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jié)
高安、任柏行二人幾乎以頭磕地。 霍明明道:“他們每個人都帶了刀劍, 至少需要五十名訓練有素之人才能將他們合圍。博陵到易陽郡城也有官道,在官道上弄出這么大的陣仗, 周圍的驛站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大郎他們沒有走官道,或者說真的有至少五十人的武裝組織在這段路上設伏?!?/br> “此事是意外還是來針對我博陵侯府的?”聶冬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自他穿成博陵侯后, 除了剛開始摸不清狀況外,還從未栽過這么大的跟頭。 “陶廣志早不喊晚不喊,偏偏這個時候喊窮。這件事與他之間……”此刻聶冬只覺得所有人都很可疑。博陵侯府一向是將霍文鐘推到前面, 在外界看來,霍文鐘是博陵侯府真正的頂梁柱, 他乃侯府正兒八經(jīng)的嫡長子, 又獲封世子,品行素來優(yōu)良, 連皇上都曾夸獎過, 面對荒唐的父親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孝順,實在是一個從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郎君。 誰料下午的時候,陶廣志親自派了使者柳玉山來到侯府說明情況。柳玉山來的十分匆忙, 霍文鐘動身去郡城的事自然是事先與郡城里說了,然而過了七天,還沒見到霍文鐘一行人, 陶廣志便派人去了最近的驛站詢問,結果發(fā)現(xiàn)霍文鐘等人壓根沒來。又派人去了后面幾個驛站,結果發(fā)現(xiàn)一個驛站接到了霍文鐘將要下榻的消息,然而卻沒有等到他們。 這下陶廣志是真急了,霍文鐘乃博陵侯府唯一的嫡子,侯府派霍文鐘來郡城,可見誠意。如今人在易陽郡境內消失了,聽到消息的陶廣志兩眼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博陵侯的那張老臉在他眼前不斷的放大,陶廣志驚的一身冷汗。 “郡守大人已派了一百士卒沿路搜尋?!绷裆接仓^皮對著博陵侯那張快要吃人的眼神,“一旦發(fā)現(xiàn)大郎的消息便會立刻通知侯府。” 聶冬道:“侯府的侍衛(wèi),本侯也是知道的,雖說武藝平平,但一個人對上尋常人四五個也是近不得身的。大郎的品性也是有目共睹,絕對不可能偷摸去廝混的!如今他們一行十一人生死未卜,只是有附近砍柴人說聽到了打斗聲,地上有些血跡,從殘留的布料來看乃是大郎的!郡內什么時候除了這樣一伙窮兇極惡之徒??!郡守大人竟然都不知道嗎??。?!” “郡守大人他……” 柳玉山正要解釋什么,聶冬卻已經(jīng)氣炸。 “他讓博陵出糧出鹽,侯府的世子親自給他送去!他還有什么不滿意!” “沿途的官道都這般的不太平!他這個郡守是怎么庇佑一方百姓的!” “本侯今天就把話放這了,我侯府的世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陶廣志第一個跑不了??!你可以把本侯的話一字不落的給陶廣志帶到!” 柳玉山擦著汗,來前他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了,然而直面博陵侯的怒火,柳玉山差點就給跪下了??蛇@件事郡城那邊是一點兒理都不占,柳玉山苦哈哈的點頭:“下官一定帶到。”連一句“侯爺不要太過擔憂”都說不出來。 你丟了兒子能不急嗎? 這特么的還是個嫡長子,侯府未來的繼承人,那是隨隨便便就能丟的嗎?! 更恐怖的是易陽郡內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股勢力不明的武裝部隊,這是要做什么?!陶廣志一個頭兩個大,找來了郡尉謝豪。謝豪是個帶兵打仗的粗人,對朝廷里的彎彎繞繞一向不懂,但就算如此,霍文鐘這家伙丟了,也是驚得謝豪一蹦三尺高。 他可當初為了吳國糧草的事情,他還得罪過博陵侯,如今博陵侯的長子遇襲,郡守脫不了干系,他這個分管全郡治安的郡尉更是難辭其咎。 “玉山兄已經(jīng)博陵了?”謝豪大聲嚷道,“完了完了,這個時候去只會是討罵,說不定還會挨揍。你怎么就讓他去了,他就是個書呆子,殺只雞都要抖三抖。” 陶廣志嘆道:“玉山好歹與博陵侯還有幾分交情,別人去……呵,要不去你負荊請罪?” 謝豪撓著后腦勺,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易陽郡內怎么會突然多出一股武裝勢力。如今正是農(nóng)忙,不敢說別的地方,各縣往郡城的官道都有驛站,驛卒每日都要巡視的。官道大多建在開闊之地,哪怕是遇到了埋伏,霍文鐘一行十一個大老爺們,就不會弄出些動靜讓周圍發(fā)現(xiàn)? “那個砍柴人呢?他不是說看見過霍文鐘嗎?”謝豪問道。 “砍柴人說他是黃昏背柴下山,隱約聽到了有人喊殺聲,以為是土匪搶劫,便躲了起來。等到?jīng)]聲了,才冒的頭。那里雖然是官道,但靠山,地勢有些偏僻?!?