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也是因為賀蘭劍宗及鶴翔軍內部矛盾重重,在河西軍突破鶴川嶺防線之后,賀蘭劍宗兩位護法長老廉永亮、華彥銘,就秘密率親傳弟子離開賀蘭山,回到各自宗族所在的宜長、肅云兩城,秘令廉氏、華氏在鶴翔軍的將領,率部往宜長、肅云兩城集結,隨后在宜長、肅云易幟,歷數賀蘭劍圣黃歧瑋這些年來打壓同門的斑斑劣跡,宣布投向河西及太微宗。 廉永亮、華彥銘都僅有百歲左右,都是道丹境中期修為,可以說是正年富力強之時,未來還有著充滿想象力的修行潛力,原來是賀蘭劍宗近百年崛起的兩位核心人物,而廉氏、華氏在鶴川郡境又皆是大宗,族中也踴現出華熙城、廉碩等一批杰出的后起之輩,這兩族突然叛投河西,對鶴翔軍殘部的打擊是極其慘重的。 在河西進攻鶴川嶺之前,廉氏、華氏兩族的子弟就已經往宜長、肅云兩城集結,直到河西突破鶴川嶺防線,廉永亮、華彥銘突然舉族投降,兩族幾乎沒有嫡系子弟散落在外,這表明廉永亮、華彥銘的叛投,是早就謀劃好的事情。 而在廉永亮、華彥銘舉族投降后,他二人就將親族遷入鶴川郡的郡治、此時有武威神侯董良親自坐鎮(zhèn)的饒臨。 這么做,廉永亮、華彥銘一方面是將親族置入河西的直接監(jiān)視之下,表明他們的投附絕非三心二意或是賀蘭劍宗的計謀,一方面是防備賀蘭劍宗會派出刺客殺害他們的親族以報復他們的叛變行為。 之后他二人就率十萬降軍,從肅云開拔,沿著鶴川湖及溱水的北岸一路東行,與駐守石寧的秦穆侯董壽所部會師,越過溱水,擊退此前意圖攻陷石寧、增援鶴川的八萬武藏軍,占領秦川郡北西部、位于梅山北麓與溱水之間的重鎮(zhèn)陵昌。 河西真正忌憚的還是近年崛起、控制秦川、武陂兩郡的武藏軍。 有廉華二人在前,鶴川郡那些受黃氏打壓、又沒有重要人物受黃氏宗族控制的大小宗閥,也就紛紛易幟投附河西。 特別是在董壽為首的東線,最初僅有四萬河西勤王軍襲奪石寧,在與廉永亮、華彥銘會師,又招攬鶴川郡東部的大小宗族以及未及撤出的鶴翔軍殘部,在短短一個月內,兵力就急劇擴張到二十五六萬人。 雖然在溱水南岸有八萬武藏軍被秦穆侯擊退,此外還有十五萬武藏軍停在更南面的梅山腹地不敢西進,但這二十二三萬兵馬絕非武藏軍的全部實力。 為防備武藏軍會同鶴翔軍東部的殘卒,突然從東面殺入鶴川郡,河西不斷往石寧、陵昌一線增派兵馬,構建更堅固的防線。 唯有將武藏軍擋在外圍,河西才能從容不迫的消化鶴川郡。 武威神侯令陳烈出任望曦峰道院監(jiān)院長老,又抽調解泉廷、解錕等七名明竅境強者過來擔任傳法、典兵長老及諸院主事,也是要將望曦峰道院經營成支撐東部防線的一處重要據點。 望曦峰距離石寧城,直線距離不足五百里,在秦穆侯董壽東線主帥的地位確定之后,陳烈在望曦峰還是要受董壽的節(jié)制。 這雖然不是陳烈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但他只要有一日身為太微宗弟子,有些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照舊例,鶴川郡所有投附的宗族,所有未成年的嫡支及有修行潛質的旁系子弟,都要送到太微宗所屬的道院修行,望曦峰這邊短短一個月內就有近兩千投附宗族的子弟送過來修行。 