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陳功曹已趕到自己在城郊的莊子上,滾滾濃煙直沖云霄,家仆們手腳凌亂的拎水救火。 “老爺,您趕緊離遠(yuǎn)些,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管事急的大喊,可陳功曹仿佛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周圍的家仆急的要命:“老爺您的安危要緊啊?!碧ь^一看,好幾隊穿著官服的官差也往這邊跑來,“老爺,府衙來人了,肯定也是來幫著救火的?。 ?/br> 陳功曹這才有了反應(yīng):“什么?府衙來人了?”說著,朝家仆所指的方向看了去,來的不是別人,乃是沈江卓。 “不好!”陳功曹心道要糟,“快去攔住他!” 管事們傻了眼,還以為陳功曹與沈江卓有恩怨,苦口婆心的勸道:“老爺,沈大人是來幫著救火的,這火勢實在是太大了?!?/br> 正說著,前面救火的人大聲驚呼:“快閃開——??!” 一處房屋轟然倒地,濺起滾滾塵煙。陳功曹被家仆的不住后退,原本整潔的官服上沾滿了塵土,臉上也被濃煙熏的狼狽不堪,抬著手掩住口鼻,卻還是止不住的咳嗽。 “老爺,快走吧!”管事拉著陳功曹的衣袖,死命苦求,“這里交給小人們就好了,您快走吧??!” “走什么走!”陳功曹猛地甩袖,“這是我的莊子!” 二人拉扯之間,沈江卓已帶著由五十個士卒組成的救火隊來了。每個人臉上都蒙著打濕的毛巾,排成了兩條二十人的長龍。一隊接力運水,一隊接力運土。 沈江卓則朝著陳功曹大步跑去:“子懷兄,現(xiàn)在不是傷心財物的時候了,那都是身外之物,這里的火實在是太大了,快跟我走!”一揮手,十個士卒立刻過來,不管陳功曹如何不肯離去,架著他就往后面撤。 “放、放手!那是本官的莊子,本官要親自去救火!”陳功曹拼命掙扎,可他哪里掙的開士卒的力氣。 一旁士卒就沒見過這么一心找死的人,與同伴低聲道:“沒看出來這官老爺竟然是個要錢不要命的?!?/br> 正在救火的某士卒眼見著陳功曹被拉走,突然向同伴猛一揮手,只聽得轟隆隆的聲音,一具攻城用的器械被緩緩?fù)苼?,此刻上面所放的卻是不曾見過的水囊。沈江卓拍著胸口一副萬幸的模樣:“哎,沒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庇謱﹃惞Σ艿?,“子懷兄你放心,有這水桶車你這莊子肯定會保住的,如今起火的都是前面的一些罩房偏廳,后面的大宅還是安全的?!?/br> 正說著,只聽到士卒們齊聲嘿喲,那用豬膀胱做的水囊被眾人站在小型的攻城高臺上扔向大火之中,大火迅速將外層燒破,里面的水瞬間傾瀉而下! 陳功曹眼睛都瞪直了,眼眸通紅,也不知急的還是被煙熏成的,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大型水囊被紛紛扔下,天空之中竟仿佛下大雨一般。周圍的人都看呆了,他們救火都是用木桶來運水,一桶一桶的接力往里運,若火勢太大,就必須推到房屋來阻止火勢蔓延。 可現(xiàn)在這些士卒的救火方式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沈江卓擦著額頭的汗,看在陳功曹那吃癟的臉,心里早就樂開了花。隨著火勢漸漸被撲滅,原本要離開的眾人又停了下來,陳功曹看向了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竟全部都是沈江卓帶來的人,他的管事和家仆不知何時竟都被沈江卓支去給救火的人送水了,此刻身邊竟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萬幸沒有人受傷啊。”沈江卓長嘆一聲,“最近天氣干燥,子懷兄可得注意了!” 陳功曹冷哼:“這大火是天災(zāi)還是人為,尚且不知呢。” “子懷兄慎言?。。 鄙蚪苛⒖痰?,“故意縱火乃重罪,被查出來就得充軍,子懷兄這樣說可得要有證據(jù)才行?!?/br> 二人沒說上幾句,一個士卒慌慌張張就跑來了:“大人,這里有一處糧倉??!” 沈江卓哦了一聲,詫異的看向陳功曹。 陳功曹雙手關(guān)節(jié)處握的通紅,咬牙道:“這是我的莊子,有糧倉很奇怪嗎?” “里面有好幾百的糧食??!”