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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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些小島大受歡迎,禎娘手上剩余的島嶼自然就水漲船高。這時候就是坐地起價的時候,禎娘留下了自己預備甘蔗園擴大的。其余的都高價賣給了幾家與自家有合作的人家。 然而,即使是高價,也沒有人抱怨,最后還要謝她高義,算上一份人情。不然呢,禎娘手上握的土地是真正的有價無市。雖說買來的價格遠不如東南土地價格,但是不是說你出到那個價就有得賣!禎娘也確實是照顧大家合作關(guān)系,不然賣誰不是賣,還有人開的價更高呢! 總之就是東南水師打仗,然后賣小島,已經(jīng)成了一個相當來錢的活兒。因為這個,東南水師也鮮有問朝廷追加軍餉的時候。大概也是由于此,朝廷也是任東南水師發(fā)賣小島,所得收歸己用,從沒有上交過。 只是這種活兒也不是天天都有,對于東南水師的三分支來說,相當于‘橫財’。真正養(yǎng)活這支水軍其實靠的是另一樣,給商船護航。說起來這還是和北海水師學的,他們給天津、登州等港口出門貿(mào)易的海上護航,免除遠海海盜的侵襲,順便收取錢財,至少解決了一半的軍餉。 ——如今是國家富裕,國庫卻不見得富裕。這當然不是說朝廷歲收比先代少了,實際上來說應該是多了好幾倍。只是如今的時代,朝廷要花錢的地方也太多了,國庫里的金銀總是不夠的。 所以各地的軍餉也十分艱難,朝廷只能責令各地總兵、提督等人提出可行之法,自籌一部分軍餉。當時北海水師給商船護航,雖然被陸上各大營嘲笑了一回,說是抱上了大海商的大腿,果然是為了錢連面子都不要了。 然而何嘗心里沒有一點羨慕,想也知道這是一個既能練兵又收入穩(wěn)定豐厚的活兒。靠著這個活兒,再配上朝廷多多少少會配的軍餉,只要再隨便打點野食,北海水師就能過得相當舒服豐足了。 只是這個法子陸上的大營卻不好學,總不能讓他們給那些運貨的大車幫護衛(wèi)罷!陸上的生意可不如海上那么量大又利潤高,至多一大隊請上幾個鏢師也就算了。至于真正的軍爺,還是人數(shù)龐大的軍爺,誰都請不起。 不過如今和北海水師一樣都是水師的東南水師當然沒有這個問題,照著北海水師的照搬也沒得問題。甚至因為東南沿海港口更多,海外貿(mào)易更多,并且海盜活動也更加頻繁,東南水師的‘生意’比北海水師的生意還好得多。 這樣的東南水師,有戰(zhàn)力、有錢、重要性也逐年提高,于是在一年前終于提高了等級。三分支,浙江水師、福建水師、廣東水師由原本的參將領(lǐng)導等級,變成了副將領(lǐng)導等級。也就是說周世澤由原本的正三品參將,升了從二品副將。三十出頭的從二品,即使是在地方而不是中央,也足夠讓人艷羨了。 也正是提高等級的那一年,水師擴軍——這是當然的,等級不同,規(guī)模建制也不同。同樣是為了慶賀這件揚眉吐氣的事兒,由福建水師領(lǐng)頭出資建了好幾座戲臺,用以方便福建百姓看戲。 這戲臺從一年前開始動工建筑,用時一年才建筑完成。到完成這一日,水師將領(lǐng)們自然悉數(shù)到場。就是禎娘這些女眷,到了開戲的那一日,也是紛紛到了。只不過將領(lǐng)們?nèi)チ顺菛|的戲臺,女眷們?nèi)チ顺俏鞯膽蚺_。 這一日是新戲臺第一次使用,還是水師花錢建的新戲臺,總歸沒有馬虎應付,譬如城西請來的是如今泉州有名的班子‘德音班’——如今戲班唱腔有花、雅兩部,雅部即昆山腔,花部為京腔、秦腔、弋陽腔、梆子腔、羅羅腔、二簧調(diào),統(tǒng)謂之‘亂彈’。 而德音班這個班子出名在一個是弋陽腔唱的好,因為高腔流行地之一就是閩中,算是本鄉(xiāng)本土所愛。