雖然陳烈此時銳意修行,但望曦峰此時亂糟糟一團,也不得不停下,與解泉廷、解錕等人一起,先將混亂不堪的局面理順過來再說。 “宗門傳令,要求所有的外門道院都增設兵術一科,趙山你可愿意擔任道院的兵術教習?”陳烈站在望曦峰的南崖,眺望云海蒸蔚,突然轉身問趙山道。 “我?”趙山意外地說道,“我這輩子就在侯爺跟前牽馬扛旗了,老大粗一個,還是讓侯爺逼著識了字,哪里有資格擔任兵術教習啊?” 雖說在傳法長老解泉廷之下,諸多教習也都是由辟靈境弟子擔任,但這些辟靈境弟子絕大多數是上七峰出身的內門弟子,趙山原本是軍中的老卒,是以家奴的身份跟在陳烈的身邊多年,甚至連外門弟子都不算,突然聽到家主要他擔任道院的兵術教習,趙山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陳青說道:“都護將軍府很多人對爹爹都頗有微辭,讓趙叔擔任兵術教習,會不會再惹爭議?”她都覺得父親既然短時間無意去插手世俗事務,在道院的人事任命,不如放手讓解泉廷、解錕他們選人得了,用趙兵擔任兵術教習,怎么看都會惑來很大的爭議。 “世子傳來的信函里,提到你跟文義,是世子建議你擔任道院的兵術教習,還說要將文義調到他身邊擔任參軍?!标惲艺f道。 “錢文義有資格到世子身邊擔任參軍?”聽到這個,趙山他都覺得替錢文義覺得好笑,但旋念想到為什么會這樣,愣怔在那里半天無語。 陳青這時候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問道:“陳海那一套,真這么重要?” 雖然河西也得到陳海手書的兩卷練兵實錄,但書上得來終覺淺。 世子董疇倒不是說趙山、錢文義兩人在兵術上真就有多高深的見解,至少趙山、錢文義在治軍上,是無法跟孫干、吳蒙、周鈞等人相提并論,但孫干、蘇原、吳蒙、周鈞等人都選擇留在瀝泉,唯有趙山、錢文義等少數人最后選擇回河西。 就憑著趙山、錢文義曾長期留在陳海身邊,兩卷練兵實錄有些別人看不到的精髓,反倒是他們兩人能理解得更透徹。 就憑借這兩點,趙山就有資格在道院擔任兵術教習一職,而錢文義有資格到世子董疇身邊擔任低級參軍。 第364章 吳氏問策 太子贏丹率虎賁軍攻陷松都山后挺進雁門郡,黑燕軍殘卒分三路逃亡,一路投附北涼郡苗氏,一路進入漁陽郡,被漁陽郡巡牧師瓚收編了,唯有閻淵率殘部逃往雁門郡北面的茫茫荒原之中,無意向任何一家宗閥世族投降。 而到六月,赤眉教在云夢澤的最后據點,也被荊襄、南湘的世族聯軍攻陷,僅有殘部落入云夢澤南部的茫?;囊敖^域之中,至此,持續(xù)十數年的赤眉教之亂,算是徹底落下帷幕,但燕州的亂局卻沒有因此而休止。 先是河西出兵攻陷鶴川,繼而是荊襄與南湘為云夢澤的劃分,七月時就驟起兵戈,廝殺起來;而漁陽郡巡牧師瓚在收編十數萬黑燕軍殘卒兵,八月就突然出兵襲取遼陽郡南部多座重鎮(zhèn),在燕州的東北域將戰(zhàn)火熊熊烈烈的點燃;而其他邊郡強藩間的摩擦也日益激烈。 大家都很清楚,此時的燕京城波瀾暗涌,無論是太子系或英王系亦或根本無力顧及地方,那些王侯之族、邊郡強藩,想著趁燕京無力干預,進一步擴大所控制的地盤,此時無疑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當然,益天帝秋季之前,諸郡頻發(fā)的戰(zhàn)事,以河西的出兵最為迅疾、兇猛。 