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婚禮推遲?” 仇飛倩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找上門的殷炎,強忍下即將竄出來的火氣,好聲好氣問道:“為什么推遲?是小臻不想趕在年末辦婚禮,怕準備不及嗎?如果是這樣的,你可以讓小臻不用擔心,婚禮的籌備會有專門的團隊負責,西平也會全程盯著,不會有問題的?!?/br> “不是,是我想推遲,喻臻還不知道?!币笱捉忉尅?/br> 仇飛倩心里一堵,壓著脾氣看著他,問道:“你為什么想推遲?你有什么理由要推遲?你知不知道婚禮的請柬都已經(jīng)開始印了!” 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脾氣又有些壓不住,忙再次扭頭調(diào)整,待語氣平和下來才繼續(xù)說道:“大家都忙,為了保證大部分客人在婚禮當天能夠到場,婚禮的請柬起碼要提前一個月或者一個半月發(fā),好讓客人們安排行程空出時間。還有酒店,酒店要起碼提前半年預約,我和你爸的打算是包酒店,手里都已經(jīng)有了幾個備案了。如果你們想去風景好的地方辦婚禮,那還得包機包場地,這些我都已經(jīng)讓西平開始著手了解辦理了,就差讓你們選方案了,結(jié)果你現(xiàn)在要推遲?” 她說著說著突然不氣了,滿心都是無奈,抬手揉了揉額頭,問道:“小炎,你到底為什么要推遲婚禮?不說這些旁的,只說小臻那邊,如果讓他知道了你想推遲婚禮,他心里該有多難過?婚禮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小炎,我不會就因為你單方面的想推遲,就不顧小臻的意愿,真的把婚禮往后推的?!?/br> 殷炎沉默。 “反正你回去好好把你的想法和小臻聊一聊,如果確定要推遲,我希望是你們兩個人過來一起和我說。” 仇飛倩態(tài)度堅決,殷炎無法,只得暫時離開。 結(jié)果他剛出仇飛倩的辦公室,就看到了抱著一盆花站在外面的喻臻。 仇飛倩辦公室的隔音做得很棒,但它能隔住普通人的聽覺,卻隔不住修士的耳朵。 殷炎難得體會到了無從開口解釋的感覺,他看著喻臻逃避的視線,感應到他心里受傷難過的情緒,沉默幾秒,說道:“喻臻,我可以解釋?!?/br> “……嗯?!庇髡辄c頭,抱著花盆的手有些用力,說道:“我明白,你從來不做沒道理的事。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說話的,我聽說步辰想要為他mama買盆花,媽辦公室里的花剛好也開謝了,就順道過來……這個給你,你拿去給步辰吧?!?/br> 他把手里的花盆塞到殷炎懷里,勉強朝他笑了笑,說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和媽說的,你等一下,我這就去——” 殷炎看著他越說越蒼白的臉色,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準備敲向仇飛倩辦公室門的手,有些用力,說道:“別去……你別去?!?/br> 喻臻突然覺得有些委屈,用力往回抽手,說道:“為什么別去,這是你想要的,我依你還不行嗎?殷炎,你不能總這么……” 說著說著聲音已經(jīng)有些哽咽,他扭過頭,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不想讓自己這么狼狽。 這幾天他已經(jīng)在盡力調(diào)整情緒了,不讓自己鉆死胡同,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時間和機會,試圖接受自己其實不是自己,殷炎其實也不是殷炎這樣一個事實。他試圖說服自己殷炎肯定是愛他的,才不是因為他有個什么該死的上輩子才會對他這么好。 他努力了,可是沒用,沒用! 理智說了一千遍一萬遍,感情都仍死死堵在小胡同里,無法后退,無法前進,也無法逃脫。 可就在他這么努力的時候,殷炎卻想推遲他們的婚禮。 是終于發(fā)現(xiàn)他和上輩子有著十分大的差別,即使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也還是沒有變得像上輩子那樣聰明,所以失望遲疑了嗎?所以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嗎? 既然這樣,那他成全就是了,上輩子的玉貞到死都不想成為師父的拖累,那這輩子的喻臻也可以做到灑脫放手,還現(xiàn)在的殷炎一個清凈人生! “小臻!” 發(fā)現(xiàn)他居然開始靈氣動蕩,道心不穩(wěn),殷炎連忙用靈氣鎖住他周身氣息,把他拉到身邊,微微攏眉說道:“穩(wěn)住道心,不要亂想。” 喻臻掙扎,控訴道:“道心道心,你就知道道心,你都這么做了,卻要我不要亂想,殷炎你怎么可以……唔!” 兩人拉拉扯扯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四周來往員工的注意,眾人正竊竊私語討論著小老板和小老板娘怎么突然吵起來了,就看到小老板把掙扎著想跑的小老板娘給拽回來吻住了。 當眾打啵,霸道強吻,哇哦。 眾人仿佛在看現(xiàn)場版偶像連續(xù)劇,忍不住想要鼓鼓掌。 