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就裴員外家里的那點破事誰不知道啊?!?/br> 茶館里,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點著一盤花生米,就著這新鮮事能說一天。 “村東頭那老魏頭兒還以為是菩薩顯靈呢,沖著老天爺磕了四個頭,還是他孫子怕他磕出毛病將他拉了起來。后來一打聽,似乎是土匪們給他送的一籃子饅頭。嚇得他又是好幾天睡不著,結(jié)果怎么著……不止他一個收到了,好幾個村子的都得了些吃的?!?/br> “別人那土匪也是盜亦有道,俺們這種窮的要當(dāng)褲子的也沒地兒讓他們搶。要我說,多搶搶裴員外挺好,大家都要餓死了,這老貨天天吃rou喝湯,手指頭漏點沙出來就夠咱們過了!” “我還沒說完呢……”那說書的興致頗高,“老魏頭看著那一籃子饅頭吃也不吃,不吃也不吃,他怕啊,擔(dān)心衙門找上來。最后還是他孫子說:‘爺,你把這吃完了,沒有證據(jù),衙門還能說啥?。苛粼谶@里才會讓衙門追上來哩,連證物都有了?!@爺孫倆人吃了整整三天的白面饅頭,差點沒樂死他倆?!?/br> 邊說著,周圍不少人都開始吸口水。 那可是白面啊,這里圍著的人能吃的上糙餅子就不錯了。除了面,聽說土匪們還送了米,甚至還有鹽! “要我說,這是他們給自己積陰德呢,再怎么說也是土匪啊?!庇腥说?。 身旁人笑道:“那我情愿他們多積積陰德,最好也分我點,我愿意把我那點兒陰德給他們。” “再說說唄,聽說那群土匪好像又搶了一戶人家!”有人繼續(xù)問道。 說書為難的看了大家一眼,眾人噓了好幾聲,不情不愿的掏錢,直到幾個銅板清脆的落進碗里,說書的又笑瞇瞇道:“我覺得,這些個土匪八成跟那院子的大老婆有關(guān)啊,這搶的幾個都是老爺子在外面安置的外室?!?/br> “噗……”眾人哄然大笑,“土匪還管這兒?!” 裴員外府里,羅氏正和娘家來的舅媽說話。 “那老鬼最近可是心疼壞了,天天堵著縣令大人府衙門口,求著縣令大人要給他那心肝寶貝撐腰呢?!绷_氏咬著牙,“我識時務(wù)些就該自請下堂,趁早給他那寶貝騰位置!” 娘家舅媽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別說氣話了。那些個小狐貍精不就是仗著有幾分姿色么,你身份放在這里,娘家又不是沒人。你家老爺也是面子下不去,說到底是被土匪劫了道,不拿出個說法,他在外面也沒臉面啊?!?/br> “呵,就他有臉面?。 绷_氏氣道,“我的臉面就是臉面了!屋里四個小的還不夠他睡得,偏偏還要去招惹外面的女人!誰知道那女的是什么下九流的來歷!還趁著群毆回娘家的時候,將那小賤人帶回屋里,讓我的姐兒喊她姨娘,她算哪門子的姨娘!姐兒怕他爹氣著,不得已喊了,也虧得那人能應(yīng)下!這是羞辱誰呢??!連土匪都看不下去了,不然他們怎么不去劫別人,非要去劫那小賤人?!” “我的命苦啊……”羅氏說著說著便摸著淚,“這府里里里外外哪里不是我cao持的,妾給他納了四個了,都是他點名要的,我那貼身丫頭都開了臉。我要什么,我就那一點子臉面,可那老東西連這都不給我留啊,還要休了我,說我妒忌……” 娘家舅媽摟著羅氏:“你舅舅今天就來了,讓他跟姑爺好好說道說道!” 羅氏委屈的不行,她也是小家碧玉,在娘家時也是嬌養(yǎng)著,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需要靠土匪替她出口氣。 “小主子,咱們又要搶外室???”陳福覺得霍明明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上次搶了配員外家的,這次又來! 霍明明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敢直接去搶配員外這樣的士人,就等著縣尉大營來搜山吧!敵強我弱的時候,直接面對敵軍主力是自取滅亡,瓦解對方,爭取一部分力量為我所用,才是上策!” 陳福連連點頭:“說的沒錯,當(dāng)初老侯爺帶我們?nèi)ゴ虮钡业臅r候……”等等,他在干什么?。。£惛C偷負u頭,嚴肅道:“咱們什么時候走?您……您千金之軀,安危要緊?。 痹蹅兛墒敲绺t的朝廷的人,這是在干嘛呢??! 霍明明點點頭:“我們肯是要走的。” “對!我覺得他們對咱們警惕已經(jīng)放松了……”不知不覺見,連陳福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jīng)很少對霍明明自稱“小人”“屬下”“卑職”了,而是更喜歡用“我”“咱們”這樣距離更近的稱呼。 “搶完這一個再說。” 