕崩沙海深處，但妖神殿兩大道胎境、九位道丹境等強者盡數(shù)殞落，也注定了妖神殿難以挽回的蓑敗。

    大燕兵馬東撤后，妖神殿勢力也退回到藏羌國以南的大金山深處休生養(yǎng)息，由于宗門已經(jīng)沒有道胎境強者坐鎮(zhèn)，道丹境強者也就剩三人勉強維持局面，也就迅速失去對金州東部諸國的控制。

    然而，也不可否認(rèn)，妖神殿在平盧大綠洲的影響力還是極深遠(yuǎn)。

    張氏叛國、滅殺欲與河西聯(lián)姻的葉氏，有藏羌國及妖神殿的參與，這并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情，但長樂城主賀榮作為一心想恢復(fù)妖神殿榮光的弟子，又暗中與藏羌國往來密切，卻到這時候都沒有公開站出來附從張雄、孔鵬等逆賊，共同加強對平盧大綠洲的控制，這事就值得琢磨了。

    河西為免事態(tài)不受控制的擴大，不會直接派兵介入西羌國的戰(zhàn)事，但暗中對精絕都護府及葉氏殘族的支援可一點都不弱；同樣的道理，藏羌國及妖神殿也不會直接介入西羌國內(nèi)部的王權(quán)更替，但不意味著就不搞其他小動作了。

    這壓根就是一場代理人戰(zhàn)爭。

    而他們能看到鹿城的重要性，張雄、孔鵬等逆賊以及他們背后的藏羌國及妖神殿，同樣也不會忽視鹿城的重要性。

    “這他直賊娘，這一戰(zhàn)要怎么打？”齊寒江坐在一旁，聽著陳海與杜厲南一問一答，慢慢將鹿城當(dāng)前的形勢理清楚，他卻越聽越纏繞，越聽越糊涂。

    雖然葉青麟直接的王族軍以及經(jīng)過初步擴編的精絕軍，加起來兵力超過三萬，但這三萬即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到鹿城城下，也未必能成功拿下鹿城啊。

    畢竟鹿城距離王都太近了，兩者相距不過四百里，這意味著精絕軍不能在半天時間里拿下鹿城，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之中，而精絕軍又如何能在半天時間里拿下有部署有防御大陣的鹿城？

    想搞突襲也不成。

    他們現(xiàn)在都不明白妖神殿及藏羌國到底在鹿城內(nèi)部藏有多少精銳及高手，鹿城表面看上去不怎么設(shè)防，但要派出多少精銳，才能突襲控制鹿城的一角，令鹿城的防御大陣發(fā)揮不了作用？

    而長樂城主賀榮沒有公開站出來支持張雄、孔鵬等逆賊，但在葉氏覆滅后，卻將大量的精銳及強者借商隊為掩護送到鹿城，聽上去讓此時鹿城更像是針對精絕軍及董氏的一個絕殺陷阱。

    齊寒江這會兒是想明白過來，說道：“既然這些狗賊在鹿城設(shè)下陷阱，我們自不能鉆入他的套子里，我們棄鹿城，而奪西北面的宣鳳城。我就不信，藏羌國及妖神殿在宣鳳城也有如此陰沉的布局?！?/br>
    宣鳳城也是陳海所備選的對象之一，宣鳳城位于平盧大綠洲的東北角上，恰與黑山及松陽湖構(gòu)成等邊三角形，目前也保持著中立。

    陳海搖了搖頭，宣鳳城在他心目里只是最差的備選，說道：“情形與我們最初所預(yù)料的又有不同，既然妖神殿與藏羌國謀局如此之深，我們一旦對無足輕重的宣鳳城輕舉妄動，很可能會讓鹿城這樣的中立城池迅速倒向張、孔逆賊，到時候不等我們在宣鳳城站穩(wěn)腳，張雄、孔鵬等逆賊就有可能率十?dāng)?shù)萬兵馬來圍，這仗就難打了?！?/br>
    “那就打娘的就是?！饼R寒江說道。

