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聽著耳邊不間斷的哭泣，眼睛看著依舊躺在病床上毫無所覺的宋垣，“我表哥……宋垣是你那個還一直愛著也恨著的前男友，是嗎？”

    雪越下越大了，不一會兒就蓋住了地面，世界一片潔白。

    門口的紅燈籠依舊高高掛著，印在地上的影子也是紅彤彤的。

    喜慶的日子，張雪巖卻依舊覺得背離全世界。

    張雪巖扶著墻角站起來，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沈悅，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可是我有多愛他，我就有多恨他?！?/br>
    “那可以說說嗎？”沈悅遲疑了一下問道。

    張雪巖靠著墻站著，燈光下她的臉色慘白，眼睛里的茫然還沒有散盡，全身上下都再小幅度地抖著。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

    她張張嘴，“沈悅，宋垣是怎么和你說的？”

    沈悅嘆了一口氣，注意到通話顯示錄音的界面，看了宋垣一眼，關(guān)上門出去。

    “他什么都沒有說過?！鳖D了一下，沈悅又開口說：“我是今天過來叫他到我家過年才發(fā)現(xiàn)他病了，這才把他送到醫(yī)院來，雪巖你知道嗎，我今天打他電話沒人接，我找到他家里的時候，他家門窗竟然直接大開著，他整個人就穿了一件毛衣躺在地上，周圍是一圈的空了的酒瓶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著你的名字?！?/br>
    “我送他到醫(yī)院，一直忙到現(xiàn)在，醫(yī)生說要住院幾天觀察。”

    張雪巖張張嘴卻不知道想說什么，甚至她腦子里那個荒唐的念頭又止不住地往外冒——

    宋垣他這樣念著她，他問她為什么，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被騙了。

    她但憑楊姍的一面之詞就親手把她和宋垣的感情埋葬了。

    張雪巖止不住地發(fā)抖，嘴唇張張合合，最終化成一縷嘲諷的輕笑。

    “宋垣……”她想了想，壓下心中的恐懼，“宋垣他……現(xiàn)在沒事了嗎？”

    “嗯。”

    沈悅嘆了一口氣，顧西風(fēng)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朝著他笑了笑，又一次開口問，“雪巖，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兩個，你愛著他，他顯然也愛著你，既然這樣，你們?yōu)槭裁捶质?？是我表哥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br>
    張雪巖張張嘴，聲音顫抖，“……我不知道?！?/br>
    又壓抑不住開始哭，“沈悅，以前我很確定的，是他先不要我的，但是現(xiàn)在，我不敢確定了，我……”

    “宋垣……”一邊哭著，張雪巖又堅持不了地蹲在了地上，“宋垣……”

    “那你能來看他嗎？”沈悅看了顧西風(fēng)一眼又問。

    “……我……”張雪巖吸了吸鼻子，“我不知……”

    “雪巖！”沈悅打斷張雪巖的話，“我表哥他家里面沒人了，現(xiàn)在就只有他一個了，你應(yīng)該是他最親最愛的了，你真的不愿意過來見見他嗎？”

    ☆、17分手緣由

    新年的鐘聲響起，窗門緊閉的每一戶都打開大門，都抱著最大最響的那一掛鞭炮走了出來。

    看見外面的雪，又驚訝又喜歡，“下雪了！下雪了！”

    身后的大門響了一聲，她聽見張其東溫厚的聲音，“下雪了，看來明年又是一個好年景。雪均，你去拿鞭炮，快點！”

    張雪均“哎”了一聲，腳步在熱鬧的新年夜里異常清晰。

    張雪巖用力擦了擦臉，轉(zhuǎn)身幫張雪均把鞭炮放好，看見他還是像小孩一樣一只手堵著耳朵點鞭炮，又忍不住開口讓他小心點。

    “沒事?！睆堁┚Φ脧垞P，紅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炙熱的火光，就連空氣都溫暖起來。

    張雪巖慢慢翹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笑得不那么難看。

    震天的鞭炮聲響起，張雪均跳著腳跑到張雪巖面前，烏溜溜的眼神在她的臉上轉(zhuǎn)了一圈，“姐，你剛剛一直在外面干什么啊，不會是和男朋友打電話不想讓我們知道吧？”

    張雪巖還在想沈悅掛電話前說的話，冷不丁被張雪均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她瞪了張雪均一眼。

    張雪均嘻嘻一笑，一把搶過張雪巖的手機(jī)，“我要看看你剛才和誰打電話。”

    “一個朋友?！睆堁r伸手去奪手機(jī)。

    “什么朋友，不會是男朋友?。俊?/br>
    “什么男朋友？”沈玉玫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兩個人的身邊，輕飄飄地拿下張雪均手上的手機(jī)，“什么男朋友，你有男朋友？”她看著張雪巖問。

    張雪巖搖頭，“沒?！鳖D了一下又說：“我剛剛是在和沈悅打電話?！?/br>
    沈玉玫狐疑地看著張雪巖，直到鞭炮聲散盡，她才把手機(jī)還給她，“早點睡覺。”

    張雪巖瞪著一臉無辜的張雪均，小聲斥責(zé)他，“你干的好事兒！”

