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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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出京這么大的事,你為何不事先知會本王。”聶恒宗聲音有些低啞,口氣并不好,常順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可他還得好聲好氣回,“王妃說王爺若是知道了,便沒意思了,不許奴才跟您說?!?/br> 聶恒宗眼睛冷冷看向常順,“常順,你跟了本王這些年,是不是太松快了,腦子都生銹了?她從府中跑出來,如何能瞞過我?” 常順覺得做奴才真是難啊,“奴才是想,既然您一定能知道,奴才說不說又有什么打緊,您說過的,讓奴才無論何時都不能欺瞞王妃?!?/br> “那你就能欺瞞本王了?”聶恒宗刺了常順一句,也覺得自己有些為難人,便不打算再追究了,“那你們打算如何讓王妃見到本王,偷偷進軍營嗎?” 常順搖搖頭,“王妃不想讓您知道她來了,想給您個驚喜,可又不想壞了規(guī)矩,現(xiàn)在還在想法子。” “你明日告訴王妃,程將軍頭疾犯了,如今在將軍府休養(yǎng),本王有要事與他相商,傍晚會來城內(nèi)?!逼溆嗟模膊挥寐櫤阕诙嗾f了,誰都知道要如何做。 天已經(jīng)黑了,聶恒宗風(fēng)塵仆仆而來,眼里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常順自然是心疼他的,于是忍不住開口,“王爺來回奔波實在辛苦,奴才與王妃明說,她定然會明白的?!?/br> “本王不奔波,難道叫王妃奔波嗎?”聶恒宗說到此處頓了頓,“何況程將軍是真生了病,我借此哄她開懷,也是值得的?!?/br> 若是唐明月知道這些事,定然又會責(zé)怪自己了,可是這樣的事,不管是聶恒宗還是常順,都不會叫她知曉的。 唐明月晚膳都沒用,一覺睡到天明。不知為何,她睜開眼睛便聞到了一絲聶恒宗的氣息,還以為是自己糊涂了。 用過早飯,常順一臉驚喜將聶恒宗交待的話告訴唐明月,唐明月真覺得自己實在是幸運,竟還能遇到這種事。 北安門入城到將軍府,路上要經(jīng)過寧遠街、順安街,最后拐到長平街走到頭兒,便是將軍府。其中寧遠街到順安街的拐角,比較清幽少人。了解過后,唐明月決定在此處堵住聶恒宗。 唐明月有一個多月沒見聶恒宗了,從沒有哪一刻,她像如今這般思念聶恒宗。出門之前,她特意收拾了一番,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明艷動人。 臨時雇傭的馬車停在路邊,唐明月等在聶恒宗的必經(jīng)之地,,許是天冷,許是興奮,面上紅紅的。 等了不到一刻鐘,遠處便疾馳而來幾匹馬,許是見了路邊有人,那幾匹馬到近前便慢了起來。唐明月眼尖,立時便看出為首那人,便是她的宗哥哥。 黑色大氅襯得整個人愈發(fā)沉穩(wěn)。 “宗哥哥?!蓖褶D(zhuǎn)悠揚,飽含情意,簡簡單單幾個字,唐明月卻好似用了所有的力氣。 馬上的人聞言勒住韁繩,轉(zhuǎn)頭定睛細看,對面人兒小小的一團臉泛著紅,他飛身從馬上跳下來,急步跑到近前一把將人抱進懷里,“月兒?!?/br> 聶恒宗剛剛的眼神中,滿滿都是難以置信與驚喜交織在一起。 “是我是我,我好想你,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想見到你?!碧泼髟碌袅搜蹨I,再抬起頭時,眼里滿是淚花,可憐巴巴的看著聶恒宗,“你不要怪我,我都做了準(zhǔn)備的?!?/br> 看著這樣的妻子,聶恒宗真是一絲脾氣都沒有了,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裝病嗎?” 唐明月十分警惕的抬起頭,“你怎么知道?”聶恒宗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到馬車上。外面北風(fēng)呼嘯,天寒地凍的,馬車?yán)锟倸w更舒服些。 “月兒,一路辛苦了?!