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周陽侯是個老實人,肚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自高祖,先帝加上本朝,一共也就五個縣主,其中一個就是霍明明。陳朝的公主、翁主是身份擺在那里出生就會封,而縣主則是一種賞賜,證明你頗得帝王喜愛才會受封。 這難道還不算是大賞賜么?! “六弟,你跟哥哥說明白些!”周陽侯一臉疑惑,“圣上……難道不是為了補償你才這樣做的嗎?!” “是補償,可也不是補償?!?/br> 聽得此言,周陽侯更暈了,急的他直搖折扇:“你就別給哥哥兜圈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五哥一向都是腦子笨,你有話就直說!” 聶冬嘆道:“大郎這在易陽督郵一職上已三年有余,自任職以后毫無差錯,年年考核都是優(yōu)等,可圣上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若五哥不解,不妨再看看那個葛業(yè)雄,我也不是吹噓,那葛業(yè)雄比大郎是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可他卻當了期門郎!” 期門郎乃皇帝近身侍衛(wèi),別看職位不比督郵高,但他是在皇帝身邊的,是最接近皇帝的職務(wù),與皇帝走的越近,就越靠近政治核心,讓皇帝了解你了,記住你了,比什么都強。 “他老子葛軒不就是大司農(nóng)嗎,本侯現(xiàn)在雖無官職,但好歹也是堂堂列侯,此前也是衛(wèi)將軍跟葛軒一樣是九卿!憑什么大郎在督郵上一任就是三年不得調(diào)動,他兒子初入仕便可是天子近臣?這次茶樓一事,大郎受傷,圣上只將一個葛業(yè)雄交給大郎處置,然后就沒了……封了一個縣主,呵……五哥啊,你也不想想,如今封一個縣主對霍家有什么好處嗎?!” 有太后在,霍府的女人不愁沒出路啊! 反觀霍氏一族的男人們,說是一門二侯無比風(fēng)光,結(jié)果一個列侯被踢回了封地,毫無官職,還要接受上至郡守下旨縣令的監(jiān)視,無特殊情況,連封地都不能出,天長日久,人脈什么的慢慢就斷了。周陽侯這個亭侯雖是貴為九卿之一的太仆,但陳睿增設(shè)了掌皇帝掌狩獵的期門郎,又命光祿勛分了一部分的車馬事物,太仆的權(quán)利明顯在被瓜分,幾乎已是九卿中的最末一位。 第二代里,霍文鐘算是一個能的出手的職務(wù)了,而其他人都是在吃祖宗老本。 “皇上……終究是不放心我們霍家啊?!甭櫠嘈Α?/br> 當他進宮時,他原本想著替霍明明求一個額外的恩典便好,比如得到圣上的親口保證她的嫁娶可以自己來定,或者給她一個小小特權(quán),沒想到陳睿大筆一揮,直接給了個看似唬人實則沒啥作用的縣主。 這小皇帝……真是打的一把好算盤啊! “竟然是這樣?!敝荜柡畲舸舻淖谝巫由希蠈嵢说哪樕蠈懙亩际遣桓蚁嘈潘膫€字,“怎么會是這樣呢。五弟,我們要怎么辦,要不我和你一樣辭官好了!” 聶冬輕輕叩擊著桌面,目光透過窗外望向了遠處:“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們……還有活路!” 第八十六章 世子 第二日大朝會上,一向站在前面幾排的大司農(nóng)葛軒并沒到場,不少人心照不宣的看向了丞相柴彥安。突然聽得殿外傳來些許聲音:“幾月不見,侯爺您身子依舊健朗啊?!?/br> 眾人齊齊回頭,博陵侯一身玄色列侯朝服,佩著先帝所賜之劍,腰間綬帶長長垂下,中間掛著一個白玉環(huán)結(jié),一步一步,緩緩走入大殿之內(nèi)。 在場的所有先帝朝留下來的的老臣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莻€馳騁沙場,將北狄追擊千里之外的衛(wèi)將軍,回來了! “今天有好戲看了?!睅兹烁`竊私語,“咱們等會兒都機靈著點,萬一博陵侯要拔劍,記得跑快些?!?/br> “哎,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沒想到在朝堂上竟然還能再遇到博陵侯。”一年長的官員縷著胡須,“姓霍的撒起潑來跑是沒用的,趕緊往圣上哪兒躲,離著丞相遠些,方可保命啊?!?/br> “劉大人真是越說越滲人,在朝堂之上這老侯爺怎么也得顧忌一些吧,再說了,圣上還在呢?!?/br> “嘿!”那老者突然拍了手,“當年先帝在的時候都沒用。你們年輕是沒見過前幾年那場面,嘖嘖,上朝都得帶上金瘡藥才能安心啊。” 