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南風(fēng)咬嚼著火燒。

    “還有狼妖啊?！迸肿影崔嗖蛔∽约旱暮闷?，“那老頭兒說的是王府，那仨人說的是將軍，那個小娃子還姓元，搞不好她是哪個王爺?shù)呐畠??！?/br>
    南風(fēng)沒有接話，此時兵權(quán)大多掌握在皇族手里，有很多王爺都是帶兵的將軍，胖子的推斷不無道理。

    “你說那牛鼻子為啥喊那老頭兒是妖孽？”胖子后知后覺。

    南風(fēng)沒敢告訴胖子那老頭兒不是人，若是說了，胖子會更好奇。

    即便這樣，胖子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將剩下的火燒全塞進了嘴里，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不成，我得去聽聽?！?/br>
    南風(fēng)剛想出言制止，前廳就傳來了桌椅碎裂的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幾聲悶哼。

    胖子一聽，愕然回首，翻著白眼兒看向南風(fēng)，還真被南風(fēng)猜中了，對方真的殺人滅口了，幸虧沒走出去，不然就回不來了。

    二人嚇的大氣都不敢喘，安靜之中隱約聽到那黑衣老者說了句，“元君暫且交托法師，我們會……”

    凌云子沒有答話，也可能是說話了但聲音不大，二人聽不到。

    隨后前廳又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女娃的呼喊，“阿伯~”

    幾聲阿伯之后，女娃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問可知是那凌云子已經(jīng)帶著她離開了客棧。

    “出去看看吧?！迸肿訑x掇。

    “好?！蹦巷L(fēng)同意，他倒不好奇前廳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擔(dān)心人都死了，他們會惹上人命官司。

    二人躡手躡腳的靠近了前廳，推門一看，倒了一地，那個身穿黑衣的老者也直挺挺的躺在了柜臺之前。

    “咋辦？”胖子驚怯的看向南風(fēng)，幸虧先前南風(fēng)拖走了他，不然此時他也躺在這里了。

    “報官。”南風(fēng)說道。

    “報官？”胖子歪頭翻白眼。

    “對，你去報官，我跑?！蹦巷L(fēng)轉(zhuǎn)身回房。

    “你能不能別說反話，我分不清啊?！迸肿诱f到此處手指前廳，“哎，等等，你看那兩個還有氣兒，在哼哼?！?/br>
    “快走吧，死了算你頭上，傻了也得算你頭上。”南風(fēng)并不回頭，滅口有很多方式，殺了是一種，打傻了也是一種。

    二人倉促的收拾了行裝，自后門離開了客棧，借著月色往東急行。

    胖子一路嘟囔，說的無非是背時晦氣，遇到了這等事，若是沒遇到這等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熱炕上睡下了云云。說完這些，又開始后悔不該自后門走，應(yīng)該自前門走，順便去廚下拿點吃的，還可以拿些酒，晚飯沒吃飽，此時又沒東西可吃。

    南風(fēng)有心細(xì)想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但胖子一路嘮叨，擾的他心煩難靜。

    走出十幾里，二人自路旁坐了下來，尋了些樹枝，燃點篝火御寒。

    “我看那牛鼻子也不是甚好人，那三人擺明了與他一道兒，那老頭行兇，他竟然袖手不管?！迸肿記]說滅口，因為他不確定那幾個人是被打死了還是被打傻了。

    “聽那三人語氣，貌似是王府的門客，那凌云子雖然也在尋找元二小姐，與那三人卻不是一路?！蹦巷L(fēng)說道。

    “無端的頂了一頭霧水。”胖子說道。

    “頂甚么霧水，事情也不復(fù)雜，”南風(fēng)自火堆旁坐了下來，拿著一根樹枝撥火，“黑衣老者將那女娃交給凌云子時說的是‘元君暫且交托法師，這便說明那女娃是神仙臨凡。那黑衣……’”