甭櫤阕谥捞泼髟乱宦吩饬硕嗌僮?,所以便更加心疼。他責(zé)怪自己不夠強大,才會讓心愛的女人跟著受罪。 雖只在外面等了不足一刻鐘,可是唐明月著實是凍壞了,被聶恒宗抱在懷里又回到馬車上才覺得稍微好些,她努力克制著不讓雙唇發(fā)顫,“只要能見到你,我不覺得辛苦?!?/br> 聶恒宗將人摟在懷里,細細密密的吻落下去,直親得唐明月身上都熱了起來還嫌不夠,恨不能在馬車?yán)锞蛯⑷藟涸谏硐潞煤锰巯А?/br> 常順弄來的這輛馬車比不得瑞王府里的馬車寬大,卻也不小了,聶恒宗還是覺得委屈了唐明月,“月兒,讓你受委屈了?!?/br> “王爺,將軍府來了消息,程將軍的頭疾又嚴(yán)重了,喝了郎中開過的藥便睡了過去,今日怕是不能議事了?!瘪R車外適時響起了聲音,聶恒宗壓著聲音道:“知道了。去王妃下榻的客棧。” 為了不暴露身份,唐明月一路從未住過驛站,一直挑著干凈整潔的客棧來住。她在允州選的這家客棧,便是城內(nèi)最大的客棧了。 夫妻倆一路都在親吻相擁,竟是都沒說上幾句話。 小別勝新婚。兩人不再似新婚那般羞澀難受,彼此之間都釋放了自己最大的熱情。 芙蓉帳暖,一室春宵。 作者有話要說: 聶影帝,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第72章 躺在聶恒宗懷里, 唐明月睡得異常安穩(wěn)。 清晨聶恒宗睜開眼睛, 便見小妻子窩在她懷里, 睡得正熟,他伸出另一只手摩挲著她耳邊的碎發(fā),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過。 想起昨日兩人折騰到后半夜,結(jié)束了她還不肯睡,絮絮叨叨跟他說離開后的每一件事, 連丁紫櫻想在自己院子里建小廚房一事都沒落下。還說爹娘都怕他學(xué)壞了, 可她相信他。 知道丁紫櫻竟在府中如此折騰人,聶恒宗看向了屋內(nèi)的墻壁, 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不過片刻, 他便收回了目光,盯著他的小妻子看, 不去想那些他自己的籌謀。 看著看著,聶恒宗唇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可心里卻是苦澀的。她跟他說那些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瑣碎事情,好像他從未離開過一般,可卻決口不提這一路上自己吃的辛苦,只說她看見那些屬于大沂的山川時,心中有多激動。 其實若不是要打仗,他真想帶著她四處走走看看。他記得前生唐明月就對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 若不是因此,他也不會在她瀕死之際,帶著她到外面看山看水, 以致讓她死在了路上。這是聶恒宗前世今生的痛,可他依然想在日后海晏河清時,領(lǐng)著他四處走走看看。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聶恒宗舒展的眉頭復(fù)又皺起來。若不是有急事,這扇門根本不會響起來,他將胳膊輕輕抽出來,讓唐明月舒服的躺著,這才披上衣服出門,隨著常順走到旁邊的屋子里。 等在里面的是他如今最為得力的副將薛凡,見聶恒宗入內(nèi),薛凡忙行了禮,這才悄聲說道:“王爺,北胡那邊有動靜了,果然有人嘗試走上那條山道?!?/br> 雖是兩軍交戰(zhàn),可也不是日日都要打仗。北胡軍本就是臨時集合起來的大軍,戰(zhàn)斗力與聶恒宗率領(lǐng)的大沂軍不可同日而語。 聶恒宗心中清楚,他手里軍需緊張,北胡那邊糧草也不會比他強到哪里。只是他帶過來的將士并不適宜北方的生存環(huán)境,加上棉衣不御寒,很多人還沒到戰(zhàn)場上,人便病倒了。 而北胡軍過慣了了這樣的日子,不怕冷不說,將士們喝牛奶吃牛rou,馬都不用下就能保持持久的戰(zhàn)斗力,若這支軍隊訓(xùn)練有素,他還真沒有多少把握。 如今兩軍已經(jīng)交戰(zhàn)兩次,并未分出什么勝負(fù),這也是因著寧谷關(guān)易守難攻,輕易進不來??扇缃翊笠受娺B那些摻了石子的陳糧、霉糧都不多了。