    陳海微微搖頭而笑，精絕軍此時所編的連弩戰(zhàn)車及淬金箭實在太有限了。他率精絕軍以及葉青麟所率的王族軍能配合作戰(zhàn)，他有信心擊敗一倍左右的敵軍，但再多就有些冒險了；而一旦張、孔等賊一次所能糾集的兵力超過十萬，那就形成絕對的實力差距，他要不能分而擊之，最終只能黯然放棄宣鳳城，敗退回黑山，那時候，此時所爭得的好棋就會損失殞盡，反而助張、孔等賊迅速統(tǒng)一平盧大綠洲。

    再說了，精絕軍是有連弩戰(zhàn)車等秘密戰(zhàn)棋，但張、孔等逆賊背后的妖神殿、藏羌國支撐，又豈會沒有底牌，怎么還能繼續(xù)將他們當(dāng)成馬賊雜兵看待？

    “那怎么辦，退回黑山都不打了？”齊寒江攤手問道。

    “要打還是要打鹿城，”陳海笑道，又問杜厲南，“我欲攻鹿城，杜主事可有什么妙策削弱妖神殿及藏羌國在鹿城的謀局？”

    第285章 妖神殿

    除開鹿河源懸湖底上百米厚的淬金砂礦層外，鹿城作為從西峽走廊進入平盧大綠洲的第一站，是金燕商道的必經(jīng)要隘；在西羌國境內(nèi)，無論是人口規(guī)模，還是富裕程度，鹿城都僅次于王城。

    要說精絕都護府只能在平盧大綠洲割占一城，最佳選擇就是鹿城；葉氏再孱弱，也不可能將王城讓出來。

    然而從杜厲南收集到的情況來看，幕后支持張雄、孔鵬等賊叛亂的妖神殿、藏羌國，在鹿城也早有所部署，以精絕軍及葉氏殘軍的兵力，無論是采用何種手段，想要拿下鹿城都是極困難的事情，而稍有不慎，還有可能將鹿城大小勢力，完全推到張、孔等逆賊的懷抱里。

    陳海并沒有打退堂鼓的計劃，而是問杜厲南有何妙策，削減妖神殿及藏羌國在鹿城的布局。

    “周顧張趙楊五姓，雖然聯(lián)合自保，不偏不依，意欲在葉氏及逆賊之間左右逢源，但究其根本，即便是與叛賊張雄糾葛最深的鹿城張氏，也都不愿斷了與河西的商道。今年這一斷，五姓的損失已經(jīng)不小了?！?/br>
    杜厲南坐直腰脊，換了別人，他不會這么積極，但陳海手里創(chuàng)造出太多的奇跡，杜厲南心知要能助精絕軍奪下鹿城，于他個人而言，也是奇功，足以抵消宗族對他的恚怨，說道。

    “此外，周顧張趙楊五姓并非是鐵板一塊，只是這二十年來互相牽制，才共執(zhí)鹿城，倘若有一家獨大的機會，相信誰都不會放過。”

    陳海點點頭，知道杜厲南所獻之策，是離間五姓，從五姓之中選擇一家合作者，從內(nèi)部撬開鹿城的防御，或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鹿城，還能以雷霆之勢摧毀妖神殿及藏羌國在鹿城的布局。

    接下來，杜厲南又一一為陳海分析鹿城五姓可能會有的意態(tài)，五姓核心人物，哪些人更有可能會被精絕都護府拉攏。

    齊寒江最初對杜厲南滿心警惕，又心存輕視，但聽過他這一席話，也不得不承認(rèn)，比起那些狂妄自大、傲慢無禮的宗閥子弟，杜厲南確實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此外，陳海與苗雄、賀得昌、賀成章三人一起進鹿城，都未能瞞過杜厲南的耳目，可見杜厲南主持太微會館，雖然可用的人手有限，但工作還是做得極細(xì)致。