另一個是這個班子在弋陽腔唱的好的同時,是既能唱昆腔又能唱亂彈,可謂是昆、亂不擋,有的是真功夫! 眾女眷只聽的鼓點子先響起,然后就是一段梨園子弟笙歌臨上座。也正是此時,原本準備的酒席上來。大概是這幾年泉州越發(fā)有錢了,這一次席是商會出錢,造作的十分豪華,用的是如今最上等的‘大席’。 所謂‘大席’真是不在大場合不用,中間要撤盤換菜五次之多。第一次先上五碗十件,有燕窩雞絲湯、海參匯豬筋、鮮蟶蘿卜絲羹、海帶豬肚絲羹、鮑魚匯珍珠菜、淡菜蝦子湯、魚翅螃蟹羹、蘑菇煨雞、轆轤錘、魚肚煨火腿、鯊魚皮雞汁羹、血粉湯、一品級湯飯碗。 第二次還是五碗十件,有鯽魚舌匯熊掌、米糟猩唇豬腦、假豹胎、蒸駝峰,梨片伴蒸果子貍、蒸鹿尾、野雞片湯、風豬片子、風羊片子、兔脯、奶房簽、一品級湯飯碗。 第三次是細白羹碗十件,有豬肚假江瑤鴨舌羹、雞筍粥、豬腦羹、芙蓉蛋、鵝肫掌羹、糟蒸鰣魚、假班魚肝、西施乳、文思豆腐羹、甲魚rou片子湯、繭兒羹、一品級湯飯碗。 第四次是毛血盤二十件,炙哈爾巴小豬子、油炸豬羊rou、掛爐走油雞鵝鴨、鴿霍、豬雜什、羊雜什、燎毛豬羊rou、白煮羊rou、白蒸小豬子小羊子雞鴨鵝、白面餑餑卷子、十錦火燒、梅花包子。 最后是第五次,換上洋碟二十件,熱吃勸酒二十味,小菜碟二十件,枯果十徹桌,鮮果十徹桌。這樣依次輪著換上,簡直目不暇接,只要一有挾一筷子,只怕就要吃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場哪一個來是為了吃飯?再是貴物各家也不欠么! 也正是碟盞換到第五次的時候,戲也到了最好的時候,前頭一段其實多是平常用來熱場子的——好到什么程度?要知道原本禎娘和玉淳鄭夫人等幾個坐在正席位置,不大注重上面唱什么,還在說道盆景上的事兒。 鄭夫人原本是不玩這種閑情的,最近卻上了心,禎娘給她入門道:“養(yǎng)盆景,一般蓄養(yǎng)的是短松、矮楊、杉、柏、梅、柳這些。至于海桐、黃楊、虎刺則是小的合適,花里面首推月季、叢菊。冬日于暖室烘出芍藥、牡丹幾種,到了正月正好做園亭用?!?/br> 又板著指頭與她細數(shù)道:“盆以景德窯、宜興土、高資石為上等。種樹多寄生,所以切記得剪丫除肄。另外還要注意看根,最好的是根枝盤曲而有環(huán)抱之勢?!?/br> 這樣說了條目,最后道:“還有幾個名目記得,最底下養(yǎng)著青苔,點以小石,謂之花樹點景。而江南石工流行用高資盆增土疊小山數(shù)寸,多輔佐黃石、宣石、太湖、靈璧這些,有水有山,有罅有杠,蓄水作小瀑布傾瀉。傾瀉下來空處有小水池,池子里有小雨游動,這叫做山水點景。” 這些明目把鄭夫人聽住了,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想著這一樣是極好的消遣,消磨時光平心靜氣,說起來還簡單——我原來在閨閣里的時候也養(yǎng)花種草,擺弄這個還以為手到擒來,卻沒想到道理忒多!難為你們一個個把這個當作休閑的事兒。” 正說著這個,戲臺上最好的正戲上了,忽然就是鼓響起來——為戲伴音有諸部,通稱為場面,而這鼓就是場面之首,最先來的也是鼓。先聲奪人的便是這一出,只聽的鼓點子聲如撒米,如白雨點,如裂帛破竹。 這便是一個碰頭彩,禎娘這一桌也不再閑話,而是專心聽起戲來。這其中,其他場面也各有出色之處一一來說根本說不完。然而最值得大書特書的其實是場面上的角兒,其中一個旦角兒,唱的是《水滸》閻婆惜。狐裘羅綺,扮相好自不必說,難得的一段好腔兒! 聽完這一出,底下自然是好評如潮。女眷們都往上頭丟些東西,或者是金簪玉鐲,或者是絳環(huán)玉佩等,再不然金銀錁子也是意思。禎娘一面示意丁香看賞,一面道:“這倒是有當年魏三兒的品格,其中柔媚動人也算是不錯了?!?/br> 魏三兒是十余年前的揚州名角兒,名聲之大可以說是天下皆知,又因為曾游歷天下各地唱戲,所以禎娘這樣說,在座沒有不知道的。特別是幾個真親眼看過魏三兒唱戲的,也是連忙點頭。 