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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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宅子雖然不算小,卻沒有像樣的生活器物,已然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此處應該就是那神秘鏢客的故居,最大的可能是他外出走鏢出了意外,家中的女眷不得過活謀生,只能靠著典當家里的器物維持生計。 短暫的打量之后,南風走向那處已經(jīng)腐朽倒塌的床榻,自床前隨手拿起一根木棒,挑動檢視那堆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被褥,被褥很是單薄,上面還打著不少針腳歪曲的補丁,這說明女主人不很擅長女工,而且在最后時刻過的很是清貧。 檢視過后,無有發(fā)現(xiàn),便想扔掉手里的木棒,剛想脫手,忽然發(fā)現(xiàn)這根木棒的末端很是光滑,而另外一端多有禿坯,再看長短,當是一根常年持拿的木杖。 尋無所獲,南風也沒有自此處多做滯留,而是瞬移離開,往城中城隍廟去,城隍和土地都是天庭官吏,此等特殊關頭,他本不想與之有太多交集,但事出從權,也只能往城隍廟走一遭,他們定然知道當年這里發(fā)生過什么,倘若女主人死后魂魄一直滯留不去,他們也應該知道她藏身何處…… 第五百六十七章 品性高貴 洛城是大城,城大城隍廟大,與長安的城隍廟一樣,洛城的城隍廟也在城池正,位于南北主路,此時是辰巳交接時分,路多有車馬行人,但他們只是在路行走,自以為腳踏實地,全然不知腳下另有乾坤。 路多有行人,走在身邊的某個人突然消失令得數(shù)人疑惑歪頭,但尋不到人,他們也只當自己眼花,收回視線繼續(xù)趕路。 城隍廟與前朝官府的建筑格局很是相似,門前也有偌大廣場,大門兩側也有拴馬樁,面拴著的馬匹與人間的馬匹無異,至少對陰間的人來說無異。 城隍廟前有兩名鬼卒看門,見南風來到,其一名鬼卒高聲喝問,“來者何人?” “南風?!蹦巷L報了姓名。 世傳播的最快的是消息,陰間也是這般,聽得南風二字,兩個鬼卒面色大變,也不守門了,轉身跑,往里面通風報信。 南風邁步前,得臺階,邁過門檻,進到院子。 進到院子之后,南風停了下來,沒有再往里面去,已經(jīng)有人報信去了,很快會有人出來。 等了片刻,不見人出來,南風也不在意,城隍廟與人間府衙不同,多是夜里公干,白日里一干陰差多在休息。 等了半柱香,還是沒人出來,南風開始皺眉。 又等了片刻,城隍出來了,帶著判官等一干陰間官吏,后面還跟著一隊持拿威武木棍的陰差。 那城隍是個四十多歲的年男子,衣冠齊整,步履穩(wěn)健,神情嚴肅,一本正經(jīng),到得面前也不見禮,而是沉聲說道,“府衙重地,*威武,陽人焉敢擅入?” 城隍言罷,南風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城隍正色說道,“人間有律法,陰間有陰律,不管是誰,都要遵守規(guī)矩,便是你法力高強,也不能逾越破壞?!?/br> 南風又笑了笑,“我來尋個人?!?/br> “沒有陰司詔令,我們不予配合。”城隍態(tài)度強硬,一副慷慨義的神情。 “你看我像好人嗎?”南風笑道,言罷,右手外探,凝刀在手,邁步前,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啊!”驚呼一片。 南風笑了笑,沖一旁的判官等人說道,“稍后寫稟告知陰司,只說你家大人鐵面無私,秉公執(zhí)法,現(xiàn)已殉職,請陰司緝拿兇手?!?/br> 那判官早已嚇的魂飛魄散,聽得南風言語,也忘記了體面,竟然點頭稱是。 “給我查查這個人?!蹦巷L將木牌扔給判官。 