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待那小廝走了,沈大夫人忍不住多嘴道:“老爺,您就不該慣著這二房。昨日搶了良家之女,今日是與山陰王世子爭道,明日又會做出什么來?” “回去罷?!鄙蛐凉虆s沒有多說,“好好看著蘭池?!?/br> 沈大夫人只得作罷。 老爺對自家妻兒如此淡薄,可偏偏卻對二房如此包容,真是叫人心底惱恨。 那整個二房都烏煙瘴氣的,從上到下無一不歪,借著安國公府的匾額作威作福。尤其是那沈二夫人肖氏,本就是個爭強好勝的鞭炮性子,因著沈大老爺大度,竟常常騎到她頭頂來,真真是可惡。 縱使沈大老爺?shù)陌怯行┎坏貌徽f的原因的,可沈大夫人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 沈家二房。 沈桐映正與紅袖仔細密言,滿面皆是振奮。 方才去沈家大房閑逛一陣,她竟聽到許多了不得的話來。原來大房那個什么都好的堂妹,竟是戀慕上了鎮(zhèn)南王府的世子,還與他在御花園內(nèi)私會。 難怪沈蘭池出席宮宴時竟穿著的如此樸素簡單,唯恐引來了陸兆業(yè)的注意。 將紅袖招來仔細一問,沈桐映方知在沈蘭池更衣時發(fā)生了這樣一出好戲。她仔細查了一遍妝奩,確信自己不曾丟過淺杏色的香囊,便打算讓紅袖將此事宣揚出去。 天降好事,沈桐映又怎不能驚喜? “我那二meimei,不是希望將此事宣揚得滿城皆知么?我這個當(dāng)jiejie的又怎好不助她一臂之力?”沈桐映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嘴角高揚,“如此一來,太子殿下便也不會想娶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了吧?” 紅袖連忙點點頭,諂媚道:“若是二小姐真的嫁給了鎮(zhèn)南王府的世子,那這太子妃之位,非大小姐莫屬了?!?/br> 主仆兩又悄悄商量了一陣,這才休息了。 *** 隔了四五日,楚京的貴介之中,悄然傳起了一條流言,說是那安國公府的長房千金沈蘭池與鎮(zhèn)南王府的世子陸麒陽有所勾纏,還在宮宴之時于皇宮禁苑偷偷私會。 若只是普通男女幽會,根本不會有人說道。可是這沈蘭池乃是安國公府的千金,亦是皇后的侄女,傳言之中未來的太子妃。她與陸麒陽私會,那豈非是讓天家難看?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連安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了。 沈大夫人聽聞此事,氣得茶水都喝不下了。早先聽聞女兒私會陸麒陽之事,她就在心底擔(dān)憂此事會被人揭露出來。如今這消息真如長了翅膀一般飛遍楚京,又怎能叫沈大夫人不氣? 這次,定要讓蘭池吃個教訓(xùn)! 當(dāng)即,沈大夫人一面叫了人去處理此事,一面命丫鬟將晨睡初醒的蘭池請了過來。二話不說,便押著她去了沈家的祠堂,讓她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看到女兒跪地,沈大夫人微一心疼,可很快心底冷硬了起來。 那流言自有解決辦法,叫人用其他流言蓋過便是。可蘭池的婚事,事關(guān)安國公府前程與皇家臉面,決不能聽之任之,讓蘭池就這樣錯下去! 可憐沈蘭池方睡醒沒多久,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便被壓著跪在了牌位前。