隨著聶冬的走近,以他為圓心,周圍一米內(nèi)荒無人煙。 “媽呀,這他媽的全都是中央委員!哥穿越前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哥住的那社區(qū)主任李大媽!” 聶冬緊緊握拳,一言不發(fā)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博陵以及單獨面對小皇帝時是他還沒多大感覺,如今看著周圍一圈平均年紀四十歲的官場政治老男人們,聶冬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白兔混進了狼群…… 媳婦兒救命?。?! “老侯爺,好久不見了?!?/br> 一個寬厚的手掌突然從背后拍來,聶冬被拍的一個差點叫了出來,一回頭,一個大胡子正站在他身后。隨著目光往下——那人腰間乃是紫色綬帶。 媽呀——??! 全*委主席,太尉楚昂主動與他說話了! “玄武大街那一怒,侯爺風(fēng)采不減當年??!”楚昂哈哈大笑,他家那小子當日就在玄武大街的酒肆里,回府后,就將博陵侯大罵葛軒的事從頭到尾都一句不落的學(xué)了一遍。 簡而言之一句話——痛快! 聶冬目光偏冷,嘴角帶著老侯爺那三分邪性的笑意:“本侯哪里敢去怵大司農(nóng)的眉頭,就連本侯的大郎也是他們葛家的手下敗將啊?!?/br> “拿利器傷人,勝之不武?!背翰恍嫉?,“真不知期門校尉是怎么選的人,這種紈绔之徒竟然也成了圣上禁衛(wèi),難道這天下兒郎們都無人可選了嗎?!” 聶冬道:“勝之不武到底也是勝了,這世上只求一勝,不問方式的人還少嗎。” 二人說話的時候,不少人都豎著一只耳朵。博陵侯此言若有所指,不約而同的又朝著丞相柴彥安那邊看去了。 “一群廢物!” 柴彥安心中罵娘,奈何葛軒是他一手推上來的。陳朝發(fā)跡的太晚,從高祖到現(xiàn)在,連四十年都沒有。前朝大亂,禮樂崩壞,新朝根基不穩(wěn),須得名門世家出來給皇帝撐面子,不然皇帝連宮廷禮儀都不知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葛家百年世家,底蘊放在那里,只要當家人不是個蠢的,最次也是一個九卿。 奈何前朝大亂時,葛太師開了京師城門,雖說扯出了種種理由,但一個軟骨頭的名聲也落下了。若北狄人稱了帝,葛家也算有個擁立之功,可問題是北狄最后被陳家給打回去了??!葛家便從“是識時務(wù)的英豪”變成了“軟骨頭”。幸虧葛家還幾分眼色,時人追捧世家,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女是真真不愁嫁,哪怕是皇帝,不是世家出身依舊看不上。雖然陳高祖是個暴發(fā)戶出身,但葛家還是趕緊將自家的嫡出女送到了后宮,又在立朝后將家中藏書捐出大半,這才堵了上至皇帝,下至士人們的悠悠之口。好不容易幾十年來,大家將開城門的黑歷史忘得差不多了,葛軒教出的好兒子提個什么和親,他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可世家之間千絲萬縷,葛家與柴家數(shù)代聯(lián)姻,朝中諸公之間亦是有不少姻親關(guān)系,不拉一把葛軒,難道看著霍家這種泥腿子們與他們一同站在朝堂之上嗎?! 楚昂環(huán)顧了一圈,此時離朝會還有一段時間,皇上未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御史大夫唐廷中突然沉著臉朝他們這邊走來。 喲,這可真是稀奇了。 唐老夫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側(cè)頭一瞧,唐廷中走來的方向正對著博陵侯。 聶冬不動聲色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左手一個慢動作……啊呸,左手一個國家軍委主席,右手一個第一常務(wù)副總理,媳婦兒,你老公這輩子最光輝的時刻莫過于此了吧! “侯爺在博陵過得可好?”唐廷中抖著臉,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真不愧是博陵侯啊,這剛到京城就鬧出這般的陣仗?!?/br> 聶冬腦海里迅速過了一遍老侯爺?shù)挠洃?,發(fā)現(xiàn)他沒得罪過唐廷中啊。 楚昂見聶冬有些不解,哈哈一笑:“看來博陵侯還不知道啊,朱雀茶樓里,唐大人府中的公子可是幫了令郎一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