除了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突破鶴翔軍在鶴川嶺經營多年的防線,將鶴翔軍一部分殘部封鎖在賀蘭山脈之中外,河西軍還與武藏軍在秦川與鶴川的交界處,爆發(fā)多次戰(zhàn)事。 河西在經歷持續(xù)的用兵之后,還有足夠的能力將戰(zhàn)力不弱的武藏軍完全封擋在鶴川郡之外,無法西進半步,以致武藏軍進入八月后,就被迫放棄對河西的攻勢,在梅山、溱水南岸轉攻為守,積極修建更多的防壘,防止河西大軍有可能趁勝殺入秦川郡。 河西軍的強勢,令很多人都大跌眼鏡。 在很多人看來,即便河西軍要強過鶴翔軍,在攻下鶴川嶺防線之后,河西軍也應該相當疲弱了。 而廉永亮、華彥銘等部降軍初期不可能會有什么士氣、即便降卒再多也難擋大用,這時候只要武藏軍出兵夠堅決,對河西軍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在鶴川郡境內,與武藏軍進行殘酷的拉鋸戰(zhàn),以時間慢慢消化鶴川嶺到鶴川湖之間的土地與人口。 而到八月看到武藏軍沒能踏入鶴川郡境內半步,反而轉攻為守,很多人才真正認識到河西軍的強大,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有能力連續(xù)發(fā)動兩次大戰(zhàn)。 而武藏軍在秦川郡西北部轉攻為守,就意味著河西軍這時候能騰出手來,去解決龜縮到賀蘭山中的那部分鶴翔軍殘部,意味著很快就能夠將賀蘭劍宗的山門連根拔除掉,也就意味著河西消化整個鶴川郡的時間,要比所有人預料的都要短得多。 這些事情原本都跟陳海沒有多大的關系,他雖然收編黃雙、樂毅所部黑燕軍,組成宿衛(wèi)營龍驤大營,但因為兼知漣水府事,整個人都被系在甘泉山西北麓,心里每天所想的事情,也就是組織將卒以及漣水府內的殘民們興修水利、墾荒屯田,以備戰(zhàn)后極可能會暴發(fā)的大饑荒。 雖說陳海此時也受太子贏丹節(jié)制,但想到西園軍的崛起過程中陳海曾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太子贏丹這時候也絕不可能希望見到陳海這張令他厭惡之極的臉,因此在再度入仕之后,陳海一直都沒有機會離開漣水。 陳海也沒有什么不愿意的,為了開墾出更多的田地,除了兩萬多將卒直接轉為屯田軍戶外,他還要求樂毅、王拱辰、王珪、周鈞、吳蒙等部要在駐營附近,利用一切可能興修水利、開墾荒地、種植糧食。 雖然陳海接手漣水時,三百里方圓內僅有七八萬老弱婦孺,但河陽以及薊陽等地,已經被持續(xù)近十年的饑荒、戰(zhàn)亂徹底搞荒廢了,其他地方的饑民,聽到官府在漣水組織賑災、墾荒,從二三月起,薊陽郡東部、河陽北部的饑民,就紛紛往漣水涌聚過來,重新形成規(guī)模極為可觀的流民潮。 到四五月間,漣水境界聚集的流民,就多達四五十萬眾。 朝堂諸大臣的意見,是命令陳海將大規(guī)模聚集的流民驅逐出去,防止流民再聚集生亂,陳海是希望就地安置這些流民。 