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亡主、迷人病[娛樂圈]、肆吻玫瑰、(快穿)改變劇情的正確方法、寡夫的快樂你們想象不到、追蹤師、每次醒來都在出軌[快穿]、宋醫(yī)生離開后,總裁他慌了、[ABO]分手后他信息素暴露了、[聊齋]白虎
周貴妃笑道:“肯定不會錯,我是從……反正我打聽到了。其實母后為宗婦多年,掌著管束宗室入京的金牌,監(jiān)國拿不到這符令,光憑詔書就沒法光明正大的召藩王入京,更不要說立外藩為儲了。這儲位早晚還得落到我們大宗來,拖到現(xiàn)在他才肯重新召見濬兒,已經(jīng)拖了很久了!” 她日日夜夜都想著讓兒子重回宮廷,成為儲君,此時有了些眉目,高興不已,拍了拍萬貞的手道:“貞兒,我還得回仁壽宮去和母后商量事情怎么辦。濬兒這邊就交給你了,你是我們母子倆最信任的人,在這緊要關頭,你可千萬要幫我把府里盯好了!” 萬貞連忙答應了,與沂王站在府門口看著周貴妃的車駕快速離開,直奔仁壽宮而去,都覺得這事實在太突然了。 好一會兒,沂王皺眉問:“貞兒,你覺得母妃說的是真是假?” 萬貞想了想,道:“娘娘對我們說的,自然不假;但監(jiān)國那邊的傳言,卻未必是真?!?/br> 沂王嘆了口氣,道:“我也覺得皇叔那邊的傳言,不像真的?!?/br> 他已經(jīng)整整四年沒有與景泰帝見面了,雖說萬貞特別留意生活環(huán)境,不讓沂王身邊出現(xiàn)對景泰帝的怨言。但身為皇室子弟,對那個位置的渴望,出自本性;沂王再怎么大度,隨著年齡的增長,又可能對景泰帝當年究竟奪去了他什么東西毫無感覺呢? 此時被周貴妃的話引動思緒,他忍不住出了會兒神,道:“不知道皇叔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 萬貞如今想到景泰帝,心情也復雜難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復儲這樣的傳言,別人聽了激動,但他們兩人卻是誰也高興不起來。沂王用完晚膳,漱了漱口,忽然道:“貞兒,后天太液池賽龍舟,咱們參加盛會,還是當沒有聽過這傳言吧!” 萬貞見他沉得住氣,連忙點頭道:“我也這么覺得。監(jiān)國召你說話,你就陪他說話,至于別的,咱們只當沒聽過?!?/br> 兩人拿定了主意,心情便也平復下來,第二天便從容布置,選人備禮安排行程,準備端午參加太液池賽龍舟。 其實宮中慣例,端午節(jié)以射柳演武為先。賽龍舟并不時興,只不過今年貴妃李惜兒寵冠后宮。她出身青樓,是愛玩愛鬧,愛標新立異的性子。嫌射柳年年都辦,看得膩了;而賽龍舟卻辦得少,纏著景泰帝端午節(jié)上午在太液池里賽龍舟,下午才到后苑射柳演武。 景泰帝如今處理政務游刃有余,自然舍得將時間花在找樂子上,賽龍舟這種新鮮,他也想看個熱鬧,便同意了。 而事實證明,端午節(jié)的花樣翻多,除了射柳還有賽龍舟,這新鮮的熱鬧不僅景泰帝和李貴妃喜歡看,其實大多數(shù)朝臣也是喜歡的。 端午那天,沂王府的人雖然天亮就起行奔太液池而去,但等到了池邊,滿城老百姓來看熱鬧的已經(jīng)不少了。而被禁衛(wèi)隔開的前池御駕將來的地方,有資格登舟近距離看熱鬧的文武官員,更是盛裝華服,佩香囊系五色絲,早早地就來了,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話。 沂王的王駕過來,群臣都有些尷尬。要說他們不想過來和沂王說話,那是假的;但如今復儲的暗流洶涌,明面上又有景泰帝的高壓恐嚇,誰能摸透沂王出現(xiàn)在這里,是福是禍呢?于是眾人只能草草行禮拜見,然后便退到一邊,給沂王留出一大片空地來。 