木牌雖是陽間之物,但附著了陰氣,判官也能接拿,只不過他太過驚懼,竟然驚呼退走,待木牌落地,方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拿起,看過之后抬頭看向南風。 “你也想秉公執(zhí)法?”南風笑問。 同樣是狠,卻也有高下之分,滿面怒容,一臉殺氣,那是下賤的無賴潑皮。真正的狠是很平靜的,情緒是沒有波動的,甚至是面帶微笑的。 見南風又笑,那判官嚇的亡魂大冒,知道若是違逆抗拒,南風會立刻殺他,絕不會有警告恐嚇,“不不不……” “別磕巴了,快查查看,我還急著走。”南風收回了靈氣刀刃。 “仙尋她作甚?”判官顫聲問道。 “一點私人瑣事?!蹦巷L隨口說道。 判官聞言面露難色,南風這話說了等于沒說,他又不受天庭陰司統(tǒng)轄,干的所有事情都是私事。 “仙,此人是您的友人,還是您的仇人?”判官唯恐惹怒南風,語氣極為謙卑。 “你認識此人?”南風隨口問道,這判官如此緊張,想必是認識這婦人的,只是不知道這婦人與他是親友還是仇敵,故此才不敢明言。 判官忐忑點頭。 “說說她的情況?!蹦巷L隨口說道。 “此人李王氏,是個貞節(jié)婦人。”判官說話之時緊張的觀察南風的表情,見他面色如常,又繼續(xù)說道,“她失了丈夫,一直不曾改嫁,侍奉家婆終老,守著兒子過活,后來其子病死,李王氏傷心非常,終日以淚洗面,乃至哭瞎了眼睛?!?/br> 見南風點頭,判官膽氣壯了些,又道,“此人死后,大人憫其悲苦,敬其貞義,留她在城隍廟做工,沒有發(fā)配她往陰間去。” “此人現(xiàn)在何處?”南風問道,怪不得破屋那床綿被的補丁打的歪歪斜斜,原來這婦人瞎了。 “在后院兒?!迸泄偬趾笾?。 “帶我去?!蹦巷L邁步先行。 判官不敢不從,只能前方引路,走出不遠,聽到后面?zhèn)鱽砹顺勤虻暮艉?,“痛煞我也。?/br> “別看了,快走吧。”南風催促。 判官連聲應著,躬身先行,城隍死而復生自然是南風所為,此刻他雖然仍然懼怕南風,知道他雖然不是好人,卻也不是壞人。 “這婦人現(xiàn)在多大年紀?”南風隨口問道。 盡管南風問的有誤,判官卻知道他想問什么,“李王氏壽終五十有八?!?/br> “怎么死的?”南風又問。 “病故?!迸泄倩卮?,言罷,又道,“仙,后院兒不很清潔,要不您自堂稍候,容我前去喚她來見?” “嗯?你們虐待她了?”南風歪頭。 “沒有,沒有?!迸泄俅蛄藗€激靈,不管是板著臉的強者,還是笑著的強者,只要是真正的強者,都是令人畏懼的,因為他們有著巨大的能力,已經(jīng)掙脫了規(guī)矩和律法的束縛,是賞是罰全在他們一念之間。 城隍廟很大,后院也大,穿過弄堂進入后院兒之后,判官又道,“……仙……” 見他一磕巴,南風知道他心膽怯,“說是了,怕個什么?” “那李王氏做的是苦工,”判官說道,言罷,唯恐南風不悅,急切補充,“是她自己求的,不是我們強加的,她有心愿未了,甘愿在此苦役,換得每日回故宅探望一番。” 南風微嘆,“她丈夫的情況你能查到不能?” “客死他鄉(xiāng)之人我們這里是查不到的,”判官搖頭,“之前的事情倒是能夠,此人名叫李開復,本土人氏……” 判官一邊講說,一邊引路,講說的情況與南風所掌握的情況大致相符,也有一些是南風不知道也沒想到的,這個李開復是個遺腹子,說是遺腹子也不太對,因為他的父親是正月死的,而他是來年正月出生的,這已經(jīng)超過了凡人的孕期,所以他的母親在生下李開復之后一直受到鄉(xiāng)鄰的猜測和嘲諷。 “這人到底是不是遺腹子?”南風打斷了判官的講說。 “不清楚?!迸泄贀u頭,“此事確有蹊蹺,陰司簙竟然無有記載,不過在那年三月,曾經(jīng)有陰差見到異相,有兩名身穿金甲的天兵押著一名罪囚往李家去,那兩名天兵很快離開,不見帶走那名罪囚?!?/br> “此事你們不得知曉?”南風追問。 “天庭和陰司各有統(tǒng)屬,天庭所行之事,我們是不知道的?!迸泄僬f話之時走到西南一處房舍的門前,“仙,到了?!?