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沒傷著,我的筋骨當然是好得很?!标戺桕柕馈?/br> “那好。”她輕笑了一聲,張開雙臂,飛撲到了陸麒陽懷里,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口中道,“你還是抱得動我的吧?” 陸麒陽被撞的后退一步,立刻穩(wěn)住了身子,環(huán)著她的腰,道:“我只是去了北關(guān)半年,又不是變成了年過花甲的老頭子!” 雖話語是怒的,可他的臉上也帶出了笑來,忍不住抱著她轉(zhuǎn)了一圈。 饒是他倆早已定了親,周遭又只有一個宮女,可這般情態(tài)也有些太令人咂舌了。那引路的掌傘宮女大驚失色,連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么都不曾看到。 “我聽聞了你爹娘被重新啟用的事兒?!标戺桕枌⑺怕溆诘?,道,“這本是好事,可你知道那些百姓是如何說的么?” “如何說的?”沈蘭池問道。 陸麒陽這才說起了趕路時聽到的見聞。 陸麒陽自北關(guān)起,趕赴京城。到了第一個落腳的驛館,便聽得兩個京城口音的商人在說道這京城的八卦:“你們知道不知道?。磕蔷┏堑纳蛐〗?,長得叫一個如花似玉,可那世子爺放著這么佳人不娶,卻偏偏要跑去邊關(guān)打仗,是不是世子爺……那里不行?。俊?/br> 陸麒陽當時就暴怒而起,拍桌大喝道:“你放屁!” 幾個商人嚇了一跳,也怒拍桌道:“你瞎說什么呢!” 陸麒陽不肯服輸,又想吼一句“給老子放你他娘的屁”,可卻被身旁隨侍按住了。陸麒陽這才想起,自己乃是便裝行路,免得蠻人探子得了消息,趁機生事。他只得委委屈屈地收了聲勢,回房睡覺。 到了第二個落腳的驛館,又聽到兩個巡察在說道京城八卦:“你們知道不知道???聽說那安國公府的大姑娘啊,就喜歡看美人兒,一年到頭,總?cè)サ窃崎w看那當家花旦!而那鎮(zhèn)南王世子呢,生的面如羅剎,紫膚青齒,身高才五尺!沈大姑娘嫌棄世子長得丑,遲遲不肯嫁!” 身高八尺的陸麒陽又拍桌暴怒:“你放……唔唔……” 話音未出,陸麒陽就被隨行的下侍按住了嘴巴。 到了京城外的驛館,陸麒陽便聽見幾個京畿官兵一邊烤火一邊笑道:“聽聞世子爺要回來了?從前就是個風流紈绔,如今不愿娶妻也是常理。只可憐了沈大小姐,如今十八了,還要在家中待嫁。紅塵最輕是薄幸郎,沈大小姐也逃不過?!?/br> 陸麒陽拍桌:“你……” 剛說了個“你”字,幾個官兵便瞧見了他的身影。此處不比關(guān)外,他們認出了陸麒陽,立刻嚇的一個激靈,道:“世子爺!世子爺,小的什么都沒說!”說罷,便啪啪自掌嘴巴。 這回,陸麒陽終于能冷笑一聲,道:“給老子放你他娘的屁?!?/br> 沈蘭池聽罷,感慨道:“一句‘放屁’你能憋一路,也真是難為世子了?!?/br> 陸麒陽有些訕訕,立刻提起了正事來,岔開她的注意力,“我此番回京,還要先去陛下面前稟報一聲才是?!?/br> 他去邊關(guān)之時,恰好是關(guān)外木金族作亂之時。從前木金族便常有入關(guān)搶掠燒殺之事,后來鎮(zhèn)南王諸軍關(guān)北,木金族便不敢再頻繁作亂,收斂了許多。陸麒陽接了父親衣缽,竟在三月內(nèi)將木金族逼退至關(guān)后,絕患于關(guān)內(nèi),令北關(guān)百姓大加贊賞。 如今,他已不再是空有世子之銜的紈绔子弟了,而是掌有軍士、聲威新顯的左武衛(wèi)將軍了。 陸麒陽要去見陸子響,而這位當今圣上頗有雅致,下雪天不縮在宮室里瑟瑟發(fā)抖,而是在亭中賞雪。接見陸麒陽時,亦在亭中。 沈蘭池恰好順道而來,行禮時抬眼一瞧,就看到陸麒陽身后還站著柳愈。天寒地凍,柳愈雖披了件裘皮大氅,可看著還是有些……讓人同情。 柳愈身子骨這么弱,陸子響還扯著他賞雪,這怕不是要鬧出人命來。 但是,沈蘭池也只敢看一眼,不敢多望柳愈。 畢竟,理虧。 自家哥哥拐了人家精心教養(yǎng)的三小姐私奔了,全京城百姓都津津樂道這事兒。雖沈、柳二家都因為不肯成人之美而被文人痛批了一通,但柳家好像因為“以庶代嫡”這事兒被罵的更慘一些。 說實話,沈蘭池是不信柳愈會做出“以庶代嫡”這等事兒的。不如說,沈蘭池覺得柳愈看起來就像是不懂這些嫁娶之事的人,這種事兒應該是柳夫人的手筆。 “鎮(zhèn)南王世子回京了?”陸子響興致盎然,在小爐上熱了一壺茶,“朕也恰好有一件事,要與世子商議。你本是朕堂兄弟,坐下便是,安國公小姐也一道歇歇?!?/br> 陸子響即位后,便蓄起了須,看著老成了不少。此刻他屈尊降貴,親自煮茶,口中還笑道,“世子來的正好,朕這壺茶正要煮好了。一會兒,世子與柳卿各得一盞?!鳖D了頓,陸子響又憂慮道,“柳卿的身子弱,吃了茶便回去吧。朕與你所說之事,你且記得回去好好思忖一番?!?/br> 柳愈應了聲是。 待茶罷,柳愈便起了身離去。沈蘭池瞥他一眼,卻見他神色未改,見了沈蘭池,絲毫未有慍怒之情,與其他柳家人大為不同,這令沈蘭池有些驚奇。 “聽聞世子與安國公府的小姐定了親事?”陸子響道,“這本是一樁喜事,可朕卻不得不插上一腳了。” “陛下此言何意?”陸麒陽道。 “這……”陸子響輕蹙眉,面上有著困擾之色,聲音漸低,“不瞞世子,我父皇尚在時,曾擬了一道諭旨,要替世子與夏家的小姐賜婚。聽聞早前那夏家早已自我父皇處得了口風,只等著將女兒嫁至鎮(zhèn)南王府了。朕也是近來才翻出這道旨意……” 沈蘭池聞言,心底輕嗤一聲。 陸麒陽一回京,就搬出賜婚這事來,還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什么先帝圣旨?什么夏家小姐?如今先帝都不在了,圣旨這種玩意兒,還不是憑陸子響信手捏來? 他自己不愿擔這個拆了親事的罵名,就讓他爹來擔,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陛下的意思是?”陸麒陽頷首,問。 “雖是我父皇所擬,可圣旨到底是圣旨。”陸子響嘆道,“那夏家小姐已對世子情根深種,安國公府的小姐,便算是后來的了。” ——后來者,為妾。 這話只差明目張膽地說出了。 依照沈蘭池的性子,她又怎么肯為妾? 陸子響說罷,便打量起二人來。 陸麒陽笑了笑,道:“陛下,麒陽是個蠢鈍之人,但還是懂的‘一心一意’這個道理。若是娶不得沈小姐,那我便不會另娶他人。”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陸子響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