聶恒宗有些等不下去,他知道,耶路可汗也等不下去了。 從北胡進入大沂,并非只有寧谷關(guān)一條路,還有一條不被人熟知的山路,從這條山路下來,便是寧谷關(guān)駐軍的一個訓(xùn)練場,一般的農(nóng)人百姓不能知道這條路,可是軍中不少人卻知道。聶恒宗之所以派人看著那里,便是怕大沂內(nèi)部出了jian細。 果真叫他猜到了。 “本王派進北胡的人,可順利?”聶恒宗不想跟耶路可汗這樣耗著,他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莫名其妙的戰(zhàn)爭,可是硬碰硬只能傷亡慘重,遭殃的還是百姓,所以他仗著自己知道北胡的一些秘事,派人進北胡,打算從內(nèi)部瓦解耶路可汗的聯(lián)盟。 薛凡垂下頭,“那邊還未傳來消息。” 聶恒宗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后他將對那條山道的布置詳細安排給薛凡,可他說完之后,薛凡還是沒動。 半晌,薛凡終于開口,“王爺,咱們最后的糧食也要沒了?!?/br> 這一句話提醒了聶恒宗,他想起唐明月讓吳舅舅幫忙籌了糧食,可是具體的數(shù)目他還不知,便叫了常順入內(nèi),問起此事。 常順想起四面八方運過來的糧食,那數(shù)目他都有些不敢說,怕是唐明月不清楚,說錯了數(shù)目,可是他還是誠實的將米糧的數(shù)目報給了聶恒宗。這里面不止有稻米,也有粗糧,還有地瓜跟土豆,并一些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蔬菜。 “這些都是王妃找人籌來的?”聶恒宗雖說一直十分關(guān)心唐明月,可他實在不知道她的小妻子如今成了整個大沂朝屯糧最多的人,還以為這都是吳萬明籌集來的,不由有些佩服起這個舅丈來。 一旁跟著聽的薛凡更是將眼睛瞪得老大,有了這些糧食,他們便是再與北胡耗上些日子也不怕了,可是,這事兒能是真的嗎? 兩個人瞪著眼睛瞪常順說話,大冷的天兒,常順覺得自己都要冒汗了,他伸手在頭上虛無的擦了擦,“若是奴才沒聽錯,這糧食都是王妃自己的?!?/br> 若不是從軍多年,一向心志堅定,薛凡覺得他此刻一定已經(jīng)嚇得倒在了地上。一個王妃竟然有這么多糧食,說出來真是要人命的。 聶恒宗也是十分茫然,之后他又立刻吩咐兩人,“此話再不可亂說。” 此時他也有些回過味兒來了,若不是原先就有這些糧食屯在手里,一時間哪可能以最快的速度運過來,便是日夜不休,都不能。 唐明月此時睡得正香,渾然不知她已經(jīng)嚇到了自己的夫君并他的副將。她還做了夢,夢到聶恒宗帶她看那些她從未見過的山山水水。 聶恒宗知道糧食的情況之后,趕緊派了得力的人去與吳舅舅聯(lián)系。常順此時又想起,唐明月說過這城中不少婦人正用吳舅舅籌集來的棉花縫制棉衣,便將此事一同稟報給了聶恒宗。 早已練出了抵抗力的聶恒宗只是點點頭,薛凡卻在一旁激動的落下淚來,原先他還覺得王爺為了哄王妃編出那樣的謊話來十分的不對,可是不過短短這么長時間,他便想一輩子都為這么能耐的王妃效命了。 出外征戰(zhàn),被人陷害得缺衣少糧,最后救他們于水火之中的,竟然是個弱女子。 薛凡思及此處又覺得不對,這樣的女子,并不是弱女子。她有絕對的資格,陪著她的夫君,站在最高處,攜手并進。 此時寧谷關(guān)外的耶路可汗,同樣十分興奮。 按照他與聶恒憲的約定,他集合這些人來攻打大沂,就是做做樣子,配合對方在大沂的行動,待事成之后拿下陳、允兩州也就是了。 若問他為何沒有更多的想法,實在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能力,還不到吞并大沂的時候,若是他起了心思攻下大沂,日后也是要因為他不穩(wěn)定的后方被攻回去。 可如今他與聶恒宗膠著這么久,漸漸也知道了對方的困境,何況他又從聶恒憲那里得到了進入大沂的另一條路線,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不滿足僅僅得到陳、允兩州,他想要借此機會攻進大沂,開疆拓土。 人心,總是一步步膨脹起來的。 