沂王自己倒不覺得被人冷落,他從懂事起就受冷落,幾乎就沒有參加過宮中的盛會大宴,像這種不僅滿宮出動,連京師百姓與傾巢而出的熱鬧景象,他更是從未見過。樂得他連轎也不坐了,就沿著太液池邊的游道看熱鬧。 比賽用的龍舟停在太液池的后池,而作為賽程終點的前池,卻有五艘金粉彩飾,披掛一新的大樓船分尊卑位次的靠在岸邊,顯然便是等下皇帝、妃嬪、兩宮、勛貴、文武大臣觀賞盛會的坐艦。 第一百二十三章 樓中叔侄問答 太液池這種大樓船共有三層,每艘都足以乘載兩千多人。仁壽宮和慈寧宮領著她們親近的太妃和外命婦各乘一船,景泰帝和他的妃嬪伴侍一船,文臣、武將也各乘一船。 沂王是受詔而來的,雖然關系上與仁壽宮更親近,但此時也只能與勛貴站在一處,等候帝駕過來。 景泰帝做事不喜拖拉,卯末辰初,御駕出行的禮樂聲便從皇宮后苑那邊傳了出來,過不多時便有肅道的禁衛(wèi)旗手先來站班,緊跟著御駕出行的鹵薄儀衛(wèi),執(zhí)事宦官,掌儀女史蹁躚而來。很快太液池邊便是龍旌鳳旗招搖,羅傘華幛云集,雉羽宮扇攢動,一派錦繡風流,珠玉輝煌的皇家大宴集景象。 沂王年齡雖小,論身份卻是勛貴中最高的人。禮部官員引導群臣迎駕時,便將沂王安排在了前面。只是萬貞和梁芳,卻不好安排。 說白了,沂王現(xiàn)在是滿朝野焦點所聚,偏偏年齡還小,又落了副無父無母無親無長的孤兒相,讓他帶著從人給景泰帝見禮吧,萬貞和梁芳的身份低,有占勛貴老臣便宜之嫌;但若把他們趕到外圍去吧,沂王一個少年,又沒有哪個勛貴敢擔起照顧的責任來。 為難片刻,禮部的官員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把萬貞和梁芳當成了景泰帝的近侍,允許他們就在旁邊候著。等景泰帝大駕過來,勛貴朝拜謝恩時一起混在里面。 景泰帝和群臣在太液池邊演禮,兩宮和景泰帝的妃嬪卻是先行登上了樓船,等候這邊君臣禮畢后開始大賽。 萬貞夾在人群中看到胡云領著兩個仁壽宮的宦官在外面沖她直招手,知道必是孫太后的意思,本想在沂王朝拜完后將他帶去仁壽宮的樓船。不料她才把沂王接下來,王誠便笑呵呵的過來叫她:“萬侍,皇爺稍后要與殿下共敘天倫,勞你和梁芳照應著殿下,跟咱家走一趟罷!” 萬貞皺眉道:“可是,殿下現(xiàn)在都還沒有去給兩宮娘娘叩首賀節(jié)呢!” 王誠擺了擺拂塵,道:“這一天時間長得很呢!哪急在這一時片刻?萬侍還是陪著殿下,先隨咱家走一趟罷!” 沂王連忙答應:“好??!我也好久沒有跟皇叔說話了。梁伴伴,勞你替先我去向皇祖母請安,告訴她老人家,萬侍陪我去和皇叔說話了,稍后再過去陪她過節(jié)?!?/br> 王誠領著沂王和萬貞上了船,將他們安排在二樓的小閣里,笑道:“皇爺還在三樓與相國和閣老們說話,殿下和萬侍在此稍候,待咱家上去回稟皇爺。” 明朝不設宰相,獨有于謙因為擎天之功,雖然現(xiàn)在并未任首輔之職,卻仍被人稱敬為“救時宰相”“相國”。 景泰帝與于謙他們說話,沂王只有乖乖等著的份。不過御駕所在的樓船視野最好,沂王少年心性,從閣樓的窗戶往外看著太液池的熱鬧,也不覺得無聊。正指著外面的人群,猜測都是誰家的人,閣樓外鶯聲瀝瀝,有人道:“jiejie,我瞧這閣子既開闊,又不似三樓風大,莫如咱們就在這里呆會兒,等皇爺下來?” 聲到人到,一群十幾個盛妝艷飾的女子,擁著個做貴妃打扮的人進來了。雙方照面,都愣了一下。萬貞見這群人舉止妖嬈,別有一股異于名門淑女的風情,再看為首者戴的鳳冠,便知道這八成便是景泰帝的新寵李惜兒和教坊司選送上來的娼女。 論理來說,李惜兒如今做了貴妃,算是長輩,沂王應該向她行禮。但在這重視出身的封建社會,李惜兒以娼女身份入侍,得封貴妃,實是皇室丑聞。