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門口的箱子，宋垣明顯愣了一下，接著像想起什么似的皺起眉。

    他打開箱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他的衣服。

    宋垣嘬了一下嘴，舌尖頂著牙關(guān)，臉色不是很好。

    他穿上衣服敲了敲張雪巖的房門，張雪巖打開門，把手中抱著的箱子給了他。

    “你以前送我的所有的東西，和你的衣服，一起帶走吧?！?/br>
    宋垣沒出聲，房間里的窗戶大開著，外面的風(fēng)聲張牙舞爪地涌動著，無言地訴說他的可笑。

    宋垣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涼了，當(dāng)初收到張雪巖分手短信發(fā)現(xiàn)她真的消失后的感覺又侵襲著他。

    他的臉色開始變冷，垂在大腿兩側(cè)的雙手慢慢緊握。

    他原本以為張雪巖還愛著他的。

    她依舊習(xí)慣他的親吻，還保留著以前在一起的習(xí)慣，她看見他在寒風(fēng)中站著會下來，會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

    甚至沈悅在安排他們所謂的相親的時候還一臉糾結(jié)地看著他說：“宋……表哥，雖然我是介紹你們認識，但是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先和你說清楚，雪巖大學(xué)談了一場戀愛，后來大學(xué)畢業(yè)，因為她前男友渣了主動提出分手了，但是她現(xiàn)在還愛著她原來的男朋友?！?/br>
    后來在他到了張雪巖家樓下，沈悅又發(fā)了條微信：雪巖還說她也恨她的前男友，所以我覺得你趁虛而入并且成功的肯能性應(yīng)該還很大的，加油！

    雖然他不知道張雪巖為什么對沈悅說是他渣了她，而且他該死的一點也不想承認他就是所謂的前男友。

    但是他還是興奮，興奮張雪巖還愛著他。

    宋垣定定地看著張雪巖，希望能在她的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不知道用了多久，宋垣逐漸找回自己聲音，他聽見自己嗓音沙啞甚至帶著祈求，“張雪巖，你什么意思？”

    “分手那么久，你以前的東西還留在我這里也不好，你還是帶回去吧，或者燒掉、丟掉，反正決定權(quán)在你，無論你做什么處理。”

    “你說真的？”嗓音嘶啞，顯然不敢相信。

    “真的?！?/br>
    “那我要是就打算放在你這兒呢？”宋垣不錯眼地盯著張雪巖，眼神狠厲，大約張雪巖但凡說了不行后他就會像饑餓的野狼一樣撲上前咬斷她的喉嚨。

    “那我會全部都扔到樓下的垃圾桶里?！?/br>
    “我說到做到！”

    ☆、15出軌

    從地獄到天堂，又從天堂到地獄。

    宋垣不錯眼地盯著張雪巖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情緒。

    張雪巖仰首對峙，面容不變。

    外面的風(fēng)很大，掩蓋了一切。可是離得那么近，張雪巖還是清晰地聽見了兩人彼此的心跳聲。

    雜亂又急促。

    過堂的風(fēng)繞著兩人飛舞，剛剛洗過澡的兩人的頭發(fā)都被凍成了一束束的，下面結(jié)著明顯的碎冰。

    尤其是宋垣，他的頭發(fā)還滴著水，直接在脖子上的一圈結(jié)了一層薄冰，凌凌地閃著光。

    張雪巖率先錯開眼，走過去關(guān)了窗戶，然后披上羽絨服繞開宋垣走出去，“你拿著東西走吧。”

    “為什么？”

    宋垣冷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是在地獄了打了個滾，淬滿了無垠的深沉與絕望。

    張雪巖頓住腳步，背部rou眼可見地僵硬起來。

    她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看著宋垣的背影，似在做最后的告別，“你走吧，我們早已經(jīng)分手了，三年。”

    宋垣臉色陰沉冷厲，即便依舊背對著張雪巖，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也讓她無所適從。

    張雪巖狠心地閉上眼，再睜開，眼睛又是一片平和。

    她聽見自己平靜甚至冰涼透頂?shù)芈曇?，“從一開始見到你我就想說了，我沒有和前任藕斷絲連的習(xí)慣，分手就是分手，所以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另外沈悅既然是你表妹，那她或許會告訴你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滿意的相親對象，抱歉，現(xiàn)階段我不想讓我的相親對象有任何的困擾?！?/br>
    “宋……表哥，我和你說啊，我今年遇見雪巖的時候，你知道這家伙在干嘛嗎，在相親！我根本就不敢相信，那個人無論哪一方面都太平常了，但是你知道雪巖她怎么說，她竟然說看上了人家，我真的是不理解，所以宋……表哥，你這么牛逼，又恰好對雪巖有興趣，你加油上，把雪巖追到手，讓她當(dāng)我嫂子?！?/br>
    沈悅當(dāng)時興沖沖地說安排宋垣和張雪巖相親的時候也說過了張雪巖看上了相親對象的事，宋垣不相信，甚至還無比篤定張雪巖是騙人的。

    但是此刻——

    宋垣狠狠地閉上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攥緊拳頭，他不相信張雪巖的話，但是還是被她的態(tài)度凌遲。