戰(zhàn)后漣水府及周邊的田地都荒廢了,有足夠的土地用來安置這些流民,只要流民有田地耕種,到時候府縣將他們收歸民籍,不需要擔心會滋生亂事,還可以用他們興修水利、修筑道路、挖掘礦產,河陽境內的民生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稍有恢復。 文勃源、趙忠倒是支持陳海的主張,甚至繞過左丞容衍所控制的政事堂,直接給陳海頒旨,許他能在漣水便宜用事,但四五十萬流民以及后期會有越來越多的流民涌入,每月所需上千萬斤賑濟糧則是天文數字。 無論是左丞容衍統(tǒng)領的政事堂,還是太尉屠缺所控制的太尉府,他們雖然無法阻止燕然宮直接頒旨,但都不可能多拔一粒賑濟糧給陳海。 這是京郡宗閥抓在手里的權力,陳海也沒有跟他們討價還價的余地,但在四月感受到極大的糧草壓力之后,陳海就將天機學宮與燕州東部諸宗族交易淬金級兵甲及天機戰(zhàn)械的地點放在漣水,要求所有想購買天機學宮兵甲戰(zhàn)械的宗閥世族,都需要攜帶糧食以及一定量的耕牛、騾馬,到漣水交易。 如此一來,源源不斷的糧草、農具以及耕馬、騾馬涌入漣水,緩解掉斷糧的危機,也讓墾荒之事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京郡宗閥不想看到河陽、薊陽兩郡的饑民都被吸引到漣水,六月之后也相繼在各地展開大規(guī)模的賑災、墾荒,但這時候涌入漣水的饑民,已多達百萬。 到八月,漣水在戰(zhàn)事中所荒廢的田地,基本上都得到復耕,漣水府也重新編得十七余萬民戶。 八月中旬的一天,陳海在暴雨中,站在小漣水一截新修的堤壩上,看著渾濁的河水從眼前通過。 入夏之后,北面的天柱山脈南麓就頻降暴雨,使得匯聚到小漣水等河流的雨水,暴虐無比,田地復耕容易,但諸河流水系的堤壩荒廢多年后,想要重新興修不是易事,非一年就能競功。 這也是今年以來,陳海最緊張的時刻。 樂毅等人率部不單要盯住主要河流在漣水境內的河道,還要盯住上游不能發(fā)潰堤,防止洪水從其他地方涌入漣水,雨水最暴虐的大半個月,陳海也幾乎天天都在堤壩上守著。 這時候有十數騎冒雨,往陳海所站在堤壩馳來。 都是奇駿無比的黑狡馬,在暴雨中穿行,都不需要額外施展避雨的術法,僅僅是黑狡馬高速奔行帶動的氣流,就將暴虐的雨滴擋在外圍,形成一道道快速前進的雨障。 待十數騎馳至堤壩下,陳海才看清楚是韓文當陪著吳景林、吳蘊喬等人過來。 吳景林、吳蘊喬是天水郡吳氏的子弟,當年參加神陵山學宮闈選時,陳海與吳景林、吳蘊喬等天水郡弟子相處頗為融洽,但也沒有好些年沒見面了,沒想到吳景林、吳蘊喬這時候突然跑到漣水來了。 “景林兄、蘊秀師妹,好久不見,怎么有空到漣水來做客?”陳海飛下堤壩,拱手揖禮笑問道。 吳景林、吳蘊喬見陳海一身修為深不可測,但此時就像凡夫俗子般,僅用粗陋的蓑衣擋住大雨的潑灑,甚至還有雨水不斷從額水、臉頰、衣襟掛落下來,心想難怪這些年來都沒有人能看透他。 想到這些年這些事,吳景林也不打算跟陳海繞什么彎子,相信左右也都是陳海最嫡系的扈衛(wèi),不會將他們今天所說之話泄露出去,上前揖禮道:“妖蠻近年在北境頻有異動,天水郡諸宗族深受威脅,又自感力量微弱,想要請朝堂調派一支精銳協助天水郡的地方武備防范妖蠻的入侵。蘊喬的父親親自到燕京請援,燕京諸大人頗為意動,但究竟調派哪支精銳到天水郡駐防,卻又有些猶豫,我與蘊喬趕到漣水來,就是想問陳侯有什么建議?” 