方夫人聽了后倒是道:“天下重昆腔,周奶奶原是蘇州人,那就算是昆腔窩子里長大了,那真是聽好戲聽大的。不知道聽過多少好戲,比我們見識過的好戲、好曲子要多罷!” 禎娘也是回憶起了那時候常常出門看戲的閨閣休閑,一時神態(tài)十分溫和,果然說了許多那時候聽戲的事情。其中哪家最清雅,哪家最雄渾,又有哪個角兒最好,哪一個可惜了,娓娓道來如數(shù)家珍。 旁邊玉淳就笑道:“這才是聽戲的人呢!小時候她就是這樣一個。那時候我家有一個世交人家,家里養(yǎng)著一班小戲。我祖母愛借這一班小戲來家里唱,那時候這樣人家里的戲班,因為用功精深的關(guān)系,倒是比外頭的班子還強出百倍。然而禎娘是什么都見過的,聽那班小戲閉著眼睛聽挑出十幾處錯兒?!?/br> 說到這里,玉淳佩服道:“當時當著大人們她不說,后來我們相問——我們那時候比不得她,可以隨意出門,到處聽戲。只不過家里請了唱堂會的跟著聽幾回,相比之下算是井底之蛙。這時候她才說。后來回想,確實沒有一處說錯。” 禎娘回憶種種,這時候也閉著眼睛聽臺上。從小到大她都是慣在這些風雅的娛樂的事情上用心下功夫,多少出戲聽過?那一點聲韻她是靈之又靈的。果然還是如那時候一般,指點幾處好與不好,沒得分毫錯誤,倒是比人家班子里的人還熟了。 然后口述了,讓丫頭去與班主說。旁邊的太太見了感嘆道:“原來書上不是說‘曲有誤,周郎顧’?如今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這些事本來就是有本而來,人家自能做到。譬如今日周奶奶這樣,比周郎還強呢!” 禎娘又笑過一回,有心不在這件事上再說話,于是轉(zhuǎn)而說起當年看戲,江南地方一些有趣的事兒,道:“......那時候我們蘇州那邊一出戲中各角兒的價錢有定數(shù),按照各自等級來。是以角色優(yōu)劣,以戲錢多寡為差,有七兩三錢、六兩四錢、五兩二錢、四兩八錢、三兩六錢之分。” 大概是想到了這個罷,等到戲完了將回去,禎娘吩咐丫頭去下賞,下的正是七兩三錢銀子每人——凡是唱戲的班子,就算班子里沒有蘇州人,也不會不解蘇州人的規(guī)矩。只看這個錢數(shù)就曉得這是贊的意思,于是一個個也是謝了。 禎娘自然不知道德音班上下感激她對他們戲的肯定,她這時候已經(jīng)坐了馬車家去了——不出意料的,周世澤還沒到家。他一起的都是軍中同僚,平常還極難得堵到周世澤,這時候怎會放過他。 禎娘再看天色還早,便去看洪鑰和洪鈞兩個。洪鑰如今已經(jīng)十來歲了,原來正坐在窗子底下拿了一支湘管畫畫,很有一些嫻靜之態(tài)。若只是單論這一面,也能唬住一些不知道內(nèi)情的了。但是禎娘是看著她長大的,怎么可能瞞得過! 果然過去一看,拿了紙筆是在畫些逗趣的小圖,禎娘看著竟是能前后連成一個故事的——洪鑰當然知道禎娘已經(jīng)進了她的屋子,立刻把筆扔了,請禎娘過來看,道:“娘,這可是如今泉州賣的最好的詼諧話本子,我倒是覺得畫成這種小圖故事更加有趣兒呢!你說我畫這種故事,人家書坊愿不愿意出錢買下?” 禎娘拿起看了,又再看了洪鑰,不動聲色道:“應該是愿意的,不過要不要做這件事這要看你自己的打算了。若是為了一點喜好,自然是可以的。若是為了賺錢,那就算了罷?!?/br> 禎娘看到洪鑰的不解,搖頭道:“若是為了你自己喜歡,花多少心思都無所謂。但若是為了賺錢,這就不是一個好法子——你是一個聰明孩子,你應該有更好的法子的,真是想在這上頭下功夫,家里上下都能幫你?!?/br> 洪鑰有些垂頭喪氣,禎娘其實真的看穿了她。若說是為了愛好,她其實對于畫畫和下棋、讀書、彈琴沒什么兩樣。為了賺錢倒是真的——她是顧禎娘的女兒當然不可能缺錢,只是她知道母親在她這個年紀已經(jīng)很能幫得上家里生意的忙了,還著手開始了珍珠生意的準備,她就想做一點什么。 人人都說她生的和母親像,聰明也一模一樣。