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jié)
褚慶濤被博陵侯大逆不道的話給嚇著了。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往下繼續(xù)看。博陵侯道永安王將女嫁給褚家老二一系里,就是替他謀逆鋪路。若褚慶濤不信,他博陵侯可以大膽預(yù)言,最遲今年上半年,褚正榮會在池安暗中行動,截?cái)喑匕膊糠蛀}場,替永安王籌集軍餉或是要替永安王買下一份好名聲。若褚正榮真這么做了,就證明了永安王確有謀逆之心,但還請褚慶濤不要聲張,若截?cái)嗟柠}不超過六萬石,便讓他們截去。 “你個老狐貍?!瘪覒c濤低聲笑罵,“還真都你被算到了。” 褚正榮連著永安王,如果永安王不到,褚正榮在池安的影響必然越來越大。直到現(xiàn)在,褚慶濤終于能窺見博陵侯這盤棋的棋路一二了。博陵侯故意誘導(dǎo)永安王,加快他的謀逆之路。畢竟永安王若繼續(xù)裝忠臣,時間越長,褚正榮在池安的影響里也會不斷加深,最終與身為池安郡尉褚正榮持平,甚至高過褚正榮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這步棋卻是把雙刃劍,若讓永安王過于壯大,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好事。所以博陵侯給自己設(shè)了一個底線——六萬石的鹽。若永安王要動用的資源超過這個數(shù),褚正榮也不能坐視不管了。 “如今永安王如你所愿的那樣的反了,你又打算怎么做呢?”褚慶濤喃喃道。他褚慶濤可以從這盤棋里剿滅褚正榮的勢力,從而從根本上確立自己褚氏一族當(dāng)家人的地位,可博陵侯又能得到什么呢? 重新得到陳睿的信任? 褚慶濤可不覺得他妹夫還對陳睿抱有什么信心。難道博陵侯真的忠君如此,此番只是為了誅殺叛逆? 褚慶濤猜不透。 身處景山的褚成沛也同樣猜不透。 褚家乃百年世家,為了讓朝廷對褚氏一族安心,他自愿成為質(zhì)子來到京城。他自幼體弱,說不定哪天就會病死。比起健康的弟弟褚成沛,或許成為質(zhì)子留在京城才是他能為褚家做的最大的貢獻(xiàn)。 北地戰(zhàn)敗的消息傳回京城后,他雖與其他人一樣憂心,但并未多想。直到舅舅派了心腹侍衛(wèi)前來京城,對他說北地戰(zhàn)敗很有可能暗含軍餉貪墨一事。 他很詫異,遠(yuǎn)在博陵的舅舅為什么會對北地軍情這么熟悉。那侍衛(wèi)卻是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他也很快明白過來了,北地三郡,乃是他舅舅駐守了近十年的地方。這世上恐怕在沒有一個人比博陵侯更為熟悉北地了。 “可舅舅為何要將此事告訴我?” 褚成沛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的問題,現(xiàn)在想想,自己果然是真夠天真的。舅舅當(dāng)然要告訴他,因?yàn)樗趪颖O(jiān)。 朝野百官們因皇上的兩道明旨,不能再查北地案。但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們不同,他們一腔熱血,雖然沒有入仕,但卻是朝中最特殊的力量。 可清查到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皇上顏面掃地。 這難道……也是舅舅所期望的嗎? 如今皇上下了圣旨命舅舅來勤王,還許了舅舅列侯之位世襲罔替…… 褚成元已經(jīng)看不清博陵侯到底所謀何物。 看不懂,分不清,猜不透…… 一道圣旨讓沉寂了許久的博陵侯重新回歸到了眾人的視線。正準(zhǔn)備看笑話的各地藩王,卻被博陵侯用藩王的血淋淋的人頭狠狠打了臉。 自永安王出兵號稱勤王之師后,各地藩王均想渾水摸魚。 