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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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紅塵惡浪滔天 太子離開京師的第二天,皇帝便將次子朱見潾帶入朝堂侍奉筆墨,以圖讓群臣在與皇次子相處的過程中,逐漸熟悉他,進而認(rèn)同他。太子是以長見立,若是皇次子能夠在太子離京期間,表現(xiàn)出卓異于兄長的才能或者資質(zhì),以“賢”取代太子,也未為不可。 群臣雖然知道皇帝這番心思,但這終究還是規(guī)則之內(nèi)的小手段,他們可以拒絕皇帝的試探,但總不能連皇帝帶個兒子侍奉筆墨,也不許吧?關(guān)于太子,皇帝至今未在朝堂上明確的說過“廢位”的話,只是鋪墊而已,還沒有到君臣之間正面角力的時刻呢! 朝堂上的紛爭變幻莫測,山居的萬貞生活卻簡單規(guī)律,由天師根據(jù)她和杜箴言的體貌命格選定地址,在山中建造的兩座祭壇終于完工了。守靜老道給了她一枚采集了她的指尖血祭煉出來的黃神越章印,讓她開始日夜佩戴蘊養(yǎng),以便在穩(wěn)定時空節(jié)點時護持神魂。 萬貞對道法的認(rèn)同程度始終沒有辦法提高,但對神魂的存在卻確信無疑,聽說這印能夠在時空節(jié)點能量狂暴時保持神魂,立即戴上了。 天師選的日子在九月,據(jù)說按照天象推算,那段時間會日、月、星三光同現(xiàn),正與桃花源特殊的地氣呼應(yīng),能夠打開節(jié)點,實現(xiàn)兩個時空的短暫交匯。 等候的時間太久,突然聽到隔天就能回去,別說杜箴言了,就是萬貞也激動得沒睡好,天光未亮就起了床。 其時山中晨嵐猶重,秋露濕濃,萬貞披了件鶴氅,慢慢地沿著山道往外走。 因為他們在山中大興土木,建陣造壇,這山間原本的小路已經(jīng)被開成了能容馬車并行的大道,一直通往運料的河邊。 萬貞走到山腳,忽見河邊停著一艘烏篷船,不由一怔。桃花源這邊是屬于沅水水系,用船相對粗獷,打得這么精致的烏篷船明顯不是山里人家用的,卻不知來的是什么人。萬貞心念一動,忽覺船頭與船工說話的人很有些面熟。 她的交際圈有限,駐步一想,頓時想起了這人是誰,失聲驚呼:“興安!” 這是景泰帝原來的大太監(jiān)興安,皇帝復(fù)位后主動請命出家,退到僧錄司去做了講經(jīng)的興安。七年不見,他道袍高髻,瘦了下來,反而比以前那個紅衣蟒袍,趾高氣揚站在左順門前俯視群臣的大太監(jiān)順眼得多。 興安抬頭看到她,也笑了,起身問:“萬姑娘一向安好?” 萬貞快步走到岸邊,回答:“托福,尚好。公公此來,是來盡講經(jīng)之職,還是陪人來的?” 興安正想答話,船艙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行了,別探了!是我聽說你和杜箴言弄了好大陣仗,圖謀回家,來看你?!?/br> 萬貞大笑:“你這興致一來,不怕天翻地覆?” “事過多年,茶水都結(jié)了冰,誰還認(rèn)得我是誰?能有什么翻覆?” 萬貞定睛一看,舟中坐著個白衣素袍的中年文士,面容清俊,氣質(zhì)儒雅,只是單薄瘦削,唇色蒼白,一看就身體虛弱。然而,不管怎么體虛氣弱,比起當(dāng)年在宮中快要病死的難看樣子來,都要強百倍。萬貞心里既高興,又夾雜著莫名的難過。 本該死了的故人重現(xiàn),縱使她這些年早覺得有些蹊蹺,但也有些想問當(dāng)年他是怎么脫身的。