    “等等等等，那二小姐本就姓元，老頭兒喊她元君有甚不對？你憑什么說她是神仙下凡？”胖子打斷了南風(fēng)的話。

    “那女娃姓元不假，但不能以君稱呼女子，元君是道家詞語，泛指女仙?！蹦巷L(fēng)出言解釋。

    胖子受教解惑，“哦，哦，接著說?！?/br>
    “那黑衣老者行走之時腳尖著地，只有被陰魂附身才會這般行走，聯(lián)系他先前所說言語，不難看出那元二小姐是女仙臨凡，而那老者則是她身為仙人時的友人或是下屬，在她遇到危難之際出手救護于她?！蹦巷L(fēng)說道。

    “仙女下凡便會失去法力？”胖子懵懂。

    南風(fēng)擺了擺手，“你有所不知，便是飛升的仙人亦不是一勞永逸，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經(jīng)受天劫，若渡劫成功，便居留天界，若渡劫不成，便會再入輪回。那元二小姐當(dāng)是仙女臨凡無疑，只是不知她是渡劫不成再入輪回，還是主動臨凡再修高位?！?/br>
    胖子頭一次聽說這些，既糊涂又好奇，“怎么仙女下凡還能帶上朋友？還有，你不是說那老頭兒是鬼嗎？鬼怎么會保護神仙？”

    “仙人臨凡除了心頭的一點靈光，別的皆與凡人無異，按常理來說也不應(yīng)該有人庇護幫助，但那元二小姐臨凡之后有人尋找加害于她，這便說明她與尋常仙人不同?！蹦巷L(fēng)說道。

    說完，見胖子一直盯著他，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問題不曾解答，想了想，說道，“我只知道被鬼附身之人以腳尖走路，卻不知道被神仙附身的是不是也以腳尖走路，那老者也可能不是鬼魅，而是地仙之屬?！?/br>
    “咔嚓！”天上響雷。

    “完了，你泄露天機，要遭報應(yīng)了?！迸肿芋@恐站起，仰頭上望。

    “胡扯什么，要下雨了，快找地方避雨……”

    第六十七章 乘風(fēng)化龍

    二人帶著刀劍包袱，一路小跑，沿途尋找避雨之處，沒等二人找到廢屋破廟，大雨已然傾盆而下。

    二人無奈，只得自路旁樹下避雨，但此時乃是初春時節(jié)，樹木有枝無葉，也擋不得雨，眼見不成，二人只得冒雨前行。

    “南風(fēng)，你看。”胖子手指東南山林。

    “說了別喊我名字。”南風(fēng)循著胖子所指向東望去，只見離此處不遠的山野之中隱約有火光傳出。既有火光，自有避雨之處。

    “等等?！蹦巷L(fēng)伸手拉住了想要改道的胖子，有火光，也表明那里有避雨之人，貿(mào)然前往，很可能遭遇危險。

    “都快淋透了，還等啥呀。”胖子急欲前往。

    南風(fēng)想了想，松手與胖子一起向那火光跑去，此時他不再是孤身一身，有了胖子陪伴，膽氣略壯。

    那傳來火光之處離二人不過幾百步，跑到中途，南風(fēng)看清了那火光出處，那是一座搭建于河邊的草棚，四面無墻，草棚西側(cè)生有篝火，草棚中央擺著香案法臺，三個中年道人站在草棚南側(cè)，望著南面那條自西向東流淌的大河。

    胖子跑在前面，跑出老遠不見南風(fēng)跟來，轉(zhuǎn)身回顧，“走啊，怎么不走了？”

    “回來。”南風(fēng)沖胖子招手。

    胖子皺眉咂舌，看了看不遠處的草棚，又看了看南風(fēng)，重重嘆氣，轉(zhuǎn)身跑回，“又怎么啦？”