沂王這一禮若是行下去了,恐怕不止孫太后要發(fā)怒,朝野物議,都要輕視沂王。 萬貞心念電轉(zhuǎn),拉住沂王的手,將他掩在身后,自己對李惜兒行了一禮道:“外臣奉召候命,不知此間為宮中貴人攬景之所,多有冒犯,這便告退?!?/br> 李惜兒雖然榮極一時,恩加父兄,但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根基太淺。明知很多人瞧自己不起,也只敢唆使景泰帝出面,自己卻還缺了幾分當面發(fā)作的底氣。萬貞把沂王遮得連臉都不露,就直接把帶人走了。她雖然心中氣惱,但見沂王身著親王服飾,萬貞身上又有霞帔,一時弄不清他們的身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退出閣樓。 王誠正從三樓下來,剛好遇見萬貞和沂王退到樓梯口這邊,便招手道:“殿下,萬侍,皇爺召你們見駕。” 他的視線被樓梯遮住了半邊,沒瞧見李惜兒她們,招呼一聲,直接就領了沂王和萬貞上了三樓。 景泰帝刻意在宮中淡化沂王相關的事務,李惜兒雖然在市井間聽過沂王的傳聞,但一時間竟沒有將人和事印證起來,與她的一班小姐妹站在閣樓門口,面面相覷。 從樓船另一端走過來的唐皇貴妃將她的臉色看在眼里,順著她的目光朝上一瞥,正從樓梯縫隙里瞧見了萬貞的臉,不禁眉頭一皺。腳步不停,緩緩地踱到李惜兒這邊來,漫聲道:“少見多怪,連個人兒也不認識,也好意思隨駕出游,就不怕丟了皇爺?shù)哪槪 ?/br> 李惜兒與她不對付,當然不會去直接開口去向情敵打聽消息,而是沖她的小姐妹使了個眼色,自己回了閣樓。 她身邊這一撥小妃嬪,都是教坊司搜選出來的娼女,全無宮廷貴女的傲氣,是舍得下臉皮的人。李惜兒不便開口,她們卻是毫無顧忌,笑嘻嘻的去奉承唐皇貴妃了:“娘娘,奴等見識淺薄,正要您好生教導,才不至于丟了皇爺?shù)哪樏嫜?!剛才那位小爺,究竟是誰???” 唐皇貴妃斜睨了她們一眼,冷笑:“你們侍奉皇爺?shù)臅r間,說來也不算短了。難道只貪著富貴,就從不關心皇爺?連皇爺?shù)男牟《疾恢?,還敢提讓本宮教導?” 她打心眼里就瞧不起這幫娼女出身的嬪妃,又恨她們占了君寵,罵了一句,又半自語的道:“說來,若有誰能替皇帝治好這心病根苗,倒也是件大功?!?/br> 挑唆完畢,她也不回頭,在侍從的擁簇下往另一邊走了。 李惜兒聽完姐妹的回報,也不禁冷笑:“什么大功,這賤人無非是想挑著我們生事罷了!” 但她侍奉景泰帝的時間不短,把“心病”兩字在心里琢磨了兩遍,陡然意會了沂王的身份,倒抽了口涼氣,喃道:“原來那就是沂王……這還真是皇爺?shù)男牟“?!?/br> 景泰帝頭戴烏紗折角向上巾,著一身盤領窄袖常服,腰束玉帶,正臨窗把酒。王誠領著沂王和萬貞進來見禮,他臉色平淡的等他們大禮參拜了,才道:“起來罷!王誠,給沂王看座。” 沂王脆聲道謝:“謝皇叔賜座?!?/br> 景泰帝見這侄兒眉目開朗,笑容明快,全身上下竟然沒有絲毫陰郁之氣,忍不住目光往萬貞身上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萬貞低頭垂手的侍立在沂王身后,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仿佛就這樣可以站到地老天荒。 景泰帝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便問沂王:“你啟蒙四年,如今書讀到哪里了?” 沂王回答:“侄兒不用參加科考,讀書比較隨意。書、畫、禮、御、射幾科上面花的時間比較多,書的話,現(xiàn)在才學到《詩》的《漢廣》篇?!?/br> 景泰帝微微皺眉:“四年時間,才學到《漢廣》?” 