陳福:“…………………………………………” 霍明明淺淺笑了笑。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冥冥之中參與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中了,然而這件大事的發(fā)展已經(jīng)不被她所控制,她只能做好當(dāng)下,讓群呆呆的土匪們能盡量活下去。正如當(dāng)初在吳國被卷入那場殘酷的戰(zhàn)爭中一樣,一開始只是為了自己保命,可到了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命與那些吳國人的命已經(jīng)分不開了。 聶冬等人在池寧逗留了一日,龐羽德想要來送時,發(fā)現(xiàn)已人去樓空。一行人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已經(jīng)走了。 進入池寧,便已經(jīng)抵達了池安郡境內(nèi)。因唐愈有差事在身上,眾人不打算為避開官吏的送請而特地繞路,直接往郡內(nèi)而去。 池安郡內(nèi)還算繁華,街邊還有酒肆開著,客棧里也能點到rou與魚干之類的菜肴。甚至還能看見幾處雜耍的江湖藝人。 “雖然比不得京城,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太平之景了?!碧朴鷩@道。走了這一路,雖連一月都不到,但種種見聞已讓他不是當(dāng)初剛離京的那個毛頭小子了。 剛?cè)氤情T,池安郡尉褚慶濤已帶人在此侯了多時。以他的官職親自在此迎接,已將姿態(tài)擺得極低。 湯公公卻頗為不耐:“郡守大人呢?” 褚慶濤見是一閹貨,理都沒理,直接道:“池安郡尉褚慶濤恭迎天使!” 第一二三章 表哥 唐愈哪里敢受封疆大吏的實禮,早就下馬扶了褚慶濤一把。又后退了兩步,將圣旨拿出。這道圣旨是專程給池安縣尉褚慶濤的,跪地聽完后,唐愈客氣將圣旨遞上后,又對褚慶濤行了一禮:“晚輩唐愈見過褚世伯。” 褚慶濤乃池安世家,有一侄女嫁到唐家,雖然都是七彎八繞的親戚,但稱一聲世伯倒也不過。世家之間姻親遍布,拿著族譜隨便找找都能扯上一堆關(guān)系。 “早之前就聽到消息你要來,等了好幾天,總算是盼到了?!瘪覒c濤說罷,也沒有多少寒暄,直接命人將眾人送到郡尉府中。 聶冬沒想到老侯爺?shù)拇蠼惴蚓谷皇且粋€如此雷厲風(fēng)行的人,褚慶濤今年都六十多,人看上去卻精神抖擻,走路都帶風(fēng)。聶冬跟他走一塊兒,硬是在氣勢上矮了一半,兇名遠揚的博陵侯仿佛瞬間成了一柔弱書生。 其子褚成沛也跟了來,聶冬看向褚成沛的目光頓時親切許多,褚成沛的模樣像其母親更多一些,霍家女人的長相都很柔和,這褚成沛看起來溫文爾雅,和他爹是兩個畫風(fēng)。 “母親聽說小舅舅要來,都高興了快半個月了。這段時日海盜之事,還有軍械之事都壓在父親肩上,如今朝廷天使帶著圣旨來了,父親等下肯定是要去衙門的,還望小舅舅見諒?!?/br> “無妨無妨,先辦正事要緊?!甭櫠?,“本侯先去見見你母親為上,她身子可好些了?太后娘娘在宮里一直掛念,這次還特地派了兩名太醫(yī)前來,都是有名的國醫(yī)圣手?!?/br> 褚成沛道:“這些日子精神好多了,能見到小舅舅怕是比什么仙丹都管用。小舅舅若不信,侄兒現(xiàn)在可與您打個賭,今天我娘連飯都要多吃半碗?!?/br> “哈哈,我還有這功效?!甭櫠Φ?,“你這小子連自己的娘都要耍貧,這可不得了。” 褚成沛列嘴一笑,露出八顆白牙,整個人洋溢著陽光的氣息:“我可是巴不得娘她都用些。為了能讓她進的香些,府里請了好幾個老家哪里的廚子來,就連我都會做好幾道點心了,還真不比那些廚房的娘子們做得差。早上我就做了一盒,特地等著小舅舅來?!庇謱粑溺姷?,“表弟也嘗嘗?!?/br> 霍家大姐很早以前就遠嫁到了池安褚家,卻是續(xù)弦。以當(dāng)年霍家的身份,續(xù)弦的身份嫁給褚慶濤都是高嫁,因?qū)Ψ侥苏齼喊私?jīng)的世家嫡次子,這樁婚事令不少人嫉妒的眼紅,都說霍家走的狗屎運。褚慶濤的原配妻子也是一位世家女子,奈何體弱多病,生下嫡長子后撐了四年便也去了,那唯一的孩子也是病怏怏。自古繼母不好當(dāng),霍氏嫁到褚家,可謂是如履薄冰,生怕那病怏怏的孩子出什么意外,照顧他都甚至比對褚成沛還要傷心。 “你大哥呢?”聶冬不能裝作不知道還有這個嫡長子的存在。 褚成沛道:“大哥去外公家住幾天。這幾日府里有些潮,大哥他受不住這個。” 可能還是怕見到繼母娘家人之后的尷尬,正好找個說的去的借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