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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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fēng)也很歡喜,呂平川的這個主意的確好,一石二鳥,既向大司馬表了忠,又分了龍云子的神,不過他歡喜的主要原因是呂平川直呼李朝宗姓名,這說明呂平川與李朝宗并沒有很深的師徒情誼,就像他娶李尚欽的妻侄一樣,只是為了借力上位。 呂平川寫書一封,以蠟淚封了,喚了仆從過來,命他急送司馬府。 仆從前腳剛走,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在兩個丫鬟的陪侍之下進了廳堂,呂平川離開桌案,與雙方互相介紹。 正如呂平川所說,這女子長的很是難看,又無德cao,趾高氣揚,對二人很是輕視,見過一面便匆匆走了。 由于呂平川先前打過招呼,二人對于大嫂的輕慢也就沒往心里去。 大戶人家菜蔬齊備,酒宴很快整治妥當(dāng),三人圍坐圓桌,暢飲敘舊。 呂平川雖然不曾對二人隱瞞自己不甚光明的上位之路,對于分別之后的那些事情卻不愿過多提起,三人說的多是前塵舊事。 說起前事,自然會說起其他兄弟姐妹,呂平川并不知道楚懷柔和公孫長樂等人的下落,公孫長樂的情況是南風(fēng)告訴他的。除了楚懷柔和公孫長樂,還剩下大眼睛和莫離。 大眼睛和莫離當(dāng)年都是跟著呂平川的,胖子問起大眼睛和莫離的情況,呂平川久久不語。 自斟自飲,連飲三杯之后,呂平川放下了酒杯,歪頭看向南風(fēng),神情凝重,“當(dāng)年我沒跟你說實話,莫離并不是走失的,也不是被人拐走的?!?/br> 南風(fēng)早就猜到莫離被呂平川送了人,聽得呂平川這般說,便不感覺意外,不過他倒意外呂平川敢于說出實情。 “大哥,莫離究竟怎么樣了,我還欠他一塊玉呢?!迸肿诱f道。 “莫離……”呂平川欲言又止。 見呂平川糾結(jié),二人更加疑惑,直視著他,等他下文。 但呂平川沒有說出下文,而是伸手去拿酒壺。 “大哥,酒多傷身?!蹦巷L(fēng)摁住了呂平川抓著酒壺的手。 呂平川強行拿過酒壺,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莫離讓我賣了?!?/br> 二人聞言盡皆失色,瞠目結(jié)舌。 呂平川苦笑搖頭,“在城外我們也找不到吃的,我和大眼睛還能挨住,但莫離還小,吃不得木薯野菜,總是哭。到得最后實在無路可走了,我只能給莫離找條生路,那對夫妻是南國人,帶走莫離,留下了十兩銀子,那十兩銀子我給了大眼睛,告訴她我要學(xué)武,不能照顧她了,讓她拿了銀子尋處過活?!?/br> 二人聽得心酸,心頭沉重,嘆氣悲傷。 呂平川又道,“但次日起來,大眼睛已經(jīng)不見了,她走了,卻沒帶走那十兩銀子,她把銀子留給了我?!?/br> “唉?!眳纹酱ㄩ]目長嘆,“那十兩銀子我一直沒動,那是賣莫離的錢,餓死我也不會用它,這些年我一直后悔,我可以給人家當(dāng)牛做馬,可以給人家當(dāng)奴才,但我不該把自己的兄弟賣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死抉擇 酒可以壯膽,若不是之前喝了不少,呂平川可能不會說出這番話。 “大哥,這件事情不怪你。”南風(fēng)出言寬慰,此事呂平川是唯一知情人,他不說,別人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而他之所以要說出來,乃是因為此事就像一根扎在他心底的刺,雖然無人知曉,他卻過不了良心的那一關(guān)。 “不怪我怪誰?若是換成你,你會這樣做?”呂平川很是自責(zé)。 南風(fēng)沒有立刻答話,他無心功名,目的不同,選擇的道路自然也不一樣。 胖子在旁接話,“大哥,你這話問的,他跟大眼睛多好啊,要是換成他,估計早領(lǐng)著大眼睛躲到哪里過日子去了?!?/br> 呂平川仰天長嘆,“一定得把莫離找回來,我得親口跟他說大哥錯了?!?/br> 南風(fēng)本來對呂平川將莫離送人心存不滿,而今呂平川直言肺腑令他心中芥蒂盡消,“大哥,那十兩銀子你是留給大眼睛過活的,并不是為了自己,此事你做的并無過錯?!?/br> “別替我開脫,”呂平川緩緩搖頭,“我若不是急著學(xué)武,帶著大眼睛和莫離,雖然苦,卻也不至于餓死?!?