但不派學士給沂王啟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主意。在外面的學館里啟蒙,沒有家長督促,當然是隨人家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景泰帝問了這一句,也無從責備,便問:“學過的都能背誦解義嗎?” 沂王道:“背是能背,解義……有些不能?!?/br> 景泰帝忍不住嘆了口氣,問:“就《漢廣》能背嗎?” 他是正經(jīng)的問功課,沂王趕緊站了起來,端端正正地背給他聽:“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老師才講到這幾句,后面的還沒有教?!?/br> 景泰帝搖了搖頭,又問沂王日常生活的瑣事,沂王一五一十的答了。 叔侄二人多年不見面,本來就不多的情誼早被時光洗刷得差不多了。景泰帝問什么,沂王便答什么,談話干巴巴的,完全沒有樂趣可言。 景泰帝回想起當初侄兒對自己依戀孺慕的情景,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沉默會兒,突問:“濬兒,你是不是怨恨皇叔廢了你的太子位?” 這問題直白而兇險,萬貞心一緊,忍不住微微抬頭,看了景泰帝一眼。沂王也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濬兒沒有?!?/br> “是沒有,還是不敢?” 沂王認真的回答:“是沒有。當初皇叔不是跟侄兒說過嗎?這世上有些東西,本來就是這個模樣,誰得到了都要被改變。即使您沒有廢我,您身邊的很多人為了前程,也會逼著您廢的?!?/br> 景泰帝略微自嘲的一笑,沂王又道:“更何況您戡難保邦,奠安宗社,拔擢賢才,延攬群策,是位難得的好皇帝。侄兒覺得,自己如果做了太子,將來未必能有您這么出色,即使有些許不平,也都想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心變化一線 景泰帝多年求子而不可得,想到身后無人可托,便有些心灰意冷之感。難免放縱貪歡,不似初登基時那樣勵精圖治,一心做個英主明君,好垂范萬世,青史贊頌了。 在他自己都已經(jīng)有些放棄這些的時候,突然間從侄兒口中聽到這么肯定的贊揚,饒是他多年帝王生涯,已經(jīng)磨煉得心如鐵石,也不禁微微動容。好一會兒,拍了拍侄兒雖然仍舊單薄,但卻已經(jīng)開始褪去稚嫩的肩膀,道:“好孩子,和舒伴伴到樓下玩去吧!” 沂王答應了,萬貞跟在他身后一起行禮告辭,正準備退出閣樓,突然聽到景泰帝道:“萬侍留下?!?/br> 萬貞吃了一驚,沂王趕緊問道:“皇叔還有什么吩咐?” 他雖然不知道景泰帝叫萬貞是為什么,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jīng)了解君權無與沛敵的力量,本能的害怕這股權力會傷到他重視的人。站在萬貞前面,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種試圖保護她的戒備姿勢。 而萬貞身上原本溫順的氣息,也瞬間變得緊張,下意識的扶住沂王的后背。 景泰帝看著這一大一小互相扶持畫面,有些好笑,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冷意。但為君多年,他的城府早已淵深如海,即使心生波瀾,面上卻仍舊一派溫和,道:“王府的日?,嵤率侨f侍掌管,朕要問問她,沒什么要緊事。” 沂王連忙道:“皇叔要問什么,侄兒一定詳盡回答。” 