尤其是派人勘察那條路之后,耶路可汗更是興奮起來,他決定便由這條路攻進來,屆時占據(jù)的州縣多了,還怕沒有糧食衣物嗎? 雙方各自有自己的盤算,寧谷關(guān)那里,倒是暫時停戰(zhàn)了。 第二日,糧食陸陸續(xù)續(xù)送了過來。吳舅舅特地將從各處收集到的臘rou提早送到軍中,給許久都未吃飽穿暖的將士們改善伙食。 任誰也想不到,軍需物資竟由一列商隊送抵寧谷關(guān)。 傍晚,許久未見葷腥的軍中做了地瓜粥、臘rou米飯,臘rou的香氣混著米飯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都飄到了北胡軍中去。那些騎在馬上啃干糧的北胡兵們,咽著口水,一絲胃口也沒有了。 唐明月又給聶恒宗提建議,將土豆切絲混著干辣椒爆炒,再燉些酸辣湯,開胃又暖身。 將士們吃得肚兒滾圓,那些凍病的士兵,一碗酸辣湯下肚,都覺得身上立時舒爽起來。 陳、允兩州城內(nèi)的百姓,在知道將士們的難處之后,自發(fā)將各自家中的皮毛拿出來做了許多坎肩跟皮手套,連同那些棉襖一起送到軍中。 大沂軍本就在聶恒宗這個王爺?shù)膸ьI(lǐng)下異常團結(jié),吃飽穿暖之后,更是恨不能馬上便把關(guān)外的胡人趕走。 寧谷關(guān)距離京城太遠,互通消息很慢,便是軍情緊急,八百里加急往回送消息,那也是需要時候的,何況如今是吃飽飯這種事,更是不需要往回傳消息。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兵士,永平帝無糧可送,如何能不著急?他看著戶部尚書不要臉的推諉責(zé)任,氣得當(dāng)場罷了他的官,只是他身子一直不好,這一氣舊疾復(fù)發(fā),臥病在床了。 永平帝一天十二個時辰,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他免了所有人的侍疾,倒把姚皇后留在身邊,趁著清醒的時候,叫她守住內(nèi)宮。 病倒第二日,永平帝召集肱骨大臣于勤政殿,此后放權(quán)于皇后。 姚皇后得了旨意之后,先將各處宮院封住,尤其是壽康宮,不許進出。 宮外有傳言皇后不賢,野心膨脹,困皇帝于內(nèi)宮把持朝政。臘月十五,平王聶恒憲糾集人馬,打著清君側(cè)、為父侍疾的口號,要闖入皇宮。 姚皇后手上拿著永平帝的圣旨與印璽,命金吾衛(wèi)全力護佑宮廷安全。 聶恒憲端坐馬上,看著一墻之隔的皇宮,恨自己下手太慢,明明已經(jīng)做了萬全的安排,卻不想永平帝提前病倒,又快速的封了皇宮,讓他逼宮的打算落空,如今卻是落了下乘。 宮內(nèi),姚皇后坐在永平帝床前,看著為永平帝把脈的沈長遠,滿面憂色,“陛下如何了?” “娘娘可給王爺傳了消息?”沈長遠不答反問,姚皇后搖頭,“宗兒在打仗?。 ?/br> 沈長遠放下手,“陛下已是強弩之末,微臣這里有神藥,可令陛下身子好轉(zhuǎn)?!?/br> 姚皇后疑惑的看向他,卻見沈長遠壓低了聲音,“只能挺一個月,多一天都不能,娘娘早做打算?!?/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悄聲問一下,吳舅舅是叫吳萬明吧,我有點記不住了。 第73章 其實沈長遠已經(jīng)用他與聶恒宗聯(lián)絡(luò)的方式將永平帝重病的消息傳出去了, 可事情究竟該如何抉擇, 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若是陛下不服用神藥, 還有多久的時候?!弊隽艘惠呑臃蚱?,臨到最后的時候,姚皇后卻心軟了。她承認(rèn),他們兩夫妻之間沒有什么情意,甚至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 可如今看著人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她心中竟有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臨到最后的時候,他終于還是相信自己, 將這江山社稷交由她臨時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