/br> 二人沒有接話,呂平川說的確是實情。但他也的確有苦衷,他學(xué)武做官并不只為自己,一直以來他都想為父親翻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旁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胖子拿起酒壺給呂平川倒酒,“大哥,你什么時候隨軍出征?” “快了,最多半個月?!眳纹酱ù鸬?。 南風(fēng)知道胖子是想岔開話題,便在旁附和幫襯,話題越扯越遠(yuǎn)。 呂平川年少得志,言語之中多有驕傲,二人也不見怪,小時候呂平川就是這樣的,以大哥自居,努力的庇護一干弟妹,有時眾人受了欺負(fù),他去為眾人報仇,吃了虧也不說,只報喜不報憂。 知道呂平川有這種習(xí)慣,南風(fēng)便擔(dān)心他擺不平二人之事,再度提起,呂平川又問了一遍細(xì)節(jié),斟酌過后擺了擺手,“不妨事,我有法子,包在我身上?!?/br> 酒宴吃到最后菜都涼了,不過三兄弟的心思也不在酒菜上,心里滿是闊別重逢的歡喜,三人是貧賤之交,又是結(jié)義兄弟,這番情義遠(yuǎn)非尋常友人可比。 三人之中南風(fēng)酒量最好,呂平川次之,胖子最差,喝到最后胖子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只剩下南風(fēng)和呂平川在說話,不過二人雖然在說話,卻都大了舌頭,好在兄弟之間也沒有酒后失態(tài)一說,暢所欲言,也不用拿捏語氣斟酌詞匯。 臨近午時,前去司馬府送信的仆人回來了,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呂平川見此人到來,起身為雙方介紹,“這是為兄的三師兄,姓崔,劍法高絕,人送外號一劍追魂。這兩位是我的結(jié)義兄弟,這是南風(fēng),”說到此處去推胖子,沒推醒,“這是正德?!?/br> 那中年男子聞言皺眉看向南風(fēng),上下打量了一番,轉(zhuǎn)而沖呂平川做了個手勢,呂平川會意,隨他出門去了偏廳。 南風(fēng)喝了不少酒,有些糊涂,坐在木椅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呂平川回來推醒了他,“我去一趟司馬府,你們先去后院客房休息?!?/br> 南風(fēng)應(yīng)了,與一名雜役攙著胖子去了后院。 睡了一下午,到了入更時分二人方才先后醒轉(zhuǎn),房間里的桌子上放著嶄新的兩套衣服,外中內(nèi)齊全,連腰繩都是新的。 問過雜役,得知呂平川還沒回來。 雜役為二人送來了粥飯點心,二人簡單吃了些,自房中喝茶醒酒,等呂平川回來。 一直到二更時分,呂平川才回來,進門之后坐到桌旁,與二人閑聊說話。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人一起長大,都熟悉彼此脾性,南風(fēng)敏銳的察覺到呂平川心事重重,猜測二人的官司呂平川處理起來可能有難度,便主動提出和胖子先回大理寺,容呂平川自外面運作回環(huán)。 呂平川擺了擺手,只讓二人住在府中,不用回那大理寺牢獄。 喝過幾杯茶,呂平川起身離去,二人脫鞋就寢。 “大哥好像有心事?!迸肿右膊煊X到了呂平川心中有事。 “咱們是欽犯,大哥處理起來難度很大?!蹦巷L(fēng)說道,呂平川一直想在這些弟妹面前維護自己的大哥形象,好面子不能說不對,但似先前在大理寺門口,呂平川對御林軍的態(tài)度就有些過了,實則他完全可以將此事做的更加隱晦。 “都怪你,沒事兒抓什么妖?。俊迸肿勇裨?。 南風(fēng)沒有接話,胖子說的也是實情,老老實實在盂縣待著就沒這事兒了,細(xì)想下來此事壞就壞在太過急切,他動那破廟有一半是想為大眼睛做點什么,還有一半是為了謄抄銅鐘上的文字,然后將銅鐘拿去跟王叔換取補氣丹藥。 呂平川急著給父親翻案,急著施展抱負(fù)。他也急著修行練氣,為天元子翻案,回報師恩。路數(shù)不同,性質(zhì)其實是一樣的。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洗刷過后換上了呂平川為二人準(zhǔn)備的衣裳,當(dāng)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換上了干凈衣裳整個人都感覺精神了。 