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
伊圖沉思片刻后, 終于道:“北疆一共有十三個部族,我們逐水草而居,世代生活在草原。十年前,你們的吳王開辟了一處通商口,承諾我們可以用牛羊馬匹等物換取你們的鹽巴與糧食。然而那商口只維持了兩年, 等我們再帶著牛羊來時,迎接我們的卻是你們的利箭和殺意。是大陳言而無信在先!可是年年征戰(zhàn),雙方互有傷亡, 要是能過上太平日子,誰又想拼命呢。我們蒼狼部不算強大,也不愛打仗,既然大陳不愿和我們交易,我們便也不來了,像我們這樣的部族,據(jù)我所知共有四個?!?/br> 霍明明突然問道:“你們不愿與大陳打仗,可大部分的部族愿意打,他們對你們的做法難道沒意見嗎?” 伊圖嘆了口氣:“他們自然是有想法的。赫鐸部是如今北疆最強大的部族,他們對大陳虎視眈眈,同時也會吞并北疆其他部族,不愿意與大陳為敵的部族自然會被視為敵人。他們搶占了最肥沃的草場,掠奪其他部族的女人,老人和小孩被殺死,剩下的男人則成為奴隸,”北疆依舊是奴隸制的社會,對待奴隸非常殘忍。伊圖等人便是不想成為奴隸,這才選擇逃離。 話說道此處,霍明明應(yīng)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伊圖一愣,正確的流程難道不是繼續(xù)問他關(guān)于赫鐸部的事嗎,怎么跳過了這些內(nèi)容,直接到最后一步了? 霍明明干脆道:“咱們別繞彎子了。你不想死在赫鐸部,但也不想死在大陳,那你就只能選一邊來投靠了。如今你全家都被我們抓住,這投靠的對象還有得選嗎?” 伊圖立刻道:“那你能確保我們擁有足夠生活的一片草場嗎?” 霍明明冷笑:“伊圖,如今刀在我的手里,你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br> “如果將軍不能承諾的話,那么你的王上恐怕也會有性命之憂。你們大陳的藩王替天子守土,若是土地丟失太多,也會死吧!” “看來你對赫鐸部很有信心啊?!?/br> 伊圖心一橫,狠狠道:“是的。赫鐸部會痛擊吳王,但如果吳王能確保我族有一片安全的草場,我可以告訴你們擊敗赫鐸部的方法!” “行。”霍明明答應(yīng)的很爽快。 伊圖又一愣了一下,這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這老頭好不干脆!”霍明明耐心有限,“你也不想想為什么吳王會派我們到此處,你最好快些說,若是你知道的東西,被旁人說了,那你可沒有談判的資本了?!?/br> “這……”伊圖一陣心驚。他手里的最大的底牌就是赫鐸部的一些秘密,但看霍明明這般神情,的確是像知道了一些,這也是他一開始的猜測。偷偷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族人,那幾個漢子并沒有被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這樣的舉動讓伊圖掙扎半天,最終選擇相信了眼前的這位將軍。 “請你發(fā)個誓,對著你們的神發(fā)誓!可以保證我們擁有一片草場!” “我發(fā)誓,你和你的家人能夠擁有一片草場?!被裘髅饔盅a充道,“只要你們手中沒有大陳人的鮮血,我還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若有悖誓言,天打雷劈!” 伊圖點點頭,終于說道:“你們大陳看起來是一整塊,但實際上與我們北疆一樣,并不統(tǒng)一。赫鐸部已經(jīng)暗通了你們大陳的官吏,他們會將大陳的排兵布陣告訴赫鐸部,所以你們的吳王想要打贏這場仗,很艱難!” 伊圖原以為霍明明會被嚇一跳,誰料這個年輕的將軍只是平靜的說道:“這樣啊……” 算了,他已經(jīng)放棄令這個將軍產(chǎn)生驚嚇的情緒了,繼續(xù)道:“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官吏,但他肯定是居于高位,而且很了解大陳的情況,不僅吳國的布防,還有撫北一帶的布防都十分清楚。