很多時候她很自豪的同時,也會想,她要是能比母親更厲害就好了。所以在知道母親小時候的故事后,她就是忍不住模仿起來。 這個時候聽到了母親的話,洪鑰忍不住問道:“娘小時候不是早就能幫上家里的忙了?好似也沒有人幫。那時候娘是怎么想到的?都說娘的巧思多,就沒有什么訣竅么?!?/br> 她終于還是要向母親求助了,禎娘在她身邊坐下,她當然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樣子和顧周氏當年溫和教她一模一樣。她曾經(jīng)想的,自己做不好一個母親,看來也就是她自己瞎擔憂。一切等到成為母親后,就迎刃而解了。 禎娘想到當年自己的想法:“沒有的,并沒有什么訣竅,我好似天生就在這些事上格外靈光。和這些靈光相比,我在細處經(jīng)營就遠遠比不上了。就算是如今,我經(jīng)歷的夠多了,在這上面也只能說是平庸。不過不要緊,細處經(jīng)營做得好的雖然也很難得,可是相比珍貴的靈光一閃又要差一些了,我當然很高興我的天賦在這上面?!?/br> 洪鑰立刻就蔫噠噠了,聽她嘟囔著‘我好像沒有這個天賦啊’。禎娘摸了摸女兒的小手,溫和道:“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鑰兒要和我有一樣的天賦?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天賦所在,做你擅長和喜歡的事情就很好。” “因為我和娘生的像,而且一樣聰明,還是女孩子?”說到最后一句,洪鑰自己也不確定了,然后自己笑了起來。她本來就是一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子,并不會為一件事困擾太久。在禎娘的引導下,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之前自己做的事真是蠢啊。 禎娘又摸了摸自己笑著的孩子,與她道:“既然已經(jīng)明白了便起來罷,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弟弟——他這時候一定在自己屋子里讀書。說起來你們兩個要是中和一下便好了。一個似你太瘋癲,一個似洪鈞,也太安靜了一些?!?/br> 洪鈞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五歲了,同樣是由禎娘親自啟蒙。不過因為家里有一位西席的關(guān)系,順便也教他一些。不過當初洪鑰的夫子本就是為了清閑才來周府處館的,禎娘自然不會讓洪鈞的事兒也壓在他身上。 況且這可不是‘一只羊也是牽,兩只羊也是趕’這樣,增添一個學生就是天大的不同。家里又不是請不來好師傅,于是禎娘在洪鈞五歲生日臨近的時候就開始給他物色起將來的西席來。 和洪鑰天賦卓絕而心思太活,讀書其實不能往深里讀不一樣。洪鈞性子沉靜,家里幾位先生見了的都說,將來必成大器!大器不大器的先不說,禎娘現(xiàn)在帶著洪鑰只不過是為了把他從書案上請出來,哪有這個年紀小孩子,整日在書桌前不動的! 第156章 禎娘帶著洪鑰, 兩個人去往洪鈞住的聽風軒,他也果然是像釘在了書案前面一樣。隔著窗子可以看見他目光沉靜, 只一頁一頁地翻書。禎娘還沒有說話, 洪鑰就小跑著跑進了書房, 一下就拍了他的肩膀。 洪鑰并沒有別的兄弟姐, 洪鈞就是她唯一的兄弟姐妹。從小她就希望他能長大了和她一起玩,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洪鈞才五歲就已經(jīng)可以看出將來的性子了, 總之是不可能和她一起玩的。 但是不是說這樣她就不喜歡洪鈞的,她是他的jiejie, 洪鈞是她的親弟弟,她當然還是十分愛他的。就像她知道, 洪鈞雖然是十分安靜的,但也十分愛她這個jiejie。