只是轉(zhuǎn)念想到當(dāng)過皇帝的人,難免有些暗手不愿為人所知。何況他拋家棄女,別母離宮,本就是出于無奈,窮根究底不免戳人心窩,當(dāng)下改口:“還未請教先生雅號,當(dāng)如何稱呼?” 他怔了怔,轉(zhuǎn)頭去看興安。興安笑答:“爺如今雅號一羽?!?/br> 難道他這幾年就沒有與外人交際,所以連假身份的名號是什么,他都不知道?萬貞本想請他上山做客,轉(zhuǎn)念一想又自己上了船,問:“秋景正好,不如我們?nèi)レ`鏡湖轉(zhuǎn)一轉(zhuǎn)?” 一羽點了點頭,興安連忙吩咐船工開船,又進來問:“爺,您早膳用什么?我叫人去辦了送來?!?/br> 一羽懶洋洋的唔了一聲,轉(zhuǎn)眼看著萬貞,忽道:“現(xiàn)成的人手在這,還叫誰辦?” 萬貞一愣,指了指自己,無語地道:“行,你是爺!我煮,你別嫌我手藝不行就可以。有什么忌口的嗎?” 他嘿然一笑:“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忌什么口,要是吃的還不能順心意,我出來干什么?剛剛我釣了幾條魚,你看著辦一辦?!?/br> 萬貞本想勸他兩句,但見他神情舒淡,完全是一副憑誰勸都沒用的樣子,也不去招他煩了,除了氅衣,挽高衣袖就著江水殺魚去鱗剔骨,就著材料熬魚片粥。 一羽在旁邊看著她忙碌,突然道:“我都到你家門口了,你也不請我到家坐坐。貞兒,你怕杜箴言認(rèn)出我來……嘿,有趣,你們都冒著生死危機要結(jié)伴回去了,竟然還有這樣的隔閡?” 杜箴言與他幾無交往,但卻彼此敵視,雖說現(xiàn)在他們準(zhǔn)備回去了,但一羽的身份若讓杜箴言知道,卻也難保不發(fā)生意外。 萬貞聽著他這拙劣的挑撥,翻了個白眼:“我的爺,我們七年不見,一見你就念杜箴言,你究竟有多喜歡他?” 一羽頓時僵了臉,興安連忙背過身去,低頭忍笑。 說話間烏篷船沿著水道進了靈鏡湖,選了個風(fēng)景優(yōu)美,便于??康牡胤较盗死|休息。萬貞把魚粥盛出來,一羽嘗了嘗,道:“還不錯?!?/br> 萬貞又給興安添了一碗,這才坐下來。興安不敢和他們坐一起,端了碗自去和船工蹲一塊兒吃。萬貞見興安現(xiàn)在還守著這么嚴(yán)格的主仆之別,不由嘆了口氣,問:“你們這幾年,過得怎樣?” 一羽淡淡地道:“還不錯,清靜。” 萬貞眨了眨眼睛,問:“那現(xiàn)在是身體養(yǎng)好了,準(zhǔn)備再入紅塵?” 一羽看了她一眼,問道:“這么挑人妄心,有何企圖?” 萬貞本想虛言矯飾,想到他來探望送別的心意,卻又壓了下去,正色道:“周氏不賢,錢娘早晚會因此而與濬兒離心。一旦事發(fā),濬兒和他父親只怕難以挽回。我想求你回京師去,幫幫濬兒?!?/br> 一羽怔了怔,哈哈大笑:“你就不怕我妄心一發(fā),利用濬兒將那里攪個天翻地覆?” 萬貞微微一笑,道:“時移勢易,今非昔比?!?/br> 他手中握著的殘余勢力見不得光,沒有大勢也是枉然。而太子名正言順,才是可以用勢的人。只不過不管從名分還是心理上,太子在父親面前都是劣勢,只有他對皇帝才心無所懼,又熟諳君臣博弈之術(shù),可以保太子位置不失。 一羽自然明白其中的奧妙,冷笑:“你對濬兒倒是掏心掏肺,都已經(jīng)走了,還這么為他鋪路。” 萬貞嘆了口氣,輕聲道:“濬兒祖母去世,孤苦無依,你漂無所寄,我放心不下?!?/br> 一羽本想回她一句,轉(zhuǎn)念想到自己這輩子什么狼狽相都被她看在眼里,逞這一時口頭之氣實無意義,便轉(zhuǎn)口問:“你就不怕我故意敗露身份,引他們父子相殘?” 萬貞搖頭:“你不是這樣的人?。 ?/br> 一羽哼了一聲,卻不說話。萬貞也不催他,起身將碗筷收好,從湖里打了水上來洗刷。 一羽靜靜的看著,忽然道:“我這些年靜養(yǎng)修行,對道法也算有些了解。如今天地元氣衰竭,以前道法能辦的事,現(xiàn)在幾乎都辦不到。天師府那群人雖然仗著祖宗余澤,有點兒真本事,但也不一定能保著人神魂離體無害。你和杜箴言的神魂再異于常人,但神游光陰,仍屬道法禁忌,難免有性命之憂?!?/br> 這種危險,萬貞和杜箴言都想過。他的勸說,萬貞聽在耳里,只是一笑。 一羽有些焦躁,起身在船頭踱了幾步,轉(zhuǎn)頭道:“你不去冒這個險,我便應(yīng)承你回京助濬兒一臂之力!” 萬貞失笑:“小爺,你別鬧!這是我多年夙愿,有天大的風(fēng)險,我不試一遭,都不會甘心的。至于濬兒和你,我已經(jīng)盡力而為,心中無愧?!?/br> 一羽啞然,興安見兩人的話說僵了,連忙示意船工解纜開船,小聲道:“爺,外面風(fēng)大,您進艙去歇著吧!” 一羽嘆了口氣,回了船艙。萬貞微笑著給他倒了杯茶,也不說話,兩人靜坐無言。直到船工將船劃回原處,萬貞起身下船,揮手道別。一羽目送她離去,許久沒有出聲。興安將他面前的冷茶倒掉,重新?lián)Q過,小聲問:“爺,咱們現(xiàn)在去哪?” 他仰面躺在虎皮椅上,本想讓人開船,忽覺背部被什么東西咯了一下,掏出來一看,卻是她剛才煮魚解下來的鶴氅,擺桌吃粥的時候放在他的臥椅上忘了帶走。 萬貞出來時露水還重,外披的鶴氅透著些濕意,他嘆了口氣,喃道:“吃你一碗粥,倒是欠了你的人情。也罷,我就在這里等著,若是今日他來,我就助他走這一程。否則,我已身在世外,哪管紅塵惡浪滔天!” 第一百七十二章 緣法存續(xù)取舍 杜箴言憑欄遠(yuǎn)望,見到萬貞回來,卻沒多話,而是嘆了口氣,道:“說來好笑,留在這里,我們心有不甘;真到要走的時候了,心里又不舍?!?/br> 萬貞深有同感,笑問:“怎么?掛念妻兒,不想走了?” 杜箴言搖頭:“做為父親和丈夫,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再沒有留下來扶爛泥的心勁?!?/br> 他沉默了一下,走到柜前,拿出一卷海圖,道:“因為通信不便,我在海外的基業(yè),是按聯(lián)席合議的制度建立的,每支船隊和每個港口都有近乎獨立的治理權(quán)。除了年終分紅,平時各隊之間靠移文、飛牌對接,只有我自己拿的總長印章、符牌可以調(diào)用各地物資人手。但這種調(diào)用,不是無條件服從,而是靠著日常往來協(xié)調(diào),利益互換而得?!?/br> 萬貞完全理解交通和通訊不便的情況下,大型商業(yè)集團面對困境必須做出的取舍,又對杜箴言畫的海圖好奇,湊過來看了一眼。這卷海圖卻是長江入??谝粠У模瑢τ谠谏虾W∵^的人來說略顯奇怪:“咦,好像你這海圖,跟我們那時有點差別?!?/br> 杜箴言道:“不是有點差別,是差別很大。這個時代海域比我們那時寬闊,航道和島嶼和我們那時有很大不同?!?/br> 沒有導(dǎo)航系統(tǒng)的時代,海圖地圖乃是國家戰(zhàn)略物資。萬貞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問:“這么重要的東西,你怎么不留在杜家,卻帶到這里來了?” 杜箴言把所有海圖卷在一起,塞進皮筒里推到她面前:“我那蠢兒子杜遠(yuǎn)一心想著到海外去稱王稱霸,殊不知就他那點眼高手低,偏又半點虧都吃不得的小心計和狹窄心胸。真到了海外與人爭雄,怕是一年不到,就要被人沉了海。