    甚至牙關(guān)都咬出了血。

    昨晚好不容易下去的高燒又復(fù)起，醉酒后的后遺癥也開始上頭。

    宋垣的頭腦開始混沌，嘗著嘴里面的血腥，宋垣第一次知道了刀尖舔蜜滋味。

    張雪巖既然說過還愛他，他就不允許她再次離開。

    她已經(jīng)離開他三年了，他曾經(jīng)有多愛她也就有多恨她。

    可是每次午夜夢回，那個讓他哭讓他笑，讓他著急難耐，讓他情緒失控的也只有她。

    就在他打給沈悅的電話里聽到張雪巖的聲音的那一刻，他想的也不是恨，他慶幸，慶幸張雪巖終于出現(xiàn)了。

    他又可以找回失去的珍寶了。

    但是他還是對張雪巖當(dāng)年無緣無故的分手懷著芥蒂，所以他急切地表現(xiàn)自己的憤怒，他迫切地告訴張雪巖他的心思，他想聽到她的道歉，想聽見她的和好，他甚至告訴自己——

    宋垣，只要張雪巖過來告訴你她后悔了，你一定不要忙著原諒她，你要慢慢吊著她，最后假裝很不情愿的和她和好，和她結(jié)婚。

    但是現(xiàn)在她竟然又當(dāng)著他的面否定他，還說她有了滿意的相親對象。

    宋垣不想懷疑沈悅話里的真實性，但他還是深深地恐慌，甚至因此后悔前幾次對張雪巖的冷眼。

    攥緊的拳頭逐漸松開，宋垣忽地轉(zhuǎn)身拽住張雪巖的手，“寶貝，我們不鬧了，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不生氣你分手的事了，我向你道歉，還有禮服的事，我當(dāng)時是太嫉妒了，我一想到你穿成那樣出現(xiàn)在別的男人面前我就生氣我就嫉妒，所以我才口不擇言……”

    他又抱緊張雪巖，“寶貝，我對不起，你別生氣了，你也不要和別人相親，我們繼續(xù)在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啊？好不好？”

    問道最后，宋垣的聲音幾乎變得不存在，張雪巖清晰地看見宋垣眼里的淚花。

    “……好”，她張張嘴，又想起當(dāng)年被楊姍狠狠插在心口的那一刀——

    “學(xué)妹，你也太天真了吧，宋垣喜歡你是不假，可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墒钱?dāng)男人一旦偷著了，你覺得他還在乎嗎？他當(dāng)然不在乎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不是宋垣已經(jīng)對你沒興趣了，他受夠了這三年每時每刻都要哄著你的生活，他不要你了?！?/br>
    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楊姍上下掃了張雪巖一眼，眼神最后落在她的胸口，“哦對了，我說的興趣……是性！趣！”

    所有人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得到了以后就不在乎了。

    于她，也是如此！

    “不好！”

    張雪巖閉上眼遮下眼里的淚意決絕地開口，推開宋垣的手，臉色冷，聲音更冷，“不好，我不想和你繼續(xù)在一起！”

    “張雪巖！”

    宋垣死死地盯著張雪巖走的決絕的背影，那種絕望又開始撕咬著他。

    他眼角猩紅，“張雪巖你他媽的別以為可以單方面決定我們兩個人的感情，這件事，你說的不算，你不答應(yīng)也要答應(yīng)，不好也得好！”

    張雪巖腳步微頓，后背繃緊，頭也不回地說：“不可能！”

    ——

    滴滴答答的鐘聲昭顯著屋子里的空寂，張雪巖看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堆東西，面無表情地收了起來。

    在張雪巖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宋垣在屋里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有把東西拿走。

    他抱著箱子走到張雪巖身邊，把里面的東西一樣樣擺在她面前，每擺一樣就介紹一番，最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張雪巖，我說過了，這件事你說的不算，別以為你把這些東西還給我了就算了，我落在你身上的心呢，你怎么還我？”

    他俯身捏住張雪巖的下巴，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直到嘗到了她嘴里的血，他才稍稍放開，冷哼一聲離開了，只留輕飄飄的一句——

    “你在我身上留下了味道，還想和別的人有可能，你想都別想！”

    她想都別想，那他呢？

    他當(dāng)年背著她和楊姍在一起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呢？

    當(dāng)年逼著她答應(yīng)分手的時候怎么不這么說呢？

    憑什么！

    憑什么他可以輕輕松松抽身，現(xiàn)在還要反過來咬她一口！

    憑什么！

    下唇被咬出了血，張雪巖又忍不住惡心起來。

    甚至一想到她這兩天見到宋垣的軟弱又暗恨，恨她的無能，恨她還愛著他，恨她隨隨便便就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稱呼忘了其他。

    冷風(fēng)透過玻璃窗戶的縫隙穿進來，張雪巖閉著眼睛靠在窗戶上，不大一會兒，窗戶就霧蒙蒙一片，她手比腦子快地寫了宋垣的名字。

    窗戶外是荒涼的田野，枯黃的野草倒塌著，張雪巖還記得小時候這些有一人高的野草是最受歡迎的，因為可以用來燒火。

    但是隨著土灶的不再使用，這些東西也只能荒廢在地里，倒是回家的路一直沒變，依舊狹窄、顛簸。

    張雪巖伸出手在宋垣的名字上狠狠畫了一道叉。

    又盯著車窗看了很久，張雪巖嘗著嘴里的鐵銹味，擦掉玻璃上的名字。

    可是已經(jīng)被寫上字的地方就算擦的再干凈，還是留下了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的痕跡。

    眼不見心不煩。

    張雪巖干脆閉上眼。

    班車晃晃悠悠地到了地方，張雪巖剛一下車就看見靠著摩托車，笑得一臉張揚的張雪均。

    張雪巖走過去，“怎么是你來接我。”

    “他們大人都在忙。”張雪均接過張雪巖手上的東西，幫張雪巖帶上頭盔，等她坐好后，他呼嘯著沖了出去。

    “還是這么橫沖直撞！”張雪巖拍了張雪均一下，想到他很快出國留學(xué)，心里面又心疼，揉了揉拍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