/br> 郡城大營自然是有兵的,然而現(xiàn)在要動大營的士卒……謝豪有些為難。一是擔心抽調士卒后,郡城的保障就少了一分,既然已經(jīng)猜測有了非法武裝分子的存在,郡城的安全就是第一位的;二來霍文鐘走丟的消息目前還沒有張揚開,除了幾個當事人外,都沒有外傳。畢竟霍文鐘的身份放在那里,一旦透露出去,會引起許多不安和不必要的麻煩,可如果一旦抽調大營的士卒去找人,這樣動靜就會鬧大了! “你派幾個精兵給我。”陶廣志道,“好歹要給博陵侯那邊一個交代。” 謝豪卻道:“你說……會不會是霍文鐘這小子故意耍咱們?” “這話怎么說的?”陶廣志有些生氣,“若是博陵侯,倒有可能。霍文鐘?他可不是一個胡鬧的人,再說了,這樣做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無非就是向郡城倒打一耙,說郡守與郡尉沒有治好易陽郡。可郡守郡尉這樣的兩千石封疆大吏的任命權乃是在皇帝手里,他陶廣志與謝豪再如何,這些年對博陵侯也都算客氣,這些事博陵侯心里也有數(shù),若朝廷真將他倆給撤了,再換上來的,可就不知是敵是友了。 博陵侯還不至于做這樣的賠本買賣! 經(jīng)陶廣志的提點,謝豪道:“是我想差了?!?/br> “如今郡內不太平,謝大人還需多多費心了?!碧諒V志道,“霍文鐘的事且不談,今日各縣報上來的消息,又有三十幾個村子因搶水源死了十幾人,算上之前,因水源之事已死了近五十人。雖說鄉(xiāng)野小民多無知之輩,可也是吾等治下之民,放任不管,恐成一患啊?!?/br> 雖然報上來的只有這些數(shù),然而實際上會更多,這一點陶廣志與謝豪都明白。 秋后陶廣志需去京城請見皇帝,各地官吏也都要接受考評。在霍文鐘出事之前,陶廣志并不擔心自己的考評語,無論易陽郡內死了多少人都不要緊,關鍵是天下另外那四十一個郡內只要死的人比他多,他的仕途就能無憂。 就在易陽郡的幾位權貴急的火燒屁股的時候,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因一件事而熱鬧起來。當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要歸封地了,封號齊王! 霍太后哭的眼睛都腫了:“你們一個二個的都要離哀家而去。曄兒這么小,齊國又那么遠,以后相見,還不知要何年何月?!?/br> 陳曄安慰她道:“兒臣每年春秋二季都要來京城朝見皇兄,皇兄給兒臣的封地是最好的,府邸也都修繕好了,又派了家丞、洗馬、門大夫等人隨兒臣一道歸國,母后盡請放心?!?/br> 霍太后哭的直抽抽,恨不得整個人都撲在陳曄身上。陳曄只當她是舍不得自己,卻不知霍太后心里卻是冰冷無比。 家丞乃王宮總管事,洗馬則是侍從官吏,門大夫更是掌控著宮禁。陳睿派了這樣三個從官隨陳曄歸齊國,其監(jiān)視意味不言而喻。 曄兒可是他的親兄弟啊?。?! 霍太后放聲痛哭,長信宮內一陣凄涼。 陳曄被這氣氛影響的有些不自在,笑道:“兒臣聽說齊地的香稻格外有名,到時候奉來給母后嘗嘗。母后莫要在哭了,您應該高興才對,去了封地意味著兒臣長大了?。 ?/br> “你就知道拿這些話來哄我?!被籼笃铺槎?,“你還沒成親,算什么長大!” 見霍太后終于不那么悲傷,陳曄也松了口氣。在他還小的時候,他想著快些長大,多學些本領來幫陳睿,因為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血緣親近上就和其他皇族的子弟們不同。可長大了卻漸漸發(fā)現(xiàn),他的皇帝哥哥并不想要他這個幫手,若他勤奮上進了,皇帝哥哥雖然高興,可眼角眉梢里卻透著冷漠。博陵侯攜女眷來京城的那一次,更是讓他發(fā)現(xiàn),他的親哥哥已經(jīng)是皇帝這個事實,他自己也終究要去齊國當諸侯王。 而諸侯王是會被皇上所忌憚的。 在陳睿大婚后,陳曄無比清醒的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陳睿是不會讓齊國的屬官由齊王自己去任命,更別說婚事了。 離開長信宮,直到回到自己的住處,陳曄才敢嘆氣??吹绞峙缘囊豢瘥溩?,這還是他自己種的收割上來的,陳睿說他的麥子種的不錯,來年可以多種一些。這是想讓他徹底成為一個老農(nóng)嗎? 陳曄自嘲的笑了笑。 只是突然有些羨慕起小舅舅博陵侯了。小舅舅身為列侯,一樣要被朝廷監(jiān)視,然而他還是活的那般肆意,這樣的灑脫不是一般人能夠企及的啊。 霍太后則在長信宮里坐立不安,她雖不愿承認陳睿對陳曄的防備,可事實擺在眼前,皇帝防備諸侯王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換個說法,這壓根就不叫防備,早在先帝之時,諸侯國內兩千石官吏的任命權就已收回朝廷,經(jīng)吳國戍守邊陲不利,陳睿已下令收回諸侯國內六百石以上官吏的任命權。 “在京城里時,有你這個當皇兄的時時看著,哀家也放心不少。如今遠去齊地,他年紀又小,萬一被一些卑劣小人給帶壞了,可怎么辦?”霍太后用著關心小兒子的口吻與陳睿說這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