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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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年輕的情侶過來打招呼的時候,葉遠溪清楚地看到那個女生眼睛還紅著,手機鎖屏的壁紙竟然還是一張他十幾年前被記者拍到的一張側(cè)臉。 那一瞬間,他是真覺得挺唏噓的。 他上輩子過的其實挺好的。 有殘缺,有閃光點。在人前耀眼過,在人后也平凡地享受過自己的幸福。 可惜了。 葉遠溪低下頭,動作不緊不慢地把自己有些長的毛衣袖子卷了兩折,視線有些飄忽。 這個孩子也可惜了。 二十來歲最好的年紀,剛踏上這條路還沒嶄露頭角,就因為一次意外沒了。 嘆了口氣,葉遠溪看向窗外飛速向后掠過的景色。 可也沒辦法,哥只能幫你活著了。 放心吧,一定給你活的順順溜溜漂漂亮亮的,到時候下去碰到你也好交差。 拍了拍自己的卷的整整齊齊的袖子,葉遠溪抬起頭,眼神又恢復(fù)了往常清亮的樣子。 坐在他旁邊的余楓喬今天的精神不錯,雖然靠在座位上,但腰背依舊挺拔,這會兒修長的手指正放在大腿處,跟著歌輕輕點著節(jié)拍。 也不知道今天余楓喬是幾點起的,渾身上下收拾妥帖得跟要去結(jié)婚一樣。 黑色西裝黑色襯衫,襯得他的膚色有些精致的蒼白,下方西裝的領(lǐng)口里別著一支和他的眼睛同色系的玫瑰。 非常像葉遠溪曾經(jīng)見過的那些芭比娃娃的男士款。 感覺這樣的人就該端端正正坐在櫥窗里,而不是顛兒在凌晨的高速公路上。 “小葉?”前頭的方厝叫了葉遠溪一聲。 “誒!”被打斷思緒的葉遠溪應(yīng)得脆生生的,很快就揮去了自己腦子里的七七八八,抬起頭看向方厝。 “等會兒你和楓喬一起從通道出吧。” 葉遠溪一聽,笑著就搖搖頭:“我就不啦,我又沒粉絲。到時候下了飛機,說不定還是我溜得比較快呢,海城我也熟門熟路的,我坐地鐵去就可以。” 方厝想了想就點頭了。 余楓喬的粉絲們屬于一個很奇特的群體,粉頭們有錢有閑有能力,就像現(xiàn)在他們坐的這趟航班上,就有余楓喬的粉絲。 只不過她們,普遍...很怕余楓喬。 就像接機見著真人了,不喊也不叫,看到余楓喬的時候他們就捂著嘴掐旁邊的人的胳膊,卻從不會打擾到余楓喬。 大概是因為在愛豆面前太壓抑,導(dǎo)致她們在背后爆發(fā)得有點厲害,聽說被譽為戰(zhàn)斗力最高的粉絲群體。 下場罵仗一個個都是巾幗英雄,戰(zhàn)斗力堪比迫擊炮。平日里又全是文藝少女,修圖剪輯寫段子,技術(shù)帝大手層出不窮,凈天的給余楓喬寫詩。 要是被拍到與友人共進晚餐或是逛街,那一個個歡欣鼓舞地幾乎都要出去放炮,說自家楓喬終于肯和朋友出來玩兒了。 但今天... 今天還是讓余楓喬一個人安靜著吧。 一行人抵達海城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 葉遠溪和方厝余楓喬挨個兒道了謝,借著人高腿長的優(yōu)勢,背起自己的書包就飛快往外躥。等方厝和余楓喬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影子了。 奚遠從出道之后就定居在海城,在這兒呆了十幾年,出了機場上地鐵,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回自己家看看。 只不過在買交通卡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家早就燒成灰了。 真可惜。 小區(qū)門口附近巷子里的面館還挺好吃的,以后過去就沒那么方便了。 以他現(xiàn)在的工資,刨去吃吃喝喝,估計要存上兩百年才能買進他原先住的那個小區(qū)。 為了保險起見,葉遠溪在便利店里買了個口罩。 