他與赫鐸部互取所需,但具體交易的內(nèi)容是什么,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霍明明問道。 伊圖笑道:“我曾去過赫鐸部,在王帳內(nèi)見到了他。但他當(dāng)時帶著帽子,看不到面容。但我知道,那是個中原人,他雖然說著北疆話,但和我們不像!” 赫鐸部想要一統(tǒng)北疆,蒼狼部雖然弱小,但并不想被吞并,而草原上的部族也有不少不愿被赫鐸統(tǒng)治。在付諸于武力前,赫鐸部將各部族的長老們請到了赫鐸王帳進(jìn)行商議,很顯然,最后是談崩了…… 蒼狼部遭到了赫鐸的打壓,伊圖等人奮力反抗,最后帶著族人逃離。而其他不愿歸順的部族,也遭遇了同樣的事,只是不知他們最后會如何選擇。 霍明明站起身:“我必須把你帶到王宮去了?!?/br> “那我的族人呢?”伊圖緊張問道。 “我既然發(fā)過誓,就不會違背誓言,他們會好好地活著?!?/br> 伊圖狐疑地看著霍明明?;裘髅髦浪膿?dān)憂,但現(xiàn)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一群人便在這邊防之地休整起來。臨近半夜,突然聽到了遠(yuǎn)處傳來馬婷聲。穆鴻等人立刻驚醒,直接躍上馬背,手中馬刀已抽出,渾身緊繃。 那群人漸漸靠近,突然喊道:“吾乃吳國寇將軍手下人馬!” 霍明明松口氣,看來是趕來了,對面人群中有一名侯府侍衛(wèi),在抓到這群北疆人后,便被霍明明派去求援了。 “不必緊張,是自己人?!被裘髅髡f道。 此時陳福與穆鴻等人也看清了,這才放下心來。 “你竟然親自來了?!被裘髅鞔蛄恐矍暗膲褲h,“不守在世子左右,擅自行動,可不像你的作風(fēng)??!” 寇天佑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眼前之人,微微一哂:“不瞞少將軍,再下已辭去侍衛(wèi)一職,現(xiàn)已任鳳橋君大營都尉?!?/br> 這聲“少將軍”倒是令霍明明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在吳國任中軍將軍一職的時候了。 “不錯。”霍明明道,“我還記得你當(dāng)初說自己不過是大王子的侍衛(wèi),哪里能夠掌軍,可見人都不是一成不變的?!?/br> “將軍臨走時的那番言語令人醍醐灌頂,若再在下再不爭些氣,也對不起少將軍的教導(dǎo)?!?/br> 霍明明一臉莫名:“我說過什么嗎?” 寇天佑一愣,緩緩道:“罷了,都是往事。” 霍明明不做多想,她還有正事要辦,指著那些北疆人將已了解的情況對寇天佑一一說明:“我們的人太少,消化不了這些俘虜,麻煩你將他們帶去鳳橋郡了。但這個伊圖,必須帶去王宮,我懷疑吳國軍中有內(nèi)jian?!?/br> “放心,我?guī)c了兩百人馬,肯定能將他們完全帶回。只是您……” 霍明明坦然道:“難道我的侍衛(wèi)沒有與你說嗎?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見吳王,博陵侯有些話要對吳王說,我就是個跑腿的。如今在路上已經(jīng)耽擱了幾日,明天必須立刻趕去了。對了,路引你可帶了?不瞞你說,我這路引在這里還能用,越靠近王宮附近的城池,恐怕是存路難行了。” 寇天佑自然是帶了。在接到她的的令箭那一刻,寇天佑愣了半晌,這位少將軍往往不鳴則已,卻總是一鳴驚人啊。 第二日,伊圖與族人交代了幾句,便隨著霍明明一行先走了。 “寇將軍,我們王宮再聚了!”說罷,霍明明翻身上馬,一騎當(dāng)先。 寇天佑看著她已然遠(yuǎn)去的身影,佇立半晌。 “你若想繼續(xù)怨恨我,那就繼續(xù)怨恨吧,反正我也少不了一塊rou。我看不起的是什么都指望別人的吳國人。” 那日的話還猶在耳畔,沒想到他們又因吳國硝煙再起而相聚了。 但這一次,吳國人不會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