殷炎一向內(nèi)斂,在外雖然喜歡牽著喻臻的手招搖過市宣示主權(quán),但卻從來沒有過什么更失禮的舉動?,F(xiàn)在他卻全沒了平日的矜持冷靜,抱住喻臻就是深深一吻,吻到一半還知道背對著眾人,把喻臻稍微擋一擋。 自靈魂融合之后,兩人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靠近接觸過了,此時被強吻住,喻臻滿心亂七八糟的糾結(jié)小心思刷拉一下沒了個干干凈凈,周身被熟悉的氣息包圍著,飄飄蕩蕩的心終于踏實了些許。 他還是被需要的,動作不會騙人,殷炎很在意他,十分在意。 吻慢慢變得溫柔下來,殷炎安撫地摸著他的后背,待他平靜下來之后稍微退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說道:“等我一會。” 說完把他翻得正對著辦公室門,回頭掃一眼看熱鬧的人群,逼退他們的視線后喊來仇飛倩的助理,把花塞給對方,然后牽著喻臻朝外走去。 喻臻的理智已經(jīng)回歸,敏感的五感讓他立刻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想起自己和殷炎剛剛的一番舉止,臉和耳朵全紅了,窘得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收緊和殷炎交握的手,低聲甩鍋:“都怪你?!?/br> “怪我,對不起。”殷炎從善如流道歉,半攬住他按開電梯帶著他進去,按下地下停車場的按鈕,見他似乎因為剛剛的親密稍微打開了心扉,抓住機會轉(zhuǎn)了話題,說道:“我還欠你一個答案。” 什么? 喻臻疑惑看他。 “真心話大冒險的答案?!币笱籽a充,放下手再次牽住他,等電梯到達開啟后帶著他朝外走去,說道:“我說過,我會為這個問題鄭重地尋找一個答案,然后再來回答你,另外,我想推遲婚禮也是為了這個?!?/br> 喻臻想起自己當初問出的那句“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被親吻弄散的低落情緒再次回歸,眼神黯淡了下去。 啊,是那個問題啊。 現(xiàn)在想來,殷炎當時回答不出那個問題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從始至終,殷炎在現(xiàn)在的喻臻面前,都從來沒有過“喜歡上”這種情緒。殷炎的喜歡是一直持續(xù)的,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喜歡著他的徒弟玉貞,喜歡著自己那已經(jīng)輪回遠去的上輩子。 不該這么糾結(jié)的,理智明白玉貞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玉貞,但那已經(jīng)隔了世的記憶太過遙遠模糊,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人經(jīng)歷過的東西。 是因為靈魂還沒補全的原因嗎,所以才如此分裂,懷疑著上輩子的存在,也懷疑著殷炎的感情。 “不用回答了。”他搖頭,不愿意再用自己這些糾結(jié)情緒去折騰殷炎,強撐著抬頭朝他笑了笑,說道:“是我鉆牛角尖了,沒關系,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以后更重要,我會想辦法調(diào)整情緒的,你稍微等等我?!?/br> 其實仔細想想,能這樣和殷炎在一起,對兩輩子的他來說,都已經(jīng)是做夢都不敢奢求的事了。夠了,真的夠了,痛苦的日子過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新生了,幸福了,所有的阻礙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不見了,好好把握以后才更重要。 殷炎聞言停步,轉(zhuǎn)身看他,突然說道:“或許婚禮不用推遲?!?/br> 喻臻跟不上他的思路,迷茫開口:“什么?” “要辛苦你了?!币笱滋置哪槪瑑A身親吻他的眼睛,在他閉上眼之后開口說道:“你這么好,在婚禮開始之前,沒有上輩子記憶的‘殷炎’也肯定會愛上你。” 沒有上輩子的記憶? 喻臻心里猛地一跳,睜開眼看他,問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你應該問,我已經(jīng)做了什么。”殷炎伸手捧住他的臉,低頭與他額頭抵著額頭,破開平靜表象,露出了下面隱藏的溫柔,“喻臻,只要你是你,那么無論我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有自信會被你吸引?!?/br> 喻臻開始慌了,想拉下他的手:“殷炎你到底……” “等我?!币笱子靡粋€啄吻打斷他的話,摩挲一下他的臉頰,說道:“等我再次愛上你,給你一場沒有心結(jié)的婚禮。” 這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喻臻心中隱隱冒出一個猜測,抖著手去拉他胳膊,問道:“殷炎,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殘魂,如果擅自抹除記憶,那你很可能……” “不是抹除,只是暫時屏蔽。