    齊寒江都覺得杜厲南所獻之策很值得一試，拍著大腿說道：“許以重諾，不愁這些龜孫子不上鉤?！?/br>
    陳海能迅速控制黑山的形勢，也是對鄧童兒及韓氏許以重諾，助鄧、韓兩姓在黑山成為世族，才得到韓氏子弟及鄧童兒的擁護。

    陳海稍作沉吟，跟杜厲南說道：“鹿城因商道而興，與商道的依賴極重，這是鹿城與平盧其他城池最大的區(qū)別所在，也是我們重點考慮鹿城的關(guān)鍵原因，但杜主事，你覺得五族之中，哪家最有可能傾盡全力毫無保留的與我們合作？”

    “鹿城張氏，乃是天愛山張氏一族的旁支，張雄叛亂，鹿城張氏就主張歸附叛逆，就不能指望他們會毫無保留的跟我們合作，”杜厲南說道，“張氏與周氏兩姓，兩年前為爭鹿河?xùn)|南的南巖澗水源大打出手，彼此死傷百余族人，結(jié)怨甚深。不考慮張氏，那周氏就是一個合適的對象。此外，趙氏家主趙晉，其祖母是燕州天水郡商賈之女，體內(nèi)有燕州四分之一的血脈，其人修行及日常起居，都仰慕燕州玄修宗門的文化及習(xí)慣，也是一個可能拉攏的對象——至于是選擇周氏還是趙氏，全賴國使一言以決之?！?/br>
    這么大的籌碼只能開給一家，最終選擇周氏還是趙氏，杜厲南謹(jǐn)守他的本份，只提供建議，最后還得是由陳海來做決定。

    “要是趙周兩姓容易拉攏，相信妖神殿也定然有所警惕、防范；而且鹿城張氏很可能這時候已經(jīng)被妖神殿拉攏過去，都準(zhǔn)備好做張、孔叛逆的內(nèi)應(yīng)了。”陳海并沒有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即便妖神殿早有防范也是無妨礙的，”杜厲南說道，“甚至提前誘使妖神殿對趙周兩姓下手，只要能攪亂鹿城五姓聯(lián)保的局面，相信也能給精絕軍襲奪鹿城創(chuàng)造時機?！?/br>
    齊寒江這時候看杜厲南的眼神又開始變了，心想這小子未必就一定想要將趙周兩姓拉攏過來，實際上只要他們這邊有所動作，成功離間鹿城五姓間的關(guān)系，將鹿城的局面徹底攪亂掉、搞渾掉，就已經(jīng)達(dá)成他們的目的了。

    “好，杜主事，你安排我與趙晉見面?！标惡Ｓ址戳酥苴w兩族的資料，下定決心說道。

    “啊……”杜厲南愣在那里，遲疑半天說道，“雖說趙晉容易拉攏，卻也無十足的把握，國使此時見趙晉，太過兇險了?！?/br>
    杜厲南獻此策，主要還是想離間五姓，想著只要能在五姓間扎下釘子，甚至誘使妖神殿潛伏在鹿城的高手對趙晉及趙氏子弟下手，都是成功，他卻沒有想過讓陳海與趙氏家主趙晉直接見面。

    這太兇險了。

    這是在鹿城，趙氏子弟云集。

    趙晉本身就是明竅境后期強者，而且他們也不可能請趙晉單獨出來見面；要是陳海孤身一人到趙晉的府邸見面，趙晉將陳海扣下來怎么辦？

    這是極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

    趙晉及趙氏一族，本身就有幾個選擇，最終做哪個決定，無非是想趙氏一族的利益最大化。

    要是陳海直闖虎xue，將自己送到趙晉手里，那陳海就將成為趙晉手里換取妖神殿賞賜、換取妖神殿支持趙氏獨掌鹿城最重要的籌碼，壓根就沒有必要再冒險跟精絕軍、跟河西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