    “草棚正中設(shè)有法臺，那三人身穿法袍，想必是要起醮作法。”南風(fēng)說道，道人作法最忌外人打擾，二人就算跑了過去，也很可能被那三個道人給轟出來。

    “做甚么法？”胖子疑惑的看著那三個站在草棚邊緣的道人，此時其中一個道人聞聲轉(zhuǎn)頭看向二人，但他并未說話，看了二人一眼便回頭看向南面河水。

    南風(fēng)沒有答話，由于離那草棚還有一段距離，他看不清法臺上的香爐里插著幾支香，但那香爐之上有煙氣縹緲，不問可知是燃有香燭。

    “還是不要去了，咱們走吧?！迸肿诱f道，此時大雨下的很疾，伴有閃電雷鳴，此前不久又起了風(fēng)，二人站在野外空地遭受風(fēng)吹雨打，著實辛苦。

    南風(fēng)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向東跑去，胖子抹了把臉，拎著包袱跟在后頭。

    奔跑之時，南風(fēng)歪頭看向南側(cè)河流，那是一條很寬的河流，當(dāng)是魏梁之間那條大江的分支，河寬當(dāng)有幾十丈，兩側(cè)河道陡峭險峻，皆為懸崖石壁。

    跑出百十步，前方出現(xiàn)了幾棵沙柳，南風(fēng)率先跑了過去，自樹下蹲了下來。

    胖子隨后趕到，蹲到了他的旁側(cè)，手指草棚方向，“那幾個是哪一派的道士？”

    南風(fēng)沒有答話，三清各宗的道袍是有些許差別的，但那三人穿的并不是尋常道袍，而是紅藍相間的紋龍法衣，三宗作法的法衣都是相同的，他便無法分辨那三人所屬宗派，不過這里是玉清地界，作法的三人很可能歸屬玉清宗。

    “他們要作甚么？”胖子自包袱里扯出破舊袈裟，抖開罩住了自己和南風(fēng)。

    “那河中可能藏有水妖，三人興許是要作法降它?！蹦巷L(fēng)猜測。

    “降妖？那敢情好，等著瞅瞅?！迸肿雍苁呛闷?，他一直在龍空寺做飯，見識淺薄，從未親眼見過妖怪。

    南風(fēng)探手入懷，摸了摸藏在懷中的龜甲，那張鹿皮不是俗物，神異的緊，可阻水隔濕，先前藏在野外長達一年之久也不曾受潮腐壞。

    二人蹲下不久，一道響雷自遠處炸響，三個道人聞聲盡皆仰頭上望，那三人看到了什么南風(fēng)不得而知，但他不得夜視，只能看到上空烏云密閉，烏黑濃厚的烏云之中，有白色電光忽隱忽現(xiàn)。

    “妖怪到底藏在哪兒？他們看天干嘛？”胖子很是疑惑。

    南風(fēng)尚未答話，草棚南側(cè)的河道里就傳出了一聲巨大的水聲，那聲音如同重物落水，濺起的水浪高達數(shù)丈。

    站在草棚邊緣的三人，聽得河中水聲，立刻轉(zhuǎn)身回到法臺前，一人持拿木棍敲擊法臺右側(cè)的銅磬，一人拿起法臺左側(cè)的木魚快速敲擊，中間一人左手搖晃銅鈴，右手執(zhí)筆，自法臺上的快速書寫，不問可知是在書寫符咒。