所有關于你的記憶都萬分寶貴,我怎么舍得抹除?!币笱子治撬幌拢袷俏遣粔蛞粯?,然后抱緊他,說道:“別怕,我會睡一會,一個時辰后就能醒,到時候就要麻煩你了?!?/br> 喻臻受不了了,伸手推他,眼圈發(fā)紅:“你這個混蛋,你怎么可以……” 懷中的身體突然往下一沉,呼吸也緩了下去,喻臻心里一跳,忙抱住他往下滑落的身體,側(cè)頭看他,見他真的閉上眼睡了過去,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你怎么可以這樣,我不會和你結(jié)婚的,你都把我忘了,我才不要和你結(jié)婚?!?/br> 救護車呼嘯著進了祥飛總部,又呼嘯著離開。 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小老板娘紅著眼眶踏上救護車,小老板躺在擔架上人事不省的樣子。 公司里議論紛紛,仇飛倩直接翹了下午的會議,追著救護車去了醫(yī)院。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殷家人齊聚醫(yī)院,等待醫(yī)生的檢查結(jié)果。 “怎么說暈就暈了呢,這到底是怎么了?!背痫w倩急得來回走,擔心得不行。 喻臻垂著頭坐在長椅上,抿著唇繃著臉,手無意識地握著無名指上的戒指,緊緊的。 “喻哥……”殷樂擔憂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他可是聽說了,大哥暈倒前好像剛因為想推遲婚禮的事和喻哥吵了一架,現(xiàn)在喻哥肯定很難受。 咔噠,門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 仇飛倩立刻迎了上去,著急問道:“醫(yī)生,我兒子是什么情況,怎么突然暈倒了?” “您先別急,病人情況良好,沒生命危險?!贬t(yī)生先安撫了一句,然后才詳細解釋道:“確切的情況得等各項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才能確定,我翻了翻病人的病例,發(fā)現(xiàn)他大約一年前發(fā)生過一次車禍,大腦受了損傷,現(xiàn)在初步的推斷是那時的車禍遺留癥狀爆發(fā)了,不算太嚴重,您先寬心。” 原來是車禍后遺癥。 聽到?jīng)]有生命危險,仇飛倩和一直沉著臉沒說話的殷禾祥全都松了口氣,連忙向醫(yī)生道謝,詢問確切的檢查結(jié)果什么時候能出。 長椅上的喻臻慢慢松開了緊握著戒指的手,心里的擔心委屈累積到極點,突然恨了起來。 明明他都準備不再糾結(jié)了,決定好好展望未來了,殷炎卻又搞這一出,是嫌日子過得太順利了嗎! 先斬后奏的混蛋,混蛋!什么辛苦你了,要麻煩你了,想得美! 他可不是上輩子的玉貞,會什么尊師重道,這輩子的他任性又幼稚,別想著他會好好照顧人,不可能! 而且憑什么啊。 他又低落起來,使勁搓著手上的戒指。 受委屈的是他,上輩子被欺負的也是他,憑什么到了這輩子,他還得照顧一個該死的沒了記憶的宗主,不能好好的任任性,享享福。 什么心結(jié),他氣都要被氣死了,還有個屁的心結(jié)! 先斬后奏是吧?等著吧,看誰能折騰死誰! 第77章 小邪魔┃仇人不可能睡在一起。 殷炎如他之前告訴喻臻的那樣, 在昏睡一個時辰后蘇醒了。 清醒后的他依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但喻臻知道, 他忘了殷家人和自己, 因為他看過來的眼神帶著陌生。 該死的陌生! 喻臻恨得磨牙。 “失憶了,不過只是暫時的, 等大腦里的陳年血塊消失了就會恢復正常。”醫(yī)生翻著檢查報告,給出了一個十分狗血的結(jié)論。 仇飛倩既覺得松了口氣又覺得頭疼, 看一眼病床上靜靜看著這邊的大兒子, 問道:“那他大概會失憶多久?對健康有影響嗎?” “沒什么影響, 可能偶爾會出現(xiàn)一點輕微的頭疼頭暈現(xiàn)象,但不用過于緊張,順其自然就好?!贬t(yī)生安撫, 又仔細看了下檢查結(jié)果,繼續(xù)說道:“至于會失憶多久……這個因人而異,短的半個月,長的幾年, 看病人的自我恢復能力,說不準的,所以最好定期過來復查?!?/br> 長的幾年? 仇飛倩皺眉, 側(cè)頭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喻臻。 婚禮定的是年末,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十月了,這時候小炎玩失憶,小臻怎么辦?婚禮怎么辦? 懷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她看向殷炎,試探問道:“那個,小炎啊,你還記得小臻嗎?” 病床上默默觀察著一切的殷炎聞言轉(zhuǎn)動視線,看向房內(nèi)唯一帶著修者氣息的年輕男人,還不等仔細打量,就被對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十分不友好的樣子。 是仇人? 他猜測著,身上靈氣默默調(diào)動。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