景泰帝見他竟然不肯走,臉上終于浮出不悅之色,淡淡地道:“你堂堂親王,該留心經(jīng)世濟民,治國選才的大事。這些日?,嵤吕懋斢墒虖谋M力,怎能讓你在上面分心?” 萬貞見景泰帝已然不快,怕沂王跟他起沖突,連忙道:“陛下垂詢,殿下且先隨舒伴伴一起玩去吧,奴答完話后,再去尋您?!?/br> 她說著拍了拍沂王的后背,溫聲道:“殿下不會游泳,下去玩不要靠近水邊,不要給別人添麻煩?!?/br> 沂王點頭答應了,眨巴著眼睛對景泰帝行禮道:“那侄兒在樓下等皇叔和萬侍下來一起看賽龍舟?” 他這是變相的向景泰帝討承諾,但景泰帝這時候沒有殺心,也肯安撫侄兒一句:“好。朕問問就來?!?/br> 沂王雖然仍然覺得不安,但做叔父的問問侄兒身邊的近人日常生活起居,名正言順。他已經(jīng)挨了一句訓斥了,實在沒有理由反對,只能拖著腳步,一步一蹭的跟著舒良往下走。 萬貞恭恭敬敬地等在旁邊,等著景泰帝問話。 景泰帝的目光卻落在沂王的背影上,嘆道:“能被朕壓著問話,還記得你,也不枉你養(yǎng)了這幾年?!?/br> 萬貞低眉順目的應和:“沂王殿下重情重義,一貫對人極好的?!?/br> 眼前的景泰帝,已經(jīng)不是登基不久,勵精圖治的新君,更不是當年與她嘻笑胡鬧的少年。這是真正威加四海,金口決定一人生死榮辱的九五至尊,她只能小心的回話,連頭都不敢抬。 景泰帝意味不明的低笑:“他現(xiàn)在倚你護持,自然如此待你。不知他日為君之后,卻又是何景象?” 突然冒出一句沂王為帝的話來,莫非景泰帝當真屬意復儲了?萬貞一怔,雖然在她想來,以景泰帝的偏執(zhí),不可能在完全死心之前復立沂王,但他這話帶出來的意味,卻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景泰帝當然明白她的震驚從何而來,嘴角一扯,冷然哼了一聲。這些年,英主明君他做過了,荒yin昏君他也做過了。滿朝文武,包括于謙在內(nèi),能從容在他面前說話的人都不多。萬貞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屬于他意料中的事,只不過卻仍讓他心中不舒服,好一會兒才自嘲的笑了笑,道:“朕還道仁壽宮那一系,如今早已恨朕入骨,想不到你還能在沂王面前,給朕評個‘好皇帝’,而他竟然也信你,也算是樁異事?!?/br> 沂王天資有限,又沒有參與朝政,還活在與他利益相對的派系中,若沒有親近信任的人引導,是絕不可能做出對景泰帝有利的判斷的。 萬貞日常在沂王面前對景泰帝公正評斷,除了降低怨恨風險以外,也未必沒有真情實感,這馬屁她拍得毫無壓力:“陛下恤饑拯溺,納諫信賢,為一代英主。沂王殿下賢明孝親,自不會因為市井流言而誤信jian饞。” 景泰帝冷笑:“說得再好聽,終不過是些哄朕復儲的鬼話而已!” 這雖是終極目的,但真要承認,那就是作死了!萬貞不暇思索的道:“陛下乾綱獨斷,儲位誰屬,在您一念之間,誰敢覬覦?沂王殿下得您庇佑,平安長大至今,已是賴君天恩,斷不會有此妄念。” 景泰帝臉上的郁氣終于散了幾分,笑了笑,沉默片刻,忽道:“有人向我晉言,詔襄王朱瞻墡入京,立為太子。你覺得呢?” 襄王朱瞻墡從前朝開始到現(xiàn)在,幾乎每次儲位未定之時,都有人議立,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被人提上儲君候選人名單了。萬貞雖然不與朝臣交往,但王府旗下的生意都有收集情報的人手,關系沂王前程的重大傳言,她當然也聽過。 此時景泰帝問,她臉上浮出一副吃驚的樣子,訥訥地道:“此乃國家大事,自有朝堂諸公晉言。奴一介女流,出身微賤,怎敢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