只不過,他們的姐弟之愛就不可能是洪鑰原本想的那樣了。 ——從一起玩耍變成了她玩耍他,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變化。但是洪鑰覺得自己就是忍不住!洪鈞一本正經(jīng)的小臉就像她養(yǎng)的那只毛茸茸的小貓不停甩動的尾巴, 就是再說‘和我玩嘛, 和我玩嘛’。 雖然洪鈞不會承認這一點, 但站在洪鑰的角度, 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總是要去逗一逗洪鈞——然而,這一次她的手才伸出去,還沒有突然放在洪鈞肩膀帶來驚嚇, 洪鈞就面無表情地回頭了。反倒是洪鑰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步靠在了禎娘身上。 “娘, jiejie。”非常禮貌周到地問好,然后他就自覺地從書案后面走出來,準備和母親還有jiejie去‘休息’。這是禎娘每回來他這里都會有的事情了,洪鈞已經(jīng)完全知道了。所以并不需要禎娘說什么,他也會配合。 禎娘摸了摸小兒子的頭,然后就和洪鈞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一起看洪鑰小跑在前面。一會兒逗一逗掛在廊下的鸚鵡,一會兒撲一撲花園里的蝴蝶。就這樣,偶爾還會讓人把她的貓兒狗兒抱過來讓禎娘和洪鈞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招貓逗狗了罷! 但是洪鑰那孩子就是有那樣的特質(zhì),禎娘有些好笑地想。她身上無時無刻不帶著一種雀躍——似乎和她的父親周世澤很像,但那是不同的。似乎是因為她是女孩子的關(guān)系,而且年紀還那么小,所以她身上的雀躍更加的輕盈,也更加的甜蜜。總之禎娘就是覺得,只要自己有什么郁悶的,看這孩子自娛自樂玩兒一會兒,那就什么都好了。 看了看前面的洪鑰玩耍,禎娘眼里的笑意還沒有消散,就對洪鈞道:“你大jiejie是不是格外好?我一直想要是你們兩個中和一下就好了。但是每一回見到你格外認真的時候,見到洪鑰格外歡欣的時候,又覺得現(xiàn)在最好?!?/br> 周家大少爺這一回一點猶豫都沒有的飛快點頭讓禎娘一下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過一會兒迎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道:“之前答應你的,會在今年請一位夫子教授你,很快就要定下合適的人選了。” 說是這樣說,選個夫子又哪里這樣容易。禎娘一直認為一位老師是要影響人一生,無論是才學方面,還是做人上面。禎娘不喜歡在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足以后更換人選,所以進展很慢——到處送來的推薦已經(jīng)否了一個又一個了。 相比選夫子的麻煩,選丫頭就容易的多了——這丫頭們都是一茬兒一茬兒進來,放出去的時候自然也就是一茬兒一茬兒地放出去。每當要放女孩子出去的錢半年到一年,家里就會新進一些女孩子。 這一回也是一樣,想丁香她們這一批年紀已經(jīng)夠了,禎娘就打算讓他們?nèi)ゼ奕恕7彩亲约夯蛘呒依镉写蛩愕?,自去與管著這件事的mama說,只要是你情我愿的,都會點頭。至于家里和自己沒得主意的,就和那些同樣家里沒得主意的小廝見一見,覺得不錯的就成了。 這之后就是胭脂水粉她們那一批小丫頭當家——也不該說小了,她們中小的也有十七八,大的快二十了。只是禎娘記得她們當年在自己還沒出閣的時候就在身邊,那時候她們才多大?真正的小丫頭。 至于現(xiàn)在的三等小丫頭則往上升,總之這樣禎娘屋子里就有了好些空兒,要進新人是當然的。