贏氏及京郡宗閥對邊郡影響力越來越弱,即便想插手邊郡的軍政事務,也越來越受排斥,天水郡吳氏等宗閥,主動邀京營軍入駐天水,自然不僅僅是防范妖蠻南侵這么簡單,說白了還是防范河西有可能出兵奪取天水郡。 而吳景林跑過來說是問策,實際是想說服他率宿衛(wèi)軍龍驤大營進駐天水郡,震懾住河西不敢隨便對天水用兵。 “景林兄,你跑過來朝我問策,就不怕我心里還念著河西的舊情,坑你們一把?”陳海也是直截了當的挑明問道。 “要是陳侯坑我們,吳氏也認了。”吳景林說道。 看吳景林眉角里斂有笑意,陳?;腥幻靼讌鞘系降资鞘裁创蛩懔?,說道:“有些事怕是你我不能決定了……” 第365章 各有算計 陳海將吳景林、吳蘊喬及隨扈安排到天源城的驛館里,但他沒有回天源城,而在小漣水河畔,將黃雙、樂毅、吳蒙、周鈞、孫干、周景元等人召集過來商議對策。 寧蟬兒此時已經回到虎賁軍中,與寧氏子弟在一起,無論是寧氏還是太子贏丹,短時間內都不能回燕京,甚至考慮將寧氏一族,從孟津一帶進一步北遷,遷到雁門郡,以后就退到雁門郡休生養(yǎng)息,太子贏丹甚至有可能上書請罪,請削儲君之位,放手讓燕然宮宦臣勢力與英王贏述他們斗個你死我活再說。 而鶴婆婆在之前的戰(zhàn)事里受創(chuàng)頗重,也無法參加漣水府的軍政之事,既然天地之大,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便到天機學宮潛修去了。 吳景林等人今天過來,話里的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吳氏等族就是希望陳海能率宿衛(wèi)軍龍驤大營進天水郡,以震懾河西對天水郡的野心,但只要陳海這邊同意,吳氏就在燕京運作各個方面,讓這件事成為現實。 陳海將眾人召集過來,并沒有直接說出他的想法,而是讓諸將先各抒己見。 “華陽宗雖然也是燕州一流宗門,但自從上代掌教坐化之后,一百余年來都沒有天榜人物崛起,吳氏諸族在華陽宗及天水郡,也沒有哪一家能在天水郡占據絕對的優(yōu)勢,勢力比較分散,但又因為通過種種聯姻,與河西聯系較密切,說起來,吳氏等族應該并不會介意投附河西。而最大的問題就是天水郡緊挨著秦潼山,吳氏等族一旦投附河西,西北域就會徹底崛起一個完全不受燕京控制的超級大物。燕京再虛弱,太子系、英王玄及燕然宮再內斗得厲害,也不會坐看這種局面的形成,必然會聯合秦川等郡出兵鎮(zhèn)壓之。到時候無論是河西徹底跟燕京決裂,在天水郡組織防御,亦或河西將觸手從天水郡縮回去,吳氏等族都絕討不到好。” 孫干長期以來都是在陳烈身邊最主要的謀臣,陳烈將他留給陳海任用,陳海這次有機會組建部曲、開設牙帳,也是直接委任孫干擔任龍驤大營都尉總管府諸吏之首的長史,與擔任主薄的周景元,共同襄助軍務,也是依賴于孫干對燕州特別是西北域宗族事務的熟悉,能幫著拿主意。 陳海點點頭,吳氏等族與河西的關系,其實從上一次的學宮闈選、吳曜、吳景林、吳蘊喬等人與太微宗弟子交好,就能窺得一斑,示意孫干說下去。 “以吳氏等族的立場,最好是希望能一直保持中立,但要是河西急于強迫他們近期就要做出選擇立場,這個選擇也最好不是他們來做——這應該吳氏等族派人到燕京請援的根本態(tài)度吧……” “也就是說龍驤大營進駐天水郡,真要與河西勾結,脅裹天水郡投附河西,他們也不會感到有絲毫的壓力吧?”