只不過他現(xiàn)在的長相實在是不低調(diào),鼻子和嘴一遮,上頭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看得安檢口的小姑娘都呆得忘記抬手攔他。 低頭查著自己追思會的地址,葉遠溪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過了安檢下扶梯。 追思會的地址定在市郊的一個酒莊,是羅嘉在前幾年自己投資的,因為奚遠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一直就沒去過。 剛走到酒莊的外圍,穿著黑色大衣的葉遠溪就看見了一輛接著一輛從自己面前開過的豪車。 那唰唰唰的,呼啦呼啦十好幾輛連著過,吹得葉遠溪的長大衣都擴成了擺裙,在尾氣中宛如風(fēng)蕭蕭易水寒的壯士,顯得他的背影壯烈而又凄涼。 葉遠溪剛進來的通道是有人管理的,進出的都是業(yè)內(nèi)人士。 這會兒抱著花下車的大多都是名流,一個個戴著黑超捧著白花,硬是用顏值把追思會進場走成了紅毯秀。 還穿著板鞋的背著書包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葉遠溪覺得自己真是砢磣到家了。 哦不對。 砢磣到墳頭了。 葉遠溪扒拉了兩下自己剛被吹亂的頭毛,正了正肩膀上的背包,往里頭走去。 追思會的氛圍并不很嚴肅,但確實有些哀傷。 葉遠溪進去的時候,里面又正在放他曾經(jīng)寫過的歌,里頭的人三三兩兩靠在一起低聲交談,表情大多很難過,還有人在小聲啜泣。 以葉遠溪現(xiàn)在這個都不存在的咖位,他當(dāng)然是沒資格湊上去和別人說話的。于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挑了個角落靠著。閑著沒事干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給自己的經(jīng)紀人發(fā)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今天跟攝制組的人一起回了海城。 翻了翻葉遠溪之前和經(jīng)紀人的聊天記錄,葉遠溪就發(fā)現(xiàn)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太好,純屬有事兒報備沒事兒你愛誰誰的“工作情誼”。 模仿著公事公辦的語氣,葉遠溪編輯了個信息。 結(jié)果正打標點符號呢,葉遠溪就聽見后面一陣sao動。 他淡定地打完了手上的字,讀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后點擊了發(fā)送,這才轉(zhuǎn)過身去。 只見門開著,而此刻踉踉蹌蹌被人攙扶進來的。 正是羅嘉。 羅嘉在娛樂圈中其實不算是特別好看的類型,至少和葉遠溪本尊比起來就差得遠了。至于余楓喬那種神顏選手,他們中間的鴻溝,估計只能用科技來彌補。 但羅嘉勝在清純。 白襯衫帆布鞋一穿,快三十的人了,卻根本沒有和年齡相符的滄桑感,屬于以后到了三十八都能去演十八歲青春劇的人。 羅嘉的出身并不好,父母都是無業(yè)游民,jiejie輟學(xué),很早就嫁了人,帶著孩子離婚后,一家人全靠還在上大學(xué)的羅嘉扛著——用奚遠的錢扛著。 靠著清秀的臉和明明出身卑微卻待人溫和有禮不卑不亢,宛如迎風(fēng)招展的一朵白蓮的人設(shè),又有背后的經(jīng)紀公司的一手好資源,羅嘉現(xiàn)在也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囊患壛髁俊?/br> 他如今是兩檔大火綜藝的常駐,一檔周一播,一檔周五播,周末還會定時抽一個小時和粉絲以及各路大v們互動。