而禎娘屋子里是這樣,別的院子里何嘗不是這樣,年紀大了的丫頭出去,年紀小的丫頭進來。 其實這時候禎娘身邊大丫頭雖然還是丁香他們,但是平常主事的已經(jīng)是胭脂她們了——自從定下了親事,禎娘便放了她們假,好能夠在屋子里一點一滴繡自己的嫁妝。這樣禎娘屋子里的人手就有些不夠起來,進入新人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 也沒有刻意挑日子,只是這一日陽光明媚,禎娘正好又空閑,她便對胭脂道:“你去讓人在外面與我設案幾、圈椅幾樣,再去遣小丫頭和文mama說一聲,讓人把入府調(diào).教了半年多的送過來。我們看一看,然后就往各處安排罷!” 按著禎娘的吩咐,立刻就有婆子丫頭在正院的院子里把一切安排停當。案幾、椅子就位,桌案上還添了茶水、果饌擺好。禎娘坐著又等了一會兒,果然有兩個mama帶著一溜兒小姑娘過來,只是沒有文mama。 禎娘抬眼看了一回,心中估計這一溜小姑娘大約有三十多個??刹灰詾橛貌煌辍且慌加羞@么多人的話,那么整個周家該有多少人?其實不然,周家宅子里其實用不著新進這許多人,然而還有別的地方呢! 無論是莊子里還是老宅里,當然還是有用得著丫頭的地方。那邊大了的丫頭到了年紀也和周府這邊的一樣要放出去,不然不是傷了天和?放出去了就要補上新的,所以也有些小姑娘是要去那些地方的。 然而誰愿意呢!對于這些小姑娘來說,呆在周府里,甚至說只有呆在禎娘的屋子里,那才是可以的。她們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好歹。誰沒有見過普通粗使丫頭生活樸素又辛苦,而奶奶身邊的丫頭神氣威風,還活計輕松!有這樣的榜樣,誰都知道怎么選了。 帶著這樣的心思,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兩個mama上前道:“奶奶,這是文嬤嬤半年多來□□的三十二個小丫頭,都是已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這時候到了屋子里就能得用。送到這里來,憑奶奶安排?!?/br> 這時候這三十二個小姑娘站成了好幾排,都穿著一樣的淺碧色春衫——這是進了周府學規(guī)矩起就按著季節(jié)發(fā)的,才只是小丫頭的話也不許穿別的。而頭發(fā)也是一樣,一律用紅頭繩扎了丫髻。 禎娘這時候是不會表露出自己的偏好的,只是這些小姑娘一排排上來。而這兩個mama介紹一番,那個女孩子格外老師,哪個女孩子有個手藝,女紅做的特別好之類。禎娘這邊也不只是聽著,胭脂便站在一旁,忖度著禎娘的心思,偶爾提問給某個小姑娘。 禎娘只支著下頜看,等到發(fā)問,禎娘喜歡的便點一點頭這就算是留在正院里了。至于旁的如何安排,那就不關(guān)禎娘的事了。要知道禎娘有多少事兒,哪有時間能把一個個地安排好。實際上要不是這些丫頭自己將來要用,天長日久相處,而且遲早會在自己身邊獨當一面,禎娘連這幾個也不會挑選。 其他的丫頭自然被分到了其他地方,而去往禎娘屋子里的則是歡欣鼓舞,周圍全是羨慕的目光——她們在半個時辰以前還是一樣的,但是在這之后,不同就會越來越大。 那幾個在禎娘屋子里的小丫頭立刻被禎娘房里稍大一些的丫頭領(lǐng)走,分屋子也好,分鋪蓋和用具也好,這一些都做的有條不紊、規(guī)規(guī)矩矩。這也不奇怪,她們已經(jīng)學習了半年多也該磨練出來了。 但是不是每家的丫頭都這樣,當鄭夫人上禎娘家的門,看到禎娘身邊換了一茬丫頭就道:“這幾個小的便是新進來你身邊的罷!也不曉得你是怎么做到,連家里的丫頭也都好成這樣。你不曉得,我那家里一個一個都是淘氣的。” 鄭夫人說的確實是實情,不過丫頭不省心原來在九邊的時候她并不覺得,是到了福建以后,接觸的人家不同,這才發(fā)覺的。