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一月中有二十多天都在書房歇息,剩下幾天,要么是在酒館喝酒,要么去了友人家中過夜。好在他回來后也會在她的屋里歇息,比起她來,府中的妾室更是可憐,連見都見不上。 想當(dāng)初,她嫁到褚府來,是多么的高興。褚府百年世家,褚成沛又是夫人所出的嫡子,大公子身子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褚府是要交到褚成沛身上的,她以后也是正經(jīng)世家的夫人。 “哎……” 薛氏微嘆。 世事無常,三年前的一次慘敗,讓她的夫君徹底失去了一切。婆婆為了保住夫君的命,將他的一切都抹掉了,讓褚家的人都知道,褚成沛除了活著,不會再去礙任何人的眼。可他是多么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啊。當(dāng)年他送給她的彩禮中,除了常人都有的那些,竟然還有一艘大船!那是他親手造的,特地為她造出的樓船! 薛氏抹了把淚。過去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夢,她那一心要干出一番大事業(yè)的夫君,如今卻被困在府里,動彈不得。 “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你還有什么資格抱怨?”書房中,褚成沛抱著頭,一臉痛苦。 三年前的那場海戰(zhàn),父親為了他力排眾議,幾乎是傾盡池安水師,結(jié)果差點落得個全軍覆沒的結(jié)果。褚家時代盤踞池安,水師中將領(lǐng)也有不少褚家人。那一戰(zhàn),主帥三伯死了,五伯家的次子三子均葬身海底,唯獨他僥幸活了下來。 族里要讓父親給出個交代?!悦鼡Q命! 母親為了保下他,哭著求著那些人,只求留下一命,什么都可不要。 “為什么會駛?cè)氚到??!”褚成沛用力揉著頭,頭疼欲裂,“風(fēng)向沒有問題,我們一直追著海盜打,不可能失敗的?。 ?/br> 波濤洶涌的海上,漂浮著池安水師士卒的尸首。那些倭寇們,從自己的船只上跳來,拿起刀就刺了過來,他們之前已經(jīng)死了太多的人,此刻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船被毀了一半。 剩下的人倉皇游回岸上。 “你不是一直都在主戰(zhàn)嗎?看看你造成的惡果吧!” 耳邊一個聲音不斷的響起。 “比起族中其他人,你算什么東西!以為抗擊了小股海盜的sao擾,就能贏得大的戰(zhàn)役?做夢!你們本來就贏不了那些海盜,他們生在海上長在海上,比起你們這些靠種田而活的人自然要更熟悉大海。你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注定要失?。〗2攀勤A得海盜的最好辦法,只要禁海,海盜們沒有東西可搶,自然就活不下去了!而你們有田,有朝廷,雖然失去部分鹽場,但不會傷及根本。你為什么要出海作戰(zhàn)?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你才甘心對不對?!你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掙一番功業(yè)才這樣做!!你這個吃著士卒血的惡魔!遲早要下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 “不——?。 瘪页膳婷偷卮蠼?,“不是這樣??!一但禁海,海貿(mào)就會全部斷掉。漁民沒有生計,鹽場將減少四成。一旦倭寇們把持近海,我們的東西完全運不出去,而他們卻可以用鹽來交換所有的東西!禁海不會禁住他們,只會讓他們越來越強大,等到他們占據(jù)了禁海五里的海岸后,就可以深入到池安腹中,那樣一切都晚了?。∥覀兙褪欠磽舻奶t了,才會導(dǎo)致現(xiàn)在這樣!” “你是出海打了,可結(jié)果呢?”那個刺耳的聲音又回來了,“你三伯死了,死在你的手里。他原本應(yīng)該在府里享受天倫之樂,他的嫡孫才剛出生還未滿月。你五伯死了兩個兒子,哈,不過他家人口多,死了幾個不算什么。只是不知道過年的時候,你五伯見到你會怎么樣呢,哈,哈哈哈……” “閉嘴!你閉嘴??!”褚成沛猙獰的站起身,雙手在空氣中用力揮著,好像要趕走什么一樣,“你跟我滾——!” “這是……褚家人的傳統(tǒng)嗎?” 霍文鐘在書房門外停住了腳步,臉上有些尷尬。 他還是改日再來吧。 剛一轉(zhuǎn)身,身后門被打開,褚成沛正要沖出,見到霍文鐘也是一愣。 “你怎么來了?!” 說話的時候,卻看向了門外的家仆們,他早就吩咐過不要讓人靠近書房。 “哎,是我硬要來的?!被粑溺娺B忙道,“表格不是說做了海味么,我想著,這午膳還吃不吃了?” “哦……”褚成沛頓時一笑,仿佛剛才那陰鶩之人不是他一樣,“當(dāng)然要吃了,這些東西擱久了可不好?!?/br> 霍文鐘眨了眨眼睛。 褚成沛這變臉神功,都快比得上他爹了。不過他爹的位置依舊牢牢占據(jù)第一,無可動搖。霍文鐘身負(fù)著聶冬讓他來套話的使命。 自褚成沛被霍氏叫走后,他爹就斷定褚成沛未來幾天肯定會被霍氏支走,一定要搶在之前弄清楚池安水師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棄的哪些地方可是包含鹽場的! 一旦鹽價上漲,博陵的進貨成本增大,對博陵侯府損失的便是真金白銀! 第一二九章 禁海 想要套話的最直接的方式莫過于酒后吐真言,然而霍文鐘覺得此刻自己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表……表哥……”霍文鐘用力搖了搖頭,誒……怎么覺得周圍都跟著晃了一起來?誒?怎么出現(xiàn)了兩個表哥? 褚成沛拿著酒杯在霍文鐘眼前搖了搖,見他都沒有什么反應(yīng)了,笑道:“來人,扶你們公子回去?!?/br> “表哥……你,你不許裝死!”霍文鐘被架起來,還蹬著腿,“水師……水師到底……嘔——” 褚成沛掩鼻退開了不少。 周圍的侍從們一陣手忙腳亂,又是喊郎中又是命人來打掃。好半響,總算是將霍文鐘抬回院子里去了。聶冬正在陪霍氏用膳,聽說霍文鐘是橫著回來了,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一支。 “這孩子,怎么喝的這么多?!被羰弦灿行久?,“快讓那兩位太醫(yī)去看看。雖說是年輕,但也不能這么在糟蹋自己的身子啊。沛兒也是,也不勸著點!” 聶冬沒想到霍文鐘為了套話犧牲這么大,也沒了吃飯的心情,跟著太醫(yī)一道去看他。 霍文鐘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身上早已換了身干凈的衣裳。他酒品還不錯,喝醉了也不吵鬧,剛才吐得干凈,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睡熟了。 太醫(yī)把過脈,確定無恙:“醒來后再喝一副安神湯就好了,以防頭疼。” “有勞二位太醫(yī)了?!甭櫠c點頭,又朝著旁邊的褚成沛瞧去,這家伙除了臉有些紅外,硬是一點事都沒有。聽秦蒼來報,這兩個加起來一共喝了五壇酒,其中三壇都是褚成沛喝的! 失算??! “是我不對?!瘪页膳婧苁抢⒕?,“早知道表弟酒量不行,我也不該勸他喝那么多的?!?/br> 裝,繼續(xù)裝! 聶冬突然覺得這小子有些嫣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