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府上小娘子是受了驚嚇,加上身子本就虛弱了些,昨夜睡時著了涼,便引起了發(fā)熱。諸位不必擔憂,此乃小癥,開幾服藥,喝下去也就沒事了。只是小娘子之前水土不服,又夢魘過,身子的確是虧損大了些,此藥藥性較大,若一副藥下去不發(fā)熱了,就不要喝了。寧可慢慢醫(yī),也不要太心急了?!?/br> 霍文鐘點點頭,讓管事帶太醫(yī)去開藥方。 “你好好照顧五娘,若有事直接去前院與家丞說一聲?!被粑溺妵@了聲。此次來京城,他爹為了精簡人員,無論是五娘還是明明身邊也就一個貼身伺候的人。五伯母雖然派了人來,可這些做些雜活兒可以,但貼身的是底不如自己府里的人使的順手。 霍文鐘還不知道霍明明是裝暈,便沒有輕易將薛太醫(yī)換來。 陳福盯著吳嬤嬤打完了二十耳光,這才許她站起來:“這是消腫止痛的藥,您擦擦吧,等會兒還要去伺候主子呢?!?/br> 吳嬤嬤橫了他一眼,嘴角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福道:“嬤嬤,您是老資歷,也是主子身邊的紅人。可您想想,今兒你做的事被小主子知道了……” 霍明明那張冷臉漸漸浮現(xiàn)在了眼前,吳嬤嬤不由地打了個哆嗦。霍明明明確說過,她盯著五娘和五娘身邊的人可以,但不許對她們出手。 “不用你嚇唬老娘!”吳嬤嬤含糊不清的罵道,“老娘伺候主子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陳福笑了笑,回去對霍文鐘復命了。一旁的小廝走來,想要討好吳嬤嬤,卻被她瞪了回去?!皾L滾滾,看了老娘一下午的笑話還嫌不夠?!”抓起藥瓶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到了晚上,霍五娘的燒終于退了,整個人也有了些精神。灶房的爐子上還熱著給她的青菜雞絲粥,瑪瑙盛了小半碗過來。 “主子,今兒幸虧遇到大郎了?!爆旇?,“那姓吳的老賤奴竟是要害死你啊。她主子如今都那樣了,她也不想想給人積些德?!?/br> 誰料霍五娘呆呆的看著那碗粥,喃喃道:“這就是報應啊。” 瑪瑙嚇了一跳,以為霍五娘還在夢魘:“主子,您別說胡話啊,是不是還有些不舒服,奴婢去拿條濕毛巾過來。” 霍五娘見瑪瑙在屋里忙忙碌碌,也沒有阻止,她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以前在府里的時候,她們就是這樣欺負霍文萱的。攛掇著楊姨娘暗地里克扣霍文萱的膳食和月錢,拿去年的舊的,花色不好的料子來換她的新料子。故意在爹爹要來的時候惹得她發(fā)脾氣,然后讓爹爹罰她跪。往往在祠堂里一跪便是半個多時辰,聽說后來她的膝蓋都跪壞了,到了下雨的時候陰測測的疼。 可就算如此,當霍文萱罵她們的時候,她竟然還覺得委屈,覺得霍文萱脾氣不好,仗著嫡女的身份看不起她。 那時候的她,可真夠丑陋的! “小姐,您不想用了就躺躺,太醫(yī)說用冷巾子敷一下額頭能舒服些?!爆旇弥蓛舻呐磷?,剛一回頭,見著霍五娘趴在桌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小姐!”瑪瑙正要喊太醫(yī),被霍五娘伸手捂住了嘴。 “別出聲?!被粑迥镞煅实馈?/br> 瑪瑙害怕的點點頭,默默的坐在一旁。 霍五娘卻忍不住的哭得更厲害,肩膀微微松動,手臂上已多了一行牙印。只是經歷了一次這樣的對待,她已快受不了了,可那個人呢?這世上怎么會有像自己這樣卑劣的人,而她這樣的卑劣者竟然還要肩負著霍家的命運。 她害怕了。這一生,她從未有過如此清醒的時候。是不是只有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的人,才會活的明些?“卑劣,虛榮,懦弱,自私……這就是我,呵呵呵……”霍五娘流淚苦笑,“原來,這就是我!