兩檔綜藝同時上的時候,往往一周下來,羅嘉的名字能有五天都在熱搜上。 他在綜藝里的定位就是憂郁校園小王子。 雖然每次都聽得奚遠怪惡心的。 但就是有小姑娘吃這一套,覺得羅嘉承受著什么藝人巨大的心理壓力,堅強的外表下有一刻七彩水晶玲瓏心。 我呸。 葉遠溪靠在柱子上,冷眼看著門口的羅嘉演。 不得不說此人的演技吧。 浮夸,相當(dāng)?shù)母】洹?/br> 這段時間養(yǎng)的明明挺好的,身上哪里rou都沒見少,還硬要做出虛弱悲慟得路都走不出的樣子,看起來還沒余楓喬憔悴呢。 “謝謝…謝謝大家今天過來看奚遠?!弊叩脚_上,羅嘉靠著話筒桿子才能支撐柱自己的身子。抬起頭來的時候,兩只眼睛全腫著。 “奚遠一定會…很高興的。” 兩句話沒說完,羅嘉的眼淚就下來了。 很洶涌,很澎湃。 葉遠溪站在被花花草草遮擋住的角落里安靜欣賞著自己前男友兼奪命兇手的煽情演講,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么平靜過。 心里寂靜得令人膽寒。 羅嘉的稿子寫得也挺好的。聲情并茂,舉例論證,感性與理性共存,給他們刻畫出了一段世紀愛戀。 可就在葉遠溪閉上眼睛嘆氣,二樓的明星們站著抹眼淚,一樓的粉絲哭成了淚人的同時,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所有人的情緒。 葉遠溪緩緩睜開眼,就見臺上站著的,除了羅嘉之外,又多出了一個人。 羅昕。 對于羅嘉親生jiejie的出現(xiàn),葉遠溪感到有些迷茫。 “你一定要這么糟蹋你自己嗎!為了這樣,這樣一個男人???你們還有什么深情是可以追溯的,?。??”羅昕拎著羅嘉的領(lǐng)子,又要揚手,卻被站的近的人給攔住了。 嗅覺靈敏的媒體飛快往前湊,人擠人人推人的,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 有人在下頭喊:“你放開羅嘉!你打羅嘉干什么!” “干什么?”羅昕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自己弟弟憔悴潦倒的樣子,眼圈瞬間就紅了,對著鏡頭咬著牙,反手狠狠拎著羅嘉的領(lǐng)子把他拽到了鏡頭前,一把扯掉了羅嘉脖子上的圍巾,“奚遠都把他打成這樣了,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親弟弟在這里繼續(xù)傾訴衷腸給這個男人送終?。俊?/br> 羅嘉的脖頸上,赫然幾道烏紫的指印,上頭還有長條狀像是用皮帶抽打出來的痕跡,一路延伸到他的西裝里。 底下還紅著眼睛的粉絲都呆住了。 “奚遠從出車禍后精神就不正常,在家對羅嘉非打即罵。羅嘉賤,忍著,我他媽可不賤!” 所有的鏡頭對聚焦在了羅嘉的傷痕和痛苦絕望的臉上。 “別說了…別再說了?!绷_嘉搖頭,眼淚不斷落下,“讓奚遠好好走吧?!?/br> “我就要他死都不安寧!是,你們都是有素質(zhì)的人,反正我沒有!我今天就是要給我弟弟出口氣!”羅昕叉著腰,走過去,重重地把臺子上一張放著奚遠照片的相框給摔在地上,碎了滿地。 一地的玻璃,羅嘉居然硬生生就這么給跪下去了。 葉遠溪站在暗處,臉上沒什么表情,一雙眼睛里卻全是冷意。 就知道會出幺蛾子,真是沒辜負他的期望。 冷笑了一聲,他掉頭就想往外走,想著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再倒幾趟地鐵去吃碗面。 可就在轉(zhuǎn)身的瞬間,葉遠溪卻看見人群中走出來一個人。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所有懟在羅嘉和羅昕身上的鏡頭跟被臺風(fēng)吹了似的,齊齊轉(zhuǎn)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