    草棚里的三人唱誦經(jīng)文，各行其是。南側(cè)的河水之中水浪翻涌，水花飛濺。上空烏云之中悶雷滾滾，白電隱現(xiàn)。

    “好像不是降妖?！蹦巷L(fēng)微微皺眉。

    “是不是在超度？”胖子問道。

    南風(fēng)搖了搖頭，和尚和道士都會超度，但超度的對象通常是陰魂亡靈，而河中明顯是體形巨大的活物。

    就在二人低聲交談之際，河中傳出了奇怪的叫聲，那聲音與雄雞初次啼鳴有些相似，嘶嘶吐氣卻不得響亮發(fā)聲。

    聲音傳來的同時，一條巨大的黑影陡然出水，黑影出水之后自水面上翻騰借力，引頸蜿蜒，向著高空疾升而去。

    “哇，好大一條蛇！”胖子語帶顫音，那條巨大的黑影長達數(shù)丈，足有一抱粗細(xì)，腦袋有籮筐大小，通體漆黑，當(dāng)是一條修行多年的黑色巨蟒。

    那巨蟒自草棚旁邊扶搖升空，草棚內(nèi)的三人并未出手阻攔，而是急敲法器，高聲誦經(jīng)，二人自一里之外都能聽到那三人急切而含混的誦經(jīng)之聲。

    那巨蟒升空之后并未落回水面，而是蜿蜒蛇身，快速攀升，眨眼之間離地已有十幾丈。

    就在此時，烏云之中出現(xiàn)了一道刺眼的白色電光，與白色電光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震耳駭人的巨響雷鳴，“轟?。　?/br>
    雷電的目標(biāo)明顯是那快速升空的黑色巨蟒，巨響的同時，偌大的白色電光擊中了巨蟒的頭頸部位，本來快速攀升的巨蟒凌空之勢瞬時受阻，悲鳴一聲疾速墜落。

    察覺到上空的異常，那敲打木魚和敲擊銅磬的道人倉促的放下手中法器，閃身出得草棚，眼見巨蟒急墜而下，二人同時踏地升空，凌空出掌，將那黑色巨蟒南送數(shù)丈，如此一來那巨蟒便沒有墜于硬地，而是落入了幽深的河水。

    黑色巨蟒雖受天雷重創(chuàng)，卻不曾受傷萎靡，入水之中再發(fā)厲叫，那厲叫有三分怒氣七分不甘，其所發(fā)聲音與先前一樣，有聲卻不得響亮。

    “師弟，莫要焦急！”其中一名道人高聲呼喊。

    “南風(fēng)，你聽到?jīng)]有！”胖子愕然瞪眼。

    南風(fēng)沒有答話，胖子歪頭看他的時候，河中的黑色巨蟒再度出水，蜿蜒蛇身，乘風(fēng)借雨，昂首飛天。

    草棚里搖鈴的那個道人歪頭所見，右腕疾速，快速書寫，半瞬之后扔下符筆，抓起法臺上的一件器物快速摁壓，不問可知是在為書寫好的符咒加蓋法印。

    由于情勢危急，那書寫符咒的道人連法印都不曾放下就急閃而出，屈膝踏地，陡然拔高，后發(fā)先至，手中的幾張符紙隔空飛出，盡貼蟒身。

    就在符紙貼于蟒身的同時，烏云之中再響驚雷，白色的電光隨即閃現(xiàn)，再襲巨蟒。

    雷電擊中巨蟒的瞬間，巨蟒周身涌現(xiàn)金光，得那金光庇護，雷電不曾傷及于它，巨蟒趁機拔高，大有沖破烏云，飛上云霄之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巨蟒即將進入烏云之際，烏云之中再現(xiàn)雷電，刺眼的電光擊中了巨蟒中段蛇身。

    那巨蟒雖不曾殞命，卻受創(chuàng)甚重，不得自如蜿蜒，自空中翻騰掙扎，搖搖欲墜。

    眼見巨蟒情勢危急，另外兩名道人同時踏地升空，升空之后抖身變化，化作兩條四爪青龍，探爪攀云，疾速升高，到得巨蟒身前，分抓頭尾，破云相送。

    得兩條青龍助力，那黑色巨蟒得以沖破烏云，升入云霄。

    既入云霄，黑蟒立刻隨風(fēng)變化，頭上生角，頜下垂須，龍爪腹生，身形暴漲，片刻之后蛇鱗褪去，龍鱗再生，引頸龍吟，聲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