從小到大,她也只跪過兩次牌位;一次是大過年的,她跟著陸麒陽一道往陛下經(jīng)過的御渠里丟炮仗;另一次是次年,她又跟著陸麒陽一道往陛下經(jīng)過的御渠里丟炮仗,炸得滿道宮人渾身水花。 相比起來,二房的人跪牌位的次數(shù)就多了。沈老爺是不會讓二房的人跪牌位的,大多時候,是二房的人惹了禍,老安國公沈瑞實在瞧不下去,定要讓闖了禍的人跪幾個時辰的牌位認錯。 “就讓她跪著!”沈大夫人一面心疼,一面咬牙道,“上次忘了懲戒你,如今可不能忘了。天家威嚴,豈能容你放肆?給我好好跪著!” 雖然是初夏,可這祠堂的地卻冷硬的很,沈蘭池覺得膝蓋有些難受。她悄悄錘了錘膝蓋,嘟囔道,“原來咱們安國公府眼里還有天家威嚴呢……” 沈大夫人雖說了不準旁人照看跪祠堂的女兒,自己卻心疼得要命,在祠堂外走來走去,仔細掐算著過了幾炷香。正在這時,紅雀從外頭回來,道:“夫人,國公爺領(lǐng)著鎮(zhèn)南王府的世子爺來了?!?/br> 沈大夫人微驚,道:“世子這時候來做什么?讓人請他到老爺那兒去?!?/br> “這……”紅雀面露難色,道,“是國公爺領(lǐng)著他來的,奴婢幾個也不好阻攔?!?/br> 沈大夫人當(dāng)然是知道自己公公的怪脾氣的,也知紅雀此言非虛。未多久,那鎮(zhèn)南王府的小世子就跟在沈瑞后頭來了。到了沈家的祠堂,二話不說,一撩衣擺,作勢要在沈蘭池對頭跪下。 這一屈膝,讓沈大夫人驚得魂飛魄散。 陸家人跪沈家祠堂,這要是說出去了,豈不是要掉腦袋! “世子爺快起來!世子爺這是做什么?”沈大夫人驚道,“跪不得!” 陸麒陽本就只是半屈膝,根本不打算跪下。聞言,他起了身,道:“沈大夫人,我看不得沈二小姐跪這祠堂。若是私會有錯,那也是麒陽的錯,何必讓沈二小姐跪?” 第10章 自知之明 沈大夫人知道,陸麒陽八成是聽了風(fēng)聲才跑來的,想讓她免了沈蘭池的責(zé)罰。 從前沈家兩次罰蘭池跪祠堂時,陸麒陽也都來求情了。只不過那時兩人都是童稚小兒,不曾及笄,這樣鬧上一番也無妨??扇缃駜扇四隁q已長,這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此時陸麒陽再來求情,便顯得有幾分不合時宜。 陸麒陽如此做派,難免讓沈大夫人多想。 莫非這兩人,真已萌生私情? 陸麒陽是皇室子弟,身份高貴。他作勢要跪,又有誰敢讓他跪?他說一句看不得沈蘭池跪,沈大夫人的心思便已動了幾分。 “世子爺,此乃沈府家事,就不勞煩世子爺掛心了。”沈大夫人捧出個笑臉送客,“難得世子爺來了,不如讓庭遠陪著一道兒去園子里賞賞景色?” “是我陸麒陽惹出來的事,我便不會躲。所謂‘私會’,不過是我自己趁機去見她罷了?!标戺桕栒f,“沈夫人若是要罰,罰我便可。若是要罰蘭池,便由麒陽代受?!?/br> 他的話說得鏗鏘,沈大夫人嘴角的笑卻險些僵住了——說的簡單,好一句“罰我便是”!可是,誰又敢罰陸家子弟呢?若是真罰了他,怕是安國公府的匾額明日便會被陛下遣人來摘了。指不準,陛下還會再賜個“不敬天家”的罪名下來。 安國公沈瑞一直站在一旁,捻著自己半白的胡須。雖然沈大夫人那笑容又僵又澀,可老安國公卻笑得很是開懷,眼角都擠滿了皺紋。 “老大媳婦,我看你也別折騰了?!苯K于,國公爺發(fā)話了,“年輕人互生情愫,這不是挺好的一樁事兒?反正蘭丫頭也不曾說定親事,我看你倒是該考慮考慮成就這一樁妙姻緣?!?/br> “爹,這……”沈大夫人的笑容愈僵,有苦難言。 蘭池的婚事,可是早就悄悄定下了的。只是當(dāng)著鎮(zhèn)南王府的世子爺,沈大夫人也不好直白地說出這事來。怪只怪老安國公明明知曉此事,卻揣著明白裝糊涂,硬裝成一幅不知悉的模樣,竟還撮合起沈蘭池與陸麒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