那士卒道,“至少也有六百石?!?/br> “呵,我陳府上下連主子帶下人也有幾十口人,存六百石糧食很正常?!标惞Σ芾渎暤?。 “那糧倉如何了?”沈江卓緊張道,“可有被燒?!子懷兄,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吧,如今糧食可都是大事!” “這就不必了,這大火只燒了前面,糧倉處自然是安全的。”陳功曹,“多謝縣尉大人前來救火,傳我的話,給今天救火的士卒們一人發(fā)一兩銀子,真是勞動各位了。如今火勢已滅,后面的事就不必麻煩大人了。如今縣內(nèi)事情又多又雜,大人能抽調(diào)這些人,陳某已是感激不盡,哪敢在耽擱大人的正事呢?!?/br> “子懷兄這樣說可拿我當(dāng)外人了??!”沈江卓鐵了心要去看糧倉,“你陳子懷是不是我博陵的百姓?我身為縣尉保護百姓安危乃職責(zé)所在,再說了……這些士卒本就是救火兵,博陵儲了這么多的糧食,我也是日夜憂心啊,便干脆訓(xùn)了這一隊救火兵出來,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也讓我檢驗一下他們的水準(zhǔn)。”說罷,指著那士卒道,“你帶路,本官這就去看看!” “沈大人這又是何必呢?!标惞Σ芗钡囊蚪棵黠@就是有備而來,這場大火若非人為,他立刻就去博陵侯府給博陵侯恭恭敬敬磕三個響頭! 可沈江卓有士卒開道,方才士卒們救火的英姿深深印在了莊上家仆的腦中,各個都視他們?yōu)榫让魅艘粯?,哪里會去阻攔。于是在陳功曹自己的莊子上行走,沈江卓竟像逛自家后花園一樣的容易。 糧倉處果然完好無損,陳功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放在這里的糧食不是別的,正是他從博陵侯府的城南糧倉里偷偷運出來的。 “數(shù)一數(shù)一共多少?”沈江卓道,“讓糧倉的管事過來點一點,看有沒有少的。” “糧倉外的都是好好地,里面的糧食自然也是齊全的。”陳功曹往四周環(huán)顧一圈,“多謝沈大人救火及時,不然陳某的莊子怕是要燒成灰燼了。還請大人隨我去舍下小坐休息,也讓我犒勞一下各位?!?/br> 兩日前,陳子懷和魏文杰在城南糧倉步步緊逼,如今這幅場景竟然又重演的,只是當(dāng)日是霍文鐘一個勁兒的催促那二人離開,沒想到現(xiàn)在角色竟然掉了個。 “不急不急?!鄙蚪刻种棺£惞Σ艿脑?,“還是當(dāng)場點一點為好,本官做事一向是有始有終。”說罷,壓根就不理會陳府的家仆們,直接讓士卒來點。 只是在搬運的時候一不小心,將一袋糧食撒了些出來,可流出的竟然是黃沙!! 整個糧倉內(nèi)頓時一靜。 不等沈江卓說話,陳功曹突然跳了起來,厲聲道:“是何人偷了糧?!是見本官平日御下太松了嗎?!”又立刻對沈江卓道,“沒想到讓沈大人見笑了,下官家里出了家賊,真是丟臉??!恐怕今日無法請大人去舍下了,還請大人贖罪,待下官將家務(wù)事理清再宴請大人!” 說罷,竟是命管事送客。 “慢慢慢——”沈江卓連連擺手,整個人還保持著震驚的模樣,“原來老侯爺?shù)姆辣I之法也被子懷兄學(xué)了去?” 陳功曹聽得心中吐血。正想用別的話給叉過去,誰料一個士卒突然道:“這是什么?大人,您快看——” 眾人聞聲望去,士卒們已將那一袋子的黃沙悉數(shù)倒出,里面竟然還藏著一面木牌,上面刻的正是“博陵侯府”四個大字! 所有人都驚的張大了嘴,陳功曹目光似火,恨不得將那木牌給燒成灰燼。沈江卓連說話都帶了些結(jié)巴:“這、這……子懷兄糧倉里的東西怎么會有侯府的木牌?!” 縱使長了顆七竅玲瓏心,此刻陳功曹也不知該如何辯解了。他明明搬的是六百石糧食,怎么可能會是黃沙,黃沙應(yīng)該都被他換到博陵侯府的糧倉里了?。?! 過了半響,陳功曹都沒說一個字。沈江卓冷靜道:“此事太蹊蹺了,又和侯府有了牽扯,必須報之縣令大人。來人,將這些糧食暫時封存!子懷兄,得罪了,這處糧倉必須暫時由我的士卒來看守?!?/br> “這是陷害!!”陳功曹終于回了神,“你是侯府的女婿,此事又和侯府有關(guān),難道沈大人不定該避嫌嗎?!” 沈江卓淡定道:“那我們就都守在這里,待張大人來了后再做決斷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