九邊那邊他們這樣的人家買丫頭,那都是直接交代牙婆一聲,改日就送來了幾個小丫頭挑選,花的五六兩銀子也就買進了。 至于有固定的穩(wěn)妥人伢子,每個小丫頭還要訓練一番才能正式開始做事,這在他們看來就是只有最頂尖的人家才那樣。九邊的話,做到這一樣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然而到了東南這邊才發(fā)現(xiàn),這里哪怕是中等人家都是這樣的。無法,為了家里不露怯,她也只能照著來。 然而不知道什么緣故,明明她也是打聽了名聲選的的人伢子,結(jié)出來的果卻不是她想的那樣。往往最后那些小丫頭都是和自己府里原本的丫頭媳婦學,那可不是又一個路子上頭去了—— 禎娘聽過了,便指點他道:“人伢子不過是一個開頭,然而最重要的確實教養(yǎng)嬤嬤。若是有個厲害的教養(yǎng)嬤嬤,那真是再差的苗子也能可堪一用。若是教養(yǎng)嬤嬤不行,那就是根子再好也白搭。” 周府的教養(yǎng)嬤嬤正是文mama,她教出來的人不必說,禎娘真是滿意的不得了。只是文mama年紀也逐漸大了,禎娘不愿意她太勞累,所以現(xiàn)在她身邊都有幾個打下手的媳婦子。現(xiàn)在能夠幫襯她,將來則是等到文mama實在要休息了,也有人能夠替了她這個位置。 鄭夫人若有所思地想著禎娘所說的話,這樣聽起來很有些道理。與其寄托于將來不知道會不會變的‘品質(zhì)’,還不如踏踏實實找一個厲害嬤嬤,不管什么歪瓜裂棗都能正過來,這才是有用罷! 于是這邊廂是在挑人,禎娘給洪鈞挑夫子,給家里挑丫鬟,鄭夫人則是打算挑一個教養(yǎng)嬤嬤。而那邊廂也是在挑人,只不過挑人的地方和人厲害了一些。地方就在紫禁城體體和殿,人物則是皇上、首輔、兵部尚書、水師都督等人。 他們要挑選的其實之前已經(jīng)放出了消息了,特別是泉州,這個消息更是甚囂塵上——要挑選的是一個新位置上的人,呂宋總督! 很長一段時間朝廷其實不知道該拿呂宋怎么辦,按照仁義的道理還給之前被西班牙當作了奴隸的呂宋人當然不可能。這上面有大明垂涎欲滴金、銅等礦產(chǎn),儲量大的驚人,光是這個就不會有人覺得應該還回去了——況且我們憑本事打下來的地方,憑什么還回去? 不還回去就要管著,只是當作本土的兩京十三省一樣管就是做夢了。畢竟就是一塊遠離本土的飛地,哪里來的那么多人力物力去達到那個地步呢?然而上不上下不下該怎么管? 這樣糾結(jié)的情形,最終還是要管的。有人從西夷人的法子里找到了解決之道——他們打算設立總督,并且總督帶著兵駐扎在自己所屬的土地。這樣既松散又緊密,唯一的缺點是可能會有割據(jù)戰(zhàn)爭,唐朝時候的節(jié)度使就是例子。不過這些地方都是海外島嶼飛地,這一條其實并沒有可能性。 至于別的,都是一些小問題。況且人西夷也用了好些年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妥的,早該想辦法了。 不過這樣還有一件事要考慮,那就是呂宋總督的人選!按理說應該挑選最為忠心的勛貴世家出身子弟,這些人最為穩(wěn)妥,且大家族在兩京,絕不會鬧出什么事兒來。但是考慮到這是要領(lǐng)兵的,又不敢放這些已經(jīng)被養(yǎng)廢了的人。 ——若是沒有被養(yǎng)廢的,勛貴的出身,做什么不能出頭!早就謀到差事了。打量到呂宋做總督是什么好事兒么,這可和在大明哪里做巡撫不同!呂宋這個地方,遠離家鄉(xiāng),氣候濕熱,物質(zhì)缺乏,其他哪個地方不比這里舒服! 水師都督再提出的幾個人選都被否了之后道:“這件事原本就為難,不過勛貴確實難當重任。再者想到呂宋有多少金礦銅礦陸續(xù)開采,一定要一個伸手有分寸的,不然這要刮的厲害,朝廷受損害嚴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