/br> 門是開著的,但房間很大,自門口看不到人,只能看到里面有幾個很大的木盆,木盆里泡著衙役所穿的衣物,而門口一側則放著一些已經(jīng)刷洗干凈的馬桶痰盂。 “李王氏,有仙尋你,快些出來?!迸泄僮蚤T口呼喊。 判官喊罷,有個老婦自屋里走了出來,一露面,南風眉頭大皺,側目看向一旁的判官。 見南風面色不善,判官急切解釋,“仙容稟,她臉的刀疤與我們無關,是她生前自己刻劃的?!?/br> 見南風臉的怒意變?yōu)橐苫?,判官又解釋道,“您也知道,世間總有一些無賴登徒子,她一個婦道人家,喪子之時很是年輕,尚有些姿色,獨身寡居,免不得受到侵擾,她倒也硬氣,為保貞節(jié),竟然以剪刀將面皮劃成了這般模樣?!?/br> 南風緩緩點頭,怪不得先前帶路的老嫗說鄉(xiāng)鄰看到的女鬼面目猙獰,原來是她自殘所致。 判官解釋的同時,那老婦已經(jīng)自屋里走了出來,站到了南風面前,低頭不語。 “李王氏,抬起頭來?!蹦巷L說道。 李王氏猶豫抬頭,但她也知道自己面目嚇人,便是抬頭也不曾完全抬起。 死了也不全是壞處,李王氏生前已經(jīng)瞎了,死后反倒能看到東西了,只不過臉的刀疤煞是嚇人,足有七八道,好好一張秀美面孔,此時變的很是嚇人。 “李開復是你的丈夫?”南風問道。 李王氏聞言渾身顫抖,緊張點頭。 “他當年是往西域走鏢的?”南風又問。 李王氏再度點頭,抖的越發(fā)厲害,“大人,您見過他?” “見過。”南風不忍心給她否定回答。 只要緊張或者激動到極限,每個人都可能磕巴,李王氏此時是這種情況,看的出來她是想詢問丈夫情況的,但過于激動,竟然失語難言。 南風沖判官使了個眼色,判官會意,隨他東行十幾步,低頭聽問。 “李王氏的情況再幫我詳查一番?!蹦巷L說道。 “仙想知道什么”判官有些疑惑,該說的之前他已經(jīng)說了。 “看看她出生前后,有無異征兆?”南風問道,不管什么事情都有緣由,尤其是那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其背后定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和真相。 判官聞言拿出簙,翻閱尋找,良久過后搖了搖頭,“異兆真的沒有,不過此人出生當日其母難產(chǎn)亡故,八歲又失父親,隨后失夫喪子,這世間所有倒霉的事情幾乎都讓她碰了?!?/br> “倒霉了一輩子,這也是征兆?!蹦巷L說道,言罷轉身而回,沖李王氏說道,“我知道你丈夫在哪兒,你若愿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他?!?/br> 李王氏聞言雙目圓睜,熱淚滂沱,激動失語,只是不停點頭。 “仙容稟,李王氏已有本方城隍印記,不得離開洛城。”判官前說道,唯恐南風誤會,急切補充道,“不是我們不予放行,而是她的氣息已與洛城地氣相連,若是離開此處會魂飛魄散。” “好說?!蹦巷L微微抬手,李王氏陰體化實,重得rou身。 李王氏察覺到自身變化,驚加驚,愕然瞠目。 南風延出靈氣,將其裹住,“走吧,等了這么多年,應該給你一個結果……”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忘不負 李王氏雖然激動萬分,卻不忘與判官告假,但她話未說完身邊的景物就發(fā)生了變化,漫天白雪,遍地黃沙。 鬼是感覺不到冷的,但人能,李王氏得了rou身,受到寒風吹襲,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見她這般,南風抬了抬手,李王氏身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風。 “走吧?!蹦巷L手指北面不遠處的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