不讓他知道我在海外有些什么,他沒法出海招人嫌,守著蘇松的產(chǎn)業(yè),總還能保一世平安,讓他見了這海圖卻是白送了他的命??伤降资俏?guī)资晷难L出來的,真要毀了,我又不舍得,還是留給朝廷吧!” 萬貞將吳掃金和小福他們都安排在常德和岳陽一帶,不僅是為了方便做回家的準(zhǔn)備,也是為了收拾她回去后所留的攤子,以免造成大動亂。杜箴言把海圖給她,她倒是能通過后手安排送回東宮。 只不過想想這海圖進了宮,可能會有的待遇,她卻也有些喪氣,嘆道:“你不知道,東宮教導(dǎo)太子用的《大明混一圖》其實將東南亞各國標(biāo)志得很清楚。而且鄭和七下南洋留的海圖也十分詳細(xì),只不過都蒙了塵。保守派是眼光不夠,勢族門閥是為了壟斷海運的巨額利益,都以鄭和船隊耗費巨資,卻于國無益為名,在朝堂上力主禁海。” 杜箴言沉默片刻,苦笑:“有什么辦法?我們已經(jīng)盡了力,別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說著又取出來只荷包遞給她,道:“這是東海十八盟的印章和符牌。能海上立足的人,無不是心狠手辣,能當(dāng)機立斷的梟雄。我回去后,恐怕沒人能再坐穩(wěn)總長的位置,這印章和符牌朝廷拿著,若是遇上有眼光的執(zhí)政,可以縱橫捭闔,轄制藩國,也留給他們吧?!?/br> 這話題沉重,兩人興致都不高,坐在桌前半晌沒有說話,正相對無言,樓下一陣嘈雜,似乎致篤和什么人起了爭執(zhí)。 萬貞正想問一句怎么回事,杜箴言卻臉色大變,猛然轉(zhuǎn)頭望向樓梯。 樓梯一陣急促的腳步,一個相貌與杜箴言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比他白凈秀氣許多的少年急奔上來,滿面惶急地叫道:“爹!” 萬貞頓時明白,這少年就是杜箴言的兒子杜遠(yuǎn),料想他來這里,是為了勸杜箴言留下。 人家父子之間,自然有外人不便聽的話要說,她也不好再留,收好桌上的海圖略微示意,下樓離開。走到樓下,還聽到杜箴言沉郁的聲音:“你們母子倆心心念念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留下了,你還來干什么?” “爹,我和娘不是那個意思……” 萬貞不愿聽人家的家庭倫理劇,趕緊拉著致篤離開,問他:“你怎么跟人吵起來了?” 致篤氣哼哼地道:“我是來找你的,結(jié)果路上一遇著這人,就先被他呸了一口,罵我們騙財騙人……太欺負(fù)人了!” 萬貞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以外人的眼光來看,她和杜箴言十幾年持續(xù)如一的供奉大筆錢財給龍虎山一脈的做法,可能真的很像鬼迷心竅。杜遠(yuǎn)會有這種舉動,說起來倒也不算意外。 真正意外的是他們在桃花源忙乎了差不多兩年,杜遠(yuǎn)都沒來過,偏偏是準(zhǔn)備啟程的這一天來了。也不知道他是誤打誤撞,還是故意等著今天過來。 她心中不定,把海圖收好后,又讓龍虎山外圍守著的道人加強祭壇和法陣的戒備,又問致篤:“你找我有什么事?” 致篤回答:“師父晨課時過來找你說話,你沒在,所以讓我來看你回來了沒。” 守靜老道師兄弟一直在山中修行,以圖與桃花源的山川地脈共鳴,這些日子別說與人說話了,連飯都幾乎沒吃,只是服丹。來找萬貞說話,當(dāng)然不會是閑聊。萬貞顧不得杜箴言父子那邊究竟是什么情形,連忙跟著致篤一起前往守靜老道住的山房。 守靜老道和她微時結(jié)交,性情與八面玲瓏的天師截然不同,開門見山的道:“善信,神魂轉(zhuǎn)渡,有去無回,只前不退!