    張雪均撓撓頭，“姐我錯了，我就是想和你開玩笑的，沒想到伯母竟然聽見了，你別生氣啊?！?/br>
    “我倒是不生氣?！睆堁r拽著張雪均進(jìn)屋，“但是你也知道我媽現(xiàn)在這樣，像是能開得起玩笑的樣子嗎，你想害死我啊?！?/br>
    “那我不是好奇嘛，你大半夜的出門打電話，一打就是那么久，一看就……就是和男朋友，不然其他人哪有那么多話?！鳖D了一下，張雪均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姐，我剛才看見你哭了，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呀？”

    “什么男朋友什么吵架?！睆堁r佯裝鎮(zhèn)定，把一臉好奇地張雪均趕回了自己家。

    腦子里還在想沈悅的話——

    “我表哥他家里面沒人了，現(xiàn)在就只有他一個了，你應(yīng)該是他最親最愛的了，你真的不愿意過來見見他嗎？”

    心口又開始疼了。

    宋垣的父母不在了嗎？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難怪那天讓他回家，他的表情竟然那樣。

    張雪巖咬著嘴唇，如果……

    如果當(dāng)年的事真的是一場誤會，該有多好。

    可是又想起來了，當(dāng)年楊姍趾高氣昂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字字扎心，句句錐骨。

    “學(xué)妹，你也太天真了吧，宋垣喜歡你是不假，可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墒钱?dāng)男人一旦偷著了，你覺得他還在乎嗎？他當(dāng)然不在乎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不是宋垣已經(jīng)對你沒興趣了，他受夠了這三年每時每刻都要哄著你的生活，他不要你了。”

    “哦對了，我說的興趣……是性！趣！”

    張雪巖狠狠地閉上眼，抹掉又開始掉的眼淚，翻出當(dāng)年楊姍拿過來的視頻、照片、短信……

    “你不信，你不信也沒辦法，這就是證據(jù)，我親自放給你看。”

    張雪巖抽泣著打開電腦插上u盤，時隔三年后第一次點開當(dāng)年讓她一遍遍崩潰的視頻文件。

    怕父母聽見，她插上耳機(j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

    剛一有畫面閃現(xiàn)，張雪巖又聽見了當(dāng)年無數(shù)次讓她崩潰的，楊姍的□□和宋垣的喘息。

    張雪巖閉上眼按下暫停鍵，一遍遍強(qiáng)迫自己之后才再次睜開眼看著電腦屏幕。

    畫面里，身材修長的男人背對著鏡頭，不斷地在身下的女人身上起伏，雙手游走在女人的身上，唇舌和女人糾纏不休。

    而看著鏡頭的楊姍則一臉的得意與滿足。

    張雪巖對上視頻里楊姍的眼神，又忍不住地想起來當(dāng)年被楊姍逼著看她和宋垣做.愛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多相信宋垣啊，甚至還嘲笑楊姍想和宋垣在一起想瘋了，可是在下一秒，現(xiàn)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視頻里的男人抓著楊姍換了個姿勢，她看見了他露出的大半張的臉和他大腿根那里的一顆小紅痣。

    宋垣那里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

    張雪巖又習(xí)慣性把視頻倒回去，畫面在男人露臉的那一刻暫停，。

    張雪巖甚至又從上到下一遍遍看著，可是她找不出來這個人不是宋垣的理由，而且當(dāng)年救她的那個警察還幫忙鑒定過，警察說視頻文件是真的，她男朋友可能真的出軌了。

    多好笑?。?/br>
    她孤孤單單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結(jié)果給宋垣打電話卻是楊姍接的，等來的還是他出軌的消息。

    張雪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當(dāng)年是怎么熬過來那段日子的，她只知道那個嘴里口口聲聲愛她會娶她的宋垣真的出軌了。

    指甲扣住手心，張雪巖再也看不下去，“啪”地一聲合上電腦，拔掉u盤扔在了當(dāng)年楊姍送過來的所謂她和宋垣在一起的證據(jù)里。

    ——

    大年初一，天蒙蒙亮，外面已經(jīng)有孩子走街串巷地拜年。

    張雪巖被沈玉玫叫起來給每個過來的孩子分瓜果零食，一直到中午才清閑下來。

    吃過午飯，沈玉玫例行出門到鄰居家串門拜年，張雪巖一個人待在家又時時刻刻想起宋垣，干脆跑到張雪均家里烤火聊天，直到睡覺前才發(fā)現(xiàn)宋垣打過來的電話和發(fā)過來的微信。

    “新年快樂！”

    “我生病了，在住院，你可以過來看我嗎？”

    “我見到了你的相親對象，他一點也不好，他沒我高沒我?guī)浺矝]我對你好，你不要和他再接觸了好不好？”

    “沈悅剛剛給我聽你和你的電話錄音，寶貝，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不要你?！?/br>
    “你還說說你恨我，其實我也恨你?！?/br>
    “我恨你是因為你分手，寶貝你恨我是為什么？”

    “寶貝我們說清楚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好想你?！?/br>
    “我真的好想你，寶貝我愛你。”

    “雪巖，我愛你！”

    “寶貝，我愛你！”

    “我愛你！”

    ……

    像瘋了一樣，宋垣不間斷地給她發(fā)微信，看不到底的我愛你。

    張雪巖又想哭了。

    她捂著嘴蓋住手機(jī)。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打開，從上到下把宋垣發(fā)過來的微信看到底。

    如果當(dāng)年的事真的是一場誤會，那她和宋垣這三年每日每夜的委屈與痛苦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