這就是我??!” 此刻霍明明盤腿坐在床榻上伸著懶腰,屋里就只有一個薛太醫(yī)和她大眼瞪小眼。見到霍明明那奇怪的“擴胸運動”“伸展運動”,薛太醫(yī)只覺得眼熟。 不愧是老侯爺?shù)挠H閨女啊…… 一樣的裝暈,連舒緩手腳的動作都如此的一致。 薛太醫(yī)苦逼的縮在角落里,和病人串通一氣隱瞞病情這種事做多了,他都快成為熟練工了! 霍明明活動了一下覺得輕松了些,輕聲問道:“薛太醫(yī),傍晚的時候張?zhí)t(yī)去哪兒了?” 薛太醫(yī)連忙道:“府上的五娘有些發(fā)熱,張?zhí)t(yī)去看看了。只是一些小病,開了方子,這會兒應該已經好了?!?/br> 聽霍五娘沒事,霍明明也沒再繼續(xù)問。薛太醫(yī)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要多嘴為妙。 她與霍五娘病倒的幾日,時有人來探望,大多都被周陽侯夫人給擋了回去。柴七娘跟隨祖母邵氏前來,也只站在屏風外側聽太醫(yī)說了幾句后,便不再打擾了。倒是對五娘那里,柴七娘更加上心。五娘的病不屬于不能見人,此刻換了衣裳靠在床塌上,由于不能起身,只好雙手交疊在身前朝邵氏福了一禮。 “好好的孩子怎么病的這么重。”邵氏見著霍五娘吃了一驚,這丫頭顯然精神狀況都有些不好了。說一個人健康的時候常常說會說“看著真精神”,而霍五娘的那股精神氣兒像是被抽走了一樣。 “多謝夫人關心,只是昨天沒睡好罷了?!被粑迥锾撊醯溃疤t(yī)已經開了藥,說是養(yǎng)幾天就好了?!?/br> 邵氏輕輕點點頭。 柴七娘卻覺得這話有些刺耳。誰都都知道太醫(yī)都是太后娘娘送來的,這是在向她示威? “我聽說五娘原來就有些水土不服,如今又著了涼,的確要多多休息。”柴七娘道,“令姐的事是個意外,你別往心里去?!?/br> 霍五娘被巨大的罪惡感給籠罩,仿佛四周的墻上都掛滿的鏡子,映的都是她那丑陋的嘴臉。聽得柴家七娘提到jiejie一字,嚇得渾身微微顫抖。 邵氏微微橫了一眼七娘,柴七娘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看來是真被嚇著了。這丫頭膽子這么??? 直到二人離開,霍五娘整個人依舊恍恍惚惚。 “她真病的那么厲害?”柴七娘一臉的不可置信,“這才幾天啊,這人就病了兩次了。” “裝柔弱嘛?!币慌缘难诀叩?,“世上的男子哪個不愛這種看起來就楚楚可憐的女人呢。而且還能體現(xiàn)她們姐妹情深呢。” 柴七娘聽著覺得有理,低聲道:“霍家的女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燈?!?/br> “娘子您以后與那人相處可得多留些心?!毖诀咭差H為擔憂,“那霍家就是個泥腿子出身,祖上大字不識的幾個。還都是兵營里的兵油子,那地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呢,誰知道他們家都有哪些下作的手段?!?/br> 柴七娘聽著直蹙眉。 她聽得家里的兄長說起過這些事,那些寒門出身的人一年都不會沐浴,哪怕是圣人的誕辰,都不換衣裳。 “一旦這些人都涌入朝堂,我還是一頭碰死好了!”兄長如是說道。 聽說那霍五娘的曾祖父就是這種人。 柴七娘越想越覺得惡心,決定回府后立刻沐浴更衣,今天穿的這一身就燒掉好了。 聶冬被陳睿宣入行宮中,結果什么事都沒有,陳睿在批折子,他就在一旁干跪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睿似乎才發(fā)現(xiàn)聶冬在這里一樣,驚訝道:“舅舅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人來與朕說一聲?” “奴婢該死。”楊若愚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