二人是精神了,但呂平川明顯落了精神,雖然努力硬撐,卻掩飾不住其眉宇之間的濃重憂慮。 南風(fēng)和胖子察覺到了呂平川的憂慮,便再度提出要回大理寺,呂平川皺眉瞪眼,“回那里作甚?不做囚犯難受不成?” 見呂平川話語嚴(yán)厲,二人便不敢再提此事,吃過早飯,三兄弟再度飲茶說話,這次呂平川開始詢問二人先前的經(jīng)歷,胖子將遇到南風(fēng)之前的那些說與呂平川知道,南風(fēng)自己的事情以及二人湊在一起之后的那些事情就由南風(fēng)講說。 這個尺度不好拿捏,因為有些事情連胖子都不曉得,斟酌過后,南風(fēng)決定隱去天元子和龜甲天書一事,別的事情說的都是實情。 言談之中,呂平川詢問二人有無中意女子,胖子答曰沒有,南風(fēng)也回答沒有。 胖子撇嘴糾正,只說南風(fēng)多遇桃花,所知種種詳說無遺。 胖子多有添枝加葉,說的也不是實話,南風(fēng)也懶得糾正,隨他去說。 呂平川聽罷,便不再過問其他,但眉宇之間的憂慮卻越發(fā)濃重。 午后,呂平川去了大理寺,一直到傍晚時分才回來,精神萎靡,魂不守舍。 按理說兄弟住在府上,晚飯應(yīng)該一起吃,但呂平川并沒有與二人同吃,回來之后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 見呂平川如此憂慮,二人更加內(nèi)疚,有心自回大理寺,又擔(dān)心壞了呂平川的安排,也不知道呂平川將此事推進到了哪種程度。 懷揣忐忑,二人早早熄燈,三更時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呂平川喊二人起來宵夜。 呂平川有了些許精神,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南風(fēng)問起官司之事,呂平川擺了擺手,“今晚我就送你們離開,大理寺走脫一兩個犯人也不是甚么大事?!?/br> 南風(fēng)不放心,擔(dān)心連累呂平川,呂平川只道‘聽我安排,我自有主意?!?/br> 宵夜很是豐盛,八葷八素,四配四點,設(shè)宴中廳。 “這是皇家御貢,我辦差有功,大司馬賞我的,我一直沒舍得拿它待客?!眳纹酱ㄖ钢郎夏莻€木雕酒壇。 “大哥,別浪費了,我們也喝不出好壞。”胖子心中不安。 “大哥,我們?nèi)羰亲吡?,你如何向上面交代?”南風(fēng)擔(dān)心的還是官司。 呂平川也不答話,拿過酒壇,拔掉木塞,為二人斟酒。 這貢酒的確好喝,入口醇和,猶如春風(fēng)拂面,又如暖陽映照,實乃罕見佳釀。 貢酒雖好,壇子卻小,只倒了兩巡便剩了壇底,倒之不便,呂平川將殘酒倒進了酒壺。 “今晚就得送你們走了?!眳纹酱ㄑ凵衩悦?。 “大哥,真的不會給你添亂嗎?”南風(fēng)問道。 “直到現(xiàn)在你還在擔(dān)心會不會給我添亂?!眳纹酱H怀錾?。 “大哥做事比你靠譜兒,”胖子接話,言罷又道,“大哥,臨走之前我想回廟里看看,一眨眼已經(jīng)過去五六年了,我經(jīng)常會夢到那土地廟。” 呂平川聞言眉頭大皺。 “大哥,你回去過嗎?”胖子又問。 呂平川點了點頭。 “破廟有沒有被別的叫花子給占了?”胖子伸手過來拿那酒壺。 就在胖子抓住酒壺的瞬間,呂平川摁住了他的手。 胖子疑惑的看向呂平川。 呂平川眉頭緊皺,渾身顫抖,片刻過后咬牙站起,“走,馬上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代桃僵 見呂平川這般神情,二人只道此事萬分棘手,以呂平川之力已然無法平息。 “大哥,我們可是朝廷欽犯,放走了我們,你如何向大理寺交代?”南風(fēng)心頭沉重。 “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眳纹酱ㄉ钌詈粑届o心情,待得情緒趨于平和,開口說道,“此處乃是非之地,走吧,走的越遠(yuǎn)越好。” 呂平川言罷,起身走向壁柜,自里面拿出一個木箱,解了身上錢袋,自木箱里抓了銀兩將錢袋裝滿,轉(zhuǎn)而走過來遞給南風(fēng),“拿了,趕緊走。” 南風(fēng)擔(dān)心連累呂平川,便不愿接拿錢袋,呂平川見狀皺鼻挑眉,見他發(fā)怒,南風(fēng)只能拿了。 “大哥,我們要是走了,他們會不會罰你?”胖子不無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