若是啟陣之后,你又心生悔意,中途猶豫,則難免魂力分散,被時空之力反噬。屆時你神魂必受重創(chuàng),恐有性命之憂?!?/br> 萬貞笑道:“道長,我又不是三歲小兒,這種后果,我考慮過的。” 守靜老道張了張嘴,過了會兒才道:“杜施主雖有妻兒,但夫妻父子離心,兄弟相忌,骨rou情薄,與此世的緣法已盡,神魂轉(zhuǎn)渡無所顧忌。可善信與此世的緣法,卻晦澀難盡,牽絆猶在……你當(dāng)真不悔嗎?” 萬貞沉默片刻,沉聲說:“世間緣法存續(xù)與否,在于人心取舍,我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br> 守靜老道嘆了口氣,遞過來一個小瓷瓶:“這顆丹藥能夠收攝雜念,使人心神如一。你若真是一心回去,那便在入陣前含在嘴里,以保轉(zhuǎn)渡時不因心神動搖而魂力分散,招致危險?!?/br> 萬貞伸手將藥接過,一時無言。 杜箴言已經(jīng)與他兒子說完了話,沿著山道慢慢地往山頂走,遇到萬貞,便將手里的荷包扔過來:“你剛剛沒拿符印。” 這符印是萬貞看到杜遠(yuǎn)來故意留下的,此時見他沒有半分傳給兒子的意思,忍不住問:“你海外基業(yè)得來不易,當(dāng)真不留給他們?” 杜箴言滿面疲憊,擺手道:“有多大肚,吃多少飯。以這小子的資質(zhì),想去海外稱王,那是自尋死路。說實話,就是蘇松這邊的產(chǎn)業(yè),我都怕他們母子最后會因為太過貪心,鬧得眾叛親離,自取禍亂?!?/br> 萬貞默然,互利共贏是大商家,大豪杰的思想;自利獨獲,那才是小農(nóng)經(jīng)濟,普通地主的想法;杜家因杜箴言而起,骨子里到底還是小農(nóng)地主的本性。杜箴言走后,他們?nèi)粢驗椴辉敢馀c人分利,導(dǎo)致受人排擠,家業(yè)破敗,半點都不稀奇。 只不過杜箴言為了避免父子相殘的局面,寧愿歸鄉(xiāng),應(yīng)該會給他們留下足夠的后手,保不住大產(chǎn)業(yè),保他們小富安康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從山上往下看,杜遠(yuǎn)就站在杜箴言住處的樓廊上,并沒有離開。盡管雙方隔得遠(yuǎn),但萬貞也能感覺到那孩子一直在打量她和杜箴言,透著遮不住的惡意。 萬貞是不將這孩子的惡意放在眼里,杜箴言卻是拿自己的兒子無可奈何,沉默片刻,忽道:“貞兒,如果你留在了這邊。以后……我這傻兒子,不需要你時刻看護,只不過他若遇到了致命的危機,你力所能及,就搭手救他一救。” 秋季山中溫差變化大,過了午時,背陰的地方便開始生涼起霧。獨有山下的靈鏡湖格外的明凈清澈,似乎整座湖泊都變成了一面天地生成的大凹鏡,將陽光凝聚成一束反射上來,照在兩座祭壇中間的草地上。本來聚光照射的地方,即使不生熱起火,也該有塊光斑。但這束光照著的草地,卻像藏著個吸光的黑洞似的,毫無光影。 隨著太陽西斜,東邊的慢慢地浮出了月亮的輪廓,靈鏡湖反射的光線也陡然變得柔和起來;致篤手捧著陽平治都功印,站進草地里招呼萬貞和杜箴言:“貞jiejie,杜施主,入陣吧!你們定位,師父和幾位師叔伯才好牽星開印,送你們神魂轉(zhuǎn)渡。喔,貞jiejie,那個去雜念的藥,你可以吃了。” 萬貞一笑:所謂的去雜念,大約是把在這邊的所有情緣、愛恨、不舍全都忘掉,讓她可以專心一志的想著回家吧?她倒出瓶中的藥,看了一眼,放進嘴里,走到致篤身前。 此時的沅江下游,幾葉扁舟正逆流而上,奔桃花源而來。中間的船上,頎秀俊美的紅衣少年坐在船頭,滿目焦灼。