聶冬祭出圣旨,朝廷只許易陽勤王,其他藩王見到易陽軍隊(duì)速速回國,若有不從者,一律以謀逆論處! 一路行軍,聶冬意外的收到了齊王的大禮包。齊王深感博陵侯忠君之心,特地送上十萬石糧草,三萬披甲,此舉大有傾全國之力來支援博陵侯。 自將霍五娘嫁到齊王后,聶冬與陳曄早已心照不宣了,大方的收下這份厚禮,同時宣告天下齊王高義。 “陳曄能一口氣湊足這么多的糧草,看來齊國境內(nèi)他算是擺平了。”聶冬暗道。這個外甥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隨著博陵侯勤王步伐加速,永安王終于感到了一絲異樣。池安給他的軍餉,已經(jīng)數(shù)次延遲了。女兒陳雙薇已經(jīng)被他趕回池安,去看看褚正榮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不等池安的消息傳來,永安王探馬已來報,發(fā)現(xiàn)博陵侯大軍! 雙方都是朝著景山而去,遲早會相遇。 永安王心頭一緊,不……他不能慌神。此前有藩王被誅,但那些人不過是些酒囊飯袋,豈是能與他相比!他永安王手下坐擁良將無數(shù),又有六萬精兵,而博陵侯頂破天也不過是四萬戰(zhàn)兵,必然不是他的對手! 雙方都沒有占領(lǐng)城池,而是在對陣野戰(zhàn)。 聶冬已經(jīng)下令命人扎營,迅速建立戰(zhàn)地防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自領(lǐng)兵以來,他再也沒有安睡過一日。身體里仿佛有兩個靈魂在不斷的拉扯他,他知道,其中一個是博陵侯…… 如今的聶冬,只是憑著一口心氣讓自己不要露出疲色。這么久的謀劃,棋盤上的棋子看似從容的一步,背后卻是他無數(shù)的心血。 雙方嚴(yán)陣以待。 茫茫草地上,竟布滿了士卒。 聶冬終于明白什么叫做“草木皆兵”,在十?dāng)?shù)萬人的場景下,你以分不清哪里是草,哪里是兵。 將旗早已豎起,濃墨重筆的“霍”字,彰顯著自家主人的風(fēng)采。武將與文官不同,文官們對博陵侯大多不屑,可武將們,尤其是年輕一輩的武將,誰不是聽著博陵侯當(dāng)年的英勇事跡長大的。 而如今,他們的敵人竟然就是自己昔日崇拜的戰(zhàn)神。這般的沖擊,令永安王這邊的將領(lǐng)們頗為心神不安。 那是真正的戰(zhàn)神! 替朝廷鎮(zhèn)守北地三郡十年的霍將軍! 他們真的能贏嗎? 難道他們的騎兵比北疆還要厲害?! 那些文官都說博陵侯年老不堪用,可他一出易陽,便砍了寧王的人頭,博陵侯真的是年老昏庸?! 武將們不想聽文官們對博陵侯的貶低,他們看到的更多是事實(shí)。 ——博陵侯已經(jīng)砍了一個藩王的頭,還得了齊王的糧草與披甲! 當(dāng)年博陵侯解甲歸田,隨博陵侯一同鎮(zhèn)守北地的老兵們有不少都隨博陵侯回到了易陽郡,有的甚至就在博陵住下了。那些老兵帶出來的新兵,不會比他們這些人帶出來的差!他們可不是在剿匪里歷練出來的,而是從真正的兩國交戰(zhàn)的戰(zhàn)火地獄里爬出來的士卒!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仗還沒有打,對面的將領(lǐng)卻已經(jīng)心亂了。 “對面好像有些異樣?!?/br> 易陽郡尉謝豪看著對面永安王的人馬不由喃喃道。 在他身邊的乃是博陵縣縣尉沈江卓。他是太平時代長成的,除了偶爾剿匪外,從未上過戰(zhàn)場。而且在博陵,也沒有什么匪患可以讓他繳的,成日里做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在農(nóng)忙時節(jié),到村里替那些農(nóng)夫們斷一斷互搶水源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