黃雙遲疑的問道。 “這甚至是他們最樂意看到的局面,畢竟這樣,他們能對燕京有說辭,畢竟是京營軍出了問題,脅裹他們投河西,而河西那邊完全不會因為這次‘請援’責怨吳氏等族……”孫干說道。 “真是一群吃rou不吐骨頭的老狐貍!”周鈞聽孫干揭開吳氏等族隱藏背后的心思,也只能無奈的笑罵一句,說道,“不過說起來,朝堂之上也都是整天算計別人的家伙,不可能讓吳氏等族如愿吧……” “難說,”孫干說道,“對于英王一系來說,天水郡遲早要被河西吞并掉,遲吞不如早吞。盡早在秦潼山以西引發(fā)危機,讓燕然宮意識到西園軍才是燕京最堅定的依賴,這或許是英王一系人馬此時所樂意見到的事情。而倘若是宿衛(wèi)軍龍驤大營肋裹天水郡投附河西,英王一系人馬恐怕更笑咧嘴了?!?/br> 諸人點點頭,龍驤大營目前在別人眼里還談不上有多少分量,但不妨成為英王、屠缺、容衍等人手里丟出去打擊燕然宮及宿衛(wèi)軍的棋子。 龍驤大營能在天水郡抵擋住河西軍,那自然是好,要是龍驤大營脅裹天水郡投河西,包括文勃源、趙忠乃至益天帝本人,都將再無借口阻止西園軍全面接管京西以及秦潼山脈一線的防御。 何況陳海率龍驤大營在漣水招撫流民,英王贏述也怕他們在這里扎下的根基太深,估計就已經想著要借口,將他們調離吧。 送龍驤大營去天水郡,對英王贏述、屠缺、容衍等人來說,實是一石二鳥之計,而文勃源、趙忠等燕然宮勢力,其實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在益天帝下旨,將西園軍在潼北府的最后一萬精銳駐兵調到薊陽郡之后,京西及秦潼山一線的防御,就是宿衛(wèi)軍的職責。 宿衛(wèi)軍此時設有三座大營,鳳雛大營乃是文勃源、趙忠一手建立的嫡系戰(zhàn)力,是燕然宮所最為信賴的戰(zhàn)力,輕易是絕不會調離燕京的,除此之外,就只有在陳海所率領的龍驤大營及俞宗虎所率領的虎嘯大營之間選擇。 俞宗虎未必愿意去趟這渾水,而陳海這邊主動上書請戰(zhàn),文勃源、趙忠即便有所擔憂,實際上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此時擺在眾人的問題就是要不要去天水郡,去天水郡之后,又要做怎樣的選擇? 雖然孫干、周鈞等人臉上有所期待,但陳??袋S雙、樂毅這時候都默不作聲,知道他們?yōu)橥炀雀嗪谘嘬姖⒆涞男悦?,才最終同意忍辱負重與趙忠交易,并不意味著他們愿意這么一直反復無常下去。 相反的,他們正是比那些只知維護自身利益的宗閥世族有著更多的堅持,當初才視死如歸越過小漣水突襲果子嶺大倉的。 “不管朝堂上的大臣們做怎樣的決斷,天機學宮的根基在秦潼山、在瀝泉。我們倘若真有機會去天水郡駐守,還是要認真考慮妖蠻真有可能從秦潼山西北郡大舉南侵,因此我們去天水郡,也是重點考慮加強天水郡北部的防御。要有可能,我本人也是希望避免讓西北域徹底卷入混亂不堪的戰(zhàn)亂之中,有機會也是要遏制河西的野心,而不是縱容他們的野心繼續(xù)不受限制的膨脹下去……”陳海手撐著長案,緩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