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沈蘭池“欸”了一聲,便讓家丁開了門,道:“我出錢買下便是?!?/br> 挑擔(dān)婦人聞言,立刻翻找起包裹來。她身后的馬車上,探出個小孩的面孔來,原是個五六歲大的女孩,梳著兩個小辮,面龐玉雪可愛。 沈蘭池心想,這婦人雖長得粗糙,家中孩子倒甚是可愛。 沈蘭池如今有孕,看到孩子,便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開始想著自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又是如何模樣。 那孩子見娘親正忙,便一股腦兒地下了馬車,哧溜鉆到了阿蘿身旁,扯扯阿蘿的裙擺,閃著眼兒道:“阿娘!我要吃糖?!?/br> 阿蘿手足無措,望向婦人。婦人連忙將自己的女兒抱回來,滿面歉意,道:“我家丫頭腦袋不靈光,常常亂喊別人阿娘,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br> “童言無忌,不必計較?!鄙蛱m池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面上露出一抹笑來,“以后便懂事了?!?/br> 下一瞬,那小女孩便從自己娘親的臂彎里鉆出來。 這一回,小女孩干脆扯住了沈蘭池的裙角,眨巴著眼,道:“阿娘!你真好看!” “欸?!鄙蛱m池瞧見小女孩一張可愛面孔,登時心生喜愛,彎腰摸了摸她的腦袋。 就在此時,她耳聽得不遠(yuǎn)處傳來詫異聲音:“王、王妃……” 沈蘭池抬起頭,便看到陸麒陽牽著馬,大張著嘴,一臉被雷劈了的震驚之色。 “這、這,這?”陸麒陽結(jié)結(jié)巴巴,不知所措,道,“蘭蘭,我倆的孩子,已經(jīng)這么大了?” 第78章 兩對夫妻 夫妻小別勝新婚, 更何況兩人已數(shù)月未見。 陸麒陽惦記著她腹中尚懷胎兒,不敢太過親昵, 只能虛扶著她的腰, 與她一道步入家中,口中道:“你慢些走,小心點?!?/br> 沈蘭池雖身子比往日更重, 卻并沒有閑下來,平日有事沒事便會走動一番以強(qiáng)健身體。見陸麒陽小心翼翼, 沈蘭池瞥他一眼,道:“我可沒那么嬌弱?!?/br> “是, 是,王妃說的是。”陸麒陽立刻撤回了手,模樣渾似點頭哈腰的小兵見了將軍。 兩人入了房內(nèi), 丫鬟端上來了糕點水果。因著近時百姓四處流散, 這蕪州也無充足蔬果,以是錦盤里只放了個可憐巴巴的木李。陸麒陽見了, 蹙眉道:“戰(zhàn)亂四起,連累民生了?!?/br> 頓了頓, 他似是有些愧懺, 道:“我本不欲如此,實在是陸子響逼迫太甚?!?/br> 沈蘭池道:“你說的我都懂。只要你在一日,陸子響便不會放過你。他寧可外通木金族, 也要將你除去;這等重次不分之君, 不如不要。” 陸麒陽心不在焉地聽著, 口中說這些“待天下定”之類正義凌然、大氣方剛的話,一雙眼卻眼巴巴地瞅著沈蘭池凸起的小腹,好似那里藏著什么寶藏。 沈蘭池見他如此神情,嘆了口氣,扯過他的手掌來,放在自己腹部,道:“想摸便摸,別磨磨唧唧的。這可是你的孩子,料定他也不會生氣。” 話音剛落,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就伸手踹腳地蹬了一下,讓沈蘭池肩膀微微一震。 懷胎五月,正是腹中孩兒動作頻頻之時;沈蘭池白白挨了一腳,立刻變了面色,把陸麒陽的手?jǐn)R回去了:“別摸了,他不高興呢。” “好?!标戺桕栍行┪?,卻還是老老實實縮回手去了。 沈蘭池?fù)崃藫岣共浚ь^打量自己的夫君。在來見她之前,陸麒陽顯然仔細(xì)收整過自己一番,將一張臉打理的干干凈凈,并無風(fēng)沙胡茬,衣裳也筆挺光鮮,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將軍。 想到他先與木金人作戰(zhàn),后又與陸子響為敵,沈蘭池不由有幾分心疼。 “夫君,如今你是迫不得已,舉兵直揮京師??纱肓司┏牵瑢㈥懽禹戁s下龍椅,你又待如何?”沈蘭池瞧著陸麒陽,話里有幾分憂慮,“我從不覺得你是個喜歡做帝王的人。” 此等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落到旁人耳中,定然會惹來殺身之禍,可沈蘭池卻說的毫無遮掩。 她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禁忌之語——前世的陸麒陽,也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只不過,前世的他反的是陸兆業(yè);而今生則是陸子響。 陸麒陽思忖了一會兒,道:“將來的事,并不好說。若是不幸些,我興許根本打不到京城,在中道便會敗給陸子響,落得個野鷲啄尸的……” 一句“下場”還未說出,沈蘭池的手指就抵到了他的唇上。 “噓?!睋碛畜@異美貌的女子壓低了眉眼,悄聲說,“別說這等不吉利的話?!?/br> “都是死過一回的人,有什么不可說的?”陸麒陽失笑,推開她手指,認(rèn)真道,“蘭蘭,我認(rèn)真地問,若我被殺,你待如何?” “你不會死?!鄙蛱m池篤定道。 “我是說如果……” “你不會死?!彼l(fā)篤定了,語氣甚至透著一分森寒,“你若死了,我便把閻王殿拆了,把判官的筆給折了,把奈何川給填平了?!?/br> 見她這么決絕,陸麒陽復(fù)又笑了起來,故作輕松道:“都怪我亂說話,惹王妃生氣了。我也只不過是隨口猜測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鳖D了頓,他岔開話題,道,“如今百姓居無安所,我既接手了蕪州,便要想法子令百姓重新過上好日子?!?/br> 沈蘭池見他不再胡思亂想,點了點頭,出謀劃策起來:“我在蕪州久居,對這兒更為了解。如今百姓外逃,一是因為恐懼戰(zhàn)亂,而是因為米糧不足。不如由我出面,開倉放糧、廣施善粥。如此一來,既引得百姓回城,又能為你添一份好名聲。” 鎮(zhèn)南王妃親自施粥,確實是個給鎮(zhèn)南王府增加民望的好法子。 “可……”陸麒陽望向她的腹部,立刻否決了,“你如今有孕在身,不適合cao勞,還是在家中好好休息吧,我找旁人來便是?!?/br> 沈蘭池拗不過他,只能依從。 不過,施粥之日,她還是到場了。她是鎮(zhèn)南王妃,身份旁人難比,也更有號召力。一聽聞關(guān)北戰(zhàn)神的妻子在此,還是帶孕施粥,百姓們便篤定了鎮(zhèn)南王有心要接管蕪州,紛紛返回城中。 如是大半月,蕪州漸漸恢復(fù)了熱鬧。雖比不上從前,到底不是那副車馬蕭條、家家閉戶的模樣了。 此后,陸麒陽辭別妻子,又向南攻去;不出一月,又下四城,其中便有季皇后的長兄季齡康所在的城池。 因為meimei季飛霞是皇后之故,季齡康被封作輔國將軍;他本就沒什么才干,只等著當(dāng)兩年空頭將軍,便得封個爵位。只是近來戰(zhàn)事吃緊,陛下竟將能打仗的皆派了出去,他也身在其中。 與其他人相比,季齡康好歹也是扎扎實實學(xué)過軍策的人;矮子里拔高子,也顯得出挑起來。初初與鎮(zhèn)南王麾下交戰(zhàn),竟還小勝了幾場,一時間意氣風(fēng)發(fā),陸子響也對他期待頗高,為季齡康加封上軍將軍一職。 只不過,季齡康的好運未能持續(xù)多久,便結(jié)束